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不是。好了,你该走了,我要睡觉了。”
*
拜伦到了罗马,仍然没有去找安德烈,似乎已经忘记了他。
几个人同出同进,到处去玩。罗马和梵蒂冈有无数宗教场所,无数艺术品,可能你随随便便走进一个小礼拜堂,里面都会是文艺复兴时代巨匠的大作。而这个时代既没有照相技术,也没有复印技术,没有彩色印刷技术,想要欣赏到巨匠们的大作,就只有亲眼来看了。要说希腊因为诸多遗址都还在地下没挖出来,总感觉文化底蕴不太足够,罗马就是天堂一般的所在。
这儿有无数巨作,也有无数艺术家,爱丽丝很容易就找到一个画家教授她油画技巧,于是她每天都要花至少半天时间画画。
既然不赶时间,就有足够时间好好体会这座城市,圣诞节过了,新年过了,到了1811年,他们才只逛完罗马的1/10不到。
*
奥利弗的回信寄到了罗马。说到他伤愈归营,目前无战事,一切安定。韦斯利将军把他提到指挥部,开始参与真正的军务。韦斯利将军希望他们这一批青年军官能够迅速成长起来,要有实战经验,也要懂指挥的艺术。
虽然没有明说,但陆军军官也讲家世背景,贵族出身的军官就是要比士绅阶层的军官提升的更快,他们接受过更好的教育,能更好的了解上司的意图。韦斯利忍受不了笨蛋,当然也忍受不了跟他心不齐的下属将领。
朱利安的信也从开罗寄过来,他兴高采烈的说,在这儿认识了一位汉诺威贵族小姐,只有16岁,很可爱,他已经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并且认为她
就是他心爱的女孩,一定要娶她为妻。
爱丽丝很是感叹朱利安的行动
速度真是飞快,不过,跟他的性子也很像,看准了他就会果断下手。说起来朱利安也很是单纯,在某方面来说。至于大学期间,反正有钱人家的孩子大多数都那样,伊沃和奥利弗真可以算是两股清流了。
不过,等等,伊沃的话,他确实没什么男女方面的经验,她不敢肯定奥利弗也是纯情处男。
但其实,他们中的谁有情人什么的,她都觉得无所谓,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就好像“今天天气真好啊”这种状态。
就比如拜伦没去找安德烈,但又认识了一个年轻的伯爵夫人,并很快打得火热,夜不归宿。在伯爵夫人之后,是一个裁缝店的女孩;然后是鞋匠的妻子。
爱丽丝琢磨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被愤怒的丈夫或父亲打死?
不过看上去,他只勾引良家妇女,不去那种危险的场所。
有一天他们去看歌剧,拜伦教她如何分辨良家妇女和女演员。
“你知道女演员是什么意思的,对吧?”他低声问。
“不就是女演员?”
他笑,“天哪!你真是天真!”他亲昵的摸了摸她耳朵。“你知道女演员在不演出的时候依靠什么为生。”
“交际花?”
“差不多。她们在剧院的包厢里寻找猎物。你能想象一位公爵夫人和一群女演员相距不过几英尺吗?这就是剧院的现状。”
爱丽丝好奇,“没有人管吗?”
“管?这些可都是贵族,谁能管?不过这倒有一个好处,她们都很漂亮,也不会有什么性病。”
这倒是合理的,既然目标都是有钱人和贵族,应该有钱买安全套。所以为什么安全套这种东西会在剧院出售,也就不难理解了。
拜伦说到贵族老爷们是多么喜欢光顾剧院,做妻子的只能当看不见,就连钱袋也管不了。老爷们有的十分大方,会赠送给女演员一些珠宝,付清她们的赌债,给她们更换更好的马车,更好的住房。
果然不管在什么年代,养小蜜都是一件花钱的事儿。
拜伦这一阵子也没找她要钱,所以估计,年轻贵族的游戏不需要花太多钱?就冲他的脸,没准伯爵夫人还会给他几个钱袋。这么一想她就忍不住发笑。
“你笑什么?”拜伦莫名。
“我在想,会不会你的伯爵夫人会给你几个钱袋。”
拜伦瞪她一眼,“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反问。
“你看。”他下巴轻扬,示意她看对面的包厢,“演出还没有落幕,包厢的帘子就拉上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当然是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啦。”
“我也把帘子拉上吧。”他靠近她,“还有很多跟情人幽会的太太喜欢来剧院。”
真刺激!
“不要。”
拜伦站起来,走到包厢一边,拉动绳子,帘子很快将整个包厢都挡住了。
“喂,我是来看演出的。”
“得了,别假装了。从头到尾你就不知道台上在演什么。”他坐回她身边,轻轻抱住她。
“那还不是你一直在跟我说话。”她有点紧张。
“你别怕,只要帘子不打开,没人进来。门关好了,仆人也打发走了。”
爱丽丝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或者你要是喜欢回旅馆的话,也可以,但我不能保证回了旅馆后,
能忍住不跟你上床。”
*
他在她耳边细细密语,用甜蜜的语言赞美她
的可爱,她的身体,她的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可爱无比。
*
伊沃注意到拜伦一连几天都没再出去浪,只跟爱丽丝待在一起。她去画画,他就在一旁安静的等她画完,要是在教堂里,他就会里里外外的逛遍教堂。伊沃十分不忿,他之所以没有跟着爱丽丝去画画,是因为她说要他不要总是跟她在一起。
他自认能够了解拜伦在想什么,但不能了解爱丽丝。
但几天之后,他自己想明白了:她不愿意要婚姻和家庭、孩子,于是她就想像男人那样,只想享受快乐?
他大为吃惊:我的爱丽丝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郁闷不已,想了两天之后,突然告诉拜伦,他决定返回英国。
爱丽丝和拜伦都没多想,她给他订了船票,伊沃很快离开了罗马。
*
伊沃不在,拜伦就更是整天都跟爱丽丝在一起了。
他在特洛伊平原的时候写完了《Childe Harold's Pilgrimage》的第二部 ,在罗马开始写第三部。
爱丽丝也终于开始写新书。
因为身在罗马,这次她选择了宗教题材。不,其实是发生在一座教堂里的谋杀案,一位西班牙宗教学者在罗马的一座教堂突然死亡,当地警察认为他死于脑淤血,随同他一道前往罗马的女儿玛利亚娜却认为父亲是被人谋杀的,在没有人支持的情况下,玛利亚娜独自一人开始了漫漫追凶路。
她开玩笑的将新书起名《以父之名》。
他们上午分别在自己的房间里工作,中午一块儿吃饭;下午爱丽丝去画画,拜伦陪着她,直到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才回到旅馆。
拜伦离开埃及后身材管理做得不错,他用不着一整个上午来工作,就会有很多时间去锻炼,举哑铃、俯卧撑,霍布豪斯要是在的话,就跟他练1个小时的拳击。
运动适度的人心情总会很好,这是由于体内的激素问题,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再突然暴饮暴食了,到了罗马后也没有再喝得不省人事。爱丽丝很明确的说了不喜欢他喝醉,最讨厌他呕吐。
确实,喝醉了呕吐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他乖乖的从善如流。
晚餐后互道晚安,各自回到房间,拜伦并不着急太快进入她的房间。他觉得这就像一种期盼,可能仍然是游戏,等到她终于允许他进入房间的时候,那种感觉一定非常——妙不可言。
这一切对他来说也是新鲜的。他几乎都要想不起来当年那个狠心拒绝了他的表亲了。玛丽·查沃斯让他第一次品尝到了失恋的滋味,从此以后,他就尽力不让自己再爱上什么人。
不用“付出”爱的话,一切是那么简单!
他很快的爱上他们,又很快忘记他们,对他来说,大多数时候只要得到了身体上的愉悦就够了;至于心灵,要求太高了,他并不确定能寻找到这样一个人,不管是她还是他。
这其实是他自少年时代起最接近“正常”的一段感情。
他们像所有正在热恋的情侣一样,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有时候可能有点傻乎乎的,但,跟一个能听懂你在说什么的人说话是这么愉快!
他现在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奥利弗和伊沃都爱上了她,分手了也没有忘记她。当你有一个从小就能看懂你的女孩在一起,别的女孩你就再也看不见了。
而这个女孩现在在他身边,他就觉得非常满足了。他知道自己是个虚荣的家伙
,但虚荣有什么不好呢?
他又开始给她写诗,差不多几天就能写出一首新诗,写在光滑的散发出玫瑰香味的信纸上
,折成窄条,悄悄放在她的手包里。
她很喜欢他的诗,仔细收好他的每一首诗。
他可得意了。
他给她买了几打新的缎带发带,要求她每天都戴一根新的发带,一根发带只许戴一天,用完了再买。
还给她买很贵的油画颜料,有些颜色往往一小罐就要花一个金币。
他很快就没钱了,只好写信回家,要凯瑟琳夫人给他寄1000英镑过来。好在他这两年没有在家瞎造,凯瑟琳夫人给他寄了800镑。好吧,虽然不是1000镑,但也还可以了。
拿到钱后就带爱丽丝去买衣服,新样式的裙子,还要分春夏秋冬,花纹和布料的要求都不一样,此时已经是3月,于是便做了4条春季裙子,带里面的衬裙衬裤。
还有很多鞋子,从室内穿的小羊皮软底鞋、缎面拖鞋,到外出穿的小牛皮皮鞋、鹿皮靴子,做了至少一打新鞋子。
爱丽丝并没有拦阻他给她花钱。
谁不喜欢收礼物呢?
拜伦其实很可爱啊。
*
于是有一天,她叫他去她房间,给他看她在剧院买的东西。
拜伦先是吃惊,随即就笑了。“你怎么——你知道怎么用吗?”
她点点头,眼眸在墙上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害羞?”他又笑着说。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那——你要点着灯,还是吹灭灯?”
“点着吧。”
他听到这句话,忽然不笑了。
*
先是轻轻的,嘴唇的碰触。
或许是因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反而没有太激动。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相对来说,他居然是紧张的那一个。
(此处应有500字)
*
汗水。
从她额头顺着发际线渍到头发里。
她闭着眼睛,微微蹙眉。
“还疼吗?”他轻声问。
她细微的“嗯”了一声。
“那我抱着你,会不会好一点。”
她又细微的“嗯”了一声。
*
她似乎睡着了。
他悄悄下床去了浴室。
在浴室里他有点想苦笑。这跟他之前想象的有一点——噢不是,是有很大不同。他居然担心一会儿她醒了,会觉得他“不够好”。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在浴室的镜子里打量自己的身体:挺好的,不是软趴趴的一块腹肌,还算结实。他挺自傲自己的体力,总是自夸自己具有运动员的体格。
她喜欢吗?喜欢我的身体吗?喜欢我这个人吗?
他颇是苦恼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
一切似乎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还是一日三餐都要在一起吃,上午工作,下午画画,表面上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格兰特和霍布豪斯都没有觉察出异样。
爱丽丝很会假装,少年时代在一起玩的时候,往往是她闯了祸,却能用一双湿漉漉的漂亮大眼睛看着别人,于是别人就认为,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是不会顽皮
闯祸的,他和伊沃为她背黑锅最多。
少年时代是多么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他们有了亲密关系,但她在外面不愿意
他总是拉她的手,确切的说,是越来越少的跟他牵手,于是,用不了几天,乔治·拜伦惊恐的发现,爱丽丝居然在逐渐疏远他。
这怎么是没有什么不同?!
他恼火万分:她是不是要提起裤子——不,是裙子——不认人啊?!
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第96章 加百列(慎买)
但骄傲如他, 是不会再哭着问一个女孩为什么不爱他的了。他孩子气的应付方式就是又开始出去浪, 并且去找了安德烈, 带着纤弱美少年公然出现在爱丽丝画画的教堂。
雅各布与席德妮全都在心里说:幼稚!
格兰特过了两天之后也反应过来了,兴致盎然的问爱丽丝:“拜伦是不是在生你的气?”
“不知道,不关心, 不在乎。”
“你和他——你对他做什么了?”
“用不着你管。”她瞪了他一眼。
“快告诉我。”
“你真是太闲了。”
格兰特耸肩,“明天想去哪儿玩?”
“随便吧。”
*
罗马现在是宗教国家,教皇国的首都,意大利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而是分成好几个国家:撒丁岛的皮埃蒙特-撒丁王国、西西里岛的西西里王国、那不勒斯的那不勒斯王国、罗马的教皇国,还有很多城市和地区属于神圣罗马帝国的管辖范围。
教皇国实际上不算是一个标准意义的世俗国家,它的主体是罗马教会,拥有意大利半岛南部相当大的土地,教会从这些领地上收取地租、税收、出产等,以维护教会的运转。自从拿破仑称帝后, 教皇国的日子也不好过,法国蚕食了很多原属于教皇国的领土, 还将现任教皇庇护七世流放到法国境内, 所以罗马教会不可能支持拿破仑一世, 而支持反法同盟中的奥地利帝国,也就是神圣罗马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