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听姜闻星这话，就知道他会错了意，然而想反驳也晚了。
姜闻星的手轻轻扶着她的腰，灼热的温度立刻贴了上来，动作却是尊重的，没有一丝逾越，只是要扶她起来喝汤。
勺子送到嘴边，陈绵绵只能任由男人半抱着自己，一口一口地喂。
葱白、姜片、红枣炖的汤，像网络菜谱里的感冒汤。难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姜大导演考虑得这么周全。
她等喝完，又就着汤喝药，半晌才想起哪里不对劲。
姜大导演煲的汤，居然不是甜的。
这人不是糖和盐分不清楚吗？
姜闻星好像与她心有灵犀似的，也忽然说：“那天的菜，你没吃，我就自己尝了几口。”
陈绵绵有点尴尬：“嗯……”
姜闻星低声说：“这次我提前尝过了，不甜。”
此言一出，陈绵绵不仅胃里温热，心里暖和，脸也更烫。
“……谢谢姜导。”
陈绵绵没来由地紧张，不想让他继续呆在这里，但没有力气赶走他：“您回去吧，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那怎么行。”姜闻星拒绝得毫无余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要多看一会儿。”
陈绵绵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只觉得脑海里有大把的烟花炸开，分辨不出气愤和羞恼了。
等姜闻星出了门，陈绵绵把自己的半张脸埋进被子，下意识地遮住可能发红的耳朵，去听被子里的呼吸和心跳。
……
第二天，陈绵绵没有请假，坚持拍戏。剧组的人劝她休息，但她心里清楚，整个剧组的进度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感冒休息一两天，之前为赶进度练舞的力气就可能白费。
李燃知道陈绵绵生病之后，第二天就赶来看她，早上正好和陈绵绵在门口遇见，才刚一起踏进片场，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风光》开机以来，剧组只从几个配角演员粉丝那里收到过零零散散的小物品。可今天片场外围的空地上，摆了一大捧簇成爱心形的白玫瑰，大得能让人躺在这片花海里。
旁边立着用陈绵绵的《风光》海报形象剪出的人形立牌，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拍照。
“……我的？”
陈绵绵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粉丝应援可以这么抢眼。
李燃也拿起手机连拍了好几张，把手里刚点上的烟都掐了，低声凑到陈绵绵耳边说：“绵绵你看看，你的粉丝都是土豪啊。”
陈绵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白玫瑰花海旁拼起了几个折叠式的台子，堆放了很多精致的小挂饰，不同口味的饮料和小零食，种类五花八门。夏天用的毛巾、洗发沐浴套装、遮阳伞和雨伞、男士女士墨镜一应俱全。
看数量，是给整个剧组用的，细看包装，都不是平价商品，甚至还有轻奢品牌。
她现在连手头唯一一部女主戏都没拍完，才多少人气？哪怕是一线流量明星，也很少有粉丝应援会送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即便有，也都是流量明星代言的品牌为了宣传才赞助的。
她可没有这些轻奢品牌的代言。
陈绵绵脑子还有点晕，一时不知如何表达，愣愣地对李燃说：“我先进去拍戏了。”
“等等，跟你商量个事。”李燃灵感乍现，赶紧拦住她，把她拉到一边的角落轻声说：“楚怜这样的咖位，我都没见她的粉丝晒过这么大排场的应援。她现在在隔壁剧组和管杨演戏，她是女配，我去找管杨叙叙旧，看她的应援如何。可以搞个对比热搜。”
陈绵绵恍然大悟，赶忙点点头。
她这些年来，心里也憋着一口气。《风光》开机前楚怜在背后的种种刁难她都记在心里，楚怜可以咬着她，她也可以反击。
李燃思考片刻，继续说：“她最近演戏也越来越敷衍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把你们俩的应援和敬业程度一对比，稳了。”
第15章
陈绵绵收到白玫瑰花海的应援过后，她与楚怜的对比话题在微博上炸开。
当天，不用李燃亲自去疏通关系，《风光》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就发长篇微博提到陈绵绵拍完雨戏之后，第二天带病坚持演戏。星光工作室随后转发，自带热度。
楚怜是流量女爱豆，黑粉无处不在，哪怕某条微博是讨论别人的演技和敬业，随便点开都能看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楚怜出来挨打。】
李燃稍稍推了一把，就将话题彻底推到了楚怜身上。
一边收工后默默练舞，淋了冷雨还带病坚持演戏。另一边在片场连台词都说不顺，每拍一部戏都能看出比上次还敷衍，围观的人一边倒地嘲讽楚怜。
【现在真的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叫演员了，好好演戏的人不红，侮辱观众智商的人天天在屏幕上跳。】
【陈绵绵真的好好看啊啊啊啊我的天！！！】
【你们都在心疼陈绵绵，只有我在心疼管杨。他在片场和楚怜合照的时候都笑得好尴尬啊。演戏小天才遇上灌水小天后，生活不易，只能保持微笑。】
【心疼管杨+1，没有黑楚怜的意思，但是探班的时候，楚怜找管杨说话，管杨都没怎么理她。管杨可是公认的人缘好有礼貌啊，能让他甩脸色的人是有多招人嫌。】
【你主子才招人嫌，带大名diss楚美人抬你家糊穿地心的陈棉花要不要脸？】
【就事论事，就楚怜那个演技，管杨和她搭戏浪费资源。】
管杨粉丝多，他们显然对楚怜不满已久，借着陈绵绵和楚怜的对比话题，竟然刷出了一个热搜后排的#心疼管杨#。
坐在电脑屏幕前时刻观察动向的李燃，眼见话题就要被管杨的粉丝带偏，热度也够了，就用微博小号发了陈绵绵与楚怜的应援对比，随即联系公关团队，送上热搜。
除去贺卡和立牌之外，陈绵绵的后援有白玫瑰摆成的巨大爱心，各种轻奢品牌的夏日单品，堆积如山的小礼物和零食。另一边是楚怜，只有几束花，一个代言商家送来宣传的产品，和几箱饮料。
无须细看那些轻奢品牌，单凭几百支玫瑰花拼成的爱心，就已经足够吸引路人的目光。
浮在话题最上方的热门微博，是陈绵绵应援会发的。曾经风光一时的影后，沉寂四年才有了自己的后援会。
【特别感谢@棉花糖12345妹子提供的资金，能让我们为绵绵和绵绵的剧组送这么多东西，让大家都能看到我们对绵绵的喜欢！】
微博上除了社会新闻之外，就两种人最显眼，一是娱乐圈明星，二是出手阔绰的土豪。
这位土豪只是追个星，就能在陈绵绵的后援会只有寥寥几人在张罗活动的时候，一个人撑起几百支玫瑰和全剧组的小礼物。
吃瓜群众纷纷对“棉花糖12345”这位土豪粉丝好奇，纷纷关注。很快细心的路人发现，这位土豪不仅和陈绵绵本人互相关注，而且他的头像乍一看是星光工作室发过的陈绵绵练舞的照片，仔细一看却不同。
【吃瓜，附带图实锤。cmm互关的这个土豪粉丝头像和星光工作室发的不一样。星光工作室的图里面cmm背对着相机，注意这里右腿在前！这个土豪粉丝的头像里cmm右腿明显是往后抬起来的！】
【这个缩写也太好猜了点，现在粉圈追个星跟搞密报一样真的没必要，就说是陈绵绵能怎么着？】
【现在眼睛里不长个显微镜都不能追星了……佩服……】
【这个粉丝是被工作室码掉的那个拍照的人吗？除了拍照的正主想不出来还能有谁了……】
【卧槽头像里能看见拍照的人穿了皮鞋！！！白西装！！！是个男的！！！四面墙上都是镜子姐妹们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应援会转发@棉花糖12345之后，讨论渐渐变得恶毒。
【咱们的过气影后还能找到野男人陪着练舞啊。】
【大晚上两人共处一室，谁知道干嘛呢？】
【嘴巴干净点，剧组的舞蹈指导老师知道你们叫他野男人吗？】
【勾搭姜导，姜导看不上，现在又勾搭起舞蹈老师了？】
【谁家舞蹈老师穿西装上课……无语。】
【提姜导的，你是忘了姜导给陈绵绵的爱心餐了吗？】
等陈绵绵打开手机的时候，棉花糖12345的头像已经被人从各种角度剖析了一遍。
她的手指随着心跳一起，止不住地看，反反复复看着两张照片。
姜闻星偷拍她练舞，发到星光工作室。而“棉花糖12345”用同一天晚上动作稍有不同的照片当了头像。除了拍照的姜闻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有这张照片了。
他竟然以粉丝的身份默默鼓励着自己，却一句都不提。
她想起男人冷漠的表情和偶尔流露出温柔的眼神，喂她喝汤的动作轻得像怕把她碰碎了一样。他坐在床边，望进自己的眼睛里，说：“要多看一会儿。”
先不走，多看着你一会儿。
陈绵绵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把脸埋进手掌中不知所措。
她其实还病着，额头有点烫，但顾不上太多，下床就去敲姜闻星的门。男人开门时深邃的眼睛像一汪湖水，让人心甘情愿地沉在里面。
陈绵绵没法冷静，被拒绝的回忆和眼前的温柔相互撕扯，凝成一句艰难的问话：“你到底在做什么？”
姜闻星眉心聚拢，困惑写在脸上：“怎么了？”
“我知道那个私信鼓励我的粉丝是你了。”
“你怎么知道？”
“我在问你。”陈绵绵耳根有些红，看在姜闻星眼里格外可爱。
姜闻星眼角漫上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原本只是想鼓励陈绵绵，不打算让她看到，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被陈绵绵发现了。他总被陈绵绵拒之门外，今天是她第一次主动找到自己。
这是不是代表他有希望了？
陈绵绵望见姜闻星嘴唇轻启，眼中升起毫不掩饰的侵略性：“追你。”
四年前让她滚，四年后莫名其妙地给了他女主合同，撩拨得毫无道理，现在又直言要追她，绕着弯子搞什么粉丝账号的花样。
她实在是捉摸不透。
“你当我是什么人？”
姜闻星顿了顿：“我想追求的人。”
陈绵绵觉得好笑：“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你说追我就追我，把我当什么？”
姜闻星一时无话，拧了拧眉：“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肯正面回答就算了。”陈绵绵深吸一口气，又一次对姜闻星露出陌生人之间礼貌的笑容，“姜导，我的感情没那么廉价，你既然不认真对待我的问题，我也不奉陪了。”
姜闻星眼见陈绵绵回了房间，“砰”地一声又关上了房门，倚在门边久久不能言语。
不知迷茫了多久，他实在没有办法，回屋拨通了莫东升的电话。
莫东升又是秒接，一上来就滔滔不绝：“哎，我的姜少爷，您又遇到了什么感情问题？上次我给的建议好用吗？有什么新问题尽管问我，独家传授，谢绝差评。”
姜闻星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你让我先培养感情，再找个合适的时间追她。”
莫东升应道：“哎对，你有什么进展没有？”
“我们最近每天晚上都呆在一起。”一起练舞蹈，并进行专业的工作指导。
莫东升比看篮球比赛还激动：“好样的，后来怎么着了？哎哟我的天姜少爷你关心陈绵绵这么多年，说要先搞事业才能配得上她，把我都快感动得热泪盈眶了。现在临门一脚马上就要成了你说……”
姜闻星自顾自地打断了他：“我说我要追她，她跑了，又把我关在门外。”
莫东升觉得这个事情的发展和想象中的好像有点偏差，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把具体的前因后果说一遍。”
十分钟后，莫东升语重心长：“姜大导演，你陪她练舞在旁边指导，这不叫培养感情，这叫培养演戏工作中互相扶持的战友情谊。我要是她，现在早就把你当过命的兄弟了，下一秒就能拉着你去桃园拜把子。”
姜闻星：“……”
……
李燃来片场找陈绵绵，带回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转了几下，低声说：“这个影视城中心有家花店老板说最近没每天都见到姜导演，每天都在店里买一支白玫瑰。”
烟还没转几下，火星都没点上，陈绵绵敏捷地把烟夹了过来，伸出手做了个“交出来”的手势。
李燃：“……绵绵，我妈都没像你这么管我。”
陈绵绵不为所动：“拿过来，一整包，都给我。”
李燃扶额把烟递了过去，随即笑道：“行吧，你的戏还没拍完就这么争气，人气噌噌噌往上涨，我以后还有什么烦恼？戒了戒了。”
而后她对陈绵绵道：“你说他看不上你的时候我根本就不信，结果怎么着？”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陈绵绵沉默半晌，忽然见李燃目光望向她身后，眼中渐渐泛上戏谑之意，轻声说：“另一个天天想着你的人来了。”
陈绵绵有些疑惑，扭头看去，管杨笑意盈盈地冲着她们招手，另一只手提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袋子。
第16章
李燃见管杨走来，拍了拍陈绵绵的肩膀，笑道：“我先走了，你好好拍戏。”
陈绵绵满心都是姜闻星送她的白玫瑰，酸涩的心悸让她百感交集，见到管杨走过来也懵懵懂懂地不知如何反应。
“师姐，我带了点礼物过来。”管杨对她笑。
大盒子的包装纸上画着一小块千层蛋糕，淡淡的奶香透过盒子飘来。
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泛着金属光泽的手链，上面穿满了精致的小珠，每一颗设计都不同，正中是闪着透明光泽的一串数字，是陈绵绵的生日，两旁有马车皇冠星星雪花，还有粉红的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