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这八个字,竟然通通有了同一个归处。
她一愣神,赵宜安便疑惑起来,又问了一句:“什么事?”
身后的丫鬟轻点她的后腰,刘氏忙垂头叙道:“妾身是忠勤伯夫人,因听见娘娘随陛下来了行宫,正巧忠勤伯的别院也在此处,虽然比不得行宫辉煌,却也另有一番滋味。因此,妾身斗胆,想请娘娘前去玩乐。”
赵宜安一听,斩钉截铁道:“不去。”
她还要跟小宫女学编花篮,好送给赵陆。哪有那工夫?
刘氏自然不愿就此退缩,嘴里只道:“别院里有腊梅数丛,正是开花的时候。想娘娘心性高洁,一定喜欢这些。”
耳朵捕捉到“腊梅”两个字,赵宜安跟着重复了一遍:“腊梅?”
似乎有了希望,刘氏忙回:“是,不单腊梅,另有水仙海棠,若娘娘喜欢,竟可观赏。”
“能摘么?”
“呃……”小心翼翼抬起头,刘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谨慎问道,“娘娘问的什么?”
赵宜安瞧着她的眼睛:“能摘么?花,能摘么?”
一时不懂湖嫔的意思,但刘氏知道此刻该答应,便应道:“自然,能得娘娘欢心,是它们几世的福气。”
听见可以摘花,赵宜安点头:“好。”
“去别院?”
赵陆正写字,闻言抬起头来。
赵宜安用力点头:“嗯!”
又说:“可以摘花。”
赵陆便道:“后花园那些还不够摘么?那叫金公公多拿一些过来。”
但赵宜安却皱着眉摇头:“别人的花,随便摘。你的花,我心疼。”
敢情昨日为了做花篮,叫人采得花枝秃秃的不是她。
赵陆无奈笑道:“叫人送你去。”
又叮嘱延月应秋二人:“别叫她落单。”
金公公在旁得了吩咐,正要去遣人,赵陆却叫住他:“你也跟去。多多带着人,先将忠勤伯的别院围起来,再让湖嫔入内。”
闻言,金公公一愣。
先把忠勤伯别院围起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陛下是要抄家了呢。
听见赵陆的话,赵宜安在旁奇怪:“你怎么知道是忠——忠勤伯府?”
赵陆扬唇一笑:“因为我聪明。”
若是千里迢迢的别院,自然不会有人特意来请她。赵宜安一说别院,赵陆心里就知道,一定是忠勤伯府的别院。
只有他家,当初因为军功受了封,还得了天子亲赐别院这样的恩宠。
有金公公贴身跟着,一是能保护她,二来正显示了赵宜安的身份,叫忠勤伯府的人不敢怠慢。
况且赵宜安想去,他也不扫她的兴,由她去便是。
提笔又继续写字,赵陆最后道:“早些回来,别玩疯了。”
换了衣裳的赵宜安,待延月替她穿上斗篷,戴上帽子后,正要出门,忽然转回来,扑了赵陆满怀。
“怎么了?”
赵陆忙将笔高高举起,怕墨污了她的新衣。
只见赵宜安认认真真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踮脚凑过去,用嘴唇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
“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这句,赵宜安便起身跑了。
屋内几人连忙向赵陆行了礼,然后跟上。
金公公也跟出去了。
霎时次间里,又恢复到原先赵宜安来之前安安静静的模样。
不对。
赵陆捂上胸口,他的心——
跳得好大声。
没有顾得上理会被她亲了之后的赵陆,赵宜安抱着“摘别人的花,随便摘”的念头,跟着刘氏行至路口,上了金公公叫人备下的马车,一路朝外走去。
刘氏一直候在边上,湖嫔有自己的贴身宫女,自然轮不到她去动手。
但她瞧着湖嫔,似乎是瞧着馅饼一般,眼里只冒着光。
等到湖嫔进了马车,刘氏才暗暗松了口气,自己也返身进了来时的马车,叫忠勤伯府的下人,可开拔了。
别院里,姚霑早翘首以待,忽听见外头有人来报:“来了来了!”
姚霑忙站起身,一叠声儿问道:“湖嫔来了?”
但见下人一脸惊慌,屁滚尿流爬进来:“羽林军来了!”
姚霑一骇:“什么羽林军?混说什么!”
他明明叫刘氏去带湖嫔过来,来的却是羽林军么?
难道这刘氏向陛下告发了他?
但他什么都没做,陛下也能因此发怒么?
思及此处,姚霑双腿一软,颤声问:“来了多少?”
下人满头虚汗,全是吓出来的,听见姚霑问他,声音带颤:“把咱们别院都围起来了!”
姚霑忽浑身一抖,又觉胯.下凉飕飕。
原来是骇得失禁。
下人与他面面相觑。
姚霑一悲,这哪是“来了”,这是完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太过分了,居然猜到我要双更!
上章评论里问“如果我是DJ你还爱我吗?”“如果我开挖掘机你还爱我吗?”
统一回答一下——
小陆:告辞。
PS这章发包!!!给大家拜个早年!!!!!
第57章 别院
因上了马车,所以刘氏并未曾见得,马车外还有数百羽林军随行护送。
直到马车停在别院外,浑身发抖的丫鬟前来扶她下车,刘氏才觉出不对劲来。
朝后一望,跟着她们一起的,竟还有百来个装束整齐,且配着刀的羽林军。
而此时,这些羽林军早将整座别院围住,放眼远眺,所见之处都有来回走动的羽林军身影。
刘氏霎时双膝一软,嘴唇颤抖,正要找人询问是何缘故。
她请的是湖嫔娘娘,怎么竟招来这些面色严肃的羽林军?
只是又不敢擅自动作,前头从湖嫔的马车旁,忽然噔噔噔跑来一个小公公,躬身向刘氏嘻嘻笑道:“夫人莫惊,也莫怪,这些人是陛下叫跟来的,为的是护娘娘的平安。夫人只当他们不存在就可了。”
不存在?这么些个人高马大又带着兵器的羽林军矗在你眼前,却说当他们不存在?
刘氏自然不敢这样回,只陪着笑道:“陛下爱护娘娘,我们这些为臣为民的,当然配合。”
小公公便一笑,径自回前头去了。
定了定心神,刘氏又望了一眼那些分散巡逻的羽林军,最后缩了缩脖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朝着湖嫔的马车去了。
赵宜安已经走下来了,延月正替她整理斗篷。
刘氏见状,福身行礼道:“娘娘一路劳累,且随妾身来罢。”
入了门,却不见里头有人相迎。
刘氏有些奇怪,方才门外就没有多些人前来迎接,她还以为是消息未传进去,但这会儿人都走入内了,下人们还不去通报么?
正思虑着,影壁后走出几个丫鬟,朝着进来的人福身道:“湖嫔娘娘驾临。我们主子已在东边的花厅摆宴,请娘娘移步。”
东边的花厅,和姚霑与刘氏做那事儿的,自然不是同一个。
听见有了安排,刘氏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放心。
等这些人都到了花厅,果然见里面一应佳肴齐备。
刘氏忙道:“行了一路,也没沾正经膳食的。就让妾身伺候娘娘用膳罢。”
这会儿已近午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
刘氏洗了手,见赵宜安已经坐下,正要上前布菜,哪知旁边一个粉衣宫女,忽然将她拦下。
应秋笑眯眯对着面前的刘氏道:“夫人不必操心,这些东西,咱们已带来了。”
她这么一说,刘氏果然愣住。
应秋也没理会她,自顾自问身边的小宫女道:“可找着厨房了?”
小宫女应是,又说:“尚膳监的公公们已经去准备了,要做的菜都是现成的,一刻钟就能好。”
应秋便和延月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那就摆上来罢。”
话音一落,一队小宫女鱼贯而入,手脚利索,将花厅中原本桌上摆着的菜肴都端了出去,又重新沏了茶,用的自然也是带来的茶具。
另有小宫女奉上点心,延月洗了手,一一将点心拿出来,又安慰道:“娘娘且垫垫肚子,咱们的午膳一会儿就好。”
原本在马车上时就吃了不少果脯,赵宜安也并不觉得饿,点了点头,先捧起茶碗喝了一口。
剩下被挤到角落里的刘氏,还有她身后跟着的贴身丫鬟,相对无言,不知该做什么。
这湖嫔,还真是将忠勤伯的别院当做自己的后宫了。
*
且说后厨里,羽林军占的不止是别院外头,连里面也一一搜检。尤其是做出要入湖嫔口的食物的地方,更是重中之重,派了十来个人在旁盯着。
原本忠勤伯府的厨子们被赶到了院子里,另有尚膳监的小公公,提着食材用具入内,叮叮当当开始备起午膳。
这些事情入了姚霑身边下人的眼,他便立刻跑去后院,一一告知。
姚霑早换了裤子衣裳,头发也重新梳了,这时又是一个人模狗样的主儿。
听了下人回话,他颇有些郁闷,只嘀咕道:“这是将我的别院当做自己家了么?”
不但派了一二百个羽林军团团包围护卫,还带了几十个公公宫女伺候,甚至连入口的膳食都带了材料自做。
这样看来,那湖嫔是压根碰不着别院里的东西。
啧,这可不好办了。
摸摸下巴,姚霑让下人先退出,自己又思索一番,最后起身,朝着房外走去。
一刻钟已过,尚膳监的小公公奉上热腾腾的午膳,这回是金公公亲自入内,前来布菜。
刘氏不认识金公公,但看见他穿的衣裳和旁人不同,心内已明白,这定是个身份不一般的,因此也不敢再插嘴,说让自己去布菜。
赵宜安已开始进膳了,一旁的延月退下来,一直走到刘氏身边,笑道:“夫人也劳累了,不如先请用膳去,等娘娘好了,自然有人来告知夫人。”
刘氏哪敢不从?只讪讪笑着,领着丫鬟退出了花厅。
她一出来,也没有去吃些东西,只朝着后院姚霑的卧房走去。
湖嫔来这一出,刘氏有些懵,又怕姚霑瞧见现在这副情形不高兴拿她撒气,连忙要去说明白,让姚霑自己去想办法。
正巧在路上就碰见行色匆匆的姚霑,刘氏忙喊道:“伯爷。”
闻声,姚霑一愣,见刘氏已到了跟前,便一把拽过她,走到了边上。
“瞎嚷嚷什么?叫人都听见了。”姚霑恨恨道,“也不看看这会儿是什么情况,这些人可都是你招来的。刘氏,你打的是什么好主意?”
刘氏只小声哭诉:“妾身也不知,原先在行宫里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召见妾身。好在老天保佑,倒让妾身撞见了走在路上的湖嫔娘娘。妾身记着伯爷的话,好说歹说,才将湖嫔请了来,谁知还来了这些凶神恶煞的面孔?”
虽然同为夫妻已八载,但刘氏这副哭腔是姚霑最喜欢最耐烦的,此刻见她哭哭啼啼,小脸通红,姚霑忍不住喉结微动,说出来的话也软了几分。
“行了。宫中的贵人自然尊贵,想来这些羽林军是为了护卫才来的。我也不怪你了。”
又问:“此刻湖嫔在做什么?”
刘氏便答道:“娘娘正在用膳,想来要有一些工夫。”
想了想,刘氏又补充:“伺候用膳的是一位叫金公公的,伯爷可知道?”
闻言,姚霑愣住。
金公公?
那可是陪了陛下好几年的老人了,竟然去伺候湖嫔用膳么?这湖嫔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得天子偏心眷顾?
一时间,姚霑神色莫辨起来。
但越如此,姚霑的心就越痒,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那位湖嫔。
一来是想瞧瞧她和湖阳公主到底长得像不像,二来——
姚霑忽挠了挠鼻尖,对刘氏说:“一会儿等湖嫔用完善了,你就请她到花园走走,再引她去角落的亭子里。知道了么?”
一听姚霑的语气,就明白不是什么好事。
刘氏想推脱,但见姚霑眼中满布威胁,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姚霑又道:“到时候,我会叫人来,说什么做什么,你只别管就行。”
刘氏又点头。
见她都应了,姚霑一喜,伸手就揽住刘氏的腰,又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爷的心肝,若遂了我的愿,以后爷日日宿在你房里,叫你开春就怀个大胖小子,嗯?”
刘氏唯唯诺诺,此刻她提心吊胆,连这样的话都开心不起来了。
说了这些,二人又各自分开,刘氏下去胡乱吃了些东西,又叫人去将花园的石子路再扫扫干净,那些腊梅水仙也拾掇拾掇,好让湖嫔观赏。
吩咐完,刘氏压了压心口,朝着花厅去了。
赵宜安早已吃完,半躺在坐榻上,昏昏欲睡。
忽有小宫女来报,说刘氏到了。
听见她的话,赵宜安眼睛一亮:“快叫她进来。”
进了花厅,刘氏垂头行礼:“湖嫔娘娘金安。”
赵宜安点头,问:“可以去摘花了?”
刘氏小意笑道:“是,娘娘请移步。”
于是刘氏在旁指引,赵宜安跟着她的话,一直到了后院花园。
“娘娘,就是这儿了。”
石子路被扫得干干净净,一些观赏的盆景也摆了出来,不远处还错落着许多梅花。
地方不大,花倒不少。
赵宜安高兴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