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渴望的是家人。
大黑狗发出一声好似呜咽一样的低鸣。
“它怎么了?”哈利疑惑地问。
艾利克斯闻声摸摸它的脑袋:“大概是想起了它的前任主人吧……布莱克很聪明,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它听到你说家人,就想起了它以前的家人吧。布莱克,你现在有新的家人了。”
银发的女孩说着轻轻地抱了抱大黑狗,也抱了抱一直往她怀里拱脑袋的萨摩耶。
松开的时候,艾利克斯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大黑狗眼里有水光,但是仔细看去却并没有,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亦或者是什么的反光。
“对了哈利,那面魔镜还在吗?”艾利克斯问,“我挺好奇的,如果能看看就好了……虽然我估计我大概会在里面看到无数个巴基叔叔和阿加纳吧……嗯,加上布莱克。”
看到身边的大黑狗,她补充道。
汪汪那边的男孩一下子笑出了声:“一模一样的一大堆人和狗,那就太可怕了。”
银发的女孩思索了一会,迟疑道:“……好像是有点,那我不贪心,要一个巴基叔叔就好了。一个出门去,一个陪我……唔,最好我也有两个,一个来上学,一个在家和巴基叔叔在一起。”
“我觉得你不如给自己画个像,让你的画像在家好了。”哈利的吐槽尤为精准。
两个小孩子聊得分外开心,直到艾利克斯忽然感觉到了一股阴寒。
“艾利克斯?”注意到好友突变的脸色,哈利叫了她一声。
“抱歉哈利,等会再和你联络。”银发的女孩匆匆道歉,合上淘贝,她的脚边,阿加纳和布莱克都已经站了起来,呲着牙,盯着包厢门。
这样的戒备反应和她自己所感觉到的某种不好的预感结合,让她下意识地把橡木魔杖握在了手里。
然而不等她释放出什么魔法,一阵寒意掠过全身。
从头到脚,她像是忽然被冰封在了巨大的冰冷的冰块之中,不管是血液还是呼吸,甚至于思想,都于此时冻结。
耳边是巨大的呼吸声,她听出来是自己的,但是……
奇怪,我明明还在呼吸啊。
可为什么却有种连呼吸都要停止的……恐惧?
包厢里的一切化作深深浅浅的重影在她的眼里重组,又分开。
冰冷的黑暗覆盖一切,但是她却看到了周围围满了身量高大的东西,它们好像都统一穿着黑袍,覆盖全身,只露出脑袋,但是那黑袍看起来并不像是布料,而像是什么软体动物角质化的物质。
那是什么……
那些脑袋一个个的都是章鱼一样的脑袋,每个脑袋的嘴巴部位都有好几根触须一样的触手,不断地动弹着。
呼吸和思维被恐惧和绝望冻结,她的全身都被什么死死束缚,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个上前来,黑袍下伸出章鱼一样的触角,从旁边的一个水池里捞出一只蝌蚪,放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不要!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恐惧,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让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好像产生了幻觉,她似乎听到了那只蝌蚪钻进她的耳朵里,顺着耳道一路钻进她的大脑里,啃食起她的大脑……
视野一片模糊,橡木魔杖掉在地上的声音像是隔着水传来,她好像一头栽在了地上,周围的那些幻象退去,大脑被啃食的痛苦似乎也淡去了,这好像让她清醒了片刻,但是又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往日里灵动而满是笑意的蓝紫色眼眸空洞得好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所有的一切在她的视野里化作深深浅浅的重影。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一个男人从布莱克身后站起来,拿过掉在地上的橡木魔杖。
“呼神护卫!”
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嘶哑着声音说,一只银白色的大狗从杖尖冒了出来,穿过了包厢门。
寒意似乎在退去,但是她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昏迷。
#
醒过来时,人已经在校医务室里了。
塞德里克和加布里埃守在旁边,看到她醒过来了连忙叫来庞弗雷夫人,胖乎乎的医疗翼女王风一样卷入,手里拿着一大杯热腾腾的饮料。
“好了孩子,没事了没事了!”庞弗雷夫人把好像还没回神的女孩搂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把那杯热乎乎的饮料塞到她的手里,“喝一口,喝一口吧,这能让你暖和点。”
艾利克斯的思绪还没有完全恢复,浑浑噩噩的头脑难以清醒,周身那股寒意还未离去一样,让她下意识地想打哆嗦。
手里的饮料是唯一的热源。
她颤抖着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热巧克力顺着食道滑入胃部,一下子驱散了冰冷,让她暖和起来。
“谢谢……”她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难以想象的嘶哑,但即使如此,她依然坚持说完了她想说的话,“我好多了。”
庞弗雷夫人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好。”加布里埃代替她把话说了出来。
艾利克斯没有答话,而是哑着声音问:“发生了什么?”
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那好似真实一样的……她打了个寒颤,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塞德里克和加布里埃对视了一眼,三年级的男孩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是阿加纳。我们听到了阿加纳的狂吠声,级长和学生会长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摄魂怪正在试图进入你的包厢……高年级发出守护神逼退了摄魂怪之后打开包厢,看到你昏倒在座位上。”
座位上?她好像是倒在地上的……艾利克斯心里泛起一丝疑惑,但是很快又消散了:她那会儿已经不清醒了,大概是她弄错了吧。
“阿加纳和一只大黑狗守着你,然后我们就把你送到了医疗翼来,不过这里不能让宠物进来,所以阿加纳和另外那只狗我们拜托海格照顾了——除了海格,恐怕谁也没办法把阿加纳从你身边拖走,并且阻止它来找你。”加布里埃补充道。
艾利克斯点点头,她的注意力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摄魂怪?”她的声音嘶哑得自己都听不下去,每开口说一个音节都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她的喉咙里钝刮,但是她顾不得这些,依然问出了口,“那是什么?”
“是一种非常不好的东西。”
回答她的不是塞德里克也不是加布里埃,而是刚刚从门外走进来的邓布利多。
他的身后跟着魔药课教授,脸色一如既往地阴沉蜡黄。
“它们是阿兹卡班的守卫。”
邓布利多说道,走到床边:“迪戈里先生,杜鲁门先生,非常感谢你们在这里陪着巴恩斯小姐到现在,不过现在大厅里恐怕也需要杜鲁门先生你去维护秩序。”他对加布里埃说完,又对塞德里克道,“迪戈里先生是否能帮杜鲁门先生一起去大厅?我现在有点事情想询问一下巴恩斯小姐,等会我送她回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
两个男孩点点头,塞德里克轻声对艾利克斯说了一句我们会给你带吃的,就和加布里埃匆匆离开。
艾利克斯胡乱点点头,大概是刚刚那杯热巧克力的作用,她的头脑终于清醒了点,也想起了摄魂怪是什么东西。
没有五官,披着斗篷,不知道长什么样子,能把人的灵魂吸走。凡是它经过的地方,都会被吸去快乐,让人想起最可怕的事……
最可怕的事……
银发的女孩打了个寒颤。
她那时候看到的,幻象,真的是幻象吗?
是不是,真的曾经有一天,她被……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让摄魂怪驻扎在学校周围,阿不思,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你会允许的事!”庞弗雷夫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但她依然温柔耐心地仔细查看银发的赫奇帕奇的情况,“这孩子不会是第一个崩溃的……那些可怕的东西!你怎么能允许它们出现在学校周围!”
“我很抱歉,波比,”邓布利多温和道,“但是我现在需要询问巴恩斯小姐一些事。”
“她的情况一点都不好!”庞弗雷夫人用低沉却充满斥责的声音说,“她的皮肤又冷又湿,她还在害怕!而你却还想要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忆那时候发生了什么!还能是发生了什么!摄魂怪想进入她所在的包厢!而那群可怕的东西对巴恩斯小姐的影响远大于其他孩子!我真不敢想要不是她的宠物的叫声引来了其他人,这一切该怎么收场!”
“可她必须想起来。”斯内普的声音低沉,好似蛇的嘶嘶声,“我们必须知道火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庞弗雷夫人还想说什么,却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袍子。
银发的一年级女孩脸色依然苍白得看不到血色,眼里却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神采,她仰起头来,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谢谢您,庞弗雷夫人,我现在好多了,已经没事了。”她转而问一边的白发老人,“邓布利多教授,您想知道什么?”
虽然脸色依然不太好,但是从她平稳而有逻辑的说话语气、稍稍还带着点嘶哑的声音里,庞弗雷夫人可以看出来,这孩子已经控制住了自己。
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恐惧。
医疗翼的女王匆匆给了女孩一个拥抱,丢下一句“我去配药”就去了旁边的隔间,里面放满了她常用的药剂。
等到庞弗雷夫人离开,邓布利多在床边坐下,半月形的眼镜后面,蔚蓝色的眼睛温和而满含歉意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请允许我再次道歉,艾利克斯,我想我需要你回忆遇到摄魂怪时发生的一切。”
艾利克斯点点头:“好的,教授。”她咽了咽,忍不住喝了一口热巧克力,才开始讲述。
从她感觉到寒冷而断开了和哈利的通讯开始,包括她好似看到了自己被一群章鱼一样的生物围着,一只蝌蚪被放到耳朵里的画面,讲到这里的时候艾利克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迅速变白。
那种自己的大脑被啃食的恐惧依然深刻遗留在她的心上。
“抱歉,巴恩斯小姐,我们不是来听你讲你臆想中的故事的。”斯内普教授打断了她的话,“我可从未听说过摄魂怪能让人产生幻象来。”
艾利克斯的脸更白了:“那不是幻象!”她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又变得沙哑,“我不会陷入幻象!”
她知道那是真实的!
真的曾经有过一只蝌蚪被放进她的耳朵里,而那只蝌蚪沿着耳道一路到了她的大脑里,啃食掉了她的脑子!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不会陷入幻象,”魔药课教授嘶嘶的声音不会比蛇的低语更响,“和波特呆久了,你也变得和他一样自大了,巴恩斯小姐。摄魂怪只会让人想起经历过的绝望,你是想说你在被啃食掉了脑子之后依然活着吗?”
人没了大脑怎么能活?
艾利克斯张口想反驳,但是却找不出丝毫的能够反驳的话来。
那……真的是幻象?
她忍不住思考起了这个可能。
对了,那时候还看到了布莱克背后站起了一个男人,他还用她的魔杖放出了一只大狗……
可包厢里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其他人在。
所以,就像斯内普教授说的,那是……幻觉?
“……抱歉,教授,也许……是幻象太真实了,我以为那是真的。”银发的女孩低下头,道歉。
斯内普滞了滞,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有点狼狈,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微动荡:“看来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那么,在除去巴恩斯小姐你那些无聊的幻觉之后,你还看到了什么?”
艾利克斯摇了摇头,既然看到的都是幻象,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之后我就晕过去了,醒过来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斯内普顿时皱起了眉头,刚刚的些许狼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气冲冲道:“这不可能!有人释放了守护神咒!逼退了摄魂怪!”
艾利克斯愣了愣:“守护神咒?那不是加布里埃他们放的吗?”
她记得刚刚塞德里克和加布里埃和她说的话。
说起来守护神咒是什么来着的?她看摄魂怪的资料的时候没看到呢,等会回公共休息室的时候问问看吧。
“在……”
“好了,西弗勒斯,我的孩子,”邓布利多开口打断了斯内普的话,“我们问得够多了。如果我们再不走的话,我想波比真的要生气了。”
医疗翼的女王拿着一瓶绿色的冒烟的魔药,正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们。
“你做得很好,艾利克斯。”邓布利多摸摸女孩的头,“你叔叔会为你骄傲的,不是谁都有勇气回忆自己最恐惧的片刻的。”
老人的话让女孩笑了起来:“巴基叔叔一直以我为傲。而且我想我并不缺少勇气,毕竟分院帽曾经非常想把我分去格兰芬多,它觉得那里很适合我。”
“哦?”邓布利多这是第一次知道这点,面带惊奇道,“但你最终去了赫奇帕奇。”
“是的,我告诉它我想去赫奇帕奇,分院帽认真考虑了我的要求。”银发的女孩因为想起那些快乐的记忆而微笑起来,那笑容像光一样点亮了她的脸庞,“因为我喜欢赫奇帕奇。”
“虽然大家对它有很大的误解,但它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学院。”邓布利多赞同道,“霍格沃兹每一个学院都很好,包括斯莱特林。”
“好了,艾利克斯,我想你得在医疗翼睡一会,才能回去,等会我过来接你。”邓布利多让开身体,让庞弗雷夫人给艾利克斯喝下助眠的镇定剂,“现在,晚安。”
他说着,从口袋里抽出一支魔杖放到艾利克斯床头,女孩认出那是她的橡木魔杖。
大概是昏倒的时候掉在了地上,现在才被打扫车厢的人发现了送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