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总觊觎自己妻子的人出现在妻子身边,这无论放到谁身上,心里都不好受。
司南看着华肆行一张冷脸,当下就出了个主意,“华总,今天要不找太太一起去吃饭?”
华肆行神情果然好了一点,“嗯。”
“好咧,那我这就赶紧安排上。”
当华肆行从华氏集团出发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赵飘零抬头看了看天,拿起包包准备离开公司。
她刚到了停车场,就见魏鸣抽着烟倚靠在车身上,脚下是许多烟蒂。
一见到她,魏鸣像个惶然无措的小子,连忙将烟丢在脚下,又踩灭了火星。
“飘零。”
赵飘零微微点头,就当打了招呼。她跨过那一滩烟蒂,拿起手机准备去看华肆行到了没。
魏鸣又叫住了她。看样子,他是在这里等她。
“飘零,我知道现在跟你说对不起也晚了,可我就是这么卑鄙的一个人,我期望你能原谅我。”
赵飘零抬头看他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反应是,魏鸣看起来有这么瘦的吗?
“我真的爱你。以前爱你,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后来你走了,我恨了你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因为这股恨意,支撑着我来赵氏集团。我和苏百里的关系……他招了我,对我有知遇之恩,他想让我来混淆视听。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选择跑掉。”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苏百里走的时候,魏鸣却没走。在这一事件上,明明他和他是同一战线。
“他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也知道我想给你一个……教训。但是我没有想这么害你,我只是想看你会不会后悔。飘零,再一次见你,我是真的又爱上你。”
墙的另一侧,司南惊讶得长大了嘴,华肆行狠狠瞪他一眼,让他不要开口说话。
赵飘零眉尾微挑,双臂环抱,“魏鸣,我也一直说得很清楚,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句话,华肆行面容又软和了一点。
“那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这一声询问,让空气瞬间凝固。
“没有。”女声清淡的声音传来。
魏鸣面容惨白,似不放弃,“那他呢?你爱他吗?”
赵飘零看着他,“这和你没有关系。魏鸣,他是我的丈夫。”
“你不爱他。”魏鸣笃定道,“哪怕现在是你丈夫,以后也不一定永远是你丈夫。”
这一句话叫华肆行铁青了脸,司南也死死捂紧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就算我离婚,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赵飘零拒绝的话说得伤人。
魏鸣目光似是祈求,他故意跳过这句,以一种讨好的姿态,“飘零,现在公司是不是缺投资?”
赵飘零眉尾一挑,赵氏集团的财务漏洞如此大,有一些人听到了风声,外加最近的食品问题,隐隐开始往外撤离投资的倾向。
她没有开口回应他这句。
“我可以帮你。”魏鸣直直地看着她,“以前赵氏集团投资项目都是经过我手,我很熟悉。”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十分紧张,生怕赵飘零拒绝他。当看她开口一瞬,他又紧接着说道,“苏百里做的事大半我都知道,飘零,让我出面吧,现在赵氏集团最缺的就是时间,我会很快解决这些。”
这句话不可谓正中赵飘零的痛点。她现在虽然站在高位上,但是对待集团的漏洞,她也只能见一个补一个,可不知道集团的旧洞还有多少。这个道理,魏鸣懂,她也懂。
只是她也淡淡地看向魏鸣,“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承诺。”
魏鸣露出苦涩的笑容,“我知道,我只希望能为你做点事。”
也许这样,起码也能弥补一些他的过失。其他的……等集团问题解决再说也不迟。
“好。”赵飘零这次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华肆行眼底一暗,紧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情绪。
赵飘零和魏鸣再说了两句,就作别了。她刚绕过拐角,就撞见了华肆行和司南。
“呃,华总、赵总,你们慢聊,我先去让司机把车开出来。”司南见状不对,选择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他看见她的眼睛正看着自己,那双浅色眸子没有半分觉得对不起他,还和往日一样。
“等多久了?”赵飘零问了一句。
华肆行就看着她,表情冷冽,也不开口说话。
赵飘零眉尾一挑,转而一想,仿佛知道了些什么。她双臂环抱在胸前,气势与他不相上下。
气氛有些冷。
“你为什么让他帮你?”华肆行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赵飘零微微压住唇线,“我需要帮助。”
华肆行看着那双浅色的美目,只觉得心里烦躁至极,“他骗了你,你还信他?”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赵飘零眉尾微挑,“特殊时期。”
呵,特殊时期,宁愿选择一个骗你的人,都不愿意选择我吗?
华肆行扯了扯领口,“那我呢?”
“什么?”
他缓缓走近,两人只有二十几公分距离,“为什么不先找我帮你?”
赵飘零微微眯着眼,她从华肆行的眼里看到了愤怒、生气,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
“我还能够自己解决。”
赵飘零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现下赵氏集团这个当口,虽然麻烦多,但她不至于完全措手不及。无论是谁的帮助,都要用在刀口上才值得。
可这话在华肆行听来,就是要和他分清界限的意思。“你就这么不愿意依赖我?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男人?”
面对华肆行的步步逼人,赵飘零拧起眉头,“你不要乱说话。”
语气清冷严肃,像是以往提醒他两人的界限一般。
华肆行只觉得后槽牙疼,他紧紧拉住赵飘零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你是我的妻子。你该选择的人是我,赵氏集团的事你该依赖的人也是我。”
赵飘零只觉得手腕生疼,她头一次感觉到男女之间的确力气悬殊。她讨厌被这样被人单方面力气压制,“华肆行,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联姻是互利互惠。在集团这块,只有对等的利益才可以交换,这不是我们一直默认的相处模式?”
华肆行胸中的怒火像火山口一样膨胀,可赵飘零的话就宛如天降巨石硬生生将火山口堵住。
他曾答应过她的“合作婚姻”,现在成了她用在堵住他嘴的理由,可他要的完全不是这样。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赵飘零依然没挣脱开他的束缚,华肆行默默看着她挣脱,也没有撒手的打算。这样就像是威胁一般。
她气极,忍不住讥笑道,“怎么?大名鼎鼎的华总是想靠力气‘服人’?我不是唯你是从的下属,也不是你的囊中之物,你想拿这些压我,恐怕不太可能。”
华肆行脸顿时黑了,他不过希望她能知道他的心意,他不信她不懂自己的心意。可目前赵飘零全然不顾他真正的意思,带着一脸的怒火看着他。
他缓缓松下手腕,侧脸却看着越来越冻人。
赵飘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也冷冷地看着他,“华肆行,如果你不满意目前的状态,我们可以离婚。”
离婚?
一听这两个字眼,华肆行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要离婚?”
赵飘零看着他,仔细思考着。其实目前这个当口,并不适合离婚,赵氏集团的危机还没有解决,可是华肆行和她的确相处不下去了,不是吗?
“你想都别想。”华肆行没等她回答立马说道,他如夜色的眸子此刻像凛冬一般,能杀死所有的生物。
这边林肯车已经开了过来,司南也小跑着过来,“华总、赵总,车来了。”
两人无言冷峙,就连司南都看出两人不大对劲。
他小声询问道,“赵总,要不先上车?”
赵飘零放下揉腕的手,径直走向车里。华肆行冷着一张脸,也跟了上去。
从这天开始,两人陷入了冷战。
华肆行搬离了两人的卧室,去了另一个卧房。管伯和丁妈都看出两人的不对劲,劝了几句,也无效。
华肆行的脸一日比一日冷,赵飘零却表现如常。她现在还是每天要去赵氏集团解决关于投资的事。
魏鸣的工作能力真不是盖的,也难怪苏百里能把他引荐进赵氏。虽然赵氏集团目前不可避免地被撤离投资,但是还是能够勉强维持下去。
陈雪莉也看不惯魏鸣,她觉得这个男人肚量实在太小,也实在可怕。在集团潜伏这么多年,就想报复赵飘零。
可奈何赵飘零现在这件事交给他做,说明心底也是信任他的。她也只能在他做事的时候多盯着,事实证明这次赵飘零的选择没错。
这日,陈雪莉和魏鸣一起来到赵飘零的办公室,带着公司内部的财务报表。
“小赵总,情况真的不容乐观。按照集团目前的这种消耗程度,我的建议是裁员,必须要大量裁员,才能及时止损。”魏鸣说道。
陈雪莉也艰难地点点头,这是她和魏鸣合算下来后认为最佳的方式。
只见赵飘零拿着财务报表看了看,眉尾微挑了一下,“遣退的时候,给他们多发半个月工资。”
这已经是目前赵氏集团能做到的最好程度。
陈雪莉咬了咬下唇,对着赵飘零说道,“小赵总,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出手集团的事吗?”
在她看来,目前集团裁员也是解燃眉之急,治标不治本。集团的问题铺得太大了,是十几年遗留下来的,怎么可能靠短短一两个月就能全部解决。
赵飘零转头看着她,“还没有到最后时刻。”
她还不能放弃。
陈雪莉只得抿着唇,她知道赵飘零每天都很早来集团,几乎是最晚离开集团的那波人,谁能想到不擅长生意、但在交际圈众星拱月的赵飘零如今也被家族生意缠着,步步艰难。
当赵氏集团的裁员消息发布的时候,华氏集团同时宣布了一个消息,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华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华总,您真的要这样吗?”司南心里还是不放心。
这边秘书道,“司助理,您刚刚也听到财务那边怎么说的了。赵氏集团那边就是个大黑洞,只进不出。要是再照这样下去,就相当于集团养着他们了,养到最后也养不起啊,只会拖累集团。华总的决定是正确的,及时止损,只有停止对赵氏集团的投资,才对集团最好。”
可是……
司南又将目光巴巴地看向华肆行,他想华总应该完全没有跟太太商量,依照太太那性格,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华肆行微掩着眸子,“司南。”
“华总,我在。”
“消息发布出去了吗?”
“发布了,华总。”
“嗯。”
他抬头望出窗外,外面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华氏集团做到现在这种程度,耗费了他无数的心力。之所以华家现在还能立足C城上流圈,他们还能对他刮目相看,那都是因为华氏集团的存在。
赵飘零这儿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微愣了一下,下一秒对陈雪莉道,“你再去统计一下投资商的意向。”
陈雪莉知道事态很严重,连忙点点头。
这天赵氏集团董事的办公室从早亮到晚,又从晚亮到早。
陈雪莉几乎是口干舌燥地扒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小赵总,我刚刚把投资商们送走了。”
赵飘零站在窗口,微微点了下头。
看着心里的女神如今遭受这般磋磨,陈雪莉忍不住替她心酸,“小赵总,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赵飘零没有回应她,像是陷入了沉思。
华氏集团的撤资像是给了所有投资商一个信号——赵氏集团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C城曾有一句话,跟着华氏集团投资准没错。华氏集团就是行业内的风向标,它投资的地方不说狠赚,也绝对亏不到哪里去。
这下华氏集团都撤了资,说明赵氏集团已经完全无可救药了。下面的人就跟跟了风似的撤资,还有的大量抛股票,现在赵氏集团的股票一跌再跌。
赵氏集团最后的结局大不了就是一个破产,可陈雪莉却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等她在外面接到赵飘零的电话时,天空突然下起了下雨。
她连忙开着车,开到医院。她到的时候,华肆行和司南早到了,司南杵在门外,华肆行在病房里。
她透过玻璃看到,一个中老男人正跪在地上,嚎哭不止,赵飘零一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肘,华肆行抓着他的另一边,让他不会摔下去。
而那病床上的是被盖了白色的赵夫人。
陈雪莉瞳孔一缩。只见赵飘零脸色一直冷静,还在安抚赵父的情绪。
见她进门,赵飘零神色稍微一松,“Sherry,你来了。”
那嗓子有说不出的沙哑。
华肆行紧紧地看着她,生怕下一个倒的就是她。可赵飘零却很坚强,一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赵母的后事,一边和陈雪莉说着公司的事。
赵父还是悲痛过度,晕厥在了病房。但是赵氏集团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赵飘零只能一边请个护工帮忙,一边准备赵母的葬礼。
华肆行看她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心里万分紧张,只能天天陪在她身边。对此,赵飘零什么都没有说。两人之间的冷战好像就随着赵母的去世一笔勾销了。
在赵母葬礼的那天,赵飘零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黑色的沿帽,庄重而清冷。
赵父撑着病体过来,也不愿赵母下葬。赵飘零耐心地劝了他很久,最后说道,“爸,如果妈在,你愿意让她看到你现在这样吗?让妈好好走吧,爸。”
赵父才万般不舍地拿下放在棺材的手。
紧接着是牧师做祷告。华肆行紧紧搂着赵飘零的肩膀,他发现她真的很娇小,除了那双浅色的眸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