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魔梓焰的味道。
“你怎么会有他的血!?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叶刺双手紧紧地抓着子羽的胳膊,抓得子羽都感觉有些发痛了。
但子羽并未将这疼痛从面部表情上流露出来,而仅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想知道他在哪里,说真的,若我知道,肯定早就带你去见他了……”
“那你怎么会有他的血!?”
“他那早学长枪的时候送我的,说包治百病,让我留着;其实确切的说,本来是要给你的,但你貌似没用上。”子羽说到这里,眼神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无奈。
“太子殿下,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子羽仿佛早就知道叶刺会是这个反应,不紧不慢地耐心解释道:“可能是因为灵生玉原先封印在他的体内,灵气与他的全身气血相连,致使他的血也具有了修复万物的能力,他那晚说你的手断了,敷上他的血可能会有用,于是托我找来了这药瓶,滴满了血便急匆匆地拿去给你了,你没看到吗?”
“……”
“哦哦,对了,你的刀,就是弯弯的那把刀,也是他用血补好的。”
说到这里,子羽不禁想起了初三那夜,那夜叶刺与地鬼武将比武结束后,便跟云鹏及皇子们一同去了水月宫安置不省人事的茹佳,一片狼藉的地下皇宫里,一时间只剩下魔梓焰和自己。
正当子羽准备离开之时,无意中瞥见魔梓焰一人定定地盯着地上那断裂的弯刀,眉心微拢,手托下巴,像在思索着什么。
子羽注意到那刀正是方才被飞狼亲手掰断的那把,于是刚想开口问什么,却见魔梓焰突然蹲下身子,拿起其中断裂的一半,将自己的前臂狠狠地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随即往外涌出。
子羽顿时大惊,他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魔梓焰随后迅速将两半刀片按原先的样子拼好在地,让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中间的裂痕处。
被血滴过的地方,裂痕,居然消失了!
魔梓焰霎时眸光大闪,欣喜地缓慢移动着手臂的位置,想将裂痕全部补好,但不料才滴了四五滴,他的手臂便已经愈合如初。
这是子羽第一次,亲眼看到了众人传说中的不伤不灭之身。
魔梓焰盯着自己那已经愈合完好的手臂,眉头一拧,眼神恨恨,极为不悦,就如同父母看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孩子一般。
于是子羽见他右手催动一道血色灵光,往左臂上用力一划,一道大大的口子便再次出现,鲜血再次涌出,他赶紧将手臂移到那刀上的裂痕上方,等待鲜血滴下。
子羽就这么怔怔地在一旁看着,看着魔梓焰这么反反复复折腾了几次后,那把刀,终于修好了……
其后魔梓焰便一手将刀举起,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翻,确认再无任何裂痕,便露出一个满意而充满稚气的笑容。
“梓……梓焰殿下,您不疼么?”当时还是何潇彬的子羽,不禁开口问道。
魔梓焰闻声瞧见子羽居然还未离开,便不以为意道:“早习惯啦!哦对了何兄,你有没有瓶子之类,我想装一瓶血去给我军师,她的右手骨头被那该死的铁锤全部砸碎了,我想试试如果涂上我的血她的手会不会好。”
子羽愣了一下,而后道:“有。”
而之后,就在魔梓焰重复着上述动作,将血一滴一滴滴入药瓶时,在旁的子羽忍不住问道:“梓焰殿下,其实何某一直有一事不解,您是如何知道叶军师的手不是一般的骨折,而是全部碎裂了呢?”
“因为我能感受到呀!”魔梓焰道。
“那您又为何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感觉呢?”
魔梓焰闻言得意一笑:“因为我爱她呀,而且她不仅是我军师,还是我的妻子,我玄鸳的皇后。”
而此时的叶刺,知道了一切的叶刺,除了沉默无言,便是双手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瓶子,大拇指不觉来回搓动,搓的瓶子表面都有些发烫。
子羽为了打破沉寂,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你已经是玄鸳的皇后了。”
叶刺默声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是他的妻子,我明明就是叶刺,我是山灵,我的祖祖辈辈都是山灵,从小到大都从未出过天山,在玄鸳的四十年,也从未与他成亲,为何会成了他玄鸳的皇后,我甚至现在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叶刺说着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
“他对你这么好,你不想成为他的妻子吗?”子羽认真的问道。
虽然子羽明白自己一个大男人,一个无关之人,在这种夜深人静时,逼问女子的心事,稍欠妥当,但他也想尽快从叶刺的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他告诉自己,这个答复不关乎叶刺究竟心悦何人,不关乎他刚结交的这个兄弟心仪之人的真实想法,只关乎玄鸳未来的皇后,会不会一定是她。
叶刺思索了片刻,只是淡淡一笑,对着子羽道:“你知道我为何这么努力的找他吗?因为如果他还能动,一定一定会来找我。但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来,所以他一定是出事了,我能感受到他现在一定过的很不好,就像他当时能感受到我受伤的那只手一样。所以如果可以,能不能请太子殿下你帮帮我,救救他。”
叶刺话音刚落,便感屋外一阵狂风扫过,屋窗骤开,一个身影飞入,径直站在叶刺跟前。
叶刺瞠目,这是……信彤!
“叶刺不好了!快跟我回天山!殿下出事了!”
第115章 墨嫡的记忆(星象图)
秋风兮兮,水路疑霜雪,林栖见羽毛
月色高照,将信彤展开的双翼映衬得格外华丽,此时的叶刺,坐在信彤的背上,看着她灿烂的珠冠,看着她一身的玉脂华凝,看着她此时此刻用尽全力拍打着的雀翼,飞向天山。
信彤今年一千六百岁,其实,还只是一个孩子。
在信彤的眼中,世界永远是彩色的,天山永远是祥和的,祭茗宫的日子永远是悠闲快乐的,师傅永远是乐呵呵的,墨嫡永远是无所不知的,殿下是永远都不会倒下的。
但这如今的一切,仿佛都要改变了。
她不知为何墨嫡会突然带自己到青允山后,将她的双手与自己的双手十指相扣,让自己感受青赦环的灵力,让自己看到她所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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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墨嫡,天山丘林的一只灵鹿,同时也是现任天山帝国左护法。
在我出生后的第一百零三日,帝国两位前任左护法同时找到了我,并执意将我收做弟子。
他们一人叫林风,一人叫柳夜,是一对孪生兄妹,有着心照不宣的战略默契、以及天衣无缝的幻术配合;听世人说,他们虽是两人,实则共用一双眼睛。
当林风与柳夜第一次在我眼前出现的那日,正逢天山秋分时节,风和日丽,晴空万里,一山红叶背朝阳,千林飞絮散风间。
当那些跟我差不多大的灵鹿,还只能露宿山丘旷野之时,我却已经住进了青允山顶高大巍峨、气派富丽的祭茗宫。而自那以后,我便跟着二位师傅们潜心学习幻术。
那个时候的天山之王,还是海树天尊,那个时候的卫曦,墨紫色的头发也才刚刚及地。
当时的我,不仅要学习一般的天山幻术,比如通灵术,摄魂术,造梦术这些,还需要掌握祭茗宫其他弟子都无需涉猎的天山占卜术。
师傅们告诉我,不是所有的弟子,都具备如我一般的灵性和天资,与右护法不同,天山帝国左护法的候选人,在其一出生,便已经注定了。只不过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自己退位的这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我逐渐发现,林风和柳夜能看到的东西,我都能看到;他们看不见的那些,我也能轻易看到,并且直接记住。
我看到了那颗属于我的星星,它在左护法的轨迹上一闪一烁,只不过它太远,远得林风与柳夜根本看不出来它有多大,有多亮,朝前运行的速度有多快。
一千三百年后的一夜,我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偷偷地,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庄严肃穆的天山圣坛,走到了圣坛之中那绚丽梦幻的天泉镜前。
那个时候,帝国并没有现在这般严格的选拔机制,想当护法之人无需通过阵将、殿覆军这层筛选,只需直接打破九天困境,并且同时被相应法器选中即可。
天泉镜中专为左护法所设的九大困境,与右护法不同,是九个需要破解密码才能突破的难关。
每一关的密码由易到难,由浅到深,从一开始单纯的记忆,到最后需要在脑中进行复杂的转换和推理。
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九关密码总数,共是三万九千四百五十二个。
那日清晨,当我从天泉镜构筑的九天困境中走出时,眼前朝阳燃烧着晨雾,一片金光;伴随着金光而急速向我飞来的,是两个碧玉如翠的青赦环,它们一个牢牢地戴在了我的左手,另一个紧紧地拷着我的右手。
于是那日后,我便成为了天山帝国史上,唯一一个,同时拥有两个青赦环的左护法,名扬天下。
在我的护法继任大典上,年迈的海树天尊缓缓地从王座上走了下来,笑意昂扬地打量着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的是意外,是欣喜,是赞许,是满意。
自我当上了青赦之主,林风和柳夜便抑郁隐退;而百年之后,原先的两位右护法也相继病逝,随后年迈的海树天尊便出让了皇位给其女媛姬,赤旋链也选出了新的两任右护法,天山帝国,从那时起,便迎来了一个全新的王朝。
在新女王执掌皇权的几万年间,帝国子民逐渐忘却了林风和柳夜,唯记得我,只记得我,记得我的名字,叫墨嫡。
站在天泉镜前,我只需催动青赦环,用意念告诉它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它便会呈现出与那件事相关的星象图。
星象图星罗棋布、闪闪灿灿、密布连珠,极其复杂。
复杂到当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看不是太懂。
其一,星象图并非仅是一幅平面画,而是一个立体的空间。
星点的位置远近,其之间的距离长短,空间连线的方位角度,全都是重要的线索,而这些线索,仅仅只能用肉眼观看,进行推理;
其二,星象图里的星星,看似是静止的,但在时间的长河中,却是千变万化的。
它们会移动,会消失。
可能原来出现在你眼前那颗最亮最大的星星,一闪一烁中便逐渐消失了,可能两颗原先距离较远的星点渐渐地又变近了,可能原本连接在一起的轨迹不会儿又中断了……
而这一切,仅仅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除非我几万年就一直一直就这么定定地看,什么也不做。但这是不现实的,所以林风与柳夜以前跟我说,每隔五日看一次便好,太平盛世时,一个月看一次足以。
师傅们说的看,不是看,而是记。
你们或许不知道,青赦环与赤旋链不同,既没有隐符咒,也没有金刚盾,更不能让我随意穿越结界。但这两个青赦环,却封存了帝国前任所有左护法关于天山星象图的所有记忆。
我知道我必须将它们记住,而且是无比精准的记住。
因为,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因为,唯有将从古至今的一幅幅静态的星象图全部记下,并且是终身记下,在我的脑中,才会形成一幅恢弘连贯的轨迹图,才能用于预言和占卜,才能为帝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但后来,我逐渐发现,做到这样远远不够。
若仅仅只是从一个全局角度,也就是面对着天泉镜的角度,将这无数副图记下来,不能使我成为真正强大到预知天地的左护法。
只因当我将这无数幅图在脑海中放大,认真研究某一块区域的时候,另一些区域的变化便很容易被忽略,导致我不能推理出精确结果。
比如当年我无意中看到仙冥五将中的青峰,有可能与地鬼将军展开一场不可避免的生死之战,我也准确地推理出,青峰将要迎战的,正是地鬼第十八殿主帅,宵烈。
但对于那场大战结果的预测,我失误了,宵烈没有死,他的锢魂石并没有被青峰击碎;不仅如此,自那之后,宵烈变得更加强大。两千年前,他在对战我们女王时,几乎可以瞬间复原,这也是为何,他可以以一己之力,保全地鬼的剩下九殿。
要知道,即便是不死之身,即便宵烈的锢魂石放在骇央池边,也不可能会有如此之快的复原速度。就好比叶刺在长安的那场皇宫比武,阵亡的薛一、铁见、飞狼、丁宁,也是其后两日才逐渐还魂的。
所以我在想,究竟我当时占卜的时候,忽略了什么。
而后我将宵烈与青峰那场大战战时的星象图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回放,一遍又一遍的找原因,却终未找到。
直到那天,那天我在地鬼看到了蔚秧,看到了她怀里突然出现的幽王灵,那个骇央池里的守护神灵,从它的言语中,我可以深切地体会到其对宵烈那股浓烈的喜爱之情。
我猜想,会不会当年战役的结果,以及宵烈战力的变化,与它有关。
回到天山后,我将那个时期,幽王灵的星点变化一遍又一遍的研究,终于发现了原因,幽王灵,就是我占卜时所忽略的,本来与宵烈青峰的星象轨迹没有任何连接的第三方因素。
宵烈的锢魂石,不在骇央池边,而在幽王灵的身体里,因而,他拥有了瞬间无限重生的能力。
这仅仅是我失算的一个例子,而弥补这一疏漏的唯一方法,便是:置身其中,空间还原,拆分记忆法。
信彤啊,若我们只是看,星象图是一幅图,若我们放大其中有个区域,便会忽略其他的区域;但若你将自己置身其中,星象图,是一个空间,你在这个空间里,可以想象自己跟着每一颗星点在慢慢的行走,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围四面八方与你有可能相撞的其他星点,这样,你便不会再有疏漏。
只是这个空间,需要你透过直接平面的观看,根据星点的大小和远近,在你的脑海中,还原出来。
这比你在地鬼完成的三维转换,要难上许多,那只不过是我希望你经历的一个小练习。
因为今后的你,不仅要将万年以来,数以千万计的所有静态的星象图全部记住,记得精准之至,还要将他们在你的脑中还原成一个个空间,若是快速放映,便成了一个瞬息万变的立体世界,你置身其中,这原来极其微小的变化,你都能轻易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