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朕有了读心术发现所有人都在骗朕!——枭药
时间:2019-08-16 06:36:41

  朕如何能甘心!
  不成!
  在苏明珠身上隐约的花香之中,赵禹宸不去理会苏明珠的疑惑询问,只又猛地闭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闭上了眼睛之后,心神便好像能越发专注了些,他再一次的咬牙凝了心神。
  这一次,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精神心志,分明闭了眼睛,眼前却竟是忽的一亮。
  他看见了一间以往从未见过,白茫茫一片的屋子,他似乎正躺在这屋内的床上,眼前摆了一方不知材质的洁白小案,上头摆了些鲜果,有些眼熟,却又与他素日里见过的并不十分一样,一旁有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不停响着“滴滴滴滴”动静,叫人心烦气躁。
  他正待细看,眼前却又忽的一转,重新出现了另一间屋舍,这一次的场景他熟悉的很了——这是苏明珠在苏府上的闺房,架子床、贵妃榻,一块块堆的软软和和的软垫靠背,四处可见的五颜六色,花团锦簇。他这次似乎是躺在苏明珠小时候爱坐的摇椅上,倚在窗下,一抬头,果然竟还能看见外头窗沿下挂着铜铃与琉璃穿在一处的奇怪装饰,叫风一吹,便会有叮叮当当的声响。
  “陛下?您的面色当真不太对,臣妾还是去叫人来吧?”
  赵禹宸一惊,猛地睁开罢了眼,面前却又是苏明珠蹙了眉心,面带担忧的面孔,与此同时,方才只是隐隐的刺痛也一跳一跳,变得明显了起来。
  等等!转世投胎!孟婆汤!
  仿佛什么灵光闪过,赵禹宸猛地明白了,他眼前所看见的,其实乃是苏明珠的曾经所见!
  可是,苏府的闺房他知道,之前那白茫茫的怪屋子又是何物?明珠她又是从何而见?
  在一派的迷茫杂乱之间,他仿佛终于找到了一根线头一般,赵禹宸坐直了身子,手下只将苏明珠攥的更紧,压根不顾自己越来越是酸胀刺痛的眉角额心,只又重新闭紧了双目——
  他果然又看见了,看见苏府的花园,京城的街巷,看到了他曾经和年幼的明珠朝夕相处的一幕幕场景。
  但除此之外,他还重新看见了与方才那白屋子很是类似的房间,看见了宽阔平整到不像话的街道,看见了在街道上风一般的来回闪过的奇怪车架,也看见了路上人穿着不知羞耻的奇怪服饰……
  但除了这些缥缈的景象之外,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身上实实在在头疼欲裂,针扎一般的尖锐且激烈。
  这一次的疼痛更甚过上次许多,他甚至隐隐有种察觉,若是再不停下,非但精神要大受损伤,只怕这上天所赐的读心异术,也要叫他生生耗尽。
  他应该停下来了,赵禹宸心下明白,不同于上一次时的生疏无措,这一次,他若是想,他可以随时停下来。
  但他如何肯?
  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发的专注了自己所有的心神,叫这这高楼大夏,田地万亩,这波澜壮阔,江山如画,这天下太平,胡海河川,甚至还有唐尧虞舜夏商周,宋元明清帝王休……都一股脑儿的塞进他的眼前!
  轰隆一声———
  伴着一声巨响,乌云密布的天边接连闪过了几道白光,这沉沉的夜色好像终于承不住这漫天的湿意。
  只这瞬息之间,他竟好似已生生活过了苏明珠的一世,这所见所闻,都好似醍醐灌顶,振聋发聩,越往后看去,他甚至于一时间都忘却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眼前所见,究竟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真实?
  他原本还想看的更多,更细,但这上天所赐的读心异术却已真正的到此为止。
  “咳——”伴着喉间一阵腥甜,赵禹宸的嘴角也终于缓缓渗出了一丝血迹,刀绞一般的剧痛,也终于清清楚楚的出现他的头内。
  “陛下!”
  苏明珠惊呼一声,在她眼下,这这么十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赵禹宸的面色便显而易见的惨白如纸一般,连原本嫣红的唇瓣都已没了丁点儿血色,在这样的苍白之下,嘴角渗出的血迹便越发红的惊人!
  苏明珠只惊的双眸轻颤,挣脱出手腕,便要起身去寻人召太医。
  但赵禹宸此刻却已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般,她才刚刚抽出手来,赵禹宸便只一滩烂泥一般,顺着这力道软软的倒了下来。
  苏明珠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接在了自己的怀里:“你等等!我这就去叫人来!”
  “明珠……明珠……”
  赵禹宸的这两句呼唤已耗费了他几乎全部的力气,但在苏明珠的耳边,却轻微的近乎呢喃,在这夏夜里烈烈狂风中一闪而过。
  看着赵禹宸的面色,她犹豫一瞬,终究俯下身,贴在赵禹宸的唇边——
  面色都已苍白成了这幅模样,但赵禹宸却竟还轻轻的抬了嘴角,他的面上又似迷惘,又似激动,又是释然,他说:
  “明珠,朕…懂了。”
 
 
第82章 
  “魏总管来了?您小心些,刚下的雨,当心地上滑。”
  听到了外头传来了白兰与魏安的说话声,昭阳殿内的苏明珠猛地站起身,便立即往门外头迎了出来。
  苏明珠没能在原先定好的日子出了宫去。
  这倒也正常,原本好好的一国之君,单独和她在摘星楼上见了一面,不到半个时辰便吐血倒地、昏迷不醒,谁能担保这其中和她这个即便离宫的贵妃有没有什么干系?
  若非经过太医的诊断,陛下这昏迷不是因着受伤中毒之类,再加上苏明珠到底是苏家的人,不好随意轻慢,只怕在陛下从摘星楼上抬下来的时候,贵妃都得先禁足于深宫好好审问审问才成。
  饶是如此,苏明珠当夜满面担忧焦急的送了赵禹宸回了乾德宫之后,陛下最亲信重用的龙影卫统领周正昃,也一刻未曾耽搁的出现了苏明珠的面前,倒也未曾失礼,只是恭恭敬敬的派了手下的一个都尉并几个禁卫,不论她去哪儿,都要牢牢的守在她的身侧,一步不离。
  知道对方乃是职责所在,苏明珠对此倒是也并未在意,瞧着赵禹宸在乾德殿内妥善安置下了之后,甚至还十分配合的回了昭阳宫内,也不再随意外出。
  赵禹宸这一倒,便足足倒下了一整日,直到昨天黄昏的时候,守门的龙影卫们才传了话来,只说陛下已醒了,知道此事与娘娘无干,他们便不再打扰,这便去了。
  再之后,便是今日一早,苏明珠在自个宫中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赵禹宸那,看看病,魏安便很是及时的出现在了殿外头。
  “就魏公公你一个吗?怎么样?陛下今日身子如何了?”一见着魏安,苏明珠顾不得旁的,便立即开口问道。
  原本好好的一个人,原本正常的说着话,忽的就在她眼前莫名其妙的吐血昏倒,面色也变得那么难看,这个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更莫提,赵禹宸最近些日子,对她的确是不错,她也是当真的担忧记挂。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医可诊出来了?”苏明珠想着,口下也是不停:“这好像也不是第一遭了,陛下被雷劈了之后莫不是有什么后遗……落了什么病根吧?”
  “娘娘莫急,陛下并无大碍。”魏安简单说过这么一句话后,顾不得多解释,便先从他捧在手里的锦盒中拿了一道明黄的圣旨出来,扬声道:
  “陛下有旨——”
  苏明珠闻言一顿,便与白兰山茶几个一并转身跪了几步,打算按着规矩大礼参拜,跪地接旨。
  只是她的膝盖才刚刚弯下,对面的魏安便一改严肃的面色,笑嘻嘻的躬身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将她扶了起来,解释道:“陛下口谕,只说娘娘您不必跪接,也不必宣了,吩咐小人将圣旨送过来,给您瞧瞧就是了。”
  嗯?送过来瞧瞧就行?什么时候接圣旨也能这么随便了?
  苏明珠便又是一愣,只是魏安这会儿已将圣旨接了过来,她低头打开一句句看去,除了前后的套话之外,大致概括一下,就是钦天监最近夜观天象,发现天象有变,帝星黯淡,需有身份八字都贵不可言的适宜之人,代帝出家,为国祈福,方可平息。
  自然,这最“适宜”的,自然便是她昭阳宫贵妃苏明珠,因此下了旨,赐了她“河清”的法号,令她代替帝王去皇觉庵中代帝王出家,苦心修行。
  看到了圣旨上的内容,苏明珠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出宫自然还是要出宫的,只是有了这么一道圣旨在,她就从一个因着名声不佳,而受宠被赶的嫔妃,变成了一个代帝出家,为国祈福,地位一下尊崇了许多的河清法师。
  河清三日,乃祥瑞之兆,单从这个法号来看,便已是不容小觑了。
  虽然家中已为了在皇觉庵里上下打点过,不至于太过凄苦,但如今有了这道圣旨,想必她出宫之后的处境,便更会好上许多。
  没有想到到了这步,赵禹宸非但没有阻拦她出宫,竟然还给了这么一道圣旨给她保驾护航。
  苏明珠握着这份圣旨,心下便是越发的复杂,虽然方才魏安已说了不必行礼谢恩,但她却仍旧转身,朝着乾德殿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河清遵旨,谢陛下恩典。”
  魏安恭恭敬敬的扶了她起来,等着苏明珠重新问起之后,又细细的回答了几句有关陛下龙体的情形。
  两人几句话说罢,苏明珠顿了顿,便又说道:“陛下既已下了圣旨,我是不是这两日便能出宫了?”
  魏安闻言倒是一愣,心下不禁有些诧异,这么灵的吗?来前陛下才说了娘娘接了圣旨之后只怕立马就要出宫,这会儿竟是当真一句不错!
  心下虽然诧异,不过魏安面上倒也只是一副寻常,按着来之前陛下的吩咐,立即点了头笑眯眯道:“自然可以,娘娘想何时动身,只吩咐一声便是了,下头自会安排了龙羽卫护卫您过去。”
  苏明珠闻言缓缓吸了口气,便开口道:“既如此,东西行礼都是收拾好的,便索性用过午膳后便动身吧!刚落了雨,天气也凉快。”
  不成,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了,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之前赵禹宸一回回的挑刺惩罚,对她诸多嫌弃,她反而能狠下了心肠,这么客客气气,温温柔柔,她便反而觉着有些亏心了一般……
  趁早不趁迟,既然赵禹宸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她今天就走!
  魏安一愣,闻言之后也顾不得说旁的,躬身告退之后,伞都没撑,就一路疾行,忙不迭的将这事禀告给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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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送走了魏安之后,苏明珠便也带了白兰一块,临行前最后一遍打点了一番要带走的东西,张尚宫姑侄这会儿已经重回了宫务府不在,倒是年轻尚轻的娃娃脸山茶,说着旁的姐姐们都不在了,又舍不得主子,想要跟着她一并出宫去。
  昭阳宫里四个二等宫女,内奸的内奸,不中用的不中用,如今也剩下了一个山茶,是经过龙影卫的审查,证明了清白了,苏明珠想了想,倒也应了,这会儿便也跟着她们一道。
  直到这个时候,苏明珠才从白兰的口中,知道了前日赵禹宸过来一遭,还将装了泥人金笼蜘蛛簪的妆匣都一并带走了。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苏明珠心下还不知道为何,总觉着有几分心虚一般,自然也不可能再过去讨要回来。
  她那些东西原本就只是为了给童年留个纪念,既然赵禹宸拿走了,原本也和他有关,索性便也罢了。
  只是之前约好的宝乐来送行,顺道挑拣挑拣她这儿好玩的玩意,却是有些来不及,苏明珠便按着自个从前的兴趣挑出来了些,整了一箱子,等她走了再叫人往寿康宫里送去。
  剩下的,外头难寻的孤本古籍一一包好,用油纸隔了装了一箱子,她是去出家,从前的那些闪亮耀眼的收拾衣裳,也都不好再用,因此除了几件苏夫人传来下,亦或者格外珍贵的几套首饰,剩下便一概赏了昭阳宫里还留到了现在的七八个宫人。
  还有金银钱物一流,因着她素来手下就宽松的很,进宫这两年,花用赏人,都是格外的大方,搜罗了一番之后,倒也没留多少,只一方楠木鎏金的小木匣子便都装的下。
  除此以外,便是她素日里惯用的一些小玩意,从笔墨纸砚到装饰摆件,长弓箭羽,亲手所刻的印章,亲手做出的风铃一类,包括之前赵禹宸专门为她烧的一窑彩釉瓷器,都不算十分的珍惜难得,但她是个念旧的,觉着舍不下的,也都一一收拾起,又装了满满的一对儿樟木大箱。
  行礼收拾妥当之后,差不多便也到了午膳的时辰,马上就要出宫,苏明珠心下复杂,也没心思多吃,只就着些小菜随意用了一碗稻米饭,才刚到午时不久,便停了筷子,洗手漱口,叫了内监们先将木箱行礼都搬出去,经过查检之后先送去了隆武门外的马上,她自个则与白兰山茶一道,只等着龙羽卫来护卫她出宫。
  龙羽卫倒是也没叫她等得太久,约莫一个时辰,便也到了昭阳宫门外,领头的一个苏明珠也是再熟悉不过——
  弟弟苏明朗。
  在昭阳宫门外,看见了浑身上下全无佩饰,只一身布衣素服的苏明珠后,苏都尉又是心疼又是高兴,抱拳行了一礼,却不是叫娘娘了,只叫了一声“河清法师。”
  听着这从前从未听过的称呼,苏明珠也有几分陌生,但一愣之后,却有几分释然之感,河清法师,虽然听着还有些怪怪的,但是却莫名的,觉着要比原本的贵妃娘娘顺口了许多一般。
  她一时间,没有和弟弟多说,只是转过身来,抬头最后瞧了一眼“昭阳宫”这三个鎏金的大字,又抬起头,瞧了瞧宫道上头,那整齐狭长,一眼瞧不到头的天,心下原本的复杂到说不出的口的感觉,便终究还是一点点的沉积了下去。
  慢慢的抬起了唇角,苏明珠低下头,便朝着对面的苏都尉露出一个布衣素服,都掩盖不下万种芳华的灿烂笑意来:“咱们走!”
  苏都尉在姐姐的这笑意下也是一愣,回过神后,便也笑了起来,几步上前,亲自为她抬起了车帘,看着她动作轻快的坐进了马车内。
  车轮滚滚,从昭阳宫一路行到了兴隆门,原以为说不得会被禁锢一生的地方,但当真行起来,竟也不过用了两刻钟。
  守门的禁军看过令牌,核对过了身份,马车出了兴隆门后,便算是出了大内皇宫。
  不过门外却并不是京城,从西面出了兴隆门后,还围了一圈城墙,这一圈算是皇城,平民百姓们也是不得擅入的,换班当值的禁卫,乃是与不少有资历身份的内官,便都在这城内的屋舍里住着,再往前还要出了一道龙武门,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出了皇宫。
  行到这儿后,车内的苏明珠便终于忍不住的掀了车帘,眸光闪亮的看着车外慢慢走过的正方青砖,看着皇城内身负差事,来去匆匆的内监宫人,甚至于拉水送货的采办杂役……这还未完全出了皇宫,便竟已有了些市井一般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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