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褚爷爷说到前年修房子，说是伯爷爷家修的，其实更应该说是堂姑家修的。至于姑婆那边，也就只有老人家在自己走动，年轻一辈的早年间就很少有来往了。
褚博没什么意见，偶尔随口附和一声，等到后半段路程褚爷爷说累了，褚博就让他在后座上躺着睡一会儿。
“小被子盖好，一会儿睡着了该着凉了。”
上车的时候褚博就拿了个小被子上来，褚爷爷有点晕车，褚博也不敢把窗户全部关死，自己这边跟老头子没挨着的那边窗户都开了条细缝。
十一月的天儿已经凉飕飕的了，褚爷爷在后座上摇摇晃晃地就睡着了。
褚博怕褚禾觉得无聊，偶尔抽空跟他聊一句，褚禾有歌听，偶尔还能那单反透过镜头去看外面远处的景，倒也没觉得无聊。
从姑苏镇穿过江城，再从江城一路往西北方向绕去。
坐客车的话得摇晃四个多小时才能到伊市。
不过褚博开车稳且快，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伊市，也没进城，擦着城边过去了，一个小时后抵达了葫芦镇。
到镇上的时候褚博他们下了车，去路边的小超市买了点东西，比如香烛纸钱，还有要看望伯爷爷送的诸如豆奶粉牛奶这些。
褚博还买了两袋零食，一大袋是准备给堂姑家里的孩子，一袋当然就是给自家老弟准备的。
别看前面一袋装得满满的，可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便宜的那种。褚博向来里外分明，对内自然是要把好的都留给自己人。
最后半个小时的马路是乡村公路，比较窄，弯多坑多，哪怕褚博很努力地把车开稳，褚爷爷还是被颠得吐了两回。
最后实在熬不住了，褚爷爷摆摆手表示自己要下车走走。
一连坐了接近四个小时了，一开始还好，越到后面越觉得身体酸痛，褚博想着，摘下数码相机扔给褚禾，让他也下去走动走动，“你还在长身体，多运动一下舒展筋骨，想要拍什么就用数码相机拍，这个不用担心浪费胶卷。”
褚博这次出门没带摄像机，毕竟就是回老家跑一趟，可完全离开这些设备他又浑身不得劲儿，所以就只带了比较方便携带的单反以及数码相机。
现在有了花大价钱请回家的贵妇团，褚博当然就对之前还寸步不离的数码相机弃如敝屣，如今差不多就是扔给小老弟玩的数码玩具。
褚禾性子安静，一坐就能坐大半天，可能这也是因为小时候上幼儿园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小凳子上等着爷爷跟哥哥回家的原因。
不过褚博让他下车陪爷爷走一走，褚禾也没拒绝，笑着接了数码相机就下了车。到了这里其实已经距离他们老家所在的红莲村不远了，开车也就几分钟，走路需要十几分钟。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乡村公路上也没什么车，只偶尔有一辆摩托车路过，都不需要褚博的车子避让就能通过。
褚博就开着车往前面跑一截路，停在路边自己点支烟慢慢等他们。堂姑他们家安了座机，自从老头子昨晚跟自己老大哥家里联系上一后，今天早上出发的时候又互相通了个电话。
刚才在伊市的时候也接到了堂姑打来的电话，询问还要多久才能到，说是他们等着一起吃午饭。
褚爷爷感觉到有手机确实很方便，想着以后大孙子出门在外，他也能时不时打个电话过去问一句人在哪儿。
于是老头子学得更用心了，这会儿在外面还在跟认真记忆手机上几个按键的功能作用。
就这么走走停停，十几分钟后，褚博的车开到了堂姑他们房子院子外面。因为之前在电话里就知道褚博有出息了买了车，是黑色的，所以车才刚停下，房子里就有人走出来探头探脑地观察。
等看见走在车边的褚爷爷，那人脸上顿时就露出个灿烂的笑来，双手往围腰上擦了擦，脚下紧走几步赶过来，“二叔回来了！哎呀这就是小褐吧？长得真俊！”
堂姑回头看见从驾驶座上出来的褚博，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上上下下看了褚博好几个来回，要不是知道自己这个大堂侄是个什么性子，堂姑这会儿都能上来拉着褚博的手寒暄了。
“小博也长这么高了！哎呀长得真好！是要大学毕业了吧？这都还没毕业呢就赚钱买车了，听说你们还在城里买房了？这就好这就好！在地下的堂哥要是知道了肯定特别高兴！”
虽然不能拉褚博，可堂姑能拉褚禾呀，毕竟褚禾从小就是个乖巧的性子，这会儿看起来也乖乖巧巧的，让人看了就喜欢。
感受到乡村妇女的热情，褚禾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堂姑问什么就小声答什么，乖得像在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
虽然堂姑人还不错，可因为重生前的经历，褚博还是不乐意让老弟跟村里人接触太多，笑着拎了礼盒上前主动跟堂姑寒暄，回头又冲刚走出来的堂姑爷打招呼。
堂姑跟褚博他爸同年的，结婚也早，大儿子比褚博大，初中的时候就辍学去打工了，如今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就放在家里让堂姑两口子照顾。
褚博买的零食就是为这小孩儿买的，看见褚博连家里孙子都照顾到了，堂姑跟堂姑爷的热情更真诚了。
倒不是贪图这点东西，而是感受到了褚博真的懂事了，待他们这堂姑堂姑爷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谁的感情都不是无缘无故就能产生的，可不得有来有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按错了一个东西，电脑进入软件更新中，啥都打不开，之后又黑屏，还好我淡定从容地边玩手机边等着，咳【其实玩得挺高兴的】
先来一更塞塞牙缝，第二更稍后就来
PS：关于小孩儿这个称呼，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有种宠溺在里面吗【笑哭】，就像是小姑娘、小丫头，小傻瓜...只要语气正常，我都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宠溺疼爱，是我坏掉了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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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家长里短【二更】
堂姑家是包水库养鱼的, 家里在村中算是条件不错的, 不然这会儿也修不起一栋小两层的楼房。
伯爷爷上个月下雨的时候在家门口摔了一跤,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谁叫他年纪大了呢。
褚爷爷进了屋就去跟他大哥说话去了, 算起来两兄弟也有两年没见面了, 之前褚爷爷又要照顾两个孙子，还要努力赚钱养家, 再加上也不想回来让大哥看见自己过得太苦跟着难过, 所以很少回来。
现在好了, 大孙子有出息了，都还没大学毕业呢刚实习就赚了大钱，连房子跟车都买上了。
褚爷爷跟人说笑的嗓门都大了不少，褚博跟褚禾站在院子里都能听见爷爷在屋里跟伯爷爷大声说笑的声音。
褚博他们到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半过了，没坐多久堂姑就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张罗着吃饭, 就这么点功夫，村里听说褚老二跟他两个孙子回来了, 左邻右舍里甚至还有直接端着饭碗上门看热闹的。
褚禾很不习惯, 筷子都不好意思多伸，褚博就给他夹。等到下午的时候来的人就更多了, 有人问褚爷爷是不是还在捡垃圾。
另外就有人哈哈大笑着接话头，“褚博都这么能耐了, 哪还用二爷捡垃圾啊？还不得在家享福咯！”
褚博不喜欢这些人看似调侃幽默的说话方式，都说农村人质朴，可有时候质朴的根源是无知, 因为无知，所以肆无忌惮。
褚爷爷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说了家里开了废品回收站，结果又有人追问开回收站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陪褚禾的褚博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嗤笑一声，“我们能赚多少钱啊，哪比得上海四娘？对了你们家三个女儿都出门打工赚钱了，你们应该存了好几十万了吧？存在哪个银/行的？一年能拿多少利/息？”
那笑嘻嘻半真半假追问褚爷爷收入的妇女顿时尴尬得脸都有点红了，村里谁不知道她家三个女儿记恨他们两口子当初不准她们继续上学，逼着她们出去打工的。
这一走就是好几年，根本就不往家里寄钱，为了这个事，村里不少人都在笑话他们两口子。
左右看了看，海四娘有些气恼地瞪了褚博一眼，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到：“哎呀赚了大钱的人就是不一样，看这傲得，尾巴都翘天上去了。当初你爸赚了那么多钱也没见傲成这样的！”
气氛有些僵，大家说笑的声音都小了不少，转着眼珠子看这两人。
褚博眯着眼笑，“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我爸偷偷地傲你也不知道，要不然你去问问我爸？”
海四娘脸色更难看了，这不是咒她死吗？褚爷爷眼看场面僵了，左右为难之后去看大孙子，想要说褚博两句算是给人留点面子。
谁知褚博却哈哈大笑，眼角眉梢都是高兴，一点都看不出来假的成分，“海四娘你不会是真生气了吧？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谁会去问别人赚了多少钱啊，又不是脑子有病是吧？”
说完了似乎是看对方脸色还很难看，褚博讪讪地收了笑，不太确定地看了看大家，“呃，不是吧，这样的玩笑都开不起了？也太小气了吧？”
这一番怼下来，谁还敢跟褚博“开玩笑”啊，平时这种事放到别人身上大家没觉得什么，可如果放到自己身上，真的很尴尬丢脸。
原本看着褚禾乖乖巧巧，还想碎嘴婆子想拿他早死的爸跑掉的妈逗一逗他，问问看他想不想爸妈，这时候几个婆子也悻悻然咽回了即将说出口的“玩笑”。
要是这些人说出口了，褚博还真能回一句“想你妈”。
有了褚博搅局，大家也没之前那么兴致勃勃了，围观了一会儿知道了村里褚二爷买了商铺开了废品回收站，他大孙子又成了记者赚了钱买了车，这些人也就陆陆续续走了。
就目前得到的这些谈资，也够他们翻来覆去嚼一阵子了。
等人都走了，褚爷爷看着一脸不以为然的大孙子摇摇头，叹气到：“那好歹也是你长辈，你这么说，别人回头肯定要说你闲话！”
褚博啧了一声，站起身拍拍屁股，拉着褚禾准备出去转转，“老头子，难不成咱们今天站在这里随便他们埋汰完，回头他们就不说我们闲话了？再说了，别人说了我兜里的钱就会少了？一毛钱都不会少！”
褚博知道老头子还一心想着以后动不了了还要回村里落叶归根，这样的心态下当然是希望跟村里人相处好一点。
褚博也不批评他这个想法对还是不对，总之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代人的一个代沟。褚爷爷也知道大孙子说得对，可人老了就想着以和为贵吃亏是福。
还想说什么，褚博已经抢先一步表示自己要带着小禾去看老房子。
这会儿才刚中午吃了饭没多久，在他们这一片的风俗里，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之间，是不能上坟烧香的。
以前褚博他爸赚钱那两年也可以说是意气风发，十里八乡头一份，原本也是想在村里修房子的，不过肖海慧一心要当城里人，不乐意在乡下修房子白费钱。
于是两口子就攒了钱在城里买了房，然后就把褚爷爷跟褚博一起接进了江城。
到现在褚博他们老房子都还是以前褚爷爷年轻那会儿修的石头房子，房顶上的瓦已经破碎不堪，就连房梁都腐蚀断掉了。
院子里的草还挺深的，褚博就带着褚禾在外面转了转，偶尔指着一个方向说自己小时候在这里生活的事。
“那边有棵桃树，毛桃，结的果小，毛还特别多。不过味道不错。”
“这竹林都要砍绝了，以前这里是个大竹林，里面有竹笋虫，烤了吃又香又脆，用油炸了洒点盐就更好吃了。”
褚禾听得很认真，以前褚博是不爱跟他说这些的，甚至每次回来都不愿意到老房子看一眼。
对于重生前年纪尚轻的褚博来说，看见这里就心里难受，年轻人，总会下意识选择回避，特别是没有人强迫他必须面对某些回忆的时候。
可没了老头子跟小孩儿的十几年里，褚博已经把之前二十多年的记忆翻来覆去回忆了无数遍了，现在再看到老房子，有种岁月沉淀之后的感怀。
有惆怅，有追忆，可都很平淡，更多的是对曾经的感慨以及对现在的满足。
褚禾很喜欢听大哥跟自己说他的这些事，就好像自己也穿越时光出现在了大哥叙述的种种情节中，连带着，好像眼前破烂不堪的老房子似乎也多了一份特殊的意义。
褚禾觉得自己小小的胸口里堵着一把火，找不到倾泻口，脑子里不由浮现很多文字，就好像他听过的那些歌词。
每首歌都是一个故事，褚禾想自己也把这个故事用歌词记录下来。可惜他现在词汇量太贫瘠，翻来覆去也无法组织出几句语言准确的表述自己的那份说不出的触动。
乡下说是平静恬淡，其实换句话说就是很无聊，褚博看小孩儿默默翻出耳机听歌，伸手也拽了一个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
因为身高差，褚禾得举着MP3，褚博再歪着肩膀往下弯着点腰，两人就站在一处只剩残破荷叶的鱼塘前听了半个多小时的歌。
红莲村一个村都建在一处大山凹里，各家各户挨得很近，隔着几块水田褚博听见老头子大声叫他们回去，两人这才慢慢顺着田坎走了回去。
下午去给褚博他爸烧了纸上了香，褚爷爷带着两个孙子给儿子作完揖之后就蹲在坟前一边说着话一边拔草。
褚博就拿着锄头给老爹矮了不少的坟头堆泥巴，褚禾乖乖在纸钱堆前看着火，有没烧干净的纸钱就用棍子撬起来烧尽。
上完坟，回去以后堂姑跟堂姑父也从水库那边回来了，拎着两条大鲢鱼，晚上就吃了使盆子装的酸菜鱼，酸菜都是自家泡的，味道绝对正宗。
第二天早上又去给褚博他爸烧纸过生日，烧完回来半上午的时候褚博他们就开车走了，还要去吴家镇看姑婆。
知道褚禾还要上学褚博也要上班，伯爷爷也没拦着，就是让他们帮忙给姑婆那边带过去一背篓家里自己种的蔬菜瓜果。
姑婆家住在街上，什么都要花钱买，以前伯爷爷没摔的时候身子骨好，每次过去的时候都要带上这么一背篓。
姑婆看见自己二哥来看自己，当然是高兴得很，笑得掉了牙的豁口都全露出来了。
这边的亲戚没怎么走动，彼此之间生疏客气，倒没出现村里乱开玩笑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