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怀谦收起利刃,对着苏西眯了眯眼:“你踢踢打打就行了,先别见血,我留她有用。”
男人的忽声警告,刺激着苏西的神经。
她双眼微红,该是不甘与愤怒:“又不是要她命,你紧张什么?霍怀谦,她刚才说的是真的,你是不是想弃我用她?!”
苏西对苏瓷的滔天嫉妒,令她理智全无。
霍怀谦知她想攀高枝的心理,但他对她厌恶更多,与她合作不过是不想暴露自己。
此刻,计划已被苏瓷堪破,他本人也已现身,对苏西便越无耐心。
“苏西,下次开口前最好先用用脑子。”霍怀谦语调透着不悦,说完连看都不想再看她。
前后态度差异巨大,苏西终于完全相信了苏瓷的话。
她的确只是霍怀谦的棋子,当苏瓷引来霍放,或许自己的下场比苏瓷更惨。
思及此,她眼中怨毒更深更重。
但苏西到底没有再进一步的行动,只是像在暗暗谋划些什么。
霍怀谦一直警惕着,本想着若她敢再有擅自动苏瓷的苗头,就索性先拿麻醉剂将其放倒。
但直到他退回暗处,女孩都安安静静,他便也就作罢。
而他俩越是这样相互试探防备,苏瓷的心中都更轻松几分。
她心中已无苏西的嫉妒,当然不会异想天开地认为,霍怀谦真对自己有所青睐。
他不动自己,只会是因为霍放。
或许,霍放手中也有霍怀谦的把柄,才教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没有胆子伤害自己,一定是因为霍放也有能伤害到他的东西,或者说也是他所在意的人。
苏瓷灵光一现,想到了霍怀谦的母亲。
记忆中,霍怀谦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女人,他上辈子甚至真和苏西逢场作戏过一段时间。
所以若霍放捏住了他的软肋,那个人一定是他的母亲。
思及此,苏瓷心中更安。
因为上辈子霍放被逼得出国,而自己落入霍怀谦手中半年都未丧命,如今,他们二人重生再加上霍母,胜算更大。
苏瓷甚至希望,重生的霍放早有安排。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在乎被算计、被安排。
人在命悬一线之时,心境总是更为清明。她与霍放纠缠至此,个中情愫太过复杂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又何必去苛责于他。
她想,身死前尘灭。
上辈子霍放对她的关怀与伤害,在他们上辈子双双身死之时,就已经算了解。
而今虽一起重生,上辈子的怨也不该被带过来,只算这一世的账便好。
哐哐哐——
苏瓷开解自己间,巨大的拍门声忽而传来。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废旧仓库,还有一道卷帘门。
紧接着是霍放冷硬的声音:“霍怀谦,开门。”
他果然来了。
昏暗室内,似有一声轻笑响起又霎时消散。
前方,苏西拿透明胶封住苏瓷的嘴,然后才端着枪拉开了卷帘门。
但——
她怎会是重生的霍放的对手。
门被拉开的瞬间,少年便毫不犹豫地发射了什么。
苏西手一痛,端着的□□落在地上,霍放捡起,将这原本要打在他身上的液体,尽数注入苏西的血管。
“霍怀谦!你的人呢?!”苏西几乎是怒吼,滔天的怒火全写在脸上。
听她说这里还有别人苏瓷心一跳,忽视了苏西眼中的恐慌。
“嗯(小)呜(心)!”她想提醒少年,却因嘴被封着,只能发出破碎音节。
与此同时,苏西却脱力地瘫软在地。
她仿佛遭遇什么重击,似崩溃绝望地轻喃:“霍怀谦你混蛋、小人,你明明说暗处有人保我……你明明知道这里面有毒——”
然而她话未说完,忽然又被霍放拎起来。
空中簌簌几声响动,一根根什么东西,朝他们发射而去。
这些东西都是朝着霍放去的,他反应快,拉了苏西作肉盾,这些东西便全部再度落在苏西身上。
“完了,我完了……”苏西情绪全面崩塌,她挣扎着,双眼通红,“我注射了毒|品,我完了,我跟你们拼了!”
真相不言而喻,和上辈子一样,歹毒的人永远不会变,霍怀谦在麻醉剂里掺了毒|品。
苏瓷双拳不自觉握紧,紧接着她感到脖颈一凉。
霍怀谦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的身后,他手中拿着针管,目光凉凉看向霍放:“松开苏西,不要反抗,否则刚才那些东西我再打一遍到你女人身上。”
霍放目光一凛:“你敢动她,我十倍弄到你妈身上。”
苏瓷立刻感觉到,颈上的针尖一顿。
事实与她所猜半毫不差。
霍怀谦的确心狠手辣,连苏西也没放过被种了毒,可他却独独念着他的母亲。
即便如此,霍怀谦却不能露怯,将主动权交到霍放手中。
他目光一狠,针尖已经微微刺入苏瓷皮层:“霍放,你敢和我赌——”
谁料,最后的一个疑问词还没能说出口,霍怀谦脖颈忽然一凉。
有什么东西先于他的手,扎进了他的颈部血肉。
与此同时,苏瓷和霍放毫无沟通,却默契配合。
苏瓷见霍怀谦手顿滞,身体狠狠往左一倒,连人带椅子翻到在地。而霍放端起□□朝着他手上射击。
重生的优势凸显,霍放弹无虚发。
本能的痛感令霍怀谦松手,针管掉落在地。
但只一瞬,他又重新拿起,想要继续掌控苏瓷。
霍放够了解他,知他不会放弃,早已赤手空拳地过来。
抬腿,狠狠一踢,霍怀谦手中的针管被踢远了。
“开枪!给我开枪!”霍怀谦见势不对,对着仓库上方的黑影喊叫。
他话刚落音,所有的灯被齐齐打开,整个仓库霎时亮堂起来。
苏瓷眼睛被刺得些微发痛,她迷蒙着眼往上看,才发现仓库竟有二楼。
二楼之上密密麻麻站着二三十个人,其中一半被另一半所制服。
苏瓷还没弄懂形势,却听霍怀谦不可思议喊出声: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进来?!”
男人不止是情绪,似乎连认知也有一瞬的崩塌,比起方才的苏西并不好多少。
霍放轻哂:“霍怀谦,我能找到你妈拐卖我的证据,就能报警把你也抓了。”
这下惊诧的不止是霍怀谦了,连苏瓷都感到惊愕。
她认为,以霍放的性格,要对付和收拾霍怀谦母子,绝不是用报警的方式。
这对狠毒的母子,害了他们两辈子,当初连四岁的霍放都不放过,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可那样病态偏执的霍放,现在却温柔的报了警。
他为什么要这样?
得知警察已经潜进来,霍怀谦知晓已经错过最佳机会,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了。
当警察破门而入,他完全放弃了反抗,反而对着苏瓷癫狂大笑。
“哈哈哈哈,我还当这个女人对你有多重要,不过也是你霍放的一颗棋子罢了!”霍怀谦疯狂而蔑视,“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货色,年纪轻轻心机比谁都深,苏瓷,你敢和这样的恶魔在一起吗哈哈哈……”
霍怀谦的声音渐渐远了,伴随着他的笑声,霍放走到苏瓷身边。
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沉默地替她松绑。
他想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装作满不在乎,任由苏瓷误会。
可她却还是感受到了,他触碰到自己的手指的僵硬。
他其实在紧张,在害怕,怕她真的信了霍怀谦的那番话。
苏瓷莫名就红了眼,鼻头止不住地发酸。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她问。
霍放手一顿,却只柔柔回了句:“别怕,再不会有危险了。”
藏匿了长达半年的情绪终于失控,苏瓷闻言眼泪如珠坠落,她质问他:“半年了,你就只有这一句话要和我说?霍怀谦说的话,你也不打算解释吗?霍放,你是不是还要耍我?!”
“别哭啊……”
历经这么多,霍放已经全然不知,到底该如何与苏瓷相处。
他抬手,指腹替她擦去眼泪,终于还是开口解释:
“我也不知道霍怀谦说的是真是假。苏瓷,你知道的霍怀谦迟早要对你动手,可是之前我太想和你在一起,我没法控制自己想要接近你。”
“你生日那天,我就知道霍怀谦盯上你了,后来……你生气觉得我在耍你,我虽然离开了,但在雪山的时候,我就留下了追踪器。一个在你的鞋子里,一个在你的皮筋里,还有一个在你的手表里。”
“对不起,我本意不是骗你,更不是耍你,我只是担心再一次让你受伤。”
少年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小,他脸上写满纠结。
这是苏瓷从不曾见他有过的情绪,他蹙眉,拳握紧,看得出来在极力克制。
最后他说:“苏瓷,或许霍怀谦说得对,我本质是个恶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失控。现在霍怀谦和苏西都解决了,用最光明正当的途径,法律会制裁他们。戒毒所、牢狱之灾够他们受了,你真正地安全自由了,你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了。”
他有一万种报复的方法。
让霍怀谦母子受尽他们曾受过的苦,教他们生不如死,连牢狱之灾都成为奢望。
可少年为了苏瓷,放下了仇恨。
恶魔也学会了克制。
霍放说完这番话,苏瓷的绳子也完全解开了。
他起身就要永远离开,却被少女拉住。
苏瓷泪眼婆娑牵住他的手,问: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绝情的人吗?不知道谁是好谁是坏?”
“霍放,你强行闯入我的人生,将我身边的人全部赶跑了,现在你也要离开了么?”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将霍放的心烫出一个洞来。
他根本不敢确定女孩的心情,更不敢随意乱解她的语意。
“你、你的意思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结巴了。
苏瓷忽然起身,一把抱住了他。
“你成功了。无论你是真的爱我,还是只想留住我、占有我,你都成功了。”她说,
“霍放,我忘不掉你了。”
惊喜从天而降,将霍放砸得发晕。
他不可置信,话语都小心翼翼:“苏瓷,你原谅我了?”
苏瓷却说:“霍放,我要我们重新在一起。”
他整个怔住。
女孩又继续道:“这是一段全新的关系,以后分开还是在一起,都由我说了算。”
闻言,霍放犹如一脚踏入软云,半点真实感都没有。
一贯精明腹黑的少年,竟也变得傻愣愣,他反问:“真的?”
“霍放。”苏瓷突然又唤他名字。
他垂目,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
这时,少女垫脚,轻轻在他唇上一点:“你是我的了。”
霍放心间一炸,高兴得近乎无措。
“咳咳——”
两人四目相对间,身后警察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
霍放的肩被拍了拍说:“外面还有个纵火未遂的学生,你们俩先别说话了,要回警局一趟。”
纵火未遂的学生?
苏瓷脑中先是闪过了苏西的脸,继而才反应过来,在场除了她和霍放还有许多公职人员。
她仓皇就要松手。霍放却一把将她手握住,脸上情绪又恢复如初淡定。
他捏捏她手心,转首对警察说:“警察叔叔,她被吓坏了,我可以牵着她走吗?”
警察叔叔:……
第46章 正文完
苏瓷和霍放重生的意义,在将霍怀谦和苏西绳之于法这件事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重生后的霍放知晓霍怀谦的的狼子野心,早就在上学之初,就开始集聚力量,为他和苏瓷的未来谋划。
他在上海离开苏瓷时,不仅在苏瓷身上留下了追踪器,还立刻对霍怀谦进行了密切的监视。
从霍怀谦找苏西开始策划绑架,到他购置毒|品,所有行为证据确凿。
如今他已就读大学,谋杀和买毒犯罪事实落下,牢狱之灾必不可免,这辈子已经算折了一半。
再加上霍怀谦母亲早年找人诱拐霍放的证据,也被他提前找到,上报警局,母子二人可谓一个不落。
现今,霍老太还不似上辈子那样力不从心,霍怀谦母子根本没能掌控霍氏。
老太太清醒得很,之后的事根本无须霍放提醒,她自知怎样料理。
至于苏西。
早在她被霍怀谦蛊惑,再次献计拿霍放骗苏瓷过去时,苏瓷就已经联系了苏寻。
杨婉晴在修养阶段,苏寻是独自来警局的。
他面色冷静,看着警察递来的笔录,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寻久久不言,面色复杂难解,警察都以为他是不忍料理养女妹妹。
连苏瓷也是,但她早已习惯,现在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恰是这时,旁边等霍放的霍老太居然开口了。
她走到警察面前,神色严肃地说:“这是我未来孙媳妇,那个学生现实诱骗做了绑架杀人的从犯,后来又妄图纵火将所有人烧死,必须给我重罚!”
霍老太开口说起苏西,警察解释:“罚肯定是要罚的,但有些事情还要确定。她虽年满十六岁,但小姑娘最近在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还得确定是不是精神上有问题。”
对于意识不清的精神病人,法律总是格外宽容。
霍放听得眉目一敛,他盯苏寻一眼,淡淡说:“是不是精神病,当然得专业机构说了算,先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