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冰想了下自己该用什么语调说话,想好后,用一种微微惶恐但又尽力粉饰太平的语调说:“好像是,不过我反应快、跑得也快,对方没有得逞。你别担心,我现在已经坐上警车,哈哈,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警车呢。”
付守疆并没有因为妻子的轻松语调就放心,他的怒意都快形成实质:“对,你先去派出所待着,我会去接你,我没来之前,你哪里都不准去!”
“你还有工作要忙,我这边没什么事……”
“你要被泼中了才算有事吗?!”付守疆可能发现自己的语调太冲,放缓了声音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工作重要,但你一样重要。你别怕,我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别怕。”
夏语冰的心跳慢慢缓和下来,其实她直到刚才心一直跳得飞快,手都有一点微微颤抖。连秋耳只是听说都怕成那样,更何况她这个当事人?
之前如果她的反应速度稍微慢一点,那瓶硫酸绝对会泼到她,就算不泼中脸,她的身体也会遭殃。
对方大概也就是看她跑得快,来不及泼,才改为直接砸瓶子。
以前她看过不少被人泼了硫酸的受害者的图片,只看图片都觉得疼得受不了,那些脸被泼中的就连整形都无法再调整回来,终生都要背负无尽的痛苦。
如果她被泼中……
夏语冰不敢细想,她万没想到六楼那个半老男胆子会那么大,刚出牢房就敢又干这么恶毒的坏事。
不过如果真是高自强,他为什么会铤而走险对她泼硫酸?
按理,他深夜骚扰她,会跌断腿是他自己不小心。难道他把自己跌断腿的错误全部怪到了她头上?
夏语冰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
梁秋耳不住抚胸,叹息:“语冰啊,我怎么觉得你这段时间特别多灾多难?”
夏语冰:“……”好像还真是?
梁秋耳还在不住嘀咕:“到底是谁这么缺德?不对,这已经不是缺德,而是心狠手辣,心都坏透了!这种人抓到就该枪毙!”
夏语冰无心说话,到了派出所没多久,高自强就被民警扭送进来了。
高自强看到夏语冰,还对她狞笑了下,嘴里不住骂脏话。
徐和煦呵斥其,和同事一起把人暂时关到拘留间。
“你还好吧?”徐和煦出来就给夏语冰倒了一杯水。
夏语冰谢过,“确定是高自强干的吗?”
“就是他。”徐和煦靠在桌子上,“你说听到了男人的声音,还听到了类似拐杖接触地面的声音,又听到声音往上走,我就也怀疑是他。等我们找上门,他还不肯开门,不过高自强也不是真正的凶徒恶匪,我们一说已经掌握他的犯罪事实,如果他不开门就罪加一等,他可能害怕重判,就把门打开了。”
夏语冰皱眉:“高自强的腿不是断了吗?他已经从医院回来了?”
“我在路上问过他,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的腿应该还没有愈合,如果不是这样,他说不定早就跑掉,也不会等在家里让我们去抓。”徐和煦还感到一些疑点,但他没和夏语冰说。
只安慰夏语冰:“虽然高自强什么都没说,但我们刚才在他家里发现了剩余硫酸,而且砸在你家门上的玻璃瓶应该也有他的指纹残留。有这些证据,也不怕无法定他的罪。他这算是故意伤人了,又坐过牢刚出来,必定会被重判。”
夏语冰点头,抓紧了手机,刚才高自强被抓进来,她趁机拍了一张照片。
徐和煦还要和同事去继续审问高自强,没和夏语冰多说。
付守疆来得相当快,徐和煦才进去审问高自强没十分钟,他就赶到了。
“小夏!”付守疆一把抓住夏语冰,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
夏语冰注意到付守疆衣服的腋下和后背都湿了,额头上也都是汗,抓住她的手烫得吓人。
梁秋耳想要和付打招呼,看他的表情都不敢开口。
付守疆看到夏语冰的皮包,目光一凝,脸上有明显的杀意掠过,但他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付守疆声音沙哑。
夏语冰摇头,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你看,除了皮包被沾到一点,我身上一点事没有。”
付守疆沉默地看着她,没几秒,把她用力抱进怀里。
派出所的民警和办事人员都看着他们,梁秋耳轻轻咳嗽。
付守疆放开妻子,摸了摸她的脸,“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付守疆和一名民警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徐和煦走出来。
付守疆把徐和煦拉到一边说话。
夏语冰看到徐和煦摇头,又露出无奈的模样。
最后可能徐和煦还是被说服了,带着付守疆走进里面。
梁秋耳对夏语冰扮了个鬼脸,小声说:“我听说受害人亲属如果是公检法人员,似乎不可以接近嫌疑犯,也不准参与审问。”
夏语冰嗯了声,“守疆应该只是想要旁听吧,他不可能留下把柄给罪犯脱罪。”
“你说那个老头干嘛要用硫酸泼你?”梁秋耳悄声问。
夏语冰耸肩,“谁知道?这种畜生的脑思路和正常人都不一样。”
梁秋耳两手相合搓了搓,认真道:“你该去拜拜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付守疆才从里面出来,回到夏语冰身边。
“事情怎么说?”夏语冰低声问他。
付守疆握住她的手,面色冰寒:“嫌疑犯交代,他就是看你不顺眼,才会想要用硫酸泼你。”
“看我不顺眼就想毁我一生?就敢犯法?”夏语冰气极。
付守疆阴沉着脸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徐和煦可是跟他说了,当时他们去抓捕嫌疑犯高自强,高自强开门时并不是很害怕的样子,或者说他已经料到警察会找上门,也料到自己会被抓,脸上并无多少意外表情。
而高自强肯开门,不过是害怕重判。也就是说,高自强很可能推算了自己有可能被判的年限,觉得自己能承受,所以才做了这事。可硫酸泼人,那属于重伤,高自强又刚出来,如果让他成功,他势必会被判得很重,十年以上都有可能。
那么疑点就来了,高自强要恨夏语冰到何种程度,才会愿意再去坐十年牢?就为了自己不小心摔断了腿?十年后,高自强出来可都六十多了,人生基本已经完了。
除非有人愿意承担高自强晚年的生活。高自强在没有儿女赡养又没有养老保险的情况下,如果有人愿意给他一大笔钱养老,代价只要他再坐十年牢,他很可能会心动。
夏语冰猜测:“会不会是他骚扰我跌断了腿,就怪到了我头上?”
付守疆摇头,“我警告过他,按理他应该不会再有胆子再来找你麻烦。我调查过这个人,根据这人以往的言行和坐牢时的表现,这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而且他应该不会再想回到牢里才对。”除非他得到的利益很大!
“那他为什么……”夏语冰想不通了。
付守疆没有说出徐和煦和他的怀疑,只道:“所以我才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应该还有其他内幕。你这段时间除了亚伦他们,还有没有得罪其他什么人?”
夏语冰想了想,摇头,“这段时间,我认识的人基本你都认识,如果说得罪……你前妻和你那个学妹算不算?”
付守疆表情尴尬了下,但他很快说道:“查案就是不能放过任何线索。除这两人以外,还有其他人吗?包括你的同行,比如上次你卖掉三幅画,有没有人特别眼红妒忌?另外,”
付守疆顿了下,“你有没有追求者,对方知道你和我交往,甚至知道你已经嫁给我?”
夏语冰一一摇头。
付守疆又看向梁秋耳,“小夏人好,可能看谁都不像是坏人。你有没有特别要提的人?”
梁秋耳努力回忆,过了一会儿终究是摇头道:“语冰在学校期间虽然有过几个追求者,不过语冰对他们不假辞色,现在男孩子也实际得很,看没效果就迅速转移目标了,也没谁说追着不放。至于她的同行有没有人妒忌她,那肯定有,但说到妒忌眼红到买凶伤人,那就有点夸张了。”
付守疆点点头,他还是把重点放在了突破高自强身上。想要知道是否有人指使了高自强,只要查看高的账户资金就知道。
因为出了这么一件事,付守疆也没再回去忙工作,而是陪着夏语冰回去她的住处,回去时,门口地面、墙壁和大门已经清理干净,但仍然能看出表面被烧坏了一些。
梁秋耳看夏语冰有老公陪,她就先走了,只把带来的两个行李箱留给了夏语冰。
夏语冰进了屋,等付守疆关门走进客厅,这才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上课的教练说了:越是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越是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不管他们嘴中怎么说喜欢独立自主的女人,实际上他们十分享受女人依赖他们,最好能把他们当做天来看才好。所以女人想要掌握这一类男人的心,最好不要表现得太强硬,更不能表现得泼辣,一定要恰到好处表示出自己的柔弱和依赖。
夏语冰做出了“刚才一路都在坚忍,没人了,终于撑不住要老公疼爱的”柔弱女人样儿。
付守疆果然动颜,抱住她,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像对小孩一样,轻声道:“不怕,以后我们住在一起,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伤害你。”
夏语冰不用装,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一是因为害怕,一是因为她主动扑进仇人的怀里被自己恶心的。
“幸好你让我跟牟教练学习锻炼身体,他最初就一直在训练我的反应速度和柔韧度,牟教练说人遇到危险会受伤,大部分不是因为打不过凶手,而是吓懵了,或者脑神经及身体反应不过来。而想要避开危险,首先就得先练习好遇到危险时的反应速度,他就教了我一个,说感觉到危险,什么都不要想,先拔腿跑!”
夏语冰说得很快,她像是没话找话。
但付守疆听着却笑了起来,因为怒意而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了些许。
“老牟训练人很有一套,以后你还得继续跟他学,不能断。”
“嗯,不会断,我会好好学。”这句话,夏语冰说得真心实意。她没说谎,她今天能跑这么快,一半是她对危险的敏锐性,一半就托福于牟友兵对她的训练。
第50章 会被发现吗
付守疆原本以为攻克高自强不会很难,没想到高自强这次却闭紧了嘴巴,只承认自己是看夏语冰不顺眼才想报复她,半点没有涉及到其他人。
付守疆不信,但现在警察讲究文明办案,他虽然很想冲进去把高自强暴打一顿,但他不能这么做。
高自强的账户也不见有大的金额流动进来,家里也没发现大笔现金。
这个案子审到最后似乎可以定性了,就是一起意图报复的故意伤人案件。
夏语冰很想自己出手,但如果她这边才遭到危险,那边意图伤害她的高自强就出事,未免也太惹人怀疑。
高自强的事暂时放在一边,假期结束,她签的文件在律师和付守疆共同陪伴下经过公证生效。
公证只是走个形式,实际上文件在她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有法律效应,因为文件上付守疆和其律师都已经签了名。
如今她真正是这笔庞大资金的管理者之一了。
转眼就到了周三。
夏语冰确定资金确实存在,数额也确实如付守疆所说后,给组织发了信息。
夏虫:付守疆手上有超过十九亿的现金存款。
长腿叔叔几乎是秒回:拿到对方的账户和密码了吗?
夏虫:没有。我没有权利动他的钱。
夏语冰不想一开始把话说得太满,就没说自己已经成为这笔资金管理者的事情,再说她也没说谎,她是没办法调动一亿以上的大笔资金。虽说如果想要投资什么的,一亿以下她可以自我操作,但她的人设在这里,动款肯定要跟付守疆或者会计打招呼。一亿以上更不用说。
夏语冰只是觉得她现在还没有完全赢得付守疆的信任,与其说出这件事让组织抱了很大希望,不如等她真正走进付守疆心里,让他对她完全放松以后,再谋划这笔资金也许更容易。
长腿叔叔:稳住,付守疆既然会告诉你这笔资金的存在,说明他已经开始相信你。从现在开始,你要更加小心,但组织也希望你能尽早脱身,如果你能想办法弄到他这笔资金的账户和密码,组织也可以尽早让付守疆落网。
夏语冰能感觉出长腿叔叔的激动,不过对方是为什么激动?因为她嫁给付没几天就摸到了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夏语冰总觉得长腿叔叔应该是被付守疆的存款数额给吓到了。一家大公司市值二十亿很正常,但极少有哪家公司能一下子拿出二十亿的现金,就是华夏排名前三的大富豪,你让他们一下子拿出二十亿现金也基本不可能。
付守疆手上掌握的可是纯现金!
这让夏语冰都开始好奇付的外公外婆是什么人,但是她心中又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要去调查。似乎调查了,就会知道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夏语冰到底没忍住,问道:他为什么能有那么多钱?一个小刑警真的可以贪污这么多?
长腿叔叔:不是贪污,他是利用职权之便在暗地里操控了几条毒品和武器线路,那几条线每年都会给他上供,上供方法是通过和他外公外婆做生意,把利润转给他外公外婆,他外公外婆再通过赠送公司股份利润的手段,帮他把钱洗干净后再转交给他。如此一来,就算上面知道他手上有庞大资金,想要查明这笔钱是非法收入也不容易。
长腿叔叔不知想到什么,又快速打出一条信息:就是因为通过正当途径无法查出付守疆的犯罪证据,组织才决定培养专门人才去他身边卧底。你在他身边,就算不能查出他的犯罪证据把他绳之以法,如能把他手中的赃款全部弄走也是一件造福于民的大好事情。
夏虫:你们从来没跟我提及付守疆的外祖家。
长腿叔叔:我们也是才调查到。
夏语冰感到了几丝疑虑,这让她开始感觉组织似乎隐瞒了她不少事情。
长腿叔叔:我们会给你提供你需要的信息,其外祖家的材料等会儿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