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之礼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在皇宫待了数十年的徐晋是再清楚不过。初听这话,他惊讶于苏木一行人说的如此平淡,以至于一时忘了自己还在门口站着,等到被人发现了,他这会儿却是不好再再问是否是尔生辰这类的话了。毕竟,答案他已经知晓。
徐晋心下很快有了抉择,他眨了眨眼,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下人备下的早膳,本想问......”
“不用了。”话尽管没听完,但苏木明白了徐晋的意思,遂客气的拒绝道:“我们吃过了,谢谢。”
屋内的桌上确实放着几个空了的瓷碗,徐晋闻言抿了抿双唇,垂了垂自己眼帘,“官府的人稍后会来,届时或许有些事得交代,我让人先送你们下山。”
“表叔一会儿回来我们就走,我家人都在,不需要人护送。”苏木客气又疏离的拒绝了徐晋的好意。
“那我......”
苏木站了起来,“你有伤在身,还有要处理的事情,不必把时间花在我的身上,松萝,替我送徐公子。”
既然要求她谅解,被拒绝这种事那是再正常不过,苏木也没打算做多过分,公平一些,某人拒绝过她多少次,她便也拒绝多少次。
说完话的苏木不想再留下让苏林和松萝看他们两人的笑话,所以对徐晋冷淡的点了点头后,便转身朝屋中走了进去。
苏林很有眼力见,尽管他不知道为何阿铭爹会变成徐公子,为何自家阿姐昨日还和对方手牵手不松开今日就变了态度,但既然苏木不喜,他也不会多问,反而毫不犹豫的便站在了苏木这一边,跟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当家的和阿林先后进了屋,松萝微笑着往徐晋面前走了几步。
“徐公子,请。”
徐晋目光随着苏木挪动,松萝陡然的开口,让他闻声扫了对方一眼。
毕竟是苏木身旁的人,徐晋对松萝还算客气。
既然对人已经下了逐客令,那么他再在此处呆着也是无用,再加上他还得去准备一些东西,于是,他到是没怎么为难松萝,只颔了颔首,道了句“有劳”便转身离开了。
松萝其实有些看不懂自家当家和徐晋的关系。
在她看来,这两人明明在意着彼此,若不然,他不会把屋子置在她们隔壁,也不会在她翻墙暴露后意识到不对,让人把她扣了下来,更不会马不停蹄的前来相救,为此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
而至于当家的,以她对其了解的来看,这若是寻常人,当家的决不会只是如此冷淡的打发对方,也不会生疏中又带着几分别扭,更不会让人握着自己的手,一握便是好几个时辰。
如此种种,看的越多,松萝便越发糊涂了起来。
不过,这显然是自家当家的的事,当家的不说,松萝便自觉的不问。
她目送着人离开,此间直到确定徐晋是真的走远了,松萝方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走进了屋子,汇报道:“当家的,徐公子走了。”
里屋的苏木轻“嗯”了一声,“你去看看表叔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让他收拾一下,我们半个时辰后便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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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晋从苏木的院子出来,外方此时正候着他的一行手下。
汪荃见徐晋出来了,主动往其身前走了几步,对其轻声道:“大人,手下在山寨的宝库里搜出了些东西。”
焦急于自己还没给苏木准备及笄之礼,徐晋有些心不在焉,“什么东西。”
“五箱金银珠宝,十二箱长刀,六箱兵甲,还有一箱子的长筒......”
见汪荃说到最后明显的停顿了,徐晋抬眼看了看对方,“长筒怎么了?”
“属下拷问过山寨的人,据说这是截获边塞胡人的东西,是南边的某个员外定制的新奇玩意儿,眼下属下正拿不准该怎么处理这厢东西,还请大人明示。”
新奇玩意儿?
听到这,徐晋心底呢喃了一下。
这座山寨原本就表现的不像寻常山寨那样简单,剿灭之后会搜出什么东西,他心底有底,对收缴东西这事,徐晋本没有多大的兴趣,可此时听着汪荃这么说,他倒是来了点兴趣,接着便停了下来,吩咐道:“带我过去看看。”
“是!”汪荃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句。
然而,两人此间才刚走不过两步,似是想起什么,徐晋猛地停了下来,回身道:“对了。”
他看了眼自己才出来的地方,“去安排四个人,一会儿她们离开,暗中护送,务必确定她们的安全。”
汪荃点了点头,“好的,大人,属下这便去,请大人先随何二过去,属下稍后便来。”
院子里没人出来,徐晋随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嗯”了一声。
苏林有一肚子的疑问,可自家阿姐的气场不对,他也不敢贸贸然去问话惹自家阿姐生气,所以直到离开山寨前,他都憋着心事。
不过,好在的是,苏木对他们如何陷入山寨这事挺好奇的,于是姐弟二人最后到成了苏木一直提着问,而苏林答了起来。
当然,苏木想过许多种可能,但万万没想过这叔侄二人之所以会被关在山寨,竟然还是她那表叔招蜂引蝶热的祸,为此,苏木在回去的路上,没少嘲笑顾聿。
至于徐晋,苏木从头到尾都没再提及,她离开山寨时,也只是给对方手下说了一声。
苏木不提,顾聿自然不会主动提,相反,他见苏木离开的这么干脆,巴不得苏木这后面永远不提才好。
山寨离宋城有十几里路的脚程,苏木只骑了一匹马过来,但他们在山寨里发现了马车,所以最后四人是由顾聿驾着马,慢悠悠的离开的山寨。
苏木生辰的事,顾聿早已知晓,毕竟他起初和苏林一起出来,苏林能瞒住苏木,却瞒不住 他。
同行人有伤员有小孩,所以顾聿驾车走的极慢,等他们回到宋城时,都已接近午时。于是,四人随便在酒楼买了些吃食回了家,而由于疲惫,这顿午饭,大家其实都吃的没什么心情。
但是,今日毕竟是苏木生辰,还是及笄,所以简单的休整之后,顾聿特意去宋城的祥岳楼定了一桌席面,准备今晚好好的庆祝一番,同时也当是此番劫难后的洗尘宴。
这个安排顾聿并没有瞒着苏木,苏木其实也有劫后想庆祝的心思,所以点头允了这事。
于是,大家下午各自在屋子里睡了个好觉,等到天将黄昏,方有说有笑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苏木往日里常以男装露面,这次在松萝的强烈要求下,换上了新买的纱裙。四人到岳祥楼时,酒桌的席面刚刚摆好。
大家这几日都没吃好,此时面对丰富的菜品,肚子难免都有了感觉。
顾聿的身份是长辈,苏木本想让人做上座,可顾聿却没搭理她,反而直接就坐在了下首的位置,顺便随手扔给了苏木一个盒子。
苏木顺手一接,猜到这是什么东西,她也没和顾聿客气,反而笑了笑,大方道:“谢谢表叔,表叔有心了,侄女就不客气的笑纳咯?”
顾聿哼了一声,如此喜庆的时候,他倒也没多说什么旁的话。
这时的苏林再一次贴心的给人把凳子拿了出来,看着眼前站着的人,他笑了笑,“阿姐,你不知道,这可是表叔......”
意识到苏林可能会出卖自己,顾聿瞪了其一眼,加重了语气道:“阿林。”
“唔——”苏林一见顾聿这神色,顿时便暗道不好,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摇头道:“不说不说,阿林什么都没说。”
如此欲盖弥彰,看来这礼物还有点来头,再一想到顾聿今晨大早就出去了,苏木会心一笑,“好了。”
“什么说不说的,你们有心打哑谜,我这肚子可早就饿了。”
“松萝,坐吧,别愣着啊。”
生怕顾聿和自己秋后算账,苏木的台阶一递,苏林便连忙乐呵呵的顺势道:“好的好的,阿林也早都饿了。”
“我们吃饭,吃饭嘿——”
这“叔侄”二人看来私下相处的还不错,让原本内向的苏林都变得活泼了一些,苏木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坐了下去。
祥岳楼的吃食在宋城远近闻名,且因此处沿河而建,风景到了晚上格外的秀丽,时常还能听到河上船坊传来的弹唱,道是揽尽宋城最美夜景也不为过。
当然,如此地方,客源定是不差,于是,像雅间这种屋子,则需要提前一至两日预定才行。顾聿之前并没有打算在外庆祝苏木的生辰,然而此时经历这么一遭事,松萝还受伤了,再在家里自己张罗则显然不太现实。会定席面,是临时决定,然而让顾聿没想到的是,他此间竟然刚好幸运的遇到一位客人取消原先定下的席面。
于是,这才有了今晚这一桌美食。
有顾聿在,苏木还是要了壶酒。
据说是酒楼新出的,但苏木松萝不爱饮酒,苏林年纪又太小,所以这壶酒,最后几乎是被顾聿喝完的。
顾聿是大夫,会喝完一壶酒,一是因为他酒量还行,二是这酒实在是香,勾的他一下没忍住,至于这三,则是他喝前已经确定此酒无毒。
除此之外,此处已是宋城,宋城势力虽然杂,但治安还可,他不用担心出什么事,于是,一个没注意,一壶酒就见了底。
此酒酒味并不重,只是香味浓了些,顾聿原以为喝完没啥问题,但谁知道他却渐渐的有些上头了。
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四人的晚饭也用的差不多了,顾聿第一反应是想快一些回去,可他这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窗外的江边却是突然的传来一声极大的动静。
只听“咻——”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利物划破天际,紧接着,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一缕强光突然就那样照亮了漆黑的天边。
苏林一眼见此,惊讶的连忙拉了拉苏木的手,“阿姐!你快看!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顾聿:怎么回事?我眼前怎么花了?...我怎么就醉了?
今天想写到公公送礼的,但没写到预期,后面应该都是甜甜甜啦,但因为4月1日开始日更一万,所以渣词想先存点稿,后面三天暂时没有更新,但日更一万的那五天加上本章,都送红包,见者有份吼~
第111章 唇角一软
其实不用苏林提醒, 眼前的画面苏木便已经看见了。
只见巨响过后,天空突然绚烂了起来,一时之间, 姹紫嫣红, 星光点点, 犹如满天繁星,又如流星闪烁, 下面的行人早已被此间的动静吸引住了目光, 纷纷抬眼看了过去, 乍见如此美景, 都不由得惊叹了起来。
“爹爹爹爹!好漂亮啊!”
“乖乖, 这又是哪个员外为了美人一掷千金来着?近日也没听什么风声啊?”
“我也没听说啊,了不得了不得。”
“老朽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奇观,真是奇观呐——”
“我......”
楼下人声鼎沸,喧嚣声,谈论声不绝于耳, 楼上的苏木众人反倒是专心的欣赏起了眼前的美景来。
“阿姐,真好看啊......”
“啊?”外面有些吵, 再加上烟花绽放时声音过于嘹亮, 苏木一瞬间没怎么听清, 啊了一声。
“我说——”苏林见苏木没听清,他转了转自己的眼珠,随即拉了拉人的衣角, 自己往其身前凑了凑,大声道:“阿姐!阿林以后一定努力保护你!在阿林眼中,你是宋城最美的阿姐!”
耳膜被苏林突然大声的呼唤弄得微微刺痛,但听清对方口中的话,苏木未免笑着捏了捏苏林的脸蛋。
“好——”
“阿姐等着阿林保护阿姐!”
姐弟二人说着话,松萝贴心的没有打扰,此间见人说的差不多了,河面又出现了新的东西,见其正是对着他们的方向,松萝心底有些狐疑,连忙一边转身一边指着河面提醒着苏木道:“当家的——”
“快看——”
“嗯?”烟花易逝,过了最惊讶新奇的那会儿,苏木倒没像下面的人表现的那般。此间听着松萝唤自己,她闻言抬头看了看。
担心苏木一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松萝随即再一次指了指河面新出现的花船,道:“那船,当家的你看。”
“是不是在对着我们这里?”
噫?
别说,苏木仔细一瞧,发现还真是松萝说的那样。
这是一艘花船,大户人家的子弟最爱在河上听曲饮酒,普通百姓一般不会雇。
而她们眼前这艘花船,说是花船,可与一般的花船又有些不同。
原本船舱的一半不知怎么的被截掉了,整个花船的甲板上,此时正搭着一块巨大的白布,白布用框架固定,至于白布的后侧,则点满了烛火,一时之间,两厢辉映,人的倒影十分明显的印在了其上。
看样子,似乎是皮影戏的前奏,又是烟花又是皮影,苏木的心底划过一丝狐疑。
她微微皱了皱眉,一边示意松箩先别说话,一边盯着花船认真的看了起来。
很快,“叮叮当当”敲锣打鼓的声音从河上传了过来,宋城的河名叫淮河,淮河两岸空旷,再加上戏班说唱那是看家的本事,所以即使下面人声鼎沸,但祥岳楼上,依旧能听清下面传来的声音。
只见花船上的烛火,伴随着一段节奏感极强的敲打声后,除白布周围的烛火像是说好了似的一瞬间灭了下去,紧接着,是一段极有韵味的唱腔,带着些泊淮女子特有的侬语。
“咿——呀呀呀呀——”“
“.....小女子秋荷,年芳十五,京城人氏,今日恰逢笄礼,这厢有——礼——了——”
“好!!!”
淮河两岸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尽管一开始还喧闹的紧,但这皮影戏一开始,大家都默契的停下了交谈,纷纷认真的欣赏了起来,甚至当表演的人话音刚落,众人随即捧场的喝起了彩。
今日除了早上,一整日徐晋都没见身影,尽管苏木一天都刻意的没看没问,但以徐晋的性子来说,这实在是有些反常,所以,当楼上的苏木看见河面布置的时候,她的心底便隐约有了一股猜测,等到此间当皮影戏表演者开口的第一句话一落,苏木的双眼随即便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