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有错着——易人北
时间:2019-08-19 08:26:34

  夏语冰抬眼,张飞鸽躲过她的目光。
  夏语冰了然:这位大概是想借由她找出庆卿和庆远航?难道张飞鸽认为她知道那对母子的下落?还是张飞鸽已经察觉有其他人插手这个案情,怀疑她知道什么,所以故意把案情发展说得很糟糕,想要让她做些什么?
  “咳,另外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付守疆见自己老婆看别的男人看得入神,不由醋了,微微提高声音引起夏语冰注意。
  夏语冰奇怪:“什么事?”
  付守疆故意贴着妻子的耳朵小声道:“老婆,你别忘了你现在很有钱,不算大富豪,小富豪还是算的。钱这东西吧,虽说不是万能,但有时候有钱真的可以让你做到很多以往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聘请更高明的律师甚至律师团,比如悬赏让人提供当年的证据,比如……悬赏寻找庆卿和庆远航。”
  付守疆还有一些隐藏的话没说,他的职业和道德感都不会允许他把某些“指点”说出口。
  但夏语冰的反应有多快?
  这姑娘原本就聪明,又被那组织调教了这么多年,付守疆只点了她一下,她脑中立刻冒出了一堆可以利用金钱做到的事情。
  之前她没有想到,不过是因为她到现在还没有把那十九亿当做自己的财产来看,也就是没有“我已经是有钱人”的意识。现在她想到了,而付家人又表明了会全力支持她,那她还有什么顾忌的?
  爆起来嗨呗!
  看守所内,庆生听说有人来探望,心中既厌恶又带着点希望。
  他希望是那位自己找上门的律师来探望他,如果对方能带给他更多好消息那就更好。
  当初,在张飞鸽说出一些只有庆卿和庆远航才可能知道的事情后,他害怕了。加上十一年来,随着自己的孩子越长越大,作为父亲,他也在成长。因为他要教育自己的孩子,除了教育孩子好好学习以外,做家长的最关注的就是孩子的品性和人格培养。
  当他的儿子长到懂事的年纪,有一天突然说他当年不该欺负家里那对佣人母子,说自己做错了时,他当时整个人都吓懵了。幸好当年孩子还小,他们又对孩子隐瞒了庆卿母子的真实身份,只说他们是家里的佣人,他儿子也信以为真。
  他怕儿子知道他这个父亲曾经做过的一系列恶事、丑事。他怕儿子用鄙视和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他,他更怕儿子的质问。
  还好他儿子不知道只是一时感慨,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个问题,并没有继续关于庆卿母子的话题。
  但这已经给庆生心底留下了疙瘩。
  谁想几年后,警察竟然找上门来,并且说出了当年的事情。庆生的心理防线一下就倒塌了,他甚至冒出了恶有恶报的解脱感,觉得自己终于等来了惩罚,而他也应该为他做过的事情受罚。
  所以当时他阻止了孩子奶奶的“胡言乱语”,并坦言自己的罪过,当时他是真的想要赎罪。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看到妻子和老母也被抓进看守所,儿子每次来看望他,都是低着头,像是羞于见人一样,整个人的精神气更是都没了,他又开始后悔了,心想如果自己不承认的话,是不是他们一家现在还是好好的,他儿子也仍旧是那个骄傲健康人人夸奖的好孩子。
  就在这时,一名律师主动找上门,表示愿意帮他们辩护,为他们争取最好的结果。
  庆生问过那名律师为什么会找上门,他作为小老百姓,被抓后其实并没有想到要去找律师,还是公家说会帮他们找一个,但公家的还没来,这位就先来了。
  那名律师告诉他,说是有人同情他的遭遇,所以聘请他来帮助他们。
  庆生根本想不起来他认识的人中有谁能特地请律师来帮他们一家,而且看这律师的穿着打扮和气度就不像是便宜的样子,而且……同情他的遭遇?对方确定没说错对象吗?也许对方是来帮助庆卿,结果找错了?
  庆生小心翼翼地跟律师确认了这点。
  律师翘起二郎腿,很坦然地说:“我就是来帮你们一家的,我已经了解到部分事实,但并不多,希望你能向我坦白,所有事情,不要有任何隐瞒,也不要感到羞愧而下意识美化或隐藏曾经做过的事,我只有全面了解掌握你和你一家与庆卿当年的所有纠葛,才可能找到帮助你们的突破口。”
  庆生很小心,说自己要好好想想。可他还没想好,那律师就去找了孩子奶奶,孩子奶奶一听有人委托那律师要救他们,当时就哭喊着要聘请律师——反正也不要他们家付钱。
  而律师带着孩子奶奶的回话再次坐到他对面。
  当他听完孩子奶奶也就是他亲妈的哭诉,想到他们一家如果都坐牢,那他儿子庆宏远一辈子都可能抬不起头,将来无论是上学、找工作乃至找老婆都会受到影响,他的赎罪想法就动摇了。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对,他愿意赎罪,可是他不能害了自己的孩子。
  庆卿已经那样了,庆远航就算还活着也不会和他亲近,别说亲近,恐怕还会把他当仇人看。如此,他就只有一个孩子庆宏远可以指望了,他不能毁了他,不能就这么断了他的路。
  于是,庆生在律师的帮助下,翻供了。
  律师不但找了他和孩子奶奶,还找了他妻子和庆志那边,大家一起翻供,努力想要把最坏的形势扭转过来。
  庆生进到看守所专门给犯人用的会客间,看到夏语冰的一刹那,竟然发出“啊”的一声大叫,转身就想跑。
  夏语冰长得并不是特别像庆卿,但今天夏语冰特地花了点时间按照当年庆卿留下的照片描绘了一下自己的眉眼。
  本来就是母女,面貌就算不是特别像,也能看出几分亲缘关系,更何况夏语冰还特地照着庆卿年轻时的照片描绘。
  付守疆天天看着自己老婆,看到老婆今天化的妆,顶多也就是冒出“哇,老婆今天也很好看”的想法,其他并不会多想。而张飞鸽知道夏语冰和庆卿的母子关系,又不经常见面,今天见到夏语冰的妆容,也只不过加深两人是母子的想法。
  但庆生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早就忘了庆卿还生过一个女儿,不,他根本就不知道庆卿生育了女儿,当年庆卿怀孕直到生完孩子都被庆家人关在家中,外人知道这事的极少。
  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是庆卿的鬼魂来找他了!
  那么年轻,妆容还有点妖异感,这不是变成鬼了又是什么?
  看守所的狱警扣住了想要逃跑的庆生。
  庆生接触到温暖的人体,心中的畏惧略微降低,被狱警警告后,他又想知道刚才是不是错觉,就又调转头来。
  夏语冰低下头不再看庆生。
  庆生看不到夏语冰的脸,恐惧就没有那么高了,然后他又发现除了夏语冰还有一名男子也在后,心里就更安定了一些。
  甚至他还想到这个年轻女子会不会是庆卿后来生养的孩子。
  “庆生,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夏语冰看庆生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慢慢抬起头再次看向他。
  庆生又经不住地颤抖了下,狱警在后面轻轻推了推他。
  庆生终于还是走进了会客间,在桌子对面坐下。
  “你是谁?”庆生声音略微有点不稳。
  夏语冰撩了下头发,阴森森一笑:“你心里清楚。”
  庆生:不,我心里一点都不清楚!
  夏语冰调整了下挂在胸前的手机,“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庆卿母子的事情已经被付·夏基金接受,本基金会的成立宗旨就是帮助一些受欺凌侮辱的弱者,帮他们伸张正义讨回公道并让他们重新拥有健全的生活。今后本基金会将全权代理庆卿母子受虐被监禁一案的诉讼等事宜。哦,我们根据某些渠道已经了解到你背后有人在帮你,出于一点社会良知,我不妨告诉你,正在帮助你的人来自一个黑社会组织,他们帮你的原因就是想要对付我们基金会,否则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帮助你们一家?”
  夏语冰看着庆生的表情,忽然笑道:“你此时是不是在想你们很幸运?”
  庆生心里这么想,但他嘴上自然不会这么说。
  夏语冰很快就给了他一刀:“我们基金会资产雄厚,那个黑社会组织并不指望能赢过我们,他们就是想要在合法的范围内给我们找一些不痛快,至于代价,反正也不要他们背负,到时官司失败,倒霉的只会是你们。翻供、作伪证、伪造证据,加上原有罪名,你们只会被判得更重,更会被社会大力谴责。啧,本来你们要是主动认罪,你们的罪行也不会被传扬出去,你儿子已经考上别的城市的大学,完全可以到那里安稳生活,但现在为了打赢这场官司,我们基金会必然会全力以赴,除了在法律方面援助本案,更会在舆论上下力。那么这个案子的案情最后肯定会变得全国皆知,我保证,一定会让每个看电视、看电脑、看手机乃至看报纸的人都知道这个案情,知道你们一家曾经对庆卿、对庆远航做过的每一件恶事!”
  庆生以为自己见到了魔鬼,他想吼叫,想要去扑打夏语冰,但他不知道自己只是坐在原位,额头上全是汗珠,双腿更是神经质地抖个不停。
  “你们不能这样做……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庆生半晌后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只这一句话,夏语冰就知道庆生的弱点是什么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是试探,她想看看为了儿子翻供的庆生,是否也会为了儿子再次认罪。
  “真的吗?根据我们掌握的事实来看,你儿子可是和庆卿母子生活了好几年,而且他应该也欺负过庆卿和庆远航吧?小孩子的残忍,有时才是真的残忍。他现在是否悔过了?不知道会不会做噩梦?还是根本就忘了自己小时候做过的恶事?”
  庆生为儿子争辩:“宏远他那时还小,他还不懂事,他、他长大了也知道小时候某些事做得不对,宏远很好,真的,他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就更应该主动为他曾经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比如认罪和补偿受害者。当然,鉴于庆远航当年远远没到成年的年纪,只是一个孩童,我们并不会起诉他本人。可如果你们在那个黑社会的蛊惑下不肯认罪,继续提供伪造证言,那么我们也只能加大对舆论的宣传力度,比如我们可以悬赏寻找当年知道相关事情真相的人,当年你们一家那么对待庆卿,肯定会有人看到、听到一些。一个人、两个人……积少成多,我们不但能借此找到更多证人和更多证据,也能让更多人关心和知道这个案件。”
  夏语冰说到这里,故意轻轻一叹:“到时别说你儿子只是换了一个城市上学,就是他去了国外,别人也会知道他是强奸犯、虐待者、监禁变态狂魔一家的后代。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所有人都会躲着他,警察也会把他当做潜在的犯罪份子,他去哪里工作学习,别人都会把他当做嫌疑人看,一旦出什么事必然会第一个怀疑到他身上。没有人会喜欢你儿子,更没有人会敢嫁给你儿子。再好的庆宏远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再有黑社会故意引诱他,他成为犯罪者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你说是不是,庆生先生?”
  付守疆觉得自家老婆好厉害,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夏语冰暂时忽视了旁边的火热眼神,只盯着对面的庆生。
  庆生只觉得夏语冰可怕,看她的眼神满是仇恨和恐惧,他的心理防线也再次被摧枯拉朽般推倒,“如果我、我们认罪,你们基金会会怎么做?”
  夏语冰双手交握放到桌面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你们肯认罪,我们自然没必要悬赏寻找证人和证据。”
  “也就是你们不会影响到我儿子对吗?”庆生只求一个保证。
  但夏语冰并没有给他任何保证,她只说:“如果你儿子行得正坐得端,他自然不会有事。”
  庆生带着手铐的手抱住头,他需要好好想想,他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
  过犹不及,夏语冰也没再多说,很快就结束了这次见面,临走时她给了庆生一个认罪时限:“一天,我只等你一天。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后,如果你们还不认罪,那就不要怪我们基金会全力以赴了。”
  见过庆生,剩下的庆家老太和那个女人,她只是去见了一面,连话都没多说。
  庆生妻子没见过庆卿年轻时的样子,她见到的都是庆卿被糟蹋得苍老邋遢的面容,看到夏语冰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夏语冰对这个女人只说了一句话:“你会跟你之前的丈夫离婚不是没有原因,我想你的前夫大概就是看透了你的毒妇本质。恭喜你,后来找到庆生那样的如意郎君,你们果然很相配。”
  这句话对于一个经历过两次婚姻的中年妇女来说实在太扎心。
  女人破口大骂,夏语冰却已经转身走了。
  比起儿媳,庆生母亲就不同了,她一看到夏语冰就指着她歇斯底里地喊叫:“有鬼啊!有鬼啊!”
  穿着一身黑纱裙、系着暗红色腰带的夏语冰,撩起充满凌乱感的长发,勾起涂得血红的嘴唇,对庆家老太阴阴一笑。
  庆家老太竟然当场吓昏了过去。
  当晚,庆家老太就开始做噩梦,不断尖叫着醒来,到后来更是看到一点影影倬倬就鬼喊鬼叫,没两天人就变得草木皆兵神经兮兮。看守所的人都在说这个老太做贼心虚,自己把自己吓疯了。
  庆家老太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如刀子一般,发展到后来,竟然觉得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想要害她。
  这样的庆家老太也没办法在看守所待下去了,看守所只好把人送到了有狱警的犯罪者待的精神病院。
  夏语冰知道这事后还很惊讶,她是想通过合成照片报复这个老太,但是他们还没认罪,她现在还不打算动他们,去见面并留下照片也只是做个预防。她还在等着审判结果,如果审判结果被扭曲,她才会使用自己的能力。
  没想到庆家老太这么不禁吓,竟然自己就先崩溃了,也是恶事做多心里有鬼吧。
  见过庆家三人,夏语冰没有再去见庆志,庆志的价值就在于那份能证明他和庆生勾连的契约,就算他翻供,也没多大用处。
  二十四小时过去,庆生一家三口仍旧没有认罪的表示。
  付守疆通过张飞鸽了解到,他们离开看守所的那天,那名律师也在后脚赶来,并和庆生私下谈了一个多小时。
  夏语冰不知道那名律师给了庆生什么样的承诺,既然庆生不愿认罪,那么她也只能按照计划开始第二步。
  付守疆则请当地的同事帮忙,开始调查那名律师的背景和雇佣他的人。
  夫妻俩分头办事,效率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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