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白日上楼
时间:2019-08-12 08:32:11

  崔望睁开了眼睛。
  却见一地金灿灿的暖阳里,少女赤条条地站着,她沐着光,轻扬起嘴角,看上去快活极了——只是这快活也未持续一息,便成了泫然欲泣。
  她朝他张开双臂:
  “崔望,抱抱。”
  崔望看着她,只觉得丹田里那只虫儿在一刹那,也化成了水。
  “……崔望?”
  崔望这才回神,快走几步将她揽入怀里。
  郑菀一下子便抽抽噎噎了:
  “我疼死了,你还凶我。”
  “恩。”
  “这个真的很疼很疼很疼的。”
  “恩。”
  “修道真的很麻烦。”
  “恩。”
  少女纤细的身体陷入男子宽大的白袍里,崔望俯身一把便将她抱了起来,一截光洁纤细的小腿耷拉了下来,随着步伐若隐若现。
  郑菀倚着他,听崔望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一时间房间内极静,静得能听见远处阿万“笃笃笃”欢快的奔跑声。
  崔望将郑菀放到了塌上,她像条灵活的游鱼,一下子便钻入了软衾里——露出一双黑亮的犹带依恋的眼睛:
  “我有点累,崔望,初一的约定,能不能推到明天?”
  “……好。”
  “那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
  她小小声地,一只藏于软衾下的手却紧紧攥了他不放。
  崔望颔首。
  郑菀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想了想,又睁开眼睛。
  “何事?”
  崔望问她。
  “崔望,等你解完蛊,我们俩……”郑菀想,他从昨天开始便对她太好了,说不定,这个要求也能答应,“能不能做好朋友?”
  崔望收回了手,连那一丝善意也收回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郑菀心里的另一只鞋子掉了下来。
  从昨日开始便兴起的不安,似退潮一般退了下去,她想,这样的冰冷的拒人于千里的崔望,才是她熟悉且安心的崔望。
  那个过分和善的少年剑君,才是假象。
  她让自己丰沛的眼泪盈了上来,半真半假地嗔怪他:
  “连明玉都能做你好朋友。”
  “她不是。”
  郑菀哼地转头,拿背对着他:
  “不信,听闻你总照拂于她。”
  “她是司意的挚友。”
  崔望道。
  两人到底处了一阵,郑菀一下子明白崔望的意思,她连忙转过身,惊讶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你认为她是李司意的好朋友,所以总对她另眼相看?”
  “没有。”
  没有另眼相待?
  哦,郑菀一下子就高兴起来,反正明玉不高兴,她就高兴。
  她拍拍被子:
  “行了啦,我要睡了。”
  郑菀闭上了眼睛。
  崔望等到她呼吸平缓,才起身离开暖阁。
  阁外已是漫漫日头,阿万蹦蹦跳跳地过来:
  “真君,可要给真人做些吃食?”
  “去备着。”
  阿万又蹦蹦跳跳地去了厨房。
  “你要去哪儿?”
  老祖宗憋得厉害,一放出来便见周围之景在飞速后跃,晃得他好一阵眼花缭乱。
  待看到一片偌大的青金竹林,才长长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里。”
  “小望望,你心情不好?”
  他这重孙孙,十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闷葫芦,心情一不好便会找一处地方练剑,不挥他个百八十万剑不会停。
  不过随着他修为增长,许多地方已经不适宜用来练剑了,唯独这片青金竹林还算坚挺,也够僻静。
  “没。”
  “你没心情不好,跑这儿练剑来?”
  老祖宗心疼地看着再一次秃了顶的竹子——还没完全长好呢,便又给嚯嚯了。
  剑道并不如外人看来那般华丽,从剑气、剑意,到剑意化形,除了悟性外,便是扎实的基本功,所有的剑修在踏入剑道那一刻起,每日都需不断重复练习挑、刺、劈,等基础剑术——
  剑卷云,“万变不离其宗”,即使修到万剑朝宗,也还需每日重复这基本功。
  只是,老祖宗万万年的剑修看过来,也未见过比自家这重孙孙更轴更勤奋的了。
  旁人练一千剑,他便练五千剑。
  旁人练一万剑,他便练五万剑。
  便是之前在西余山脉历练,旁人要休息,他这重孙孙从不休息,他不累么?自然是累的,可重孙孙从来不会喊累,只会寻求极限突破。
  旁人都当他是天才弟子——
  当然,他确实是天才弟子,可背后付出的汗水与勤奋,从来只多不少。
  “歇一会,歇一会,你之前初一十五,不都不练剑的么?”老祖宗奇道,“是不是小姐姐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
  “没有你在这发什么疯?”
  “停停停!别练了。”
  崔望充耳不闻,直至日暮西垂才罢了手。
  衣衫早便一身又一身的汗浸湿,崔望随手施了个除尘诀,去竹林旁的屋子换了一身白袍出来,也不走,就着一张圆桌浅酌。
  青金竹林已经一片叶子都没有了,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嶙峋地立在这片土地上,平添了一层肃杀。
  “你不去瞧小姐姐?”
  “她在睡。”
  “哦……”老祖宗趴在识海里,声音顿时猥琐了起来,“累了。”
  “老祖宗。”
  “噢噢噢噢,老祖宗不说,老祖宗不说,现在愿意跟老祖宗我说说,你刚才到底生什么闷气?”
  崔望沉默良久,才道:
  “她问我,能不能解了蛊做朋友。”
  “哦,然后呢?”
  “解了蛊,自然是桥归桥,路归路。”
  “所以,你郁闷什么?”
  崔望指了指心口:
  “可这虫儿总趁我一个不注意,便在这兴风作浪,害我百爪挠心,一刻不得安宁。”
  “……”
  “可我近日明明已经很依着它了。”
  ……哦,这该死的甜美的爱情。
  老祖宗翻了个白眼,偷偷骂了句:“傻逼。”
  小傻逼站了起来:
  “她要醒了,我该回去了。”
 
 
第65章 闺房乐
  郑菀睁开了眼睛。
  昏黄的日头穿过纱窗,落到榻前的案几,留下一地残影。
  屋内没有人,崔望不在,阿万木头腿落地的“笃笃笃”声不断回响在耳边。
  她有点口渴,伸手摸到几上的茶盏就着喝了一口,水还是温的。
  茶盏还回去时,白色的中衣袖口滑过几上的水渍,郑菀愣了愣,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换上了一套男子中衣,宽宽大大的样式,素白色,对襟一丝不苟地系着。
  必是崔望给她套上的。
  “你可算醒了。”
  烬婆婆道了一句。
  “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你都睡了一天了。”
  郑菀难得发了会呆,才将魂识沉入丹田查看。
  这一看,不由有些失望,一夜的煎熬,元根上的细小斑点只少了那么一小指甲盖。
  “婆婆,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
  “你运转元力试试。”
  郑菀依言坐起,开始运转起《莫虚经》。
  这一运转,立时便发觉了不同。
  围绕在她身边的冰元力更活泼了,它们像一支冲锋陷阵的军队,按照她的指挥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周天,不过一夜,之前毫无动静的第二十二、二十三窍竟然都给满了。
  她与冰元力之间的联系似乎更紧密了,打个比喻,若说从前是个交情不错的朋友,现在大约还要加个“好”字。
  “这便是元根的作用。”
  “也就是说……这元根资质,其实是可以提升的?若我将来寻到一大朵活的玄冰焰,将之炼化,元根便会升到仙品?”
  “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还挺会做梦。”
  烬婆婆嗤的笑了声,“你能得瑞氺之精,打通窍门已是天幸。”
  “若要将这天品元根提升到仙品,光一朵玄冰焰哪够?还要一颗通天丹,五株九转还灵草,先不说这通天丹是九阶仙丹,非丹宗炼不出,便是这九转还灵草,生于虚无之地,由虚空兽镇守,即使是还虚境修士进去,也十死无生。”
  “……虚无之地?”
  郑菀听着这名字耳熟,可脑子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稍一往深里想,一块块的金砖又开始排着队往她识海里砸,砸得她眼冒金星,捧着脑袋发蒙,好一会儿才转过来。
  起身下榻,喝了杯茶定了定神,郑菀便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玄苍界的镜子要比凡人界的铜鎏镜清楚得多,能将人照得纤毫毕现。
  此时镜中映出了一位年轻女子,雪盛花楹之貌,只是脸容略略有些苍白,反倒显出几分楚楚,郑菀对着镜子一笑,镜中人便也对她一笑。
  修道苦归苦、闷归闷,好处也是实打实的。
  郑菀美滋滋地想。
  “婆婆没骗你吧?”烬婆婆道,“这《莫虚经》,便是将人的底子煅至最好。”
  “这是何意?”
  郑菀没明白。
  “人自生来便有定数,骨相皮相皆已刻好,可《莫虚经》,却能将骨相皮相在这定死刻好的范围内发展至它能发展的极致。”
  郑菀懂了:
  “也就是说,丹凤眼虽不可能修炼成桃花眼;却能变成最漂亮的丹凤眼。”
  “……差不多,”烬婆婆道,“《莫虚经》修至大乘,便是真正的冰雪为神、玉为骨了。”
  郑菀对《莫虚经》的兴趣顿时涨至最高,她坐在镜前,开始打理起垂在脑后的三千烦恼丝。
  崔望进门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女子素衣黑发,指尖执了象牙梳,一下一下地梳头。
  “崔望,你回来了。”
  郑菀回过头,眼睛一下子弯成了两弯月牙儿。
  “唔。”
  崔望颔首,却见她朝他招手,“快来帮我梳头。”
  郑菀理直气壮地将梳子往他手里一塞:
  “你弄乱的,你梳。”
  崔望垂目看着那头黑鸦鸦的长发,浓密丰盈,此时柔顺地披散在脑后,被风一吹,一荡,又一荡。
  “不会。”
  他道。
  手中轻飘飘的象牙梳,却已经穿过女子丰盈的黑发。
  郑菀笑眯眯地道:
  “梳顺了便好。”
  崔望垂下眼睛,认真地给她刷头,一下又一下。他垂目时,眼尾便显得格外狭长,睫毛如鸦羽一般,透出与冷隽截然不同的一种华丽旖旎来。
  郑菀欣赏了一会,便听他一声:
  “好了。”
  她满意地摸了摸头发,果真一点儿倒刺儿都没有了,与凡间界想的不同,修道的女子,头发该打结时,还是会打结的。
  “你再给我画个眉。”
  郑菀笑嘻嘻地道。
  “不会。”
  崔望“啪地”将梳子放回梳妆台,还没动,却叫一只柔荑给抓住了手腕,郑菀看着铜镜,削薄细瘦的一截腕子拽住他,“画眉。”
  她嘟着嘴,不大高兴地道,樱果似的唇瓣像染了汁。
  崔望看着自己抬手便能折断的手腕,觉得自己最近委实太娇惯了她。
  “画的不好。”
  他道。
  “没关系,”郑菀娇娇地道,“我便喜欢你给我画。”
  她仰着头,一双眉形天然便带了妩媚风流,手里不忘取了一支黛笔塞给他:“快画快画。”她其实就是看崔望这八风不动的样子不高兴,忍不住想折腾折腾他。
  “喂。”
  郑菀见崔望迟迟不动,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不画便不画。”
  想起身,却被一股力道压在凳子上,崔望控住她的肩膀,迫她不得起身,俯身拿来细细的黛笔替她描眉。
  郑菀仰头看着他,冰凉的绸袖滑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酥麻。
  她下意识往里缩了缩,头却被桎梏住了:
  “别动。”
  郑菀不动了。
  她突然忆起了旧事,在凡间须臾之地时,他为她画过眉,说起来,两人还假模假式地拜过堂。
  “崔望。”
  “恩。”
  “你可别像上回那样,画得弯弯扭扭的。”
  “……”
  崔望淡淡地“唔”了一声,半晌才落了笔,将她头转回铜镜,示意她看。
  郑菀看向铜镜,铜镜里照出一双人影。
  崔望站在她身后,两手搭着她肩,一双点漆似的双眸正专注地看着镜中的她,乍一眼看去,倒似一对儿恩爱夫妻。
  郑菀将注意力拉到那一双眉毛上,黛眉若柳,从头到尾,都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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