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陈语竹暗自吐了吐舌头，至少表面上是沈舒恬决定的，虽然结局本就注定了。
陈语竹松开手，眨了眨眼。“对了，校庆那么大的事。学校允许家人来参加的，你参加了，到时候他们该多骄傲啊是吧？”
沈舒恬没有告诉过陈语竹她的情况，她抿了抿唇，垂下了长睫，转移了话题。
她已经没有了爸爸，她的妈妈也不会也不需要过来。
中午，沈舒恬一起和陈语竹吃午饭。
手机响了，是熟悉的号码。
沈舒恬看了号码许久，在陈语竹奇怪的眼神里，终于按了接听键，“喂。”
电话里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女声，温和柔软，“小恬，妈妈已经买票了，这周末我会去络城看你。”
沈舒恬抓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尤婧顿了顿，又补充道：“妹妹也会过去。”
沈舒恬和陈语竹坐的位置在食堂三楼，这个位置能看到楼下精致的小花园。风吹过，开得娇艳的花朵随风摇。
沈舒恬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硬邦邦道：“我没有妹妹。”
尤婧一噎，语气带了一起恳求，“小恬你是我的女儿，月月也是我的女儿。”
沈舒恬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开口。
她很想当初说既然选择放弃她，现在又来谈什么女儿。可是她又想，她的选择合情合理，没有毛病，她不应该要求太多。
沈舒恬眼眸无法克制地浮上浅浅一层水雾，迷蒙蒙朦胧了眼前的视线。
沈舒恬安静的时间太久了，尤婧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
尤婧默了默，“她说想去看看你，你不愿意，妈妈就不让她去了。”
沈舒恬低下头，夹了一块萝卜咬了一口，挺脆的，就是没什么滋味。
她习惯一般，平静道：“你们随意，不关我的事。”
尤婧犹豫了一会，“小恬，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现在很想你。”
沈舒恬冷静道：“您还有什么事么？没事我还要吃饭。”
非常礼貌，又非常疏离。
尤婧被彻底噎住了，喃喃着说不出口，到底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陈语竹感觉到沈舒恬接电话后的状态不太对，但是从只言片语中也没能听出点什么。
只是那句没有妹妹就很容易让人深思了，毕竟这句话实在难以不让人往坏的方向想。
但是她看向沈舒恬的时候，她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浅笑嫣然，浅浅淡淡。
陈语竹喝了一口汤，觉得自己大概是真想多了吧。
陈语竹的心思转移得很快，“小恬，昨天的那张数学卷子真的好难啊，你竟然全部做出来了，太厉害了吧。”
“我也有做不出来的，只是有人辅导了。”
昨天晚上，左斯楠愣是将她的卷子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她不会的就一点点教到她会了为止。
十分的耐心，耐心得惊人，让她都觉得受宠若惊。毕竟太多人在她耳边唠叨了太多次太子爷的传奇，要是半点不收受影响才奇怪。
不过也是直到昨晚，沈舒恬才真的确切地体会到，左斯楠是个妥妥的学神。
因为教法太巧了，直打通她的任督二脉一般，他是真的把题目最简单的逻辑看透了。
如剥开骨肉，清楚明了的骨架大咧咧地摆在她眼前。
左斯楠题目看了几眼，拿着笔刷刷刷就把能把困扰她好久的题目解出来。
他收眸，精致的侧脸沉稳，举手投足间不自觉地自信与轻松，无疑是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沈舒恬羡慕地看了他好久，然后下一题再次被打回原形，讪讪地嘟起嘴，不过也隐约摸到了一点边。
所以感谢他是绝对没有错的。
陈语竹理解地点头，提议道：“东街新开了一家蛋糕店，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尝尝啊？”
沈舒恬摇了摇头，“我周末没空。”
“好吧，那下次再一起吧。”陈语竹不免有些遗憾。
沈舒恬勾起唇角，笑得甜蜜蜜，愉快地点了点头，“好啊。”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自习课，教室里非常安静。刚上课沈舒恬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出去。
班主任笑眼眯眯，十分和蔼，“沈舒恬同学啊，听说陆老师想让你拍宣传片对么？”
沈舒恬真想扶额，这是发动全员来劝她的意思了么？
她水润的眸子盈满了无奈，点点头，软绵绵道：“是啊。”
班主任两手一拍，胖嘟嘟的脸庞颇为欣慰，“多么好的机会啊，你这是为班级里争光啊。”
沈舒恬：“……”
班主任压低了声音，但是显然十分愉快，“如果你参加，陆老师肯定要买点人情给我，到时候我可以让她把我们视频班的时间再拉长一些，镜头多一些。好啊好啊！”
沈舒恬：“……”
似乎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没有将她的拒绝放在心上。
其实她的心里也在动摇，毕竟她也是真怕了被堵在厕所里。
捂脸，真的好丢人呀。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活动，但是试一试也无妨？
沈舒恬晕乎乎地回到了位置，决定好好考虑一下。
下午放学。
沈舒恬照旧带着猫粮来到了月湖。只是这次，她爬进去的时候发现她放在那里的小碗都被摔碎了。
她当时买的是瓷碗，两只都是白色的，现在都碎成了几块，不像是被猫摔碎的。
白猫似乎精神了不少，虽然没有靠近，但是冲着她喵喵不停地叫。
沈舒恬只当它在亲近她，眨了眨眼，萌乎乎学着它叫了几声。
然后絮絮叨叨道：“饿了吧，很快就能吃了哦。”
这个位置爬进来都不怎么容易，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熊孩子弄的，也太坏了。
沈舒恬将其中一个袋子撕开，摊在地上，将猫粮搁在上面，另一个袋子用来装瓷片带走。
沈舒恬看着袋子里的瓷片，叹了一口气，想着下次还是换成塑料碗算了，这样就不怕摔了。
沈舒恬喂了猫，就回了左家别墅，进了门就发现在别墅里湖水小亭子里见到了悠哉喝茶的左爷爷。
沈舒恬眼睛一亮，轻快地小跑着过去，软乎乎道：“左爷爷，你回来了？”
左景隆朝她招了招手，“小丫头，过来。”
左景隆长相英朗，在部队里和商场里打滚多年，就算现在年纪大了，气势却是更加惊人。但是此时他早就已经退去了平时里的严肃，格外的和蔼可亲。
“让左爷爷看看，瘦没瘦？”
左景隆满意地看着沈舒恬，看起来精神不错，看来适应得挺好，“不错。”
沈舒恬羞怯地笑笑，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眼眸已成了小月牙，“左爷爷不是周末才回来的么？”
左景隆笑，“提前办完了就提前回来了，顺便看看我们的小丫头有没有被欺负。在这里适应得怎么样？”
沈舒恬双手撑着下巴，乖巧应道：“这里很好。”
左景隆满意了，多年老友的孙女，也算是他从小不点看着长了这么大的，所以好友临终前的嘱托他义不容辞就应下了。
左景隆看着她都是慈爱，只是委屈了这么可爱的丫头，以后多看护着点总是没错的。
有脚步声从另一边走过来，沈舒恬转头看过去。左斯楠拿着一个篮球缓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穿着简单黑色的球服，本就肩宽腿长，现在更显身姿挺拔，气质逼人。
他的头发略微湿润，隐约有水滴从精致的脸庞滑落，却也只是给他添了几分不羁与诱惑。
他漫不经心地朝走了过来，轻声道：“爷爷。”
左斯楠依旧有些冷淡，但是对比左祺，沈舒恬还是能够感受到他难得的亲昵，即使这份亲昵很难让人捕抓到。
左景隆轻轻颔首，“和朋友去打球了？”
左斯楠施施然坐在了沈舒恬身边，淡声，“嗯，和施霖他们。”
沈舒恬安静地听着两人聊天，爷孙的相处还是客气了点，甚至都不如左爷爷对她的笑来得多。
但是却完全不妨碍她感受到他们之间和谐的氛围。总之大概就是别扭的关心着，相处模式真的让人觉得好笑。
沈舒恬都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这个氛围分外的静谧美好，让她有些贪恋。
沈舒恬放在桌面的手机一亮，左斯楠随意一瞥，信息上的备注名为妈妈。
沈舒恬顿了顿，拿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按灭了手机屏幕。
沈舒恬又听他们聊了几句，就提出要回房间，左景隆也就让她先回去了。
左景隆看着沈舒恬的背景，叹息道：“小丫头我没有过多解释过，不过爷爷希望你能多看护她。”
左斯楠敛下长睫，随意道：“我明白。”
晚上吃饭的时候，左祺也回来了。这一餐饭吃得十分和谐，甚至可以称得上表面温馨。
左斯楠依旧话不多，但是左祺一个人已经能够唱一台戏，他自己就可以演绎一场父慈子孝，左斯楠都不需要配合。
至于左景隆怎么想，她就不知道了。
沈舒恬吃完饭后没有留在客厅，这样的场景有点修罗场，她这个小啰啰都算不上的还是不要掺和得好。
只是她还在做作业，左斯楠很快就推门进来了，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就自然而然地了下来。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两条大长腿肆无忌惮地大摆着，姿态散漫。
沈舒恬停了笔，茫然地转过头问：“干嘛呀？”
左斯楠微挑眉，轻叩桌面，“数学。”
沈舒恬将卷子竖起来指给他看，软糯道：“可是我现在写的是语文啊。”
左斯楠轻轻睨了一眼，漫不经心道：“那就先写完数学，我等你。”
“唔。”沈舒恬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眼眸，也没什么意见，重新埋头写了起来。
沈舒恬写字的时候很安静也很乖。左斯楠借着柔和的暖光打量女孩的侧脸。
在灯光下，女孩的皮肤更显莹润白皙，嫩得跟块软豆腐似的。长而翘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而后是俏鼻，朱唇，似乎哪哪都长得很合他的心意。
让他克制不住地想要掠夺，强占，释放心头的野兽。
左斯楠的视线太强烈了，让沈舒恬想忽视都做不到，她不得不转过头来，小声不满道：“不要看我啊。”
娇软怜爱的语气，像个瓷娃娃。
左斯楠轻咳了一声，躲开了眼，“今晚你写的时候很不专心。”
他现在对她情绪感知十分敏感，她的分神实在躲不过他的眼睛。
沈舒恬有些呆，傻愣愣的。她垂头看着练习册，其实今天一天脑袋都很空蒙，没想到左斯楠竟然发现了。
沈舒恬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笔，许久，终于蔫了下来，“明天晚上我妈妈要过来看我，我有些不开心。”
沈舒恬慢慢趴在桌面上，半埋着脸蛋，开玩笑一般，“说不定我去见一次，我的房子就飞了呢。”
这是真的玩笑，无论尤婧再来十次，还是一百次，都会是同样的结果。
语气轻松随性，但是无端就扯得左斯楠心头生疼，暴虐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这是自己的事，沈舒恬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她趴了好一会，歪着头看了过来，小动物一般，小心翼翼地讨好地打着商量，“要不今晚就不补习了吧？”
她的心确实有些乱了，大概也难以专心。
左斯楠眼眸沉沉，里面的思绪沈舒恬看不懂，似乎有一点疼惜？
他看了她一会，终于点了点头，站起来走了出去。
沈舒恬舒了一口气，将脸蛋彻底埋在手肘里。
左斯楠出来后，敲门进了左景隆的房间。
左景隆睡前会看会书，见到左斯楠也有些讶异，他放下书，问道：“怎么了？”
左斯楠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清淡道：“爷爷，我想问问沈舒恬的事情，尤其是她妈妈。”
左景隆皱着眉头，大概想到是沈舒恬那边出了点什么问题，他这个孙子想要管了。
左景隆略显意外，不过在他眼里，沈舒恬就是一个特别可爱特别招人的娃娃，喜欢爱护她实在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
左景隆思索一番，还是将他知道的东西说了出来。
左斯楠安静地听着，长睫敛下，挡住了他翻滚的情绪。
左景隆清楚地知道，斯楠现在还很年轻，但是依旧有很多时候他不懂他在想什么，左斯楠拥有这个年龄里许多孩子所不能能够拥有的心性。
这么一想他就忍不住痛心，想拿着棍棒把左祺抽一顿。今晚还装，傻了吧唧的不像他的种。
左斯楠不知他所想，往后靠了靠，仍旧清清淡淡道：“刚才她说她的房子可能会没了，这背后有什么？”
左景隆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叠文件，递给了左斯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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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午四点。
沈舒恬穿戴整齐，背着小书包就就要出门。
左斯楠倦懒地坐在沙发上，一手夹着手机，斯条慢理地开口，“你去哪？”
“去机场，我妈妈过来了。今晚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
左斯楠点头，声音低沉悦耳，“我帮你在斯安之都订了包厢，一会发到你手机上。”
沈舒恬犹豫了一会，没有拒绝。
只是在出门之前，左斯楠再一次叫住了她，他半靠在沙发上，从容淡定，“姐姐，记得我说过的话么？”
在女孩怔愣时，他微勾起唇角，“我总会护着你，无论是谁。”
沈舒恬到了机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四点半了。依旧美丽优雅的尤婧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齐月月跟在她背后，看着她捂嘴笑了笑，“舒恬姐姐，好久不见。”
临近五点的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进了左家，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文件，恭顺地递到了左斯楠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