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媚(重生)——六喜桃
时间:2019-08-13 07:34:21

  顾熙言挑开珠帘,看到的便是这副情状。
  美人儿从丫鬟手里拿过一块方巾,走到高大的男人面前,细细给他擦身。
  柔若无骨小手揉过每一寸肌肉,细心的绕过男人的伤臂,尽量不让伤口沾上一点水珠。
  顾熙言望着男人的健壮身姿,双颊不自觉地变得绯红,眼神儿也情不自禁地四下乱瞟着。
  两人刚成亲的时候,顾熙言还害怕男人一身的腱子肉,如今,这般两两相对,不仅面不改色了,竟然还会悄悄脸红……
  顾熙言给萧让擦了身,又服侍他穿上亵衣,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明日叫下头的丫鬟服侍侯爷好不好?”
  顾熙言穿了件藕荷色的轻纱小衣,轻纱的材质几近透明,短的几乎遮不住腰间雪白的肌肤,一袭及腰长发松松挽在鬓边,莹白的小脸上竟是脂粉未施,唇红齿白,琼鼻秀眉,一双美目顾盼生辉,莫名生出一股子天真清纯。
  萧让望着身前一身玫瑰香味儿的美人儿,脸色一沉,“夫人愿意叫别人服侍本候?”
  顾熙言一愣道,“不是……侯爷,妾身是想着……”
  放眼整个大燕朝,且不说王公贵族之家,就算是稍微富贵点儿的家庭,主子爷的起居洗漱都是有丫鬟婆子服侍的。
  顾熙言本就身子娇弱,肩部能提手不能抗的,打小也没做过什么重活,如今,鞍前马后的照顾了萧让几天,真是觉得有点受不住。
  看萧让这伤势,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照这么亲力亲为的伺候下去,只怕到时候萧让的伤好了,她就要病倒了!
  故而顾熙言便想着叫丫鬟婆子分担分担,哪成想,话刚说了一半,男人便变了脸色。
  只见萧让绕过身前的美人儿,迈着长腿便走出了浴室。
  宽阔的床榻之上,萧让沉着脸靠在靠背上,心中憋闷无比。
  几十天前,萧氏二房的张氏瞅着萧让最近心情不错,提了一嘴“侯爷正当壮年,侄媳妇服侍起来只怕分身乏力……”
  那纳妾的事儿还没说出口,萧让便冷冷斥道:“婶娘有这闲心,不如打理好自家家事,上回婶娘的娘家青州之案,真真是丢人丢到整个大燕了。”
  那张氏被狠狠噎了回去,又瞅着萧让的脸色不善,便没再提这茬。
  萧让怕顾熙言知道了这事心里头不痛快,压根没敢在她面前提。如今,她竟然上赶着要往他身边儿塞人?
  顾熙言见萧让生了气,忙从浴池里头追了出来,迎着男人冷淡的眼神儿,硬着头皮凑上前道,“侯爷,妾身是怕自己力不从心,服侍不好侯爷,所以才想着叫丫鬟婆子分担一些,万万没有……”
  只见美人儿圈着男人的胳膊,一双美目水汪汪地,似是含着万般柔情:“万万没有往侯爷身边儿‘塞人’的意思。”
  这年头,世家大族的嫡妻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往自家夫君身边儿安插小妾、侍婢的事儿已经是见怪不怪。
  可顾熙言是重生之人,上一世,她受尽了妾室的苦楚,这一世,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
  再者,这世间的女子若是真心喜爱自己的丈夫,又有谁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夫君?
  萧让听了这话,脸上额稍微好转了些,“夫人若是身子受不住这般操劳,洗漱更衣的服侍之事,便叫桂妈妈来罢。”
  顾熙言听了这话,心中一喜,忙亲亲热热的拱进男人怀中,柔声道,“夫君最疼熙儿了。”
  萧让垂眸看着怀中美人儿,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深情。
  ……
  王氏府邸。
  “她竟敢派人刺杀平阳侯府!她竟然敢!”
  王敬孚气的怒发冲冠,原地匆匆踱步了两圈,又怒斥道:“也不知会一声,便贸贸然的出手,她眼里还有没有老夫这个义父?一旦被平阳侯发现幕后之人,我们都得陪葬!”
  前些日子,尹贵妃传来手信,说是江南洪灾一事,务必要赶在奏折递给成安帝之前,募集好赈灾粮。除此之外,更是特意嘱咐了一句“赈灾粮的事可拿江南江氏一族开刀”。
  王敬孚一开始还没想明白尹贵妃打的是什么算盘,直到今天他接到飞鸽传书,得知了尹贵妃派人刺杀平阳侯夫妇的事儿,这才瞬间顿悟了——
  这大燕朝谁人不知,江南江氏和朝中顾氏一族有秦晋之好,那顾氏的嫡女又被成安帝亲指给了平阳侯萧让做正妻。
  如今,这位尹贵妃先是拐着弯的借刀阴江南江氏,后又派刺客刺杀平阳侯夫妇——他王敬孚倒是不知,这尹贵妃是和顾氏一族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和堂堂平阳侯府有什么深仇大恨!
  眼下王党、胡党势如水火,都在明里暗里的争取武将的支持,尹贵妃这一番搅和,一旦打破朝中微妙的平衡,便一发不可收拾。
  多年以来,王家谢家的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党羽壮大的局面,此刺杀事一旦被揭露,只怕多年心血都要付诸东流!
  “那顾家是好欺负的吗?!那顾家背后是林家、江家,还有个平阳侯府!这贱人真是贼胆包天!”
  王敬孚跳着脚痛骂了几句,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
  那一旁的八仙椅上端坐的王夫人举袖拭泪,哭道,“不过是娼妓一般的东西,还真当自己是娘娘!”
  “当初若是把咱们女儿送进宫,到现在怎么也能给妾身挣个诰命夫人当当了!夫君和父亲当初执意要把那扬州瘦马送进宫!现在可倒好!”
  王敬孚一听这话,登时清醒了,连声骂道,“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哇!”
  “这宫中稍有行池差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你这从二品的官夫人还嫌不够过瘾吗?非要拼上咱家女儿的性命也要挣个诰命?!”
  那王谢氏抹着眼泪,颇为不服道,“爹爹从小偏心我那皇后妹子,自然是不愿叫咱们女儿进宫去分了宠的!”
  原来,这王谢氏是谢万眺的大女儿,见自己的嫡亲妹妹做了那中宫皇后,自己只是个二品的官夫人,暗暗心生怨怼多年。
  七年之前,王谢氏本来想把自己女儿送进宫中,却不料,被那尹氏从中插了一脚。
  王敬孚怒道,“夫人是闺阁妇人,又怎么会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夫人以为,圣上的恩宠是那么容易挣来的?!”
  “那扬州瘦马自小被人牙子调习,学的是奇技淫巧、琴棋书画,哪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女子能比的了的!”
  扬州瘦马,本就是为了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秦楼楚馆的。故而打小被教习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再加以精细的化妆技巧和形体训练,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都能把男人勾得浑身酥麻,丢了魂儿去!
  成安帝宫中的妃嫔大多是贵女出身,打小学的是《女德》《女训》,端庄淑德,成安帝看多了也难免失了兴味。冷不丁来了一个床榻之间精通闺中之事的尹贵妃,真真是如那天雷勾了地火一般。
  故而,尹贵妃身处后宫,整整七载,圣宠不衰。
  那王谢氏听了,想起自己那憨厚老实的女儿,心里头一阵凄然,痛哭道:“老爷当初为了拉拢韩国公府,眼看着韩国公的儿子还没长成,就非得巴巴地把女儿嫁给韩国公府二房,那二房的王八羔子有什么好的?还不是一房又一房的妻妾往家里娶!”
  王敬孚听了,心里头也颇不是滋味,“还不是那时候岳丈急着拉拢定国公府,没有别的选了吗!”
  可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王敬孚的女儿嫁到韩国公府二房的第二年,韩国公府里头的三房人便分了家,离了户,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不为过。
  “难不成,夫人想教女儿嫁入淮南王府那种武将之家做小妾!”
  王谢氏正啜泣着,突然想到了淮南王妃的凶悍之名,不禁打了个寒战。
  王敬孚闭了闭眼,冲一旁的心腹下属道,“去谢府递帖子,就说老夫有要事求见岳丈。”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都21点之后更新】
  桃子的现言《怎敌她香软可口》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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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访禅
  因着萧让手臂受了重伤,无法上朝,便亲自写了请病假的折子,叫淮南王第二日早朝捎到了御前去。
  成安帝御笔一挥,给萧让批了十天病假,又叫宫人送来了好些珍奇药材,嘱咐他好生卧床休养。
  这一转眼,就已经过去了八九天。
  萧让正是身强体壮的年纪,一连几日的休养和进补,那两处狰狞的伤口很快便愈合起来,渐渐长出了泛着淡淡粉色的新肉。
  只是伤口愈合带来的痛痒之感,叫萧让整夜难以入睡,只能看着身侧的顾熙言酣睡的模样,辗转悱恻。
  过往几年,萧让忙惯了,今时受了伤,一连几日天天呆在平阳侯府中,真真是坐不住了。故而今日带了顾熙言,套了两三辆马车去梵净山上礼佛。
  ……
  大燕朝盛行佛道,盛京城中,天子脚下,亦是寺庙林立,道场遍布,稥客施主络绎不绝。
  梵净山位于京郊的崇山峻岭之间,有一处古佛道场名曰伽蓝寺,自开辟起,历代帝王都曾在此礼佛,可谓颇有盛名。
  满山热烈的火红,从山顶一直蔓延到山脚下。层林尽染的崇山掩映间,恢弘壮美的禅院寺庙时隐时现,相互映衬,真真是“楼台隐映金银气,林岫回环画镜中”。
  云山雾海之间,一行人马绕过主峰梵净山,往侧峰隐翠峰而去。
  半山腰上,一行车马停下来,顾熙言扶着红翡的手下了马车,颇为不解地问一旁的萧让,“侯爷若要礼佛,为何不去那主峰梵净山上的伽蓝寺?妾身听说,伽蓝寺里头的主持法觉和尚颇为精通佛偈,还被百姓传为活菩萨转世呢。”
  萧让举目望着满山云雾,只道,“这隐翠峰之上有座清心庵,清心庵中的梦参师太,曾指点过本候一二迷津。如今许久未来参拜,便趁着今日赋闲在府中,携夫人来拜望一番。”
  顾熙言没想到萧让还是个信佛之人,听他讲了这段渊源,又看他神色肃穆,当即不疑有他。
  ……
  沿着山间的青石板路,向山上复行数百步,便来到一处幽深静谧的禅院之前。
  “笃笃——”
  侍卫流云上前,在那朱漆色的半月门上轻叩了两下,众人稍等片刻,便听到门院里头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朱漆色的半月门打开,从门里探出一个穿着僧袍僧帽的小尼姑。
  那小尼姑略略一扫来人,当即满面喜意,双手合十道,“侯爷快快里面请。”
  禅院里头古树参天,脚下的青石板上雕着莲花宝相,影壁的地方只立着一块斑驳的奇石,里头有二三洒扫尼姑,皆是面如止水,垂垂入定。
  顾熙言听着耳畔传来的朗朗疏钟,看着眼前之景扑面而来的禅意,不禁从头到脚一阵飘逸出尘之感。
  禅院中遍植古木,一行人行了数十步,边看到不远处那棵高大的枇杷树下,静静站着一位穿着石青色僧袍的尼姑,手里正捻着一串白檀香的珠子,远远地冲两人微微一笑。
  萧让远远见了,步伐不自觉的快了几分。
  只见他拉着顾熙言上前,深深一拜,“见过……师太。”
  梦参师太看了看萧让,又看了看顾熙言,神色和蔼,双手合十道:“见过两位施主。”
  这位师太生的端庄大方,脸上布着淡淡细纹,看模样已是中年。石青色的僧帽下压着一头鸦青色的鬓发——竟是带发修行之人。
  顾熙言盯着这位梦参师傅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她的长相无比眼熟,却又记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一行人两厢见过了礼,那梦参师太身旁的小尼姑便引着众人向禅房走去。
  ……
  今日,是顾熙言第一次见这位梦参师太。方才在院子里,顾熙言见萧让对她颇为恭敬,怕自己言语之间失了分寸,索性坐在那里喝这香茶,静静听着两人攀谈。
  只听得,萧让先是问了梦参师太眼见着天气入冬,山上取暖之物够不够,接着又问陈年的咳疾是否好转。
  顾熙言静静听了一会儿,心中不禁盛满了疑问。
  两人成亲这些日子,顾熙言对萧让的印象颇为改观。上一世,顾熙言一直觉得萧让是个粗糙的武夫之流,这一世,她渐渐发觉,此人无论是言行之间,亦或是骨子里,都沉淀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贵气。
  可是……此时萧让和这梦参师太攀谈的时候,言语间极尽关怀之意,嘴上更是连“本候”都不曾自称过!
  每每在闺房之中,萧让抱着顾熙言说着温存的话,一口一个自称“为夫”的时候,顾熙言看着眼前的俊朗男人,心里头都忍不住小鹿乱撞,如今看来……他对旁人竟也是这般吗?!
  顾熙言看了眼梦参师太端庄雅致的面容,又低头饮了一口香茶,当即觉得喉头一股酸涩涌了上来,真真是百味杂陈。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便有小尼姑打帘子进来,和梦参师太请辞。
  梦参师太微笑着解释道,“伽蓝寺的平安符最是灵验。如今天寒,山路上起了霜,贫尼腿脚不便,便想着叫底下的人去替侯爷求一个来。”
  顾熙言听了,抿了抿粉唇,当即笑着起身道,“即使如此,不如妾身和小师傅一同去,也好在佛祖面前尽些心意,为侯爷求个平安。”
  萧让听了,点了点头,又指了两个护卫跟着顾熙言一起去。
  ……
  等一行人消失在门儿,梦参师太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身边儿的一个唤做“深檀”的姑子。
  萧让放下手中的茶盏,从八仙椅上起身,撩开衣袍,冲上首的梦参师太行了一个双膝跪地的大礼,“儿子给母亲请安了。”
  原来,这位梦参师太,正是对外称已故的元宁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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