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次腹膜透析做完, 时间已经不早, 秋赤西甚至来不及坐下。她拿起书包，只能端起碗咕咚几口，将半大碗粥喝了下去。
秋赤西跑下楼刚一出巷口便见到熟悉的人。
“阿秋。”宁景尘似乎在外面等了许久，听见声音转身，眼神澄澈。“我陪你去比赛。”
秋赤西应该是要觉得宁景尘烦的，他总没有半点迹象就来打破她的计划。哪怕重生的秋赤西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依旧想不通宁景尘下一步会做什么。
可……
秋赤西盯着宁景尘看了半晌, 最后快步上前：“走了。”
宁景尘连忙跟上，他从书包里带出来一瓶牛奶和面包：“阿秋，我还没吃早餐。”
秋赤西步子稍微慢了一点，示意他吃。
“给, 我这里还有。”宁景尘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秋赤西，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份相同的早餐。
秋赤西接下来道：“我刚才吃过了。”
宁景尘一愣：“我带了两份……吃不完扔了行么？”
小半碗粥对秋赤西这样正在发育的人来说自然填不饱肚子，她没时间争论，干脆就顺了宁景尘的意。
和宁景尘慢慢嚼着面包不同，秋赤西几乎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手上的食物。宁景尘落了秋赤西半步，眼神痴迷。他家教良好，平常最不能做出这种堪称粗鲁的动作，可在他看来秋赤西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
她吞咽的动作，面无表情看着马路上红绿灯的模样……太多太多。和秋赤西在一起的每一秒，宁景尘都感觉自己的世界活了。
前世这场物理竞赛秋赤西根本没去，一般这种没有奖金，又没有什么加分的比赛她不会去。在各科老师那里已经成了明文，
不知道这一世为什么突然被点名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S市其他学校的选手已经到齐，包括一中理科A班的几位学生。
“怎么才到，那边已经开始集合。”物理老师站在校门口，一眼便见到秋赤西，“你是……宁景尘吧？”
显然一中没人不认识宁景尘，毕竟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挺罕见的，更别提宁家在S市的地位，不认识也得认识。
“快进去吧。”物理老师拍了拍秋赤西肩膀。秋赤西没来过二中，物理老师便走在前面带路。
二中比一中要简朴，属于正常的重点高中学校，不像一中，每一处都能看得出投了不少资金。
秋赤西眼神扫过右边教学楼下停着的一些车，皱了皱眉。如果她没记错，有一辆车她曾经在S大的研究所见过。
当然……在前世。
“阿秋？”宁景尘一直关注着秋赤西，自然发现她神色变化。
秋赤西目光移到宁景尘身上：“今天舒歌来了？”她认为舒歌今天来看热闹，所以宁景尘要来找她。
宁景尘一愣，极快反应过来，浅浅笑道：“只是想看阿秋比赛，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今天人有点多，待会你们从左边通道进去。”物理老师无奈回头冲秋赤西道，“和平常考试不一样，待会你还要和参赛的选手们一起上台。”
物理趣味竞赛，沾了‘趣味’两字，比赛的方式自然发生变化。
台下还真坐了不少人，老师学生都有。宁景尘竟然还真见到了舒歌，她坐在第三排，正和周斓斌说说笑笑。
宁景尘：“……”
两个不比赛的人也过来，对着物理比赛谈恋爱吗？
舒歌没看见宁景尘，她带了一小盒草莓过来，喂着旁边周斓斌：“甜不甜？”
周斓斌低头咬下舒歌手上的草莓，嚼了两口，唇角带上了点草莓汁。舒歌挑眉，伸出细白指尖，拭去他唇边的汁水，接着放进自己口中舔了舔。
秋赤西去等候区，宁景尘被物理老师安排在左边第五排，他见到舒歌的样子，忍不住给她发了条短信。
宁假面：【你不能注意点形象？整个礼堂都坐满了各校老师，你把这里当电影院了么？】
舒歌低头看完短息，下意识抬头往周围观察。
舒歌：【你也来了？哦，对，秋赤西今天要比赛。】
“怎么了？”周斓斌扭头低低问，他有一把好嗓子，带着磁性，不难想象成年以后会有多大的魅力。
“没事，和朋友说点事。”舒歌笑得明艳，将手机放了起来。
她本来今天约周斓斌出去玩，结果被他拉到二中来，说见识一下物理趣味竞赛是什么。
几乎S市所有学校都来参加这次比赛，加起来参赛选手大概有百来位。一个大礼堂的台上摆满了桌椅，所有选手面前都有一张试卷，以及计时器。
“这干什么，还不是考试？”舒歌在旁边嘀咕，“难道我们来看他们考试的？”
很快台上证实了舒歌的话。
“给所有选手十五分钟，桌上的试卷有十道选择题，两道大题。大题可直接写答案，十五分钟后选手的试卷交由前两排的物理老师批改，再进行统分，现场直接淘汰五十人。”台上的老师拿着话筒道，“此环节进行两次，共淘汰七十五人。”
“这么狠？”舒歌倒没想到他们一下子要淘汰这么多人。
秋赤西坐在最外边靠近台阶的桌子上，桌上闹钟一响便开始答题。她前世物理本身就不错，甚至在S大头一个学期还学过这个专业，后来才转成金融。
十五道题都是高中知识点，她几乎一眼便差不多看出答案。
第一次淘汰用了半个小时，坐在位子上观看的这些学生或老师明明什么也没干，竟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啧，这比看电影还刺激。”舒歌小声感叹。
周斓斌听见她的声音，忍不住皱眉，瞥了一眼舒歌。
舒歌盯着前面比赛的选手，没注意到周斓斌眼中的冷意。
第二次同样用了半个小时，但第二场的题目明显开始往大学物理延伸，考察的不再是基础知识。
一小时前还坐得满满当当的台子，一下子便空荡起来，台上只剩二十五人。
“好了，现在台上还有二十五位同学。”负责主持的老师，拿着二十五份试卷上来，“刚才几位物理老师对我说，二十五人还是有点多，我们还得下去一些学生。”
“还有这样的？”舒歌头一回见这么骚的操作，明明刚才说好的比赛规则。
坐在第五排的宁景尘眼里只有坐在台边上的秋赤西，半点没有担心她会淘汰。
“……所以在二十五位选手中，只有达到八十九分以上的学生才能继续参加比赛。”主持老师低头翻着手上的试卷，“我现在念到名字的可以留下来。”
八十九分，这物理水平已经远超正常高中生的水平。即便如此，留下的学生仍有十位。
S市毕竟是大城市，学生普遍水平要高，拓展的也远。
“好了，剩下十位选手请往台中间集合。以我为中间线，分五人一组坐好。”
秋赤西这才台边的桌子移到中间，这时候面对面能看清人的脸，刚才一小时前百人挤在一起，谁也不认识谁。
巧合的是秋赤西对面正好是黄杰余，秋赤西本身对比赛不积极，得不得第一不关乎奖学金。只扫了眼他便移到旁边人。
这一看便愣住了，秋赤西又重新看了眼黄杰余。
黄杰余旁边的女生她认识，好像叫周……什么来着，她们以前是同学，确切说是前世的大学一个学期的同学。
她和黄杰余以后交往过。
秋赤西低头盯着桌子上的划痕，没想到自己能记起这么多事，都过去很多年了。
“啊，场上还有三个女生，可惜了差两位，不然今天就是男生和女生的比赛。”主持老师转身一看笑了。
“接下来的比赛每位选手手边都有一个按钮。”
“一共三轮，第一轮主要是计算，你们有时间在草稿纸上计算，一人说出来算便结束。第二轮为物理知识竞赛，所有人抢答。第三轮进行物理知识阐述，我们给选手论题，到最后计总分。”
第一轮进行完，秋赤西不由皱眉，她未料想到今天的比赛难度这么大，后面这些题目根本不再是高中生能做出来的。抬头扫了一眼旁边的九人，除了她知道的那两人，其他人都紧张的要命。
秋赤西甚至能看到旁边男生额头上的汗。
“咦，这位同学怎么不做了？是放弃了吗？”主持老师见秋赤西抬头不动，不由问道。
秋赤西扭头瞥了一眼主持老师，缓缓伸手按下按钮，说出正确答案。
“……”主持老师觉得他不太懂刚才这位学生的操作。
“卧槽，秋赤西真特么牛.逼。”舒歌看得莫名兴奋，在她看来秋赤西刚才扫视的眼神就差没说‘在座都是垃圾’。
“一道题而已。”周斓斌淡淡道。
“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我前同桌实力还是够强的。”舒歌趴在前座的椅背上笑眯眯道。
惹得前面老师回头看了看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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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一道题在秋赤西开口说出正确答案的那刻, 便已作废, 其他选手没必要继续计算。紧接着主持老师继续报出第二道题，这回黄杰余抢了先。
秋赤西半点不觉惊讶，前世黄杰余同样退班回来重新高考, 后来还去了理论物理专业, S大为了留住他, 专门开了一个班, 学生只有黄杰余一个人, 可见他实力天赋之高。
前世两人没怎么对上, 即便在S大也只见过几面。如今倒莫名其妙成为了对手。
后面的题目接连被黄杰余抢先，底下两排的老师并不觉得惊讶，到底从少年班回来的人, 有些知识掌握的就是比普通高中生强。最开始秋赤西能第一个抢头彩才让人惊讶。
目前为止黄杰余毫无疑问得了最高分, 秋赤西答对了一题。其他人无所获。
很快，那位周姓女生也渐渐适应过来，在第一轮最后一道题结尾抢得分数，惹得旁边黄杰余看过去。他知道一中的秋赤西，倒没想到还有人能抢他先。
秋赤西：“……”所以他们俩是因为这次比赛，所以认识，最后在一起的？
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秋赤西感觉自己格外八卦。
坐在台下观看的宁景尘忍不住心焦，在场其他人从秋赤西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他非常明白：阿秋在走神！
比赛关键时刻，台上所有选手都在竭尽全力, 阿秋却心不在焉。
好在考虑到选手精力方面，决赛第一轮结束后十名选手可休息二十分钟。
这些选手并没有真的休息，今天外校来比赛的学生都有物理老师陪着，好几个学生下来都直奔自己老师，最起码能得个安慰。
宁景尘快速朝台上走去，正好撞上下来的秋赤西。
“阿秋，水。”宁景尘递给秋赤西一瓶水。
两人站在旁边的通道口，秋赤西慢慢喝着水，她并不渴，只是宁景尘巴巴送过来，她拒绝不了。
明明以前拒绝人利落的很。
一中的物理老师原本看着秋赤西下来，想召集她和剩下两名学生一起过来，结果见到宁景尘过去，干脆算了。
毕竟人家小情侣的，也不好打扰。他这做老师的，还不如男朋友的安慰来得实在。
一中向来对所谓‘早恋’持保持意见，只要学生不干出过分的事，拉拉小手还是可以的。
“这个可以补充体力。”宁景尘不知道从哪掏出两块巧克力，塞给秋赤西。
秋赤西低头看着眼熟的包装，心中无奈，最终还是接了下来。见宁景尘一直盯着自己，秋赤西只能剥开一块，放进口中。
有一瞬间出于反抗被莫名其妙制擘的情绪，秋赤西将另一块巧克力也剥开，顺手喂给了宁景尘。
“……”
眼见着宁景尘耳尖浮起的薄红，秋赤西心中后悔不已自己的冲动之举。
她今天大概中邪了。
宁景尘含着巧克力，冲秋赤西露出甜甜的笑，又去牵秋赤西的衣袖：“阿秋，你别在台上走神了。”
秋赤西没想到被宁景尘看出来，一时间呆在原地。
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过得很快，那边老师已经在喊选手集合，秋赤西转身迈出一步后，又回头看着宁景尘：“待会不走神。”
宁景尘晕乎乎回到自己的座位，眼神中一片氤氲，桃花似的眼睛，流光四溢。
秋赤西说不走神便没再走神，到了第二轮几乎和黄杰余一人分了一半的分数。
黄杰余确实天才又提前上过大学大半年，然而秋赤西也上过大学，同样物理系一学期。秋赤西的优势在于熟悉这些题目，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场比赛应该是S大那群物理教授专门出给黄杰余的。
前世秋赤西听过一耳朵，毕竟是同级，又是一个专业的。老师也挑了当初的试题讲解。
秋赤西即便没听全也够了。
周盈脸色发白，她出身不够好，学校一般，如果不是自己物理天赋高，怎么也走不到这一步。在第一轮她还能看到一拼的希望，到了第二轮她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下意识往台下第三排看去，周盈眼角泛起点水光，她死死咬了咬唇：不能就这么放弃。
第三轮。
秋赤西脸色有点难看起来，她忽然想起如果这是一场针对个人的比赛，那她出了风头，指不定S大要找上门。
她并不想去物理系。
朝宁景尘方向看去，秋赤西眼中略带了些愧疚，她不太想再得分。
下次宁景尘要什么她一定同意，就当补偿。
就这样，当众人以为冠军要在秋赤西和黄杰余之间诞生时，秋赤西明显萎靡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