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更大了。
池月的头发被淋成一缕缕的，贴在脸颊上。
段成程的拳头早已放下了，但她的拳头还捏着。
看乔东阳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池月撇嘴：“你还有事？”
言下之意，你怎么还不滚呢？
对她冷言冷语的暗示，乔东阳不甚在意的挑挑眉，甚至懒洋洋地调整一下座位，让自己坐得更舒适，悠然自得地笑。
“打啊！怎么不打了？”
池月：“你在这里很碍眼，影响发挥。”
……
隔着雨帘，两个人视线对上。
像是某种交锋！
……
好半晌，乔东阳唇角扬起，侧头望向已经傻成了二百五的段成程，手指闲闲地叩击在车窗上，漫不经心地问他。
“怎么不上了？你他娘的吼得那么厉害，到是上啊！”
段成程：“……”
乔东阳眼一斜，笑了：“真是丢男人的脸！”
这大爷到底要干嘛？
听他教训段成程，池月收回打架的姿势，站直了看他。
乔东阳已然回头：“天狗！”
得到召唤指令的天狗，萌萌的小短腿蹬了几下，慢慢地“复活”过来，“乔大人，有事请尽管吩咐我吧。”
乔东阳瞥一眼池月：“段成程个人情况。”
“好的，乔大人！”天狗眼睛一转，说得悲愤欲绝：“可是乔大人，我爬不起来了。请您先扶我站起来！我也是有尊严的。”
“……”
乔东阳一把将它拎起来。
“说！”
“好的，乔大人！”天狗收到老大的指令，开始报出段成程的个人情况。
年龄、籍贯、个人履历，学习情况，生活动态。
然后天狗话锋一转，晃了晃大脑袋。
“段成程是个大坏蛋！大色狼！他会嫖女主播的！”
嗡！
段成程的脸，顿时褪去最后一丝血色。
“你不要胡说八道！”
他对着天狗吼！
对着一个机器人吼！
天狗憨态可掬，居然听懂了他的话。
“你们人类才胡说！我们机器人是不说谎的。”
天狗的声音，带一点童音，单纯可爱。
但它说的那些话，对段成程来说，就不那么可爱了。
“段成程最近一次和女主播的交易在昨天晚上，段成程给女主播发了188元的红包，女主播利用视频软件为段成程做了全程不露脸的性表演……”
池月头皮发麻。
这狗……不，这机器人……
太正直了。
姓段的隐私啊！
就这样没了。
天狗并不知道人类的感情。
更不懂得对人会有什么样的伤害。
乔东阳不喊停，它就继续说。
“女主播名叫朱青，花名尤物宝贝，22岁，航校四年级学生……”
朱青？
航校的学生？
不仅池月愣住，段成程也愣住。
这种私底下的表演，只露身体不露脸。
……他虽然与这个女主播有过“灵魂的交流”，但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乔大人！相关信息汇报完毕。请指示！”
乔东阳似笑非笑地瞥一眼池月。
“这种事……当然要全校皆知才好玩。发到航校的贴吧吧。”
黄昏的暴雨越大越大，昏暗的光线幽幽落在乔东阳的脸上，那一张英俊的脸阴沉沉的，即便挂着一丝笑，也无法冲淡那泛着寒意的气息，像个降临人间的撒旦……
段成程快疯了。
脑门儿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脸上那些青春痘，又可笑地涨红一片。
他望着池月，再望望乔东阳。
那不可思议的眼神，像在看一对魔鬼。
“不！不要！”
“求你……不要！”
遇上这种事，死的心都有了。
段成程盯着乔东阳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扑嗵”一声跪倒在雨地里，再也顾不得什么骄傲，什么自尊，一个响头就磕了下去。
“乔师兄，不要公开，不要让人知道……我求你了。”
想了想，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抬头看一眼池月。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纠缠池月，我，我其实也没有多爱她，不，我根本就不爱她，以前不爱，以后也不会再爱了……求求你，乔师兄，饶了我这一次……”
妈蛋！
说好的为她要生要死的呢？
池月嘴一撇，有点好笑。
也很期待，乔东阳会怎么处理。
“不关我的事！我就是个看热闹的。”乔东阳轻松地笑，“你是不是跪错人了？”
段成程错愕。
片刻，就着下跪的姿势，他一个利索地转身又朝池月跪拜。
“池月，你原谅我吧。你大人不讲小人过，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别下跪，我没你这么怂的孙子！”池月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裙摆放下去，转身准备走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祖姑奶奶，你原谅我啊！你要原谅我，乔师兄才会放过我！”
段成程是真的脸都不要了。
池月眉心一皱，睨了乔东阳一眼。
这种事，如果闹得全校皆知真的好吗？
如果那样，她也会跟着段成程被炒一波人设的。
“嗯。”池月懒懒的，“我原谅你了。”
段成程大喜，飞快地转向乔东阳。
“乔师兄……她原谅我了！她原谅我了！”
“哦！”乔东阳不以为意，问天狗，“天狗，还来得及吗？”
“乔大人，已经来不及了。”天狗萌憨萌憨地说，清脆欢快的童声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天狗是一个做事不拖延的好宝宝呢。我已经安排好了，资料都发到了航校帖吧！”
池月：“……”
段成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终究，扑嗵一声，软在暴雨里，连找乔东阳撕逼的勇气都没有。
第011章 章 毁三观
池月静了片刻，慢慢走到乔东阳的车边。
“你是在帮我吗？”
乔东阳：“你可以这么认为。”
“不！”池月眼风一凉，“你在整我。”
乔东阳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池月一笑：“就因为我给你送了性道具，就因为我在大礼堂说你是智障？就因为我不同意你的交易？乔先生的报复心，这么重的？”
乔东阳平静地看她，“你很有趣。”
有趣？
呵呵呵！
“我可谢谢你大爷了！”池月一脸不屑地看着他，“可不可以麻烦你，消失在我面前？”
“当然。”乔东阳平静的看她一眼，突然抬起手腕，优雅地挽袖口，“你也可以先把我打趴再说！”
“……”
池月眼皮又一次忍不住跳。
那天她刚好不巧看到过乔东阳的身体。
就那身肌肉……练家子是必须的了。
他哪是段成程这种瘦得像根竹竿的弱鸡可以比的？
“行！你大爷横着走吧。”池月点点头，“惹不起，我躲！”
她走得又快又急，就像第一次在皇冠酒店那样。
不给乔东阳说话的机会，一只手拎着过长的裙摆，走入了昏天暗地的雨雾……
乔东阳撇嘴，一言不发。
天狗：“糟了！乔大人，我仿佛是失恋了。”
乔东阳叩它的脑袋，“你还小！等你长大再说。”
天狗：“乔大人！她真的是个大美女喔，背影很好看，屁股也很翘哦！”
乔东阳：“……”
“去死！”他咬牙。
咚的一声，天狗躺尸在座位上。
车窗徐徐合上，黑色轿跑很快启动，驶入雨雾的街巷。
段成程双手撑在雨地里，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哭。
“乔师兄！我求你了！”
“乔师兄…”
……
……
池月猜测不错。
航校里这一桩香艳的“事故”，受害人表面看是朱青和段成程，但因为段成程对她死缠烂打的追求，以及那个“情书事件”，在帖吧发帖的“神秘人”，第一时间被锁定在池月身上。
真的？
假的？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池月在报复。
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干的。
而明知真相的段成程，不仅不会出来为她澄清，甚至聪明地看懂了乔东阳的意图，为了挽回尊严，借机杜撰了一个至少三万的爱情故事，写尽了她与池月之间的恩怨情仇。
大意是他的爱伤害到池月，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但是，池月也不该这样反击她，用莫须有的事情泼他的污水。
报料出来的图片里，朱青没有露脸，但露出一些道具。
其中有一个道具……很不巧，与上次乔东阳当着大家的面儿“还”给池月的一模一样。
同一家店，同一款道具。
段成程咬定这是池月的栽赃，
那个声泪俱下的痴情男，化身为受害人，引来无数人同情。
“可去他妈的，原来男人所谓一生一世不变的爱，就是这样的？”王雪芽看到段成程的辩解贴子，忍不住爆了粗口，恨不得跑过去掐死他，“怎么这么贱？怎么会有这么贱的男人呢？”
“自保而已。爱谁啊？爱谁能比得过爱自己呢？”池月比她淡定多了，搜索着自己网店的客户资料，想找一下有没有朱青的购买记录，“朱青……真的会干这个么？”
朱青比她们高一届，也是航校里有名的美女。
平常她为人高冷，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也几乎不与人打交道。
“呵呵呵！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了。”
关于这个，王雪芽比她更想不明白，更觉得愤怒，“这种一对一的线上交易，不用露脸，只需要露个身体，把腿一劈，就可以大把大把的来钱，实在太冲击老实女生的底线了……”
“嗯。”
“天狗发的帖子里，数以万计的男人在消费这个……想一想真可怕。这些男人的背后，是多少不知情的女朋友，老婆？他们都是谁的男朋友，谁的老公？”王雪芽捂眼睛，“妈的，宝宝还没有谈过恋爱呢，三观都毁了！”
“——”池月无言以对。
“我得去洗洗眼睛。”王雪芽从床上坐起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转头，“那张《星空行者》的邀请函，你不要……我今天早上，给朱青了。所以，我很生气，你知道不？我以为她很清高的……卧槽！”
“！”
池月拍拍她的肩膀。
“来，帮我打包。今天要寄二十个快递。”
“……”
出租屋里，两个女人蹲在地上，忙个不停。
王雪芽有一个优点，是池月极为喜欢的。
她有钱，有骄傲，是一个被家里人捧在掌心的小公主，但在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放下身段去吃苦，对人没有贫富差异的观念。
不过这种心向良善的人，看谁都是好人，也很容易吃亏。
“月光光，你说乔师兄，是不是喜欢你啊……”
王雪芽冷不丁的话，差点把池月呛住。
“你没发现……他是在整我？”
他让天狗发贴，这黑锅却是她在背啊。
“那他为什么这样做呢？”王雪芽不理解。
“天知道！也许——这个人太骄傲了。”池月冷笑，“他想让我屈服，跪舔他——”
“……跪舔！”王雪芽想了想，猛地抬起头，一脸邪恶的看着她，“好像这姿势……很不错呢。”
“滚！”
……
这一枪，池月是躺中的。
但她一直没有去为自己辩解。
与她一样，朱青也没有。
贴吧发布的视频截图，没有露脸，哪怕有人会对朱青产生非议，也会有人怀疑。
一言不发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她很聪明。
于是，
很明显。
别人的绯闻事故，受议论最多的人——还是池月。
王雪芽替她委屈，认为她应该去找乔东阳说明白，但池月不以为意。
“无视他！”
池月喜欢平静的日子，尽量低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