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寻信了,也心软说出了她所期待的疼爱的话。
可不知为何,苏瓷的心越来越堵,越来越重。最后,装哭也好像变成了真哭。
*
这天晚上,苏瓷到底还是让苏寻给自己讲了卷子。
她狠狠地哭了十分钟,眼见着身边少年愈发无措,她却忽然捡起散落于地的月考试卷。
少女擦擦眼泪,啜泣着望向苏寻:“哥、哥哥,好不容易你才有空,还是、给我讲讲题吧。”
苏寻愣怔片刻才反问:“你确定要现在?苏瓷,不用着急,我明晚一定替你补习好吗?我保证。”
苏瓷却摇摇头:“没关系的,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哭完好多了。哥哥等我穿好衣服,现在就讲吧,明天讲课本可以吗?”
女孩满脸小心翼翼,苏寻完全没有办法讨厌此刻的她,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他轻轻叹气,到底是点了头:“好,就在这里吧。”
苏瓷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我明白的,不会害哥哥和西西不愉快。”
心思被道破,苏寻心中不舒服的同时,也莫名有点别扭。
他想要解释点什么,而苏瓷已经拿着衣服开始穿,他只好转身回避,口中的话也咽回了肚里。
苏寻很快发现,苏瓷没有说谎。
她的基础的确很差,无论再简单的理论,只要试卷上没有出现过,她便一无所知。但她也费了很多苦心,不过三两天,月考试卷上的所有知识点,她便已经全部记牢。
起初,苏寻还有些分心。
他前几天听到了很多有关苏瓷的流言,说她开学第一天就和霍家回归的小孙子沆瀣一气,无法无天地收拾了同班同学。她联合霍放气走班主任,甚至和那个男孩将苏西和她的朋友堵在食堂欺负。
所以他才想借着替她补习的机会,教她收敛,劝她不要再针对西西。
可是,倘若她是那样的人,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念书,不可能被同学欺辱至此,更不可能主动要求把补习地点换到学校。
苏寻认识到误会苏瓷后,替她讲题的语气也越发柔和耐心。
渐渐地,他被她的聚精会神所带动,再没分心去想那些糟粕事。
高三最后一节晚自修下课本就十点半了,两人再这么一耽搁,最后讲完时间都已过零点。
苏寻的电话都好几个未接来电,他这才匆匆忙忙地拉着苏瓷狂奔离开。
而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后不久,白莎莎竟从角落掩映的灌木花架后跳出来。
她嘟着嘴,哭丧着脸给苏瓷发消息:
【赤赤!你可害惨我了,居然一拖就是十二点半,回家我要是被揍了,你就得对我负全责呜呜呜呜!】
白莎莎本来还想问问朋友,为什么要拍下陈露她们霸凌的视频,她究竟有什么计划。
但考虑到苏瓷正和苏寻在一起,以防万一,她摸摸身上被蚊子咬的包,忍住了。
她想,刚才她真的费了毕生之力,才控制住没有出去干翻陈露她们,赤赤可一定要真的痛击那些所有欺负她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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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抱紧我
一个高中生,午夜十二点还未归家,家长会有怎样的反应并不难猜。
苏瓷在故意等到十点半放学才去卫生间时,便料到家里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她打。
但那是苏寻没有出现的结局,现在,苏寻见证了她被欺凌,一切或将不同。
苏家离学校尚有些远,等苏瓷和苏寻真正到家时,时针已过午夜一点。
一家子人包括佣人们全部等在客厅,灯火通明,气氛诡异的肃穆。
苏瓷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屋,就听父亲一声怒喝:
“给我跪下!”
上辈子父亲就总是这样,打着怕她长歪的旗号,一次次不问青红皂白地就要先教训她。
那时,苏瓷满身傲骨,痛恨他们的偏心眼和不信任,所以从不肯低头。父亲每次叫她下跪认错,她偏不听从,硬着骨头针锋相对,事情往往就变得更加伤人。
而现在,她宛如惊弓之鸟,扑通就要屈膝。
不过——
在苏瓷双膝即将接触地面的前一秒,身后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将她稳稳扶起。
苏瓷诧异回头:“哥哥……”
苏寻以眼神安抚她,抬步挡在她身前,要替她解释。
“哥!”苏西却迫不及待上前,将苏寻往自己身边拉,“你干嘛护着她?她为了男同学和别的女生争风吃醋,还和她们约架,学校论坛都传遍了,这次是姐姐错了!”
说着,她还将手机举到苏寻眼前,上面满篇污言秽语,看得苏寻直蹙眉头。
少年满脸不赞同,苏父和苏母便更坚定,论坛上这些都是真的。
“诶!”母亲杨婉晴重重叹气,嫌恶地看她一眼,“我早就说了,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往家里放,你就是不信!”
苏启锐听妻子这么说,更是气血翻涌:“苏瓷,我是怎么教你的?上次我是不是叮嘱过你,女孩子要自爱?”
“一个男生就教你这么奴颜媚骨?这才多久,还知道和别人约架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东西?”苏父越说越来气,上前一把推开儿子,“苏寻你别护着她,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这个不自爱的东西!”
苏寻见证了霸凌的真相,此刻听到父母一口一个“东西”,震惊到有些发愣。
他想起了上次,他们因为一张照片,也对苏瓷进行了讨伐,而她却似乎也是被别人欺负。
那次自己也说了非常过分的话,若非今晚他见证全程,或许也将加入父母的讨伐大军当中。
苏寻心中登时五味杂陈,他拦住父亲:“爸,别说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替她辩解:“苏瓷不是那种人。”
身后,苏瓷忽然轻笑:“哥哥,你错了,我就是那种人啊。”
“我就是没人教,没人养,一身坏毛病的臭东西呀。就像同学们说的那样,穷山恶水里出来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所以你最好不要替我说话也不要对我有一点点好。否则,我就会像缠住霍放那样,也缠着你的。”
少女虽然在笑,可眼里含泪,表情比哭还难看。
她伸手抹泪,目光决绝:“既然这个家不欢迎我,行,那我离开。”
苏瓷话毕便转身离开。
自行车她方才故意没锁,此刻蹬上就走,苏寻跟着跑出来却是无法追上她了。
苏父的确气得够呛,决心要好好教训女儿,可却没想过要她大半夜的离家,一时也有些措手不及。
尤其,他为了立规矩,还特意要求佣人们也都来到客厅。此刻,苏瓷的离开,反而让他下不来台面。
“苏寻,你站住!”苏启锐强撑着气势道,“你妹妹不懂事要离家出走,难道你也要?”
苏寻边让司机备车,边回答父亲:“这么晚了,难道爸打算让赤赤一个人待在外面?”
一贯懂事的儿子也对着来,苏启锐愈发气极:“她既然有胆跑出去,就该承受所有结果!”
苏寻仿佛第一次认识父亲,他忽然感到阵阵失望,摇摇头不想再和父亲说话。
他竟是铁了心要去追苏瓷。
意识到哥哥的决绝后,苏西嗅到一丝不寻常,为什么哥哥突然这样在乎便宜姐姐了?
沉吟片刻,她上前扯住了苏寻的袖子:“哥哥,姐姐现在肯定非常讨厌我们,你追上去说不定她更生气呢?姐姐不是有爸爸的副卡么,她会去住酒店,她不会发生任何不好的事。哥哥,西西等了你一晚上,你留下来陪西西好不好?”
往常,苏西一撒娇恳求,苏寻绝对有求必应。
可现在,他却目光严厉地看她:“苏西,论坛上那些人满口污言秽语,你以后最好少看。还有,你已经误会了一次姐姐,下次有什么可以先找姐姐求证,而不是又不懂事的回家告状。”
“还有,”一如苏西小时候将朋友推下楼梯那次,苏寻一字一句教训她:“今天晚上错的人不是苏瓷,是你。你给我好好反省,明天交反省书给我。”
苏西完全没料到苏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呆了。
仿佛一夜之间,他就被苏瓷蛊惑,如霍放那般加入了她的阵营。
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从前疼爱自己的哥哥,往后都像今晚这般护在苏瓷身前与自己对抗吗?
苏西绝不允许!
“呜哇……”苏西忽然就哭了,她泪眼巴巴地对苏寻说,“哥、哥哥讨厌,哥哥也和大家一样,只喜欢姐姐,不再爱我了!”
话毕,她竟效仿苏瓷跑了出去。
“西西!”
苏寻和母亲同时焦急唤她,杨婉晴更是立刻就跟着苏西追了出去。
母亲患有精神疾病,西西又容易冲动,苏寻踌躇原地只觉得头疼。
“你还愣着做什么?”苏启锐抬腿踹他一脚,“你妈妈和你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苏寻犹豫片刻,终是放弃了追苏瓷,转而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认为苏西说得有道理,苏瓷今晚两次狼狈模样都被他撞见,她或许真的不想见他。
她今晚离开了也好,他会向父母阐明真相,明天再亲自去接她回家。
*
苏瓷其实没有走得太远,到霍家晚宴那天,她与霍放相遇的公园就停下了。
她清楚的知道,父母不会出来追自己,可今晚,她以为至少哥哥会来的。
苏瓷坐在公园入口的长椅,直到天上的明月都被乌云掩住,直到时针都过了午夜两点,她也什么都没等到。
而后,手机嗡嗡震动。
先是白莎莎发来了她被欺凌的视频,然后是苏西发来的朋友圈截图,说离家出走一点都不好玩,会让妈妈和哥哥担心,假惺惺让她快回家。
难怪苏寻没有追上来啊,原来他跑去追另一个妹妹了。
其实,苏瓷自重生那刻起,就不确定要不要去争取家人的爱。他们没有疼爱过她,没有真正理解过她,如果自己还眼巴巴凑上去多卑微啊。
可心底另一个声音又在不断叫嚣,父母兄长与她阔别十几年,取代她的苏西又那么会使心机,他们的确更容易忽视自己。至少,她也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这辈子试着去争取一下。
所以,即便上辈子那样孤单凄凉,重生后她也没有想过立刻放弃家人。毕竟,谁不渴望亲情呢?
但现在看来,她以为给予过自己一丝温暖,尚可争取的哥哥也不过如此吧。
在苏寻心中,孰轻孰重,今晚已经非常明了。
长椅上,苏瓷抱膝而坐,如鸵鸟般将头埋进膝盖。她的心也如同这天边明月似的,被一圈圈浓密的阴云笼罩。
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但当事情发生,好像还是有点难过。
“为什么不回家?”
倏地,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苏瓷抬头,于泪眼朦胧中看到了霍放。
她还以为是苏寻在找到苏西之后,又找上来了。
少女眼中的光芒一瞬熄灭,霍放心中烦躁横生,他蹙眉质问:“你在等谁?”
苏瓷重重叹气,声音带着些许哭腔:“霍放,就今晚别和我吵架,好吗?”
她脆弱的模样刺痛霍放的心,他握了握拳,又松开,最后在她身边坐下。
他翘着腿道:“那你说说,今晚为什么没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现在又为什么不回家?”
苏瓷不太明白地看他:“我每一节课都上了。”
“那老子怎么没在校门口等到你?”霍放凶巴巴地,“苏瓷,你再敢骗我试试。”
苏瓷一愣,渐渐有些回味过来。
霍放白天虽然行踪不定,但好像真的每晚十点半都会准时出现在学校周围,或是教室门口,或是校门,或是她回家必经的小径。
原来,他是特意在等她。
“为什么是你呢……”苏瓷喃喃偏过头去,忽然就哭了出来。
她这两辈子,没有人爱没有人疼,可为什么最关心最爱她的,偏偏是病态偏执的霍放?
偏偏就是要了她的命的霍放。
少女眼泪如断线珍珠,霍放眉头登时拧得更深,甚至感到些许无措。
上辈子,他几乎没见过苏瓷哭,她只会和他吵架,即便是死的时候她的唇角都带着胜利的微笑。
他看得比命还重的姑娘,她怎么能哭?
“谁欺负你了?”霍放语气又染上些许戾气,“哭什么?谁让你哭的,老子替你百倍讨回来。”
却不料,苏瓷闻言哭得更凶了。
霍放心烦意乱,他干脆一把将苏瓷搂进怀里:“我明天给才艺班弄个新班主任,别哭了,行不行?”
时间凝滞,天空的乌云恰好被风吹散,皎洁的月光重新挥洒大地。
苏瓷倏地愣怔。
霸道强势又不择手段的霍放,居然也会无措抱她,居然会用“找个新班主任”这样笨拙却真正温柔的方式来哄她。
他将她抱得太紧,紧到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苏瓷怔怔出神,良久,她哑着声说:“霍放,松开,我不哭了。”
霍放其实已经有点舍不得撒手,但怕她继续哭,最后还是放手了。
见女孩满脸泪痕,他又将外套脱下扔到她怀里:“把鼻涕擦擦,免得别人看见你又诬陷老子。”
刚哭完的苏瓷突然又笑了。
她侧目看向少年,这一刻,她感到这辈子的霍放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可怕。他会骂人会威胁人,他中二、傲娇,还懂得脱外套给自己擦眼泪,防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