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雅为难地和系统商量对策:“若是分家成真,我们就再也没有理由指点虞清嘉的行动。到时候若是她搬到城郊,我们哪能知道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系统也在担忧这件事,让女主离开自己的视线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系统沉默,主脑飞快地运算起来。虞清雅本来安静地等着,过了一会她开始害怕,她忍不住问:“系统,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我的脑子里这么热?”
系统没有应答,虞清雅越来越惶恐,系统这是在计算什么,怎么发热这样厉害,连她的脑域都被影响到了?要知道系统可是寄生在她的头脑里,这样做对她有没有影响?
就在虞清雅忍耐快要达到极限的时候,系统终于计算好了。系统说:“我方才根据现在的已知条件重新建模,模拟了上千种接下来最可能的发展走向,最后得出一个最优解。”
虞清雅不由屏住呼吸:“什么?”
“毒杀女主。”
虞清雅愣了愣,惊诧脱口而出:“什么?”
“用毒死虞老君的办法,同样将女主毒死。女配逆袭计划进行到现在发生了太多变故,导致已经完全背离了最初计划。如果继续按原计划走下去,失败可能性高于百分之九十。”
虞清雅试探地问:“如果失败……”
“如果失败,系统在宿主身上投资的高额道具、人力、物力都将报废,为了尽量减少损失,宿主唯有被抹杀一条路可选。不光如此,为了明熙皇后位面的攻略顺利进行,公会给我开启了最高优先级权限,我已经占用了过多资源,一旦失败,我作为唯一负责AI,也会被当做失败者而彻底粉碎。”
虞清雅听着手臂上一阵阵爆细疙瘩,她习惯了和系统索取,也习惯了系统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直到现在才彻底真切感受到,系统也只是另一个位面做出来的高级智能,说白了是个机器,并不是“天”。虞清雅的命,系统的命,都像蝼蚁一样掌控在一股完全不认识的势力手上。
虞清雅毛骨悚然,无比后悔起最开始答应系统,和系统签订契约的事。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拿了系统太多东西,就如一个赌徒已经在赌场里赢了好几把,这种时候即便想见好就收,庄家和赌场背后的势力也不会让她撤。虞清雅不敢,也不能中途退出,她只能硬着头皮,问:“你最开始不是说女主是历史选择,如果女主死了,会引起大动荡而导致你被天道发现痕迹,从而被追杀么。为什么现在你不怕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要么失败,要么豁出一切赌一把。就看宿主你敢不敢了。”
“可是……”虞清雅面露犹豫,“我讨厌虞清嘉不假,恨不得她死也不假,但,这毕竟是一条人命……”
“宿主,别忘了,你才刚刚杀了你的曾祖母。”
虞清雅张了张嘴,尝试了很久都说不出话来。她这一刻无比深刻地认识到,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最开始是小利小错,她以为她只碰一点点,不会有问题,然而一旦开始后,她却再也没办法停下来。
到如今,已经演变成血淋淋的人命堆积在她手上。虞清雅想到虞老君临走前要惊讶又怨毒的眼神,无力地闭住眼。
“好。”
天下所有包装好的礼物,其实一开始背后就写好了标价。只不过那时候,虞清雅以为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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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老君已经是虞清嘉的第四代长辈,守孝的重担在虞文竣身上,严格来说,虞清嘉连一年丧期都不用守。
只不过被虞清雅那样一作态,虞清嘉也不得不做出一个态度来。她接下来几天都要守在灵堂,趁现在人少,她先回家来收拾换洗衣物。
白芷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和白芨等人说了分家的事,二房土生土长的几个丫鬟全都扬眉吐气,说句不好听的,她们现在几乎是喜气洋洋地收拾东西,盼着虞老君赶紧下土。
白芨几个丫鬟聚在一边说话,虞清嘉眼睛朝后扫了一眼,白蓉静悄悄走上前来,说:“娘子,您要的东西奴婢已经带回来了。”
虞清嘉轻轻点头,白蓉来路不明,行踪神秘,可是办事真的没得说。这样的丫鬟,不知道什么人培养出来的呢?
白芷几人忙着翻箱倒柜收拾东西,虞清嘉见屋里人多眼杂,便自己提了一盏灯,示意白蓉跟上。
她们二人走到了湖边的一个小亭子里,四周水面空旷,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说话也不怕被听到。虞清嘉对白蓉说:“拿出来吧。”
白蓉将一个布包铺在石桌上,虞清嘉想要触碰,却被白蓉拦住:“娘子小心。”
虞清嘉不再坚持,让白蓉将东西平摊开。虞老君临死前穿的衣服出现在桌子上,虞清嘉绕着石桌转了一圈,拧眉陷入沉思。
虞老君急亡和虞清雅必然脱不了干系,可是,让一个人暴毙的方法有那么多,虞清雅用的是哪一种呢?
虞清嘉沉思,没留意到周围的环境。秋风从水面穿亭而过,将四周的竹帘吹的左右撞动,簌簌清响。一只手从后握住虞清嘉的发簪,轻轻地将发簪拨回原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虞清嘉顺着动静回头,然而右侧并没有人,她回头看向另一侧,好笑地睨了对方一眼:“幼稚。”
慕容檐不置可否,他眼睛瞥了石桌一眼,对一套明显属于老年人的衣服出现在虞清嘉手中毫无意外,甚至问都懒得问:“你在想虞老君的事?”
“嗯。”虞清嘉皱眉,绞尽脑汁思索,“我怀疑她死的不简单,可是,我却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种。我手里只有这一套衣服,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想破坏证物。”
慕容檐听到这里心里就有数了,他也不急,自己坐到一边的围栏上,示意虞清嘉也跟过来:“你暂且把你的猜测说说。”
虞清嘉将自己在虞家打听到的事情一样样复述给慕容檐听,慕容檐听完后淡淡一笑,问:“你觉得最可能是什么?”
“我猜是毒,毕竟即便虞老君年老体弱,可也到底是个活人,仅凭虞清雅一个人的力量,恐怕很难不惊动任何人地杀了她。”虞清嘉说完后眉毛拧得更紧,“可是,且不论虞清雅如何弄来毒,光是毒药里辛苦刺鼻的味道,她就没办法掩饰。虞老君时常喝药,药里面添了不对劲的东西,她肯定喝得出来。”
慕容檐笑了,他伸手点了点虞清嘉鼻尖,眼中星点璀璨,意有所指:“谁说,毒就一定是有味道的呢?”
“嗯?”虞清嘉错愕,“鸩酒,鹤顶红,砒霜,这些入口都有明显的痛感,绝不可能被人蒙骗着喝下去。”
慕容檐笑而不语,虞清嘉看着慕容檐的眼神,慢慢恍然:“对啊,未必是来自于人。”虞清嘉不由伸手敲了下自己额头:“我这脑子,怎么就忘了系统呢……”
虞清嘉方才的思路被砒霜等毒局限住,竟然忘了系统可不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东西,现在不能提取出无色无味的毒,但是系统可以。然而虞清嘉想通后更苦恼了,她说:“如果东西是系统给的,那就是完全陌生的药,我哪里知道要如何验证出来?”
慕容檐看着她,慢慢说:“我知道。”
虞清嘉听到后,眼睛闪着光转过来,期待地看着他。慕容檐忽的一笑,光芒灼目,惊心动魄:“想知道,自己想办法。”
第110章 同心
现在天色已晚,街上行人并不多,但是人群远远看到太守的车队过来,老远就避让开道路。虞文竣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府衙。
也是因了人少,所以无人道奇,虞文竣堂堂太守,回自己府邸何至于走侧门?虞文竣看到院墙的时候脸色不觉又肃了肃,他勒马停在侧门前,朝来路隐晦地探看着。等车队中间的马车进去后,他才下马,慢慢走入府衙。
终于回到家,许多人脸上都露出放松之意。虞文竣穿着广袖宽衣,双手背后,踱步时一衣带风,举手投足间都是名士风度。然而等走到马车侧面,借着自己缓慢的步调,他压低了声音对里面的人说:“这就到了,委屈公子您了。”
车帘依旧静静的,几乎让人怀疑里面没有人。过了一会,里面才传来一个冷冷淡淡的嗓音:“虞太守多礼,此后多有叨扰,不必这般客气。”
这个声音清冷靡靡,一时竟然分不出男女。虞文竣了然,里面这位话说的客气,但其实是在提醒他,以后不能再叫公子了。
想到此处,虞文竣幽幽叹了口气。
今年换了两个年号,年初明武帝病逝,常山王把持朝政,在党羽的护航下登基称帝,将年号章武改为光熹。
前头的明武帝是开国皇帝,他前期英明神武,南征北战,但是等称帝三年后,竟也不可避免地染上帝王通病,变得好享乐,穷奢极欲,以及多疑猜忌。
前太子就是私下里对明武帝滥杀人的行为评判了几句,竟然就被人告发,捅到御前去了。常山王是太子的同母弟弟,他趁机联合近臣,诬告太子对皇帝抱怨已久,早有谋反之心,明武帝本来就暴虐嗜杀,听到这样的言论大怒,下令让人搜查东宫,果真搜出了太子亲笔手书的“敕”字。
敕唯有皇帝可书,明武帝废掉太子东宫之位,还命人将太子子女全部砍杀。象征储君的东宫一日之内血流成河,唯独太子的嫡幼子,年仅十三岁的琅琊王慕容檐当日正好在宫外游猎,未曾被杀戮波及。太子的属臣听到这些事后,不顾生死给琅琊王送信,并且拼了性命将慕容檐送出京城,藏在民间。
琅琊王貌美善射,才思敏捷,是明武帝最宠爱的孙子。慕容檐十岁时明武帝还当着众臣的面指着他说:“此子最肖朕。”若是寻常百姓,这句话无非是表明长辈对孙儿的爱重罢了,可是在帝王家,这句话就非常有内涵了。
琅琊王失踪后,常山王曾提出过将其捉拿归案,但是明武帝都无可无不可地岔过去了。慕容檐失踪一事,也就此搁置起来,邺城中人人都知道废太子幼子还活着,不失有人想将其找出来,可是说到底,谁都不敢放到台面上。
从去年夏天起,明武帝的身体急转直下,很快就缠绵病榻。明武帝这几年一直纵情声色,宴饮达旦,他身体熬不住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常山王趁机把持朝政,大肆安插党羽,向来爱权如命的明武帝虽然知晓,但也无可奈何了。
不知是不是人之将死,就容易回忆过去,渴望亲情。明武帝在病痛中思念起恭顺事孝的太子,以及自己惊才绝艳的嫡幼孙。章武八年冬天,明武帝病重难返,在病榻上下了一道诏书,恢复慕容檐琅琊王封号。虽然他的父亲依然是庶人,可是慕容檐的王爵封邑却全部恢复如初。
等这道诏书被常山王看到,那还了得。常山王忌恨之心愈盛,在邺城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慕容檐回来。明武帝自知时日无多,他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昭告天下,恢复琅琊王名号?还不是想借此传达消息,想临终前再见慕容檐一面。然而,慕容檐不愧是他们慕容家的种,全天下都能看明白的事,慕容檐却依然心冷似铁。他没有回来,一点点风声都没有。
明武皇帝抱着遗憾离世,随即常山王控制内宫外朝,登基为帝。他登基后,头一件事就是改了他老子的年号,然后就下令,全国搜捕慕容檐,举报消息者悬赏百金,亲自捉到人者,赐爵千户。
整个齐朝都因此沸腾起来。
虞文竣似是后怕似是感慨地叹了口气,去年年末时,听到宫中诏令,他们几人不是没有争论过。有人主张琅琊王是太子唯一血脉,不宜冒险,然而更多人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明武帝拳拳思子之心闻者动容,或许慕容檐应该现身,趁着明武帝愧疚的机会扳倒常山王,为太子平反。两拨人争论不休,而当事人慕容檐却从始至终都很冷静,不回,不管,不理会。
虞文竣苦笑,现在看来,果然慕容檐是正确的。不愧是皇族人,天生血是冷的,他今年秋天才满十五岁整吧,竟然比他们这些大人都理智冷静。
托了慕容檐的叔叔、当今这位天子的福,现在全天下都是琅琊王的追捕令。恢复慕容檐名号的诏令是先帝亲手下的,皇帝不好公然推翻,那就变着法地逼慕容檐出来,好永绝后患。
这样一来原本藏身之地的安全性大大降低,要躲当然可以,闭门不出就行。可是慕容檐身份特殊,他的文史兵法、帝王心术等课一刻都不能停,若是每日人来人往,恐怕迟早会招人怀疑。他们几个隐藏地下的太子属臣秘密商议了很久,决定冒险将慕容檐扮为女子,以姬妾的名义送到广陵郡。虞文竣结交的人杂且广,他的府邸里时常出入闲杂人等,不会引来任何怀疑。而且广陵郡的地理位置也恰好,地处偏僻,不引人注意,但是距离邺城等重镇也不远。
这个计划中唯一不完美的环节,大概就是慕容檐需要扮成女子,以及虞文竣要承担的巨大风险了。众人心知肚明,这个计划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出事,虞文竣全家丧命,恐怕牵连之众也不会少。
可是虞文竣有着极其崇高的政治理想,常山王暴虐无度,宠幸奸佞,他们齐朝唯一的期望就在这位废太子遗子身上。圣人有云朝闻道夕可死矣,虞文竣不及圣贤,但是为了天下大义而舍去一身剐,他虞文竣也愿意试上一试。
虞文竣这次离家就是为了转移慕容檐一事,此事刻不容缓,他只能狠心将女儿扔在府中。和其他诸人分别时,他们已经约定好暗号,等过几日风浪平息之后,虞文竣就以给女儿招夫子之名,陆陆续续将慕容檐的文武师父们接入太守府。
第111章 离去
“有毒?”虞家隔房的婶母狠狠吓了一跳,她“啊”地惊叫一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其他丫鬟们也慌了,呼啦一声散开,猫身体两边立刻腾出很大一片空地。隔房婶母用帕子掩着鼻子,惊恐地煽动身前的空气:“这猫怎么就死在这里了?什么毒?哪里来的毒?”
虞清嘉已经由白蓉扶着站起来,她敛袖站在一边,说:“我也不知道,若不是碰巧跑进来一只猫打翻了水,恐怕这姜茶,已经进入我的肚子了。只差一点,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我了。”
隔房婶母听到这话汗毛直竖,她搓了搓小臂上爆起来的鸡皮疙瘩,迟疑道:“太玄乎了,不至于罢?”
“怎么不至于呢?”虞清嘉语气轻缓,看着隔房婶母耐心说道,“婶母您想想,幸好今日这杯茶是端给我,幸好被一只野猫打翻,若是换成别人,谁能防备着茶水里面有东西?这只猫只是舔了一点,马上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如果被人全部喝下去,那恐怕,虞家就又要再添一桩白事了。婶母现在觉得不至于、无所谓,可是,谁知道对方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