荔枝荔枝告诉我——南奚川
时间:2019-08-12 08:26:44

  他不能被烤焦。
  墙壁靠久了也没有凉意,谢从述打算换个地方继续靠,谢从述睁开眼,看见一张被放大的美人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温知黎以为谢从述醒了,把自己的的手放下来,正打算问拿瓶药和处方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听见他说:“你又来了。”
  又?
  温知黎听得一头雾水,出声反驳:“又什么又,我很久没来了。”
  这样蜷着说话也太没形象了,就算温知黎是个幻觉,也不能在她面前失态。
  偶像包袱千斤重的小谢努力站起来,帅不过三秒,头重脚轻,身体就往旁边倒。
  温知黎眼看他又要撞第二次墙壁,赶紧拉住谢从述的胳膊,把他按在床上规规矩矩坐好。
  温知黎用手背覆上谢从述额头,还是烫的,根本没退烧。
  谢从述悲从心来,感觉自己怕不是已经病入膏肓。
  这次的幻觉怎么比以前的还要真实,以前只有视觉听觉、这次连触觉都有。
  他明明没吃药。
  没吃药都会产生幻觉,他好绝望。
  温知黎让谢从述平躺下来,刚把被子从床下拿起来要给他盖上,人“蹭”一下坐起来,差点把她吓一大跳。
  谢从述一脸生无可恋,看着这个幻觉版温知黎有商有量地说:“你别来找我了,医生说了,我看见你不是什么好事情。”
  “……”
  你是不是烧傻了?
  温知黎抓着被子,也不管谢从述是躺着还是坐着,一股脑给他裹上去。
  来了来了,那种要被烤焦变成黑炭的感觉又来了。
  谢从述一把将被子抖开,一副不肯就范的样子:“我不盖,我热,我要熟透了。”
  温知黎懒得跟一个病号计较,重新拿起被子,跟哄小孩儿吃饭一样:“你盖上,捂一捂,出一身汗就退烧了。”
  谢从述宁死不屈:“我不,我要是变成黑炭温知黎就不喜欢我了。”
  “你贪凉只会越烧越厉害,快点,别作。”
  “不行,我不能变丑。”
  “睡衣都穿反了,漏风,你还嫌病得不够重?”
  “只要我不变丑,她就有可能再爱上我。”
  “……”
  鸡同鸭讲,不过如此。
  谢从述太过反常,好像根本不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温知黎想到那张处方单,疑虑更重,她不懂心理疾病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谢从述到底是什么情况,既然道理讲不通,她索性就不讲了。
  “不止,要是你不盖被子睡觉,温知黎也会讨厌你的。”
  温知黎说完,屏息观察谢从述的反应,半分钟后,谢从述竟然真的不再闹,乖乖躺下来,主动扯过被子盖上。
  “我盖上了,你告诉她,不要讨厌我。”
  说着,谢从述又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言语之间尽是小心翼翼,“你一定要告诉她,不要忘了。”
  温知黎听得心里怪不是滋味,坐在床边,继续跟他聊:“你让我告诉温知黎,那我又是谁?”
  谢从述回答得很干脆:“你是幻觉,每次我吃了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能看见你。”
  “不过我已经两天没吃药了,为什么我还能看见你?”
  温知黎捕捉到关键词,轻声问:“你吃什么药?”
  “安眠药,还有辅助治疗的药。”
  “什么治疗?”
  “心理治疗。”
  “为什么要做心理治疗?”
  “为了跟温知黎在一起。”
  温知黎没想到还跟自己有关系,忙追问:“你生了什么病?”
  跟一个幻觉聊天没有心理负担,谢从述想到什么说什么:“我恐婚,不过我觉得丢人,一直跟别人说我是不婚主义,这样比较酷。”
  恐婚。
  继上次谢从述在电话里提到结婚之后,温知黎又成功被他震惊到了一次。
  温知黎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恐婚?”
  谢从述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甚至很抵触:“你一个幻觉懂什么,不要过问人类世界的事情。”
  “……”
  温知黎着急到不行,但又不能跟谢从述生气。
  沉默片刻,温知黎换了好几个问题试图套话,皆以失败告终。要不是谢从述还在说莫名其妙的话,她真的要怀疑他只是在装傻耍她玩。
  谢从述聊着聊着又困了,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温知黎:“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要快点好起来。”
  问也问不出结果,温知黎选择放弃,让他好好休息,拿上那个药瓶和处方单,轻手轻脚退出房间,走下楼。
  ——
  谢从述的烧还没退,温知黎怕他越烧越厉害,给钟献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联系家庭医生过来看看。
  家庭医生来得很快。
  他给谢从述做了一个简单检查,又打了一针退烧针,说问题不大,明早应该就可以退烧,温知黎听完才放下心来。
  家庭医生离开后,温知黎想到谢从述之前那个状态,不敢让他一个人待着,决定多留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说。
  温知黎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张名片发呆,一肚子疑虑得不到答案,这种感觉很糟糕。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温知黎拿过手机,拨通了名片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入耳是一个温和男声:“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温知黎挺腰坐直,心里有些忐忑,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蒋医生您好,恕我冒昧打扰。我是温知黎,是谢从述的……朋友,我在他家里看见了您的名片,他的精神状态有些奇怪,我怕他出事。”
  蒋意听见温知黎的名字惊吓了一瞬,转而恢复平静:“原来你就是温知黎。”
  温知黎一怔:“蒋医生您认识我?”
  蒋意笑道:“听从述提过你。”
  “他是在您那边做治疗吗?蒋医生,谢从述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不好意思,事关病人隐私,我不能透露。”
  蒋意停顿几秒,又补充:“温小姐你可以问问从述,我之前建议过他将实情告诉你,他执意不肯,解铃还须系铃人,对他而言,你才是最好的医生。”
  温知黎点头应下:“好,谢谢您蒋医生。”
  “不客气,应该的。”
  ——
  谢从述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对于长期失眠的人来说,能睡个完整觉比什么都开心。
  醒来的时候还不到七点,谢从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烧已经退了,身上也舒服不好。
  被套睡衣都是汗,谢从述自个儿都嫌弃,起床直奔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套上浴袍出来,谢从述脑子完全清醒,这才注意到家里的变化。
  从国外回来后,谢从述去蒋意那边做了一次心理治疗。
  治疗效果不尽如人意,他焦虑不安,只能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最后身体吃不消,垮了。
  在家闷了两天,生活被他过得一团糟,家里也乱得跟狗窝似的。
  结果一觉醒来,狗窝都变金窝了。
  谢从述努力回想昨天的事情,除了屁股挨了两针和又看见了幻觉,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能是钟献叫人来打扫的吧。
  谢从述没有多想,吩咐二布叫餐,准备下楼吃饭。
  客厅的落地灯亮着,谢从述顺着光线看过去,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温知黎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自己的白色羽绒服,睡得并不安稳,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连眉头都紧拧着。
  谢从述以为自己又看见了幻觉,一巴掌拍向脸,他“嘶”了一声,觉得疼。
  居然不是幻觉。
  谢从述瞬间傻了,慢吞吞地走过去,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温知黎的脸。
  嗯。软的。
  还挺热。
  是真的温知黎,不是幻觉。
  温知黎在他家里,在他眼前,近在咫尺。
  谢从述扯过旁边沙发上的睡眠毯,打开给温知黎盖上,毯子刚碰到她的肩膀,温知黎突然惊醒。
  四目相对,谢从述扔下毯子转身就想走,温知黎坐起来,出声叫他:“烧退了吗?”
  谢从述内心慌得一批,“嗯”了一声,脚步未停:“退了,我叫了餐,一会儿到。”
  温知黎憋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爆发,她声音骤然拔高,听起来有点凶:“谢从述你站住,再走一步试试!”
  谢从述停下来,拼命回想自己昨晚是不是没有做人,对温知黎行了什么禽兽之事。
  温知黎走上去,逼谢从述正视自己的眼睛,又无奈又生气:“你昨晚都那样了,你不觉得自己欠我一个解释吗?”
  都、那、样、了。
  谢从述心如死灰,脸色惨白:“你一晚上都在这里?”
  温知黎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不然呢?完事都快十二点了,我哪里还有力气,你以后放纵也有个度成吗?算了,反正也是最后一次。”
  毕竟公寓太大,打扫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以后她再母爱泛滥做田螺姑娘,她就是狗。
  完事。
  放纵。
  最……最后一次。
  谢从述:“……”
  嗯。
  烧退了。
  人睡了。
  他凉了。
  还复个屁的合。
  作者有话要说:荔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是打扫了一个卫生而已。
 
 
第59章 
  长久的沉默。
  温知黎见谢从述看她的眼神愈发复杂,甚至透着一股“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的纠结宠溺,后背一阵恶寒。
  我在这里真情实感诉苦,你却在脑子偷偷燃烧黄色废料开起了火箭?
  温知黎气不打一处来,对谢从述“喂”了一声,冷眼觑过去:“你在乱想什么?”
  谢从述迟疑,脑子还在组织语言,温知黎完全不给他机会,扯住浴袍的领口将人拉近,一字一顿近乎命令:“说,你在想什么,现在、立刻、马上回答我。”
  谢从述对自己犯下的禽兽行为感到窒息,避重就轻,艰难地问:“我昨晚,有没有……弄痛你?”
  “……”
  “……”
  谢从述估计是觉得自己说得太过直白,又多余补充:“我昨晚不清醒,下手可能没轻重,你——”
  “你想太多了。”温知黎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陈述事实,“这么说吧,昨晚真要做点什么,估计衣服没脱完你就昏了,下手没轻重?不存在的。”
  谢从述来不及细究温知黎话里的深意,愣愣反问:“那你刚才说那种事,还说我放纵……”
  “你家都乱成狗窝了,我收拾了好几个小时,你这还不叫放纵?消极生活也有个度吧,自己发高烧心里没数吗?还拿酒当水喝,多大的人了还把透支身体当消愁呢,真该让二布录个像,让你看看自己萎靡不振的颓废样。”
  温知黎越说越生气,本来睡一觉沉淀下去的情绪,又渐渐涌上来,堵在她心口,难受得不行。
  “你这样到底多久了?”
  谢从述笑起来,故作轻松,试图轻描淡写绕过去:“人难免有压力大的时候,偶尔一次,我现在都好了。”
  温知黎松开手,走到茶几前,把药瓶和处方单拿起来,放在谢从述眼前。
  谢从述笑意僵住,心沉下去。
  “我都知道了,谢从述,你还要瞒我多久?”情绪激动,带着温知黎的手和声音都微微发颤,她的眼睛却一直死盯着谢从述的脸,“你恐婚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从述还是想不起昨晚自己都对温知黎说了什么,不过连恐婚这事儿她都知道了,估计保留的也没剩多少。
  不是没想过跟她说这些事,但绝对不是现在。
  绝对不是在他状态这么糟糕的时候,让她知道这一切。
  谢从述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很多话在脑子里乱跑,一句也抓不住,他感到无力,自嘲反问:“告诉你,让你同情我,最后同情耗干净,你又离开我吗?”
  谢从述顿了顿,想起那通被挂断的电话,心态全爆炸。
  “不对,你已经不相信我了,我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温知黎愣然,不明其意:“我什么不相信你了?”
  谢从述从没把伤疤揭开给人看过,他自觉羞耻卑微,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一样:“我那天晚上说想结婚一定是为了娶你,你不相信,你挂了电话,还让我不要再说这种随便的话,这还不够明显吗?”
  温知黎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误会,哭笑不得解释:“我没有挂你电话,只是手机没电了,你想多了,我没有不相信你。”
  “我相信你说的话,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恐婚了吗?”
  谢从述内心狂喜,不过一瞬,又冷静下来。
  温知黎相信了他说的话,如果现在她知道这只是一句话,她岂不是会很失望?
  一失望,她又会跟两年前一样离开他。
  不。
  不能说。
  谢从述只好挑无关痛痒地说:“没什么,很快就会好的,等我好转了,我能接受婚姻了,我就跟你求婚,到时候我们再谈。”
  “不……不会等很久的,我会努力好得快一点,真的不会等太久,你先不要爱上别人,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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