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东西是田姐去分的，毕竟褚博是凌清如的朋友，对剧组里的其他人来说就是陌生人。
只要是在圈子里混了一段时间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不能随便吃别人递过来的东西，哪怕有些东西看起来包装完整。
现在凌清如还挂在房顶上，分东西的职责自然就落到了田姐身上。
田姐分好了东西回来就看见褚博脸色不大好看地站在那里，昂着头一直盯着房顶上看。
“这是今天的重头戏，赵导专门留到今天上午正式开工的时候拍的。”
这个时候正是大家精力最旺盛的时刻，也最经得起磨。
褚博眼也不敢眨地盯着凌清如，就怕她突然发生什么意外，嘴上问：“清如上去多久了?重拍几次了?”
刚才褚博进来的时候就是重拍。
因为这场群戏太多人了，又要一个镜头全进去，所以拍起来特别磨人，特别是几个主演，俊秀健硕的男主角都已经把剑夹在膝盖间，抱着暖手袋直哆嗦了。这还是站在地上的，那站在房顶上的凌清如还不得冷成什么样儿?
田姐也看着凌清如叹气，“已经是第五场次了，一开始是群演没过，换了两个人，现在女主角那边又找不到状态了。”
这也不能怪对方，毕竟女主角是妖女人设，穿得十分清凉，连贴个保暖贴都要很艰难地找布料厚实一点不会穿帮的地方贴，坚持到第三场才开始出纰漏已经很不容易了。
恰好赵导往这边看了一眼，皱着一张脸想了想，招手让副导演过去交代了两句。
副导演点头，然后拿着喇叭让房顶上的几个演员下来，“威亚组，把人先放下来休息一会儿!”
女主角跟女二号都被赵导招手叫了过去。男主角如释重负连忙转身一叠声地让助理给自己披大衣，喝热饮都等不及自己腾手拿了，就着助理的手蹲着双腿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可以说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
褚博看了一眼，认出来这位是柳书，很文雅的一个名字，对外也是草的翩翩君子人设，然而今年六月一张在网吧跟朋友打魔兽的照片却让他逗比本性暴露个彻底。
从此以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很是接地气，倒也因祸得福，圈了不少理智粉，后顺利转型为实力派，成为了新生代里颇具分量的代表人物。
这会儿褚博也就因为他一连串与众不同的动作所以看了一眼，没多想，紧随田姐的脚步，小跑着去接凌清如。
凌清如站在房顶上的时候就看见褚博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在被褚博盯着看的时候都想冲他招手了。
可到底顾忌着这里人多眼杂，凌清如还是忍住了。
也不是怕被人怀疑，凌清如是担心被钱延看到，谁知道这脑子有毛病的人会不会突然脑抽，把心思打到褚博身上。
随着凌清如被吊下来，田姐一把将人抱住，褚博则给她披上厚实保暖的军大衣，纽扣给她一颗一颗迅速扣好。
扣完了还扯着毛领子竖起来，恨不得把凌清如整个人都捂进去。
旁边田姐拿了热的红糖姜茶喂到她嘴边，凌清如就保持双手被挡在大衣里的姿势一口气喝了好大一口。
感受到姜茶在肚子里散发出来的热辣感，整个人这才缓了过来，冲褚博笑。
褚博正翻着身上背着没放下来的包，原本是要给她翻个帽子出来，是这次买东西时在街上看见的，特别可爱的圆耳朵小熊帽。
当时看见的第一眼褚博就觉得凌清如戴着一定可爱到让人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于是就买了。
可看她头上还做着造型，发钗发带也插得很讲究，褚博就只能取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她一圈一圈绕上，成功把凌清如的脸给捂了小半张。
看凌清如冲他笑，褚博也想回个笑脸，然而勉强扯了扯嘴角，却没能成功笑出来。
干脆笑变成叹气，褚博用手指蹭了一下凌清如冰冷的脸颊，“还笑得出来，说明没把脸部神经给冻坏。”
这话说得忒是不好听了，凌清如却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都担心到忘了身份忘了周遭环境，对她动手了。
大家都喝了人家买来的热饮，还有据说卡路里含量超低的饼干，剧组里的人自然都知道了有来探凌清如班的人。
此时终于歇息了，一个个少不得一边喝热饮吃饼干一边暗搓搓往凌清如那边看，自然也就看见了褚博跟凌清如之间的互动。
田姐咳嗽了两声，想要暗示两人别太过了，可惜这暗示只有凌清如转头看了她一眼，接收到了褚博也抽空回头看了田姐一眼，却是一本正经地说：“田姐，你是不是感冒了?要不然这段时间我留下来照顾清如，你好好吃药休息。”
可别传染给清如了，清如这么辛苦努力地克服困难都要好好拍戏，若是被传染了导致拍摄困难，这哪成啊。
田姐对褚博不够了解，还以为他是关心自己，有点尴尬地道了谢，“没事，就是喉咙有点痒，感冒早期症状，多喝热水就可以了。”
凌清如却是明白了褚博话里的意思，噗嗤笑出了声。
褚博闻声扭头看她，两人对视之间褚博就get到凌清如发笑的原因，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这小动作，颇有心有灵犀的意思，外人只能感觉到微妙，可两个当事人却心里纷纷冒出一股甜来。
“走吧，去旁边坐会儿，你在上面站那么久，腿都站疼了吧?”
房顶上都是雪，还要保持衣衫干燥整洁，哪怕是休息片刻凌清如也不可能坐下，也确实站得双腿发僵了。
这时候褚博终于想起来自己要避嫌了，只能让开一点，方便田姐扶着凌清如到旁白去坐着休息。
赵导那边还在给女主女二号讲戏，柳书在旁边伸着脖子正大光明围观八卦顺带偷听。
结果刚琢磨着能不能往凌清如这边再蹭一杯热饮，赵导就点了他的名字，让他过去配合女主角对一段眼神戏。
柳书扁扁嘴，放下暖手袋搓着手过去了。
第66章 大叔还是小哥？
若是平时, 看见赵导讲戏, 如果被讲戏的人是性子好的, 凌清如也是会找机会过去蹭着听一听。
可今天褚博好不容易过来看她, 凌清如舍不得，坐在椅子上抱着褚博特意给她用保温杯装着的热牛奶, 听褚博跟她说给她买了这样买了那样。
喝一口牛奶，简直暖到了心坎里。
褚博被她眼神专注的看着，也觉得这天儿好像有点热，如今的气温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嘶。
褚博背的包里面全都是给凌清如买的东西, 所以也不需要重新整理了，直接把包留下就可以了。
凌清如在剧组里人缘还是可以的, 坐了一会儿就陆续有人过来跟她打招呼, 顺带偷偷打量一番褚博, 心里想些什么大概也能猜到一两分。
钱延在附近, 这么冷的天，要不是有他的戏份, 他是不会过来的，不过这会儿他却没心思管凌清如这边，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昨天他接到家里的电话，让他最近在外面安分一点, 好像是说他们家被人盯上了。
钱延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也知道自己能有现在的生活仰仗的是什么，多少有些担心, 真爱什么的，在自身利益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哪还有心思去想。
顶多就是往凌清如那边看一眼，心里鄙视一下凌清如的眼光low到何种程度罢了，顺便再寻找一下自信心。
凌清如都已经跟赵导本人说过有朋友探班的事了，在凌清如目前戏份排得不紧张的情况下，赵导还是给了她半天的假。
休息过后，这场戏很快就重新开拍了。
赵导亲自讲戏的作用还是有的，再加上大家还休息了一番暖了暖冻僵的身体，重来了两次，这场群戏就很顺利的过了。
拍戏都是看布景场地，哪场戏合适就拍哪场，揉碎了一幅一幅地拍，其实坐在场边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基本上不会出现爽文里看个拍摄现场都能让围观群众沉浸其中的现象。
拍完了这场，凌清如又补了两个只需要她露个面或者背景的戏，今天就没她戏份了。
本来这些都是可以用替身的，不过凌清如连站在房顶上跳远景都没用替身，更别说只是陆地上行走的戏份，这也是赵导格外喜欢她的一点。
这两年也不知道从哪里刮起的邪风，有点名气的演员总喜欢用替身，用武替也就算了，就连文戏都要替身。
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有说天气太热不能站在太阳下暴晒的，有说大姨妈来了不想动的，更有直接说自己没看剧本记不住台词的。
当然，最后这个是赵导跟汤导与朋友小聚的时候听朋友当笑话说出来的，亏得不是他自己遇到。
虽然听的时候是当笑话听，可事后像赵导汤导这样有资格的名导，都会在挑选演员的时候格外注意人品，争取把自己的剧组打造得更和谐。
如今赵导就对自己的演员班子很满意，除了个别配角，其他的老戏骨、男女主角以及有重要戏份的男女配角，都是比较好相处的。
不管对方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总之表面上大家都不是搞事的就可以了。
终于可以走人了，饶是凌清如都忍不住笑容满面，去跟赵导打招呼的时候，赵导都忍不住用手指头点着她直摇头，“看看这笑得，像不像终于放假的小学生？”
话是跟他身边另外副导说的，副导是赵导的亲信，态度上自然是跟着赵导走，平时对凌清如也多了几分照顾。
此时一听，自然是笑着点头接了戏，“我家儿子要放长假的时候就爱这么笑！”
凌清如有些不好意思，单手轻轻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的笑收敛一些，“赵导，晚上我给你们带宵夜，记得留着肚皮吃东西啊。”
赵导乐呵呵地拍着肚皮点头，还开玩笑让副导别给大家安排晚饭了，都等着吃凌清如这个大户。
凌清如去换了自己的衣服，又卸了妆，刚准备站起来，想到了什么，凌清如又重新坐了回去，给自己画了个淡妆。
虽然还是要戴帽子眼镜口罩围巾，画了妆也看不见，可怎么说也是约会嘛，凌清如还是希望自己能看起来更漂亮。
虽然凌清如年纪不大，可也没有“你喜欢我就不应该在乎的外貌”的少女公主期特有的想法。
凌清如没有回宾馆，需要带回去的东西交给田姐带回去就好了，出了片场褚博跟凌清如直接走了。
田姐看凌清如今天的驾驶就是要动手的意思，只能摇摇头，希望褚博是个可靠的。要不然对凌清如的影响，恐怕是生活事业双方面的。
“今天二月二龙抬头，汕水河边有敬龙祈雨放生的活动。”
其实现在祭拜龙神，更多的是搞噱头吸引游客。褚博本身是不感兴趣的，不过跟他喜欢的人去凑热闹，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边人多，反而不会太容易暴露凌清如的身份。凌清如乖乖地点头，跟着褚博一起往汕水河那边走。
褚博发现除了一开始对他抱有防备警惕，真的成为朋友后凌清如真的又乖又可爱，让他恨不得放到心尖尖上呵护宝贝着。
越是这样，褚博越不敢泄漏自己心里的那份感情，他太怕失去现在做为朋友能够拥有的这些特权了。
褚博在平时生活中并不是多体贴心细的人，连自己都能照顾得马马虎虎。
可身边有了凌清如，他就仿佛每时每刻都保持着最佳的工作状态，一路上一边努力聊着凌清如会喜欢的话题，一边还毫不妨碍地买了不少东西。
都是些零零碎碎却有可能会用到的，末了还给她买了抽掉肉只剩蔬菜的春饼。
“吃了龙鳞，今年的小清如要平安顺利笑口常开。”
说罢，褚博还趁机拍了拍她的头顶，就像长辈给小孩子送祝福似的。
凌清如没好气地去拍他手，可惜褚博仗着自己长得高，早就把手举高，让她拍了个空。
看褚博笑得十分得意，凌清如还是捧着春饼压着围巾跟口罩小口咬了一口，说：“褚博，我发现你特老成，还真想做大叔啊？”
明明也就比她大四岁多不到五岁，当初她喊大叔，那不是以为他油腻腻地要撩自己嘛。
没想到褚博好像在这方面真有了心结，凌清如刚发现的时候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当初喊他的那声大叔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褚博一本满足地看她吃东西，伸手替她挡了一下拥挤而来的人流，自我调侃地笑道：“可不是嘛，我心理年龄大，估计比你爸也年轻不了多少。”
凌清如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她爸今年也才五十不到，褚博重生前已经三十八了，确实比她爸年轻不了多少。
面上笑嘻嘻，褚博心里却难免沉了沉，有点闷痛。
在这拥挤的街头，褚博突然就生出了一颗文艺青年的多愁善感，大概这就是君生我已老的惆怅。
也不知道过些年网络上流行的重生穿越里，那些五六十岁重生回去的主角是怎么克服心理障碍跟少年少女们谈情说爱的，褚博也很想学习。
正当褚博陷入惆怅，手心里突然钻进来一股冰凉的触感，褚博一愣，低头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凌清如摘了左手的手套，此时正把她的手指头塞进他自然垂握的掌心里。
牵、牵牵牵手？！！！
褚博眼睛不自觉地瞪大瞪圆，活似一只受惊的大狗，浑身僵硬得好像被那股冰凉给瞬间冻成了冰雕。
凌清如却像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何不妥，轻轻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别瞎说，你还是年轻帅气的小哥呢。”
放轻了声音，整个嗓音都柔软了，于是落在褚博的耳朵里，就好像她在跟自己撒娇。
这下褚博已经不是瞪眼睛装木头人了，而是整个魂儿都炸飞了。
人来人往的街头上，突然就在路中间杵着个傻大个，表情夸张到好像在参加什么综艺节目，搞得路过的行人忍不住频频回头看他，还有人在找隐藏的摄像机。
凌清如也没想到褚博反应能这么大，她现在不就是轻轻撩拨了一下他嘛。
要不是全程都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做的，凌清如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手上的冰凉触感即将抽离，褚博蓦然回神，下意识握紧抓住不让它溜走。
等到握实了，褚博后知后觉地低头又看了看被他攥住的属于凌清如的手，脸缓缓地变红了。
“咳！”
呃，他现在该说点什么？是不是可以趁机开个玩笑表个白什么的？或者什么也不说，假装自己忘了松开，然后就可以一直牵着她的手？
瞬息之间，千万种想法好似黑客电脑屏幕上迅速蹿动的代码，明明有很多很多，可他愣是一个都抓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