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言咬了咬唇,道:“若得安公公指点,我定然依言而行,绝不再擅作主张。”
长安看她两眼,勉为其难地对她勾勾手指道:“那好吧,你过来。”
嘉言附耳过来,长安低声道:“眼下最要紧之事,就是打消陛下对你的怀疑。日后赵合再进宫,不论何时何地,你都不可以再对他眉目传情,反正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嘉容身上,你就算瞪爆了眼珠子他也未必会看你一眼。而我只消给他们创造一点机会,很容易将陛下的视线从你身上引开。”
“若是如此,岂不正遂了他的愿?”嘉言问。
长安坏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下次赵合进宫,我会设法让你与他有独处之机,到时,你就要挟他若是敢始乱终弃,就将你与他之事告诉陛下。记住,只需这样说便可,千万不可提及你落胎之事,否则便如我上次所言,你这条小命不保。”
嘉言凝眉,思忖着道:“我若这般要挟他,岂不令他对我更加厌憎?”
“于你而言,他的不厌憎甚至喜爱,有用么?你要的难道不是摆脱宫女的身份,在他的后院占有一席之地?”长安道,“他这种男人,见一个爱一个,争宠,你争得过来么?更别说争到宠之后还得固宠。如你们这般地位不对等的关系,感情是最无用的,你需要的是筹码,能将那个地位比你高的男人牢牢握在手中的筹码!不管这件筹码是令他恐惧反感还是厌憎,只要能让他对你有求必应,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女人不狠,地位不稳,知道么?”
“可若他一不做二不休,对我下狠手怎么办?”嘉言忧心忡忡。
长安无奈道:“你是不是傻?你就不会告诉他若是你遭遇不测,自有旁人会将此事告知陛下?这样他不就不敢轻易动你了?”
嘉言犹疑道:“这样……真的能行?”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当然,若是你有更好的办法,也随你。”长安无所谓道。
嘉言心中一紧,思及方才自己答应过长安的话,忙道:“我听你的。”
打发了嘉言,长安正欲去甘露殿,远远见长福躲在甘露殿后院墙角处冲她招手。见她过去,将一个油腻腻的纸包递给她,道:“你让长禄弄的烤鸭,弄来了。”
长安跟着慕容泓吃了近三个月的素,本以为是国丧期才不能吃荤,后来见刘汾的饭菜里有肉,才知只不过前三个月不能吃肉而已。而御膳中之所以没荤腥,那是因为慕容泓不吃荤腥!
没肉吃,这还了得?
长安当即从她的小金库里拿出一角碎银,让长禄去他那在广膳房当差的干姐姐那儿弄只烤鸭来解馋,没想到这么快就弄来了。
闻到那股久违的肉香,长安的唾液腺瞬间就不受控制起来,正准备下手去撕块肉下来,便见一滴透明的可疑液体滴到那焦黄的鸭皮上。
长安抬头一看,擦!长福那厮的口水都沿着下巴滴下来了。
长福自然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忙抬袖子擦了擦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长安一笑。
长安动作迅速地撕下两只鸭腿,一脚踹在长福的屁股上,骂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拿去跟长禄分了吧。”
长福大喜过望,捧着余下的烤鸭一溜烟跑了。
长安在外头啃完了那两只鸭腿,心满意足地回到甘露殿,刚踏上台阶便吓了一跳。
长福和长禄两个都在殿前贴着墙双手撑地做倒立呢。
“干嘛呢这是?”长安蹲在长禄面前问。
长禄艰难道:“安哥你小心些吧。陛下说我们身上的烤鸭味熏得他欲作呕,罚我们出来倒立到鸭味散尽为止。”
长安:“……”转身欲走,长寿已经出现在殿前,唤道:“长安,陛下叫你。”
“我尿急,待会儿就来。”不等长寿说话,长安拔腿便跑。一路跑到茶室,连喝了几杯茶,又嚼了几口茶叶,然后对着嘉容哈哈地哈气,问:“还闻到鸭子味么?”
嘉容用帕子掩着鼻子道:“闻不到了。”
长安拉下她的手,问:“闻不到了你捂鼻子做什么?”
嘉容皱眉道:“难不成没有鸭子味,这嘴里的味道便好闻了么?”
长安无言以对,转身悻悻地回甘露殿去了。
结果,不到片刻还是加入了长禄长福他们的倒立行列。
长禄侧过脸问长安:“安哥,不是提醒过你么,怎么还是来了?”
长安面无表情道:“陛下生于戊戌年。”
长福颤颤悠悠地问:“什么……意思啊?”
长禄甚是机灵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哥也是戊戌年生人,属狗的。”
……
是夜长寿在甘露殿守夜,长安等三人倒立了小半个时辰,累得如狗一般,回到东寓所倒头便睡。
戌正左右,长安醒了,见同屋两人还睡得如猪一般,便悄悄出了门,来到刘汾房间附近的树丛里潜伏下来。
得知他有对食之后长安连着盯了他好几日才摸出规律,每逢双日,他会去长信宫他的对食那里过夜。而今天,正是双日。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刘汾房里的灯火一暗,他提着一盏灯笼出了门。
趁他回身落锁的时候,长安走出树丛,蹑足而行。
刘汾锁好门转过身来,便见不远处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在路上晃悠,看那身形,倒像是那三个长之中的一个。
天色已晚,这厮不睡觉在路上乱晃什么?刘汾略一思索,便吹熄了手中的灯笼,悄悄跟了上去。
察觉刘汾已经上钩,长安行动便愈加诡异起来,走个几步就要回头张望一番,见无人,便又如鼠一般向前急蹿。
走了片刻,刘汾已然发现这厮去向乃是宫女所住的西寓所,又见他如此行状,越发觉得可疑,紧盯不放。
长安走到离西寓所有段距离的延福宫后墙根,果见嘉容在这儿等她,登时大喜,一边扑上去一边道:“心肝妙人儿,你果然知情识趣。”
夜色四合宫苑阒寂,嘉容胆小,独自一人在此等待本已惊惧不已。好容易等来了长安,刚松一口气,不曾想她上来便又抱又亲的,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将两人白天谋定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一边挣扎捶打长安一边叫道:“你做什么?住手……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这嘉容虽是弱女子,但毕竟比长安年长两岁,身量也比她高,故而这没头没脑的两拳下来,倒也让长安有些吃痛不住。
长安心中恼火,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这蠢女人已经忘了白天她们说好之事,干脆便假戏真做好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嘉容按在墙上,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叫啊,叫来了人,我就说是你勾引我的,否则黑灯瞎火的你孤身一人在这儿做什么?”
“明明是你……”
嘉容一开口长安顿觉要糟,万一这蠢女人将白天她吩咐她的话喊出来了那还得了?情急之下长安也顾不得多想,双手死死地按住她,踮起脚就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
嘉容身子一僵,随即不要命地挣扎起来。长安按不住她,干脆一把将她抱住。嘉容胡乱挣扎中稳不住重心,长安又撑不住她,两人便都摔在了地上。
长安一看正好,翻身就骑在了嘉容身上,一边低着头在她脸上勃颈上乱亲一边胡乱撕扯着她的腰带,臀部一耸一耸地模拟着某种急色动作,含混不清道:“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在这宫里,谁会帮你?嗯?还不如乖乖从了我,自有你的好处……”
“不要,求你住手……”嘉容惊惧之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挣扎的力气都小了好些。由此可见,女人如果遭遇不幸,第一不能做的就是害怕和哭泣,因为一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岂不更容易被坏人得手?
“哭什么哭!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长安咒骂着将她外衣衣襟扯开,魔爪按上她的胸,当下眼睛一亮。
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到那里的温热柔软和富有弹性,手感真好!啧,赢烨那厮可真有艳福!
长安正胡思乱想,冷不防屁股上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紧接着耳边传来刘汾的呵斥声:“死奴才,还不住手!”
第41章 苦肉计
长安回头一看,见是刘汾,当即一副惊吓太过以致呆傻的模样。
嘉容趁机推开她,拢着衣裳哭天抹泪地跑了。
“刘、刘、刘……”长安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刘了半天也没说出句整话来。
“刘什么刘?你个死奴才,毛长齐了么你就行此畜生行径?还耸耸耸,你有那家伙事儿吗你就耸!”这甘露殿长字辈的四个太监,长禄长福长寿刘汾都管得,独这个长安因受慕容泓宠信,他不大好管。
这宫里头的人又都是见微知著见风使舵的,见这长安受宠,自然也就多有巴结,一来二去的竟让这长安与他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他不忿已久,好容易这奴才自己作死,又被他抓了个现行,哪有不借题发挥的?故而踹了长安几脚还不算,又一把扭住她耳朵道:“走,跟我去面见陛下!”
“饶命啊刘公公,奴才一时鬼迷心窍,求您饶奴才这一回。”长安赖着不肯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刘汾哪里肯听,手上使劲,差点没把长安的耳朵给揪下来,口中骂道:“国丧期你竟敢行此兽行,那是你自己找死。若没被杂家看到也就罢了,既然被杂家看到了,杂家若是瞒而不报,岂不犯了包庇之罪。你别耍无赖,杂家入宫几十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你小子这点道行算个屁!快走!”
长安急得往前一扑,抱住刘汾的大腿胡乱喊道:“亲爹亲爷爷亲祖宗!只要您饶奴才这一回,奴才下半辈子做牛做马伺候您!”
刘汾本来一心想要惩治长安,被她这么一喊心思倒又活泛了。
太后派他来做这个中常侍目的何在他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虽然陛下还未亲政,他这中常侍不过是个空架子,但毕竟是个官职,每月领着俸禄,比之原来的差事不知体面了多少。若是光领俸禄不办事,这中常侍怕是好当不好卸。
然而有徐良这个前车之鉴在,慕容泓的虎须,他也不敢贸然去捋,只怕一着不慎落得如徐良一般下场,死得不明不白。
他来了甘露殿两个多月了,还未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传回长信宫去,太后那边本就颇有微词了,若再无建树,只怕要糟。
若是这长安能为他所用,那就不一样了。慕容泓既然宠信他,正好让他去监视和刺探慕容泓,即便事发,那也是他的事,自己大可撇的一干二净。这不用出力却能获利之事,何乐不为?
当然,若有此打算,第一要紧的就是确定这长安的忠诚。毕竟这也是个头脑灵活心思活泛的,否则也不可能四人同来甘露殿,独他一人混出了头。若不彻底拿住了他,将来万一被他反咬一口,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念至此,刘汾便继续揪着她耳朵道:“你安公公可是御前的红人,你的伺候杂家消受不起。别废话了,识相的就自己起来跟我走,如若不然,我回去叫了卫士来叉你到甘露殿去。”
刘汾方才那一顿虽然时间很短,但长安已然察觉,知道这老太监的心思已经活泛了,之所以继续刁难,不过试她有几分真心罢了。
“亲爹,求求您了。此事若是被陛下知晓,奴才决计逃不过一死,何不留着奴才这条贱命服侍您呢?便是条狗,还能为您看家护院对您摇尾乞怜不是?”长安抬起脸可怜巴巴地求道。
“你安公公可是长乐宫有名的大能人,杂家怕差使不起啊。”刘汾阴阳怪气道。
“只要嘉容一日不死,奴才这个把柄便永远攥在您手中。除非不要命了,否则奴才绝不敢不敬着您,您说是不是?”见他话风松动,长安急忙打蛇随棍上。
刘汾点亮手里的灯笼,提起来照了照长安的脸,见她满头大汗涕泗横流的,知是真的吓坏了,便伸手捏住她下颌道:“说得有几分道理。但若是我现在包庇你,将来万一事发,少不得要与你一同受过。你拿什么来交换,才能让杂家觉着这笔交易值得一做?”
长安紧张得咽了口唾沫,迟疑着试探:“陛、陛下的特殊癖好,可以么?”
刘汾心中一跳,表面却装作不以为然,道:“陛下能有什么特殊癖好?”
长安想起慕容泓撸猫的那个动作,心中一阵恶寒,闭了闭眼,战战兢兢道:“奴才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就是……每次在殿中值夜,睡梦中总觉得有人在摸我。若是做梦,也不会每次都做同样的梦。可若是说真的有人趁奴才睡着对奴才上下其手,那、那殿中除了奴才也只有陛下……”
刘汾本来怀疑慕容泓突然宠信长安有什么特殊原因在里头,但长安这么一说,他倒又不得不多想了。
若真是慕容泓趁他睡着摸他,那慕容泓定是断袖无疑。可慕容泓若是断袖,御前这四个长字辈的太监中,长安可算不得长相最好的,长得最好的应该是长禄,慕容泓为何不宠长禄?
莫不是长安比长禄嘴甜会来事儿?
“此事你有向旁人提及么?”刘汾问。
长安摇头道:“奴才不敢乱说,只旁敲侧击地问过长禄一次,问他在殿中守夜时有没有做什么特殊的梦,他说没有。”
刘汾思量片刻,还是觉得真假难辨。但正如长安所说,只要嘉容在,不怕这奴才能翻出他的掌心去。况且若真将这奴才揪到慕容泓面前,慕容泓心中不忍却又迫于规矩杖杀了他,岂不将一腔仇怨都记在他头上?
于是他踹了长安一脚,骂道:“死奴才,且饶你一马,快滚吧!回去把嘴巴闭紧一点!”
长安千恩万谢,连滚带爬地跑了。跑到通往甘露殿与东寓所的岔路口,长安往路旁花丛后一躲,看着刘汾提着灯笼慢悠悠地往甘露殿那边晃去,心中暗骂:死阉竖,今日你打我打得痛快,来日看我怎么剥你的皮!
耳朵被拧得火辣辣地痛,屁股后腰那块儿又被踹得钝痛,长安一边嘶嘶地吸着冷气一边向东寓所走去,深觉将来若做不到九千岁,都对不起今夜遭的这番罪。
没错,九千岁是她的,奥斯卡小金人也是她的!必要之时,阿Q精神还是能当止痛药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