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育手术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连雪狮子都能做，但正规诊所毕竟要付房租、水电、人工等费用，跟这种路边野摊没法比。
张子安也是头一次知道狗市里还有干这个的，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从侧面也证明中国的宠物行业确实是正在飞速发展壮大。
秃头游医为人倒也敞亮，明确地跟找他做手术的人说，什么样的价格对应什么样的服务，如果嫌他的技术不行或者场地不干净，尽可以去多花钱找正规的诊所做，想少花钱又想各种满意，哪来的这种好事？
他拿出几根很细的胶皮套，用专门的镊子插进去，把胶皮套强行撑大，在酒精里蘸了蘸，又用酒精在幼犬尾根上擦抹几下，将尾巴穿入胶皮套，然后抽出镊子。
胶皮回弹，紧紧地箍住幼犬的尾根，阻止血液循环，每天对尾根进行消毒，大约一两周之后，尾巴就会因为肌肉坏死而脱落，伤口很小，只要消毒措施到位，基本不会有感染的危险。
张子安对小雪和黑子介绍道：“这叫结扎脱落法，适用于刚出生的幼崽，出生超过一周的话，它们尾巴的神经就会发育，能感觉到剧痛，但狗太小又不能打麻药，就不能用这种方法断尾了，必须等到狗至少三个月大以后，用环切法配合麻药进行断尾。环切法对手术的要求比较高，估计这种路边野摊做起来会有一定的危险。”
又是结扎又是环切的，直播间的男性网友们纷纷表示蛋疼，因为这两种方法似乎都是古代的太监净身用的方法……
正在操作的秃头游医似乎听到了他的话，诧异地抬头望了他一眼，以为是遇到了同行。
罗威纳的主人等几条幼犬的尾巴上都套上了胶皮套，这才满意地拎起笼子，打算离开。
黑子见机不可失，马上迎过去问道：“借问一下，你卖不卖罗威纳？”
那人一愣，点头道：“卖啊！怎么，你想买？”
“嗯，有没有大一些的，这几条太小了。”黑子点头。
“有！跟我来吧！我家的罗威纳特棒，大的也有，小的也有，就在这附近不远，几步路就到，来看看吧，包你满意！”
那人很热情地说道，揽住黑子的胳膊就要拉他。
黑子穿的衣服贴身而合体，手腕上戴着一块很显眼的名牌表，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样子。
有钱人来狗市并不罕见，毕竟这里能买到一些不太合法的宠物，比如上次来的时候小雪的远房亲戚林七就打算买野生豹猫或者薮猫。
对于这样人傻钱多的主顾，当然不能拒之门外。
张子安咳嗽一声，对黑子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别跟过去。
黑子为人精明，否则也不会成为商界精英，他看见张子安的眼色，知道其中可能有猫腻，便不动声色地拍掉那人的手，笑道：“我还有些事，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那人面露失望，再三邀请却被黑子坚定地拒绝了，最后只能互加微信好友，然后悻悻地离去。
等那人走了之后，黑子问道：“张店长，那人有问题？还是那人的狗有问题？”
张子安摇头，“这个我不清楚，我给你使眼色，是因为他给我使眼色。”
说着，他指了指秃头游医。
“啊？”黑子很意外。
其实张子安也很意外，毕竟他跟秃头游医非亲非故，彼此第一次见面，为啥秃头游医会给他使眼色提醒他呢？
刚才，罗威纳的主人邀请黑子跟自己去看狗，张子安没什么可反对的，因为罗威纳确实是合格的护卫犬，跟着去看看也好，若是能看到合适的，也算是满足了小雪和黑子的要求。然而，他却突然注意到秃头游医停下手里的活计，对他挤眉弄眼，他马上察觉中这其中有蹊跷。
秃头游医又递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别过去，等他做完手里的这个绝育手术。
张子安会意，知道他是不想被别人知道刚才的事，否则搅黄了别人的生意，很容易得罪人。
于是，他故意带着黑子和小雪在周围逛了逛，然后才转回到秃头游医这里，装成顾客在询问手术价格的样子。
秃头游医正好闲下来，打开自带的保温杯喝了几口茶水，上下打量着张子安，说道：“奇缘宠物店的张店长？”
张子安一怔，“咱们之前见过？”
“你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在电视上。”秃头游医咧嘴一笑，“你现在是名人了，滨海市搞宠物这一行的有几个没听说过你？三天两头的上电视，虽然都是本地电视台吧，但这也很厉害了。”
小雪听了也是与有荣焉，向他竖起大拇指。
张子安摸摸鼻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这么有名了。
“刚才……”
秃头游医打断他的话，“刚才我给你使眼色，因为那人的名声不好，你要是跟着他去了，钱包不出点儿血恐怕是不容易脱身。”
张子安皱眉，“你是说……他强买强卖？”
“那可不？”秃头游医笑道，“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旁边的摊位上问问，如果他们敢说实话，肯定也会这么告诉你。遇到来买罗威纳的，那人就很热情地把你拉到他家里，其实他家离这里不近，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他家里养着好几条罗威纳，还有其他的大狗，你一进他家院子，他就把门一关，把狗牵出来堵住门口，你不掏钱的话就别想走。”
张子安察言观色，觉得他说的是实话，这样的伎俩其实挺常见的，比如以前的电脑城，电脑小白去买电脑绝对是被坑惨了，如果发现上当想回去退货，马上就有几个彪形大汉团团围过来，根本无处说理，最后把电脑城的名声彻底搞臭了。
几条成年罗威纳，可是比几个彪形大汉的威慑力还要大。
第1039章 剪耳
强买强卖这种事，但凡管理不规范的市场里都难以避免，最典型的就是各地的电脑城，为了攫取短期利益，欺诈、假冒伪劣、以次充好、强买强卖……变着法子地坑害消费者，当网络电商崛起后，电脑城的衰落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即使现在，仍然有个别对电脑完全无知的消费者跑到电脑城去挨宰。
宠物市场与当年刚兴起的电脑diy与零售市场很像，但是水比那个更深，既然同样存在欺诈和以次充好，当然也会存在强买强卖。另外，宠物的定价本身就比较灵活，就算被坑了也无处讲理，只能怪自己眼拙。
张子安想了想，还真觉得挺后怕，如果他们跟着那个人走了，被领到偏僻的院落里关门放狗，面对几条成年的恶犬，估计也只能乖乖掏钱。
这倒也不怪他警惕性低，而是狗市来得少，不了解内情。
“但咱们既然素不相识，你为什么好心提醒我？不怕被刚才那人发现？”张子安问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不相信是秃头游医良心发现才提醒他的。
秃头游医放下水杯，“怕，怎么不怕？但我更怕你。”
“我？我有什么好怕？”张子安纳闷，难道自己长得很凶神恶煞？
“因为你在滨海市也算是名人了，普通人遭遇强买强卖可能就吃个哑巴亏，但如果是你的话，吃了亏会甘心么？”秃头游医反问。
“绝对不可能！”张子安坚定地说道。从来只有他占别人便宜，怎么可能让别人占了他的便宜，必然会想办法把便宜占回来……
“现在年轻人都不怎么看电视，但我每天都看，看过你的相关报导，知道你以前来过狗市，把狗市折腾得鸡飞狗跳，还引来有关部门的联合执法，几乎把狗市大清洗了一遍……我可不想你今天吃了亏之后再引来有关部门，那我的生意就没法做了，就指着在这里摆摊混口饭吃，所以我琢磨了一下，还是搅黄他的生意吧，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秃头游医坦诚布公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张子安：“……”
小雪听得都呆了，“你说得好有道理……”
黑子知道张子安很有名，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有名，连狗市里一个摆摊的游医都认识他，不由地刮目相看，决定原谅金二这一次。
“另外，我刚才听你们的意思，是想买罗威纳？”秃头游医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扫了一圈儿，问道。
“也不仅限于罗威纳，只要是适合当护卫犬的狗都可以。”张子安知道这秃头游医长期混迹于狗市，肯定对情况比较了解，便问道：“你知道除了那人之外，还有哪里可以买到这样的狗么？”
秃头游医说道：“什么护卫犬不护卫犬的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找那种比较凶的大狗呗？那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他还打算今天来我这里给狗剪耳，要不你们等他一会儿？”
“剪耳？”小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意思是——是这个“耳”？
张子安点头，就是这个“耳”。
“为什么要剪耳？也是因为像断尾一样的原因？可能在狗狗钻进灌木时造成伤害？”小雪追问道。
“不是，关于剪耳的争议比断尾大得多，如果说断尾是弊大于利，那剪耳就几乎没有任何‘利’，纯粹是为了好看而剪。”张子安解释道，“动物保护组织给流浪猫狗绝育后，也会给它们的耳朵剪一角作为标记，但此剪非彼剪，真正的剪耳造成的伤口较大，而且剪后还要用绷带绑着，令耳朵能保持直立。”
虽然有人声称剪耳并立耳可以令狗的听觉更灵敏并且减少耳道内感染与寄生虫的发病率，但这种说法其实比较牵强，没有太大的说服力。是否剪耳对狗听觉的影响很轻微，而预防耳道疾病完全可以通过日常的耳道清洁来完成。
“这也太残忍了吧，跟过去的女人绑小脚有什么区别？”小雪愕然。
“确实，因此很多欧洲国家已经立法禁止除医疗目的以外的剪耳，但是我国……关于宠物立法这一块还没有实现零的突破。”张子安无奈地表示。
黑子插言道：“那咱们要不要等一会儿呢？还是先去其他地方逛逛？”
“还要等多久？”张子安望向秃头游医。
秃头游医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应该很快了，她一向比较准时。”
张子安马上做出决定，对黑子说道：“那就等会儿吧，如果是需要剪耳的狗，估计能满足你的要求。”
“果然是行家。”秃头游医竖起大拇指，心照不宣地笑道。
“什么意思？”
小雪和黑子茫然无知，觉得张子安和秃头游医之间的对话简直像是在打哑谜。
张子安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八字，“因为需要剪耳的狗只有8种，全都是大中型犬，而且其中除了巨型雪纳瑞之外，其他7种全是可以充当护卫犬的烈性犬，再刨去其中几种在中国比较少见的犬种，剩下可供选择的……也就那么两三种。”
他心中已经大致猜出即将被带来剪耳的是什么狗。
“哈哈，跟行家交流就是省心，如果你们是想找护卫犬，这种狗再合适不过了！”秃头游医笑道。
张子安建议黑子等一会儿，因为狗剪耳的时间与断尾的时间不同，断尾往往是刚出生几天就断尾，而剪耳则是出生后7至12周，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候，这样年龄的幼犬是购买的最佳时期，买回家之后马上可以培养感情。
说话间，一个30多岁的中青年女人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艰难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停在秃头游医的摊位前面。
“你看怎么样，这不来了吗？”秃头游医对张子安使了个眼色。
其实不用他使眼色，张子安已经注意到了三轮车车斗里那几个铁笼子内装的狗。
这几条幼犬身材高挑修长，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动静。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杜宾犬。
第1040章 One Man Dog
如果说罗威纳是力量型英雄，那杜宾就是敏捷型英雄，外观上的区别显而易见。
除了口鼻、胸口、四肢等少数部位泛着深棕色之外，杜宾的整个身体都像是光滑的黑色锦缎，用“油光水滑”一词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不仅张子安认出了杜宾犬，连不懂狗的黑子都一声惊呼：“这不是《生化危机》里的丧尸狗吗？”
对于国内狗迷来说，第一次接触到杜宾犬往往是通过《生化危机》游戏或者电影。无论是游戏还是电影里，受到丧尸病毒感染的杜宾犬都给玩家与影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另外这种狗还被t病毒增强了听力和嗅觉，一旦被丧尸狗发现，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追逐。
在游戏和电影的剧情里，浣熊市的警局引进了一批杜宾作为警犬，不幸被病毒感染。虽然杜宾犬在国内警局与军队里极少露面，但在国外是相当受欢迎的犬种。
张子安轻轻碰了一下黑子，说道：“不用犹豫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果断拿下其中一条吧。”
黑子微微一怔，“不用再看看其他的了？”
“不用了，对于你的单人荒野求生来说，杜宾是最适合的护卫犬，没有之一。”张子安笃定地说道。
直播间里的观众分成两派，男性纷纷惊呼这狗好帅，而女性观众则普遍觉得这狗很凶很吓人。
小雪属于后者，她觉得这狗一看就是属于特别凶猛的狗，感觉不好亲近，两相对比，反而很怀念金叔叔那条二哈。
二哈给人的感觉是踹一脚也没事，而这几条杜宾幼犬虽然年纪尚小，但给人的感觉是踹它们的话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张子安向黑子解释道：“杜宾犬最大的特点就是警惕性极高，敏感多疑到了神经质的程度，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做出反应，这在城市里可能造成麻烦，但在野外是不可多得的优秀天赋。”
黑子自己的体型本来就属于精瘦型，一看见同样是精瘦型的杜宾也觉得很喜欢，但刚才看过粗壮型的罗威纳，觉得罗威纳也不错。
“比罗威纳更好？”他问道。
张子安答道：“除了警惕性比罗威纳强得多之外，两者还有个区别，就是罗威纳不爱叫，被激怒或者被冒犯之后会立刻扑咬对方，在国外往往是作为防暴犬而存在，作为护卫犬来说不及杜宾，因为杜宾在扑咬之前会先叫两声警告一下对方……我觉得还是叫两下的好，你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