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悠悠,雄军赳赳……”
小丫头果然打起了瞌睡。
她枕在傅虔怀中,抓着傅虔衣襟的小手也渐渐松了下去,眼睛沉得抬不起来。
可是忽地她又睁开眼睛,看见傅虔还在自己身边,又立刻抓紧他的衣领。
如此周而复始了好几遍,她的呼吸才慢慢均匀了下去,睡熟了。
傅虔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她抱到自己的床榻上睡下,又给她盖好薄被,放下帘帐。
他打算去找杨曦凑合一晚上,于是便走出营帐去,吩咐晴初进帐侍候杨蓁。
他干咳了两声,只简短地告诉了晴初,公主殿下方才饮了些酒,如今已睡熟了。
晴初是个知分寸了,听了这话脸上也没有太多神情变化,只应了一声便进帐去了。
远处恰巧杨曦走了过来,看见他不禁有些奇怪:
“我说你小子,今天白天让人给打成什么样了,这时候还不歇息?”
接着,杨曦望了望帐内燃起的烛火,压低声音问:
“怎么,让我妹子给撵出来了?”
傅虔淡淡扫了他一眼:
“别废话,今晚我跟你凑合一晚上,去收拾床铺。”
杨曦嫌弃地上下看了看傅虔:
“别,我晚上睡觉可不老实,小心我半夜打你一顿,小七明天闹着跟我要夫君。”
傅虔将手往身后一背,显然没有在意他的话:
“那你回行宫去睡,我睡你的营帐。”
“这偌大的潼关,你就看上我的营帐了?”
“对。”
杨曦无奈,只好道:
“行了行了,真是说不过你。我早就打扫出来一间营帐,原本是给小七准备的,你过去睡罢。”
傅虔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多谢。”
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杨蓁才让晴初给唤醒了。
她慢悠悠地爬起来,扶着剧痛的额头道:
“晴初,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头这么痛……”
晴初掀帘过来,将一碗稠稠的米粥递给她,嘱咐道:
“殿下醒了,快将这米粥趁热喝下去才好。这是上将军晨间便让人熬的,足足在火上炖了两个时辰。”
杨蓁心中一动,接过小碗来慢慢吃了几口。
她原本以为这米粥无香无味,吃起来定然甚是单薄。
可谁知小勺刚一送入口中,一股沁甜便袭上心扉,原来是加了蜂蜜的缘故。
一小碗米粥,她一会儿便吃完了,还满足地砸吧了砸吧嘴巴。
也不知是不是傅虔的缘故,她瞬时便觉得头不疼了,反倒快速地下了床去,开始梳洗打扮。
晴初也服侍在旁边,替她挑选头饰。
谁知杨蓁突然转过脸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桃木梳子。只见她脸上有些微红,问道:
“晴初,我昨夜喝多了,可作出过什么出格的事?”
晴初想了想,摇了摇头:
“奴婢一直在帐外,并不知道殿下在里面怎么了。只不过……”
杨蓁见她还有后话,连忙拽了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地问:
“只不过怎么了?晴初,你快告诉我呀。”
晴初掩面,似乎有些也有些羞怯:
“奴婢看见上将军衣衫有些凌乱……”
杨蓁心里咯噔一声。
她昨天晚上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相反,有些场景她记得很清楚。
她记得自己似乎扯着傅虔的衣衫撒了娇,还糊里糊涂地说了许多暧昧不清的话……
如今看来,这似乎都不是梦。
忽地她想起来,问道:
“傅虔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晴初笑了笑:
“殿下梳洗完了,自己去瞧一瞧不就知晓了?”
见晴初故意卖了关子,她便知道昨天晚上自己没有折腾得傅虔旧伤复发,便安下心来,急匆匆地换了衣裳便去找他。
她让人带了绕了几处营帐,这才在她二哥杨曦的营帐旁边找到傅虔昨夜所居的地方。
杨蓁小心翼翼地将帘子掀开一条缝来,只见傅虔穿了一件雪白的常服坐在书案前看书,模样竟有些她五哥那般的文弱书生的做派。
一夜不见,小姑娘立刻心花怒放地冲过去,搂着傅虔的胳膊撒娇:
“傅虔,你感觉好些了吗?”
傅虔一早便注意到她,此时眼中笑意正浓,心里又起了调笑的念头:
“若不是你昨夜抱着我又是要亲又是要抱,或许今日能好不少。”
杨蓁抱着他的臂膀猛然一震,可是松又舍不得松开,只能尴尬地停在原地:
“我……我昨夜……喝多了嘛……”
“哦?我看你不大像是喝多了,倒像是戏文话本看多了,满脑子都是如花美妾。”
杨蓁一张小脸让他给说的惨白,小丫头咬着嘴唇继续无力挣扎着:
“那都是……编故事,编故事。”
“恩,我信你是编故事。”
傅虔放下手中的书卷,反手握住她,一张脸不断地凑近了她。
均匀的呼吸声洒在她脸上,只听男人低沉的声音渐渐响起:
“蓁儿,你编故事归编故事,为什么要扯我衣裳呢?”
说着,他手中渐渐用力,将小姑娘的手腕紧紧箍住,不等她回应便侵身吻上去,用力吮吸着这张惦念已久的嘴唇。
杨蓁下意识地推了一把他的手腕,却听见傅虔低吟片刻,一双凤眸徐徐张开,里面带着受伤的模样。
尽管如此,他的嘴唇却仍然不肯放开,只低声挤出一个字眼:
“疼……”
杨蓁一心疼,便舍不得再推开他,闭着眼睛轻轻回应着他。
傅虔感觉到她小舌的回应,吻得便愈发用力。他狠狠顶开小姑娘的唇齿,渐渐往里试探着……
两人不知缠绵了许久,傅虔才渐渐减缓了攻势,将小人儿圈在自己的怀抱里,在她脸颊上落下几个轻吻。
杨蓁小声埋怨道:
“我昨夜哪有这样……折腾你……”
傅虔轻笑,随即张开搂紧她的双臂,像是束手就擒:
“那你还要怎么折腾我?”
杨蓁伸出小魔爪,正准备假意伸手扒他的衣服,却看见傅虔竟然真的一动不动,丝毫都不护着自己那岌岌可危的衣襟。
小丫头不甘心地噘着嘴巴:
“你昨夜都不让我扯衣裳!今天怎么如此大方了?”
傅虔猛地将她往怀里一送,用极具魅惑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倾诉:
“我原本想着,都留给婚后,任你扯。”
杨蓁顿时便羞得笑出了声,整个脸蛋都烧得快能煮熟一颗鸡蛋,伸手使劲推着傅虔的胸膛。
可是突然她却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戳了戳,好奇地问:
“傅虔,你把煮鸡蛋藏这儿了么?”
傅虔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低声一笑,站起身来让杨蓁在他的位置端端正正地坐好。
而他自己却蹲在她身边,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那块宝贝,递到她面前。
竟是昨日那块稀世紫水晶,足有鸡蛋大小。
杨蓁小小声地惊呼着,接过那枚水晶放在自己手中端详。
周遭不算敞亮,但那紫水晶依然散发着奕奕光彩。
细细一看,它通透有如最纯净的夜空,没有丝毫杂质。
他清朗的嗓音悠悠响起,给这静谧的场景添了一分生机:
“借着它,我想问问你……蓁儿,撇开婚约不谈,你愿意嫁给我傅虔为妻吗?”
杨蓁闻言一怔。
隔着那块水晶,她看见后面傅虔的一双凤眸,突然想起昨天傅虔在比武台上那么拼命要赢的样子。
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本傅虔一向不爱争名夺利,怎么昨天却那么想赢?
就是为了这颗千百年罕见的紫水晶……吗?
也就是因为,他想借这颗水晶问清自己的心?
杨蓁想起上辈子她从金陵城一跃而下的时候,傅虔单骑而出,越过箭雨只为了将她的尸身捧回。
还有他们还年少的时候,她险些落入那头凶兽口中,又是他奋不顾身地挡在她面前,分毫没有犹豫地说:
“我死了,你便能活。”
他一向都是这样,一向寡言少语,不会用巧语哄人。
却将一腔赤子心完完整整地摆在她面前,通透,敞亮,没有分毫杂质,就如这块绝佳的紫水晶。
她的眸子里瞬时溢满了泪珠,伸手拥住他,笑颜缓缓舒展开来:
“傅虔,这句话该我问你——我嫁给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大婚了嗷(土拨鼠尖叫)
你们知道大婚意味着什么吗?
大婚意味着杨撩撩和傅小虔可以……
在婚房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狗头保命)
第43章 惩罚
傅虔紧紧搂着她,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分毫都舍不得放开。
那些为了她而拼命杀伐的日子,那些走在漫天黄沙不见天日的日子,还有那些寒冷的冬夜里没有温暖陪伴的日子,似乎都找寻到了答案。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人值得你倾心相待。
杨蓁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声渐渐变为低吟。
那声音渐渐循着她的耳畔袭来,落下一个惦念已久的吻。
只听他一声长叹,声音沙哑之中却不乏欢悦:
“好,你嫁给我。”
杨蓁似乎感受到他内心深处压抑着欣喜若狂的沉静,便从他怀里钻了出来,颇为认真地问:
“傅虔,我们到底在哪里大婚呢?父皇那一日光是定下了日子,可开工建府的事却半点都没同我们说。
若是他不准备,我们就出城去桃林别苑去住好不好?”
傅虔脸上终于溢出一丝笑容来,他将小丫头重新搂回怀里:
“原来你是在想这件事。”
小丫头闻言,再一次不甘示弱从他怀里钻出来:
“新婚府宅那可是再重要不过了。”
看着他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杨蓁一撇小嘴,换上一副官腔:
“谁不知道上将军一向清廉,府宅只有城郊那三进院落,别无外宅。
可若是公主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过去了,若是瞧见了原宅里的哪房姬妾可不好。
咱当今圣上的七公主可是一向刁蛮任性,怕是进了府非得给您全发配了才肯罢休。”
傅虔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表演。
罢了还十分捧场地鼓了鼓掌道:
“这位小公公口才实在不错,不过你说错了两样。
一,我府中并无姬妾,连端茶送水的请的都是家父留下的老仆;
二,我家小公主最是娇贵,其性情也随和可亲,绝并非世人所云刁蛮任性。”
杨蓁让人给夸得一张小脸红扑扑地,刚想抱住他的脖颈亲一口作为奖励,却让傅虔拦在半路:
“这位小公公,本将的脸,岂是随便能亲的?”
杨蓁气鼓鼓地瞪着他,一张脸蛋看起来尤为娇俏可爱:
“你才是小公公!”
与此同时,就住在隔壁的杨曦正巧掀帘进来。
于是这句话便全然入了他的耳朵,使得他的手停在半空之中,不禁颤抖了半分。
霎时间,场面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默。
杨蓁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傅虔,又看了看杨曦。
她似乎意识到了这两个男人的脸色都渐渐变得阴沉,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于是颤抖着开口:
“我……是小公公,对,我是小公公。”
杨曦阴着脸打断了她的话:
“傅虔,你出来一下。”
说完,杨曦便掀帘出去。
他那离去的动作和脚步里似乎包含着一丝异样的叫做愤怒的情绪。
傅虔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
“等我回来。”
便也跟着杨曦的脚步离开了营帐。
只剩杨蓁留在原地,想追又不敢追,想留他又害怕一会儿“挨打”,所以只能坐在原地乖乖地不动弹。
帐外,杨曦长长出了一口气,满目怅然。
听见傅虔出来的声音,杨曦没有回头,而是静静望向天际:
“你不举的事,已经多久了?”
傅虔满腔怒火,脱口而出:
“……你丫才不举。”
“...你怎么骂人?你觉得这件事瞒得住吗?”
“……”
“我说傅虔,我和你虽说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但也不能看着你耽误我妹子。
你说这件事瞒一天两天还算可以,一年两年,迟早要让人生疑……”
傅虔铁青着脸,一字一句道:
“我,没有……不举。”
杨曦一愣,往四周看了看,凑近傅虔身边,脸上露出极为震惊的神情:
“齐根断?”
……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杨曦捂着脸走了。
傅虔则安然地回到了营帐之中。
小丫头看见他回来,并且脸上的神情不太好,脚上渐渐有了小动作,准备溜号。
可是她太害怕傅虔回来“收拾”她了,于是一动也不敢动地坐得久了。
现在只要一动弹,脚都麻得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