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看到他现在这样的态度，心底还是有些刺痛的，但却也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她大概真的是个不能谈感情的人。
她突然想起来，好像很久以前有人说过她，伤人还不自知……
原本她以为陆延这样的人，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她以为……她以为啊……
她越发地鄙视自己。
陆延不说话。
阿锦觉得自己总不能就这样离开。
她看着他，斟酌了一下道：“陆延，我跟苏，裴正的关系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以前跟你说的……”
算了，她摇了摇头，还是别提以前了。
她继续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他没有任何那种感情，在我眼里，他就是我大哥。”
说完又低声嘟囔了一句，道，“其实是真的大哥。”
嘟囔完就叹了口气，实际上真的是大哥，但这种话总让人觉得该死的暧昧。
但不管听起来如何，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下去，她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和他分手也好，离开这个世界也好，还是最终死了消失不见也好，她还是希望他能听到她真实的想法。
她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努力忽略他微讽冰冷的目光，硬着头皮道，“陆延，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也是唯一让我很多时候犹豫又矛盾的人。我自己……”
她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低声道，“我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祥的人，我也不可能得到一份在旁人来讲最最简单的感情，结婚生子，这些在我以前的世界里都是很遥远，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但是我最开始以为，你，肯定是不可能想要娶我为妻的，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只是男女之间的一个游戏对吗？”
陆延打断她，冷笑嘲讽道。
阿锦语塞。
她摇了摇头，可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她觉得她跟他之间也不能说是男女之间的一个游戏，她是真真切切被他吸引的。
但却也和正常的恋爱有所不同就是。
陆延并不是一个喜欢听人废话的人。
他在愤怒中忍着她嘟嘟囔囔已经是极限。
他道：“那你要解决什么事情？你和裴正之间又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解决的？”
阿锦不想说这个。
因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啊……
她只能道：“那些事情跟我们之间的事情无关。陆延……”
她摸了摸自己手心的钻戒，心中闪过一些怅惘，抬头看他，突然道，“陆延，你爱我吗？你之前说你在跟我求婚，是因为你爱我，还是因为你觉得我好像还可以，娶别人也是娶，娶我也是娶，只要我乖乖地听话，你便可以娶我，在你许可的范围内也可以给我一定的自由……是这样吗？”
陆延冷冷看着她，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阿锦抿了抿唇，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想得到真实的答案……想听到你告诉我，你是爱我的，还是，其实是可有可无的……我相信你，只要你说的，一定会是真的，你这样的人，大概根本就不屑于骗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他这个。
先前在外面的时候她也没想这个。
只是刚刚她突然就想知道这个答案……
或许是因为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想知道他给的答案，或许也能帮助她自己弄清晰一点自己的感情吧。
陆延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颊，还有那细细的双手。
他忍住了去握住那双手想给它些温度的冲动，冷笑，道：“你以前不是一直都不在乎吗？怎么，因为现在我突然跟你求婚，裴正也追了过来，让你终于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那么，我告诉你我爱你，你在我和裴正之间，砝码就能偏重我这一边多一些吗？还是，如果我告诉你，对我来说，你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裴正对你更痴情，那你就要转投裴正的怀抱？”
阿锦：……
为什么无论她说什么他总是要扯到裴正的身上？
她摇头，再摇头，突然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是啊，她问他这个做什么？
如果他告诉她，他爱她，那么她就会不管不顾，留下来嫁给他吗？
还是这样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完美的记忆了？
那如果他告诉她，对他来说，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她是不是就能理直气壮，心毫发无伤的离开了？
想到这里她也不想再解释苏城，还有裴正的事情。
其实解释什么也没有那么重要，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个答案，不是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我先回去了，我有点累，想回去先休息了。”
他没有出声。
阿锦没再看他，站起了身就自顾转身离开了。
陆延看着她那样子简直是气怒攻心。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把手边的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扔到了地上，道：“你这是什么都不想跟我说的意思吗？”
阿锦的手正扶在门把手上，她听到动静转回身，看着满身满脸都是怒意的陆延，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说来说去也都是那几句话。
解释他又不会相信，跟他说什么他又都能扯到裴正身上去，她要怎么办？
跟他说分手，今天就搬出去住吗？
陆延看到她那副神情更气。
他冷道：“云锦，我不需要你的犹豫，如果你打算留下来，就和裴正一刀两断。如果你选择跟他继续牵扯下去，就立即滚出去。”
他说的“留下来”是说留下成为陆宅女主人的事，但这话说出来却实在生硬又难听。
但阿锦却没在意。
“好。”
她几乎没什么犹豫地就答道。
说完就转身开了门走了出去。
陆延又是气死。
他的手按在沙发的扶手之上，差点直接就抓出了个洞。
不就是个女人吗？
他心道。
可是心里这样想着，那怒火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而且不愿承认的是，那火烧火燎的怒火中他甚至生出一丝后悔和恐惧。
刚刚他为什么要说那样一句话？而她那样的表情说着“好”，显然不是打算要留下来的意思。
但不管陆延心中有多恼怒，或者想要阻止什么，他的意志和骄傲最终还是控制了他自己的行为。
在阿锦离开书房半个小时之后，他便直接离开了自己的大宅。
当晚也没再回来。
***
阿锦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再看到他。
她没有带任何行李出门，但她出门时曾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那里虽然很多都是她的私人物品，但其实当初她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连件衣服都没有的，如果她要离开，又哪里需要收拾什么行李呢？
她对外在的东西向来都不在意。
就算是她喜欢的古书画，也就是喜欢观摩，从来不会生出那是我的东西，要去哪儿带哪儿的意念。
阿锦和苏城还是约在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会所。
阿锦第一次见到苏城时那时苏城应该是刚刚进入裴正的身体，他给自己的感觉还没有那么强烈。
而这一次，虽然明明两个人的长相完全不一样，但从他的眉眼和气质神情中，见到的已经完完全全是那个记忆中的苏城了。
她默默坐下。
苏城看着她坐下，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苏城终于开口道：“锦儿，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今天晚上就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去京市，等回去京市，我们就离开这里。”
阿锦皱眉。
她倒是没有怀疑他，他们兄妹多年，苏城虽然讨厌，但却从来不会骗她。
只是，她道：“大哥，你知道我的性格，你觉得不知道前因后果，我就会这样跟着你直接离开吗？”
她从来都不是会听从别人安排和管束的人，以前就是因为苏城喜欢管她，两个人的关系就一直都不怎么亲近。
“你想知道什么？”苏城略皱了眉，淡淡问道。
阿锦看着他，道：“你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当初过来的情况的，还有，你所说的解决，又是怎么解决，为了这个所谓的解决，你又必须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些，我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不用隐瞒我，你知道，没有用的。”
第62章
苏城的手握着咖啡杯中细细的勺子，慢慢地摇了摇，才抬眼看着她道：“当初你在古墓出事，我便找了过去，那片古墓有一个禁制，弄你过来的那个东西，也是通过那个禁制，附着在你的神魂上，使用精神力才将你弄过来的。但是，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它有这个能力。”
他说的很慢，阿锦面无表情，并不打断他。
苏城顿了顿便又继续道，“我进了那片禁制后便看到了你的身体，触碰到你之后就跟着来到了这里。最开始我的确是一无所知，一直到上次我离开南城，才有一个东西出现，跟我做了一个交易，或者，也算不得是交易，因为他跟我的目的一致，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
阿锦面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她微皱了眉看他。
苏城便继续道，“带你过来的那个东西想要你改变陆延，进而改变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可是它想改变，却也有力量想要维护这个世界原有的秩序，带我过来的那个东西的目的就是这个，它不希望这里原有的秩序发生任何改变，要知道，这本来就只是一本书，任何改变都可能造成这个世界的崩塌，会比原本陆延黑化造成的影响更为恶劣。”
“它要维持原有剧情不变，就要抹掉可能造成改变的你，而我的目的，就是想要带你回去，本来就属于我们的地方。当然，因为你的到来，这个世界的一些细节已经改变，例如云锦，例如云家，但这些对它们来说不过是些细枝末节，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换得带你回去我们本来世界的机会，因为附着于我身上的那个东西，它想要的也就是你离开这里而已。”
好像很无稽的话，但阿锦自己经历过，所以并没有任何震惊和不信。
相反，她看着他，原本一直紧绷的神经倒是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想的是，不是什么邪恶的交易，需要付出什么严重的代价就好。
她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阿善觉得这个世界需要改变，陆延需要改变，所以就把自己弄了过来。
但却还有一个人……不，谁知道是什么东西，它不希望这个世界出现变化，还要让它按原来的剧情和节奏去走。
所以便有了这场博弈。
但它们自己不能直接做什么，就把自己和苏城先后弄了过来。
她松了口气，不过想到原先自己身体上的约束，还是问道：“那个东西，它有给你的身体动什么手脚吗？就像我原先那样……不过我的情况，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那些限制，又是怎么解除的？你那个东西，有这么厉害吗？如果它有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把我直接弄走，非要绕这么一大圈？”
苏城道：“它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它们只能在我们入禁制的时候附着到我们的神魂之上，才能对我们的身体动一些手脚，然后要求我们做一些事情而已。带我来的那个东西，它知道我跟他的目的一致，所以并未对我做什么。”
看到阿锦仍有些疑惑的眼神，苏城道，“它们做任何手脚，都需要耗费很大的精神力，就像你身上那个东西，它让你的身体受到陆延的情绪影响，这就几乎耗尽了它所有的精神力，让它长期都处于沉睡之中，也才让我身上的东西有了可趁之机。”
原来是这样吗？
虽然其中好像还是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但她大致还是摸清楚了情况。
阿锦又突然想到自己那个什么“七世横死”的命运，其实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被震了一下，这事她早就放开了。
现在想来，一个只能附着在自己的神魂上，稍微对自己身体动一些手脚就晕过去的东西，她又怎么能改自己的七世之命？
连到底是真是假都不清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早死晚死还不都是一个死字。
阿锦垂了眼想着事情，大概是她太过平静了，这让苏城心底生出了些不安。
他道：“锦儿，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的世界，它有它自己的运作轨道，擅自闯入和改变轨迹本来就是不对的。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被那个东西附着神魂，牵引到了这里，你本来是可以获救，在我们的世界生活得好好的，而不是到这里被逼去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是在想阿善下在我身体上的约束怎么突然消失了。”
阿锦抬眼看苏城，目光平静。
她从昨天收到他的电话开始心里一直被紧压着，整个人都绷得很紧，这时听了苏城的话，发现原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不管怎么样，她不用欠苏城的了。
她要做什么是她自己的事，不用对他负责。
苏城皱了皱眉，道：“是附着在你身上的那个东西……阿善吗？”
他讽刺地扯了一下嘴角，道，“她已经控制不了你的身体，或者说，现在陆延的情绪也脱离了她的掌控了。你不用管这些，只要你跟我回了京市，到一个有相同禁制的地方，跟我离开就行了。”
阿锦略歪了脑袋看他，突道：“离开，只是我们的神魂离开，还是连着这副身体一起离开？”
“神魂。我们的身体还在古墓之中，我们会回到我们原来的身体里。”
苏城道，“脱离了它们附着的身体，离开那片禁制，它们对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影响。”
“那云锦和裴正呢？”阿锦又问道。
“云锦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再活过来，但裴正的神魂一直还在我这副身体里，只是一直被压制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