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把石头掀开。
张子安看着刚被自己的尿滋过的石头,实在是下不去手,而且他的好奇心也没那么大。
最后,他干脆伸脚踹了一下石头,想试试能不能敲山震虎,把藏在石头下面的东西惊出来。
他这一脚用力很大,连腿骨都反震得隐隐作痛。
当他正咧嘴吸凉气的时候,一只黑色的小动物嗖地一下从石头下蹿出,虽然小,但爬行速度极快,冲着他就扑过来。
张子安根本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动物,犹豫了一下是应该后退是应该直接抬脚踩死它,心中突生警兆,身体往后一闪!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从斜刺里射入,准确地把那只小动物钉死在土里。
那是一柄战术匕首,被钉死的那只小动物是一只黑色的蝎子。
虽然这柄匕首明显是冲着蝎子来的,即使张子安没躲也不会伤到他,但依然令他惊出一身冷汗。
匕首几乎切断了蝎子的身体,但这只蝎子的生命力相当顽强,垂死挣扎之余还屈起尾巴上的倒钩试图攻击攻击匕首。
张子安转头望向匕首飞来的方向,只见李皮特与纳巴里正缓步向这边走来,萨利姆跟在后面。李皮特的手里拿着空刀鞘,证明这一刀是他甩出来的。
“老弟,小心啊,沙漠里的蝎子都很毒的,如果你不小心被叮了,我们只能马上调头送你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李皮特走到旁边,弯腰拔起匕首,蝎子依然穿在匕首上挣扎。
张子安皱眉,心说李皮特居然带着匕首进了沙漠。
虽然带匕首防身是很正当的理由,毕竟沙漠里有一些危险的动物,而且说不定还可能遇到潜藏在沙漠里的恐怖分子,另外匕首还有很多其他用处,但终归令人觉得很危险,关键是没有提前告知张子安和卫康他们。
反观他和卫康这边,就没人想到应该带些防身的利器,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纳巴里对李皮特携带匕首倒并不觉得惊讶,因为他们贝都因人进沙漠也会带匕首或者腰刀防身,纳巴里就带着一把腰刀,放在车里没拿出来。
“杰夫,你没事吧?”萨利姆也跑过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很好。”张子安点头。
“是埃及柱尾蝎,虽然小,但脾气暴躁,很凶。”纳巴里看了一眼就认出这只蝎子的种类。
李皮特用靴底蹭掉了匕首上穿着的蝎子。
“多谢。”张子安心里觉得别扭,但该道谢还是要道谢。
其实就算李皮特没有出手,这只蝎子也伤不到张子安,毕竟他穿着沙漠作战靴,不太可能被尾刺轻易刺穿,在它接近之前可能就已经被他踩死了。
“呵呵,都是一个队伍里的伙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客气什么?”李皮特抽出一张纸巾,爱惜地把匕首擦拭干净,收回刀鞘里。
张子安没看出来李皮特还有这种好身手,他仔细回忆了刚才那一幕,李皮特这一刀,无论力道还是准头都是极好的,要知道那只蝎子个头挺小,而且是在快速移动中,想出手甩刀扎中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起码张子安自问是做不到的。
“你们这是来……”
张子安心说你们不是来结伴撒尿的吧?这么快就好得尿到一个壶里了?
李皮特看了一眼纳巴里,“纳巴里正在找路,我对贝都因人的神奇之处早有耳闻,出于好奇跟着看看。”
纳巴里在乱石间行进,看似漫无目的地随便散步,不时伸手抚摸着石头,像是从触摸中找回以前的记忆。
这些石头在张子安他们看来都是大同小异,不知道纳巴里是怎么辨认的。
片刻之后,纳巴里指着一个方向,“往那边走。”
那个方向与其他方向没什么区别,崎岖起伏的地面上根本没有现成的路。
之前他们一路向南开,现在要偏向西边了。
“纳巴里叔叔……”萨利姆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果纳巴里一直不说话,那他可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记号。”纳巴里拍了拍石头。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石头的一侧有一个非常模糊的记号,指向刚才纳巴里所指的方向。
这个记号非常古老而隐秘,像是某种文字,被沙漠的风蚀效应磨损得快要消失了。
其实答案就是这么简单,纳巴里找到了路,因为他找到了记号,但如果不知道这一带有记号,找破脑袋也找不到。
纳巴里回身望了一眼萨利姆,说道:“这是很久以前的族人留下的记号。千百年前,人们从利比亚的库夫拉绿洲走私狮皮、象牙、香料、黄金、鸵鸟蛋,途经锡瓦绿洲或者达赫拉绿洲,分别运往地中海对岸或者古埃及的各大城市。咱们族人来了之后,倚仗对沙漠的熟悉,也分了一杯羹。”
张子安和李皮特都很惊讶,纳巴里领着他们走的,居然是一条古代的走私之路。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走私都是重罪,毕竟能挣大钱的路子都写在了刑法里。特别是古代,走私相当于把法老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一旦被抓到绝对是要杀头的。
古埃及法老们不愿国库的黄金白白流失,但他们的实际控制范围有限,基本上只局限于尼罗河两岸的黑土地,而更广袤的红土地,远在法老们的势力范围之外,因此法老们明知存在隐密的走私之路,却只能干瞪眼。
经历过时间考验的走私之路,在一定程度上起码比在沙漠里瞎闯要来得靠谱。
第1226章 戈壁与沙海
纳巴里非但没有藏私,向萨利姆传授经验时毫不避讳张子安和李皮特,以及其他人,甚至任由他们把记号的gps坐标记录下来,倒令他们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他们知道记号的位置又能如何呢?放弃外国大城市的安逸生活,放弃自己以往的工作,跑来沙漠里跟贝都因人抢向导的饭碗?明显不可能。
李皮特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到规定的15分钟了,通过对讲机说道:“各单位人员返回车里,准备继续前进。”
张子安也回到自己的车里,看到精灵们也都回来了,问道:“路还很长,有没有谁想回手机里待着的?等晚上扎营时我再把你们放出来。”
旅途非常枯燥无聊,戈壁的景物一成不变,无论车开得多快都像是静止一样,而一旦进入沙海,车又像是在波浪中颤抖的小船上下起伏,颠得反胃。
尽管太阳西斜已是下午,但沙漠里的气温依然超过40摄氏度,正午时的气温高达55摄氏度左右,地表的温度超过80摄氏度,可以轻易把鸡蛋蒸熟。穿着厚底的沙漠作战靴踩在地上,过不了半分钟,热量就会透过鞋底传到脚心,鞋里又热又湿,像是踩在熔化的奶油里一样难受。
柴油发动机散发出来的味道令嗅觉灵敏的精灵们阵阵作呕。
阳光照在引擎盖上反射着耀眼的闪光,如果不戴墨镜,人的眼睛很快就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
最麻烦的是,在如此的高温下,空调的制冷能力变得孱弱,而且还不能一直开着,否则会令水箱温度急剧升高和发动机动力下降,只能热得不行的时候开一会儿,稍微凉快下来再关上。
只要空调一停,就是满身大汉。
人类的排汗降温能力很发达,但全身覆盖着毛发的宠物们很难受了。
弗拉基米尔、星海和老茶的新鲜劲过去了,都打算回到手机里安稳歇着。
π本来抱着笔记本电脑想在路上写小说,但在行驶中打字的难度还是太大了,地上根本没有路,无论是轮胎碾过石头还是凹坑都会令它的身体随之剧震,笔记本电脑更是数次差点脱手而出,所以它也放弃了,也要求回到手机里。
张子安也想开得稳一些,但是不行,阳光照在光秃秃的戈壁上产生强烈反光,离得稍远根本看不清地形的细节,如果不是纳巴里在前车不时提醒一些需要避让的大坑,颠簸得会更加厉害,撞上大石头抛锚也有可能。
他这时才明白为什么纳巴里顶多算是中年人却视力衰退的原因,经常带队进入沙漠,整天盯着反光的沙子和戈壁,眼睛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菲娜和飞玛斯,它们两个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回到手机里,万一遇到什么事紧急临时停车,大家发现它们两个不见了,肯定会哗然。
张子安最想把理查德收回手机里,这只贱鸟实在是烦人,而且它不怎么怕颠,两只爪子牢牢地钩住他肩膀的衣服,想甩都甩不下去,但偏偏它死活不愿意回去,当他把摄像头对准它时,它就扭头,甚至用翅膀捂住脑袋,令他无可奈何。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所有精灵都收进手机,那样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使用矿泉水瓶大法了……
重新安顿好精灵们,车里的空间变得更宽敞,车队继续前行。
又开了一个多小时。
单调的景色令人格外容易疲倦。
好消息是,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酷热渐渐消退。
张子安打开车窗,让凉风从车内吹过,即使风里卷着细沙也顾不得了,总算能凉快了。
坏消失是,令大家抱怨不断的戈壁走到了尽头,前面是茫茫沙海。
大家的心里不由地升起相同的念头——要不今天就在这里扎营得了,等明天再真正进入沙漠。
但是对讲机的公用频道静悄悄的,始终没有传来停车的命令,看来李皮特和卫康的意思都是趁着傍晚的凉爽尽量多赶路。
“各车辆减速,拉近距离,准备进入沙漠,小心驾驶。”李皮特通过对讲机说道。
戈壁与沙漠之间没有明显的分界线,从汽车轮胎反馈的触感由坚硬慢慢变得松软,表示他们已经进入了沙漠。
前、左、右都是连绵起伏的沙丘,这里是不可能留存下来什么记号的,但纳巴里的车依然平稳地前行,偶尔传来的声音也透着胸有成竹,带给大家几分心安。
每座沙丘都形如屋脊,被风吹成中间高两面斜坡的样子,处在其中一面的时候,另一面的情况完全是未知数,翻过去之后有可能是另一座更高的沙丘,也有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沙谷。
最麻烦的是,每座沙丘的高度、坡度和沙质的软硬程度都不尽相同,驾驶者很难准确掌握油门的大小和车速。
油门给大了,就会导致翻越沙脊时速度过快,汽车嗖地一下起飞,能不能安全落地就要听天由命了,万一沙丘另一侧坡度过于陡峭或者落差太大,整个车就可能翻个底朝天;油门给小了,车速不够,汽车爬不上沙脊,可能会顺着原路滑下去,翻车、跟后面的车撞上,或者陷进沙子里。
这种事纯靠经验,只能意会无法言传,连纳巴里也只能给出高沙丘、中沙丘和矮沙丘的简单提示,但高、中、矮的标准是啥?高了要给多少油门?矮了要给多少油门?
本来已经凉快下来了,但车里的每位驾驶者又因为紧张而出了一身汗,翻越每座沙丘时都像是在玩命,不知道冲上去之后能不能安全下来。
令人绝望的是,这样的沙丘在前方的路上成百上千。
坐在头车上的萨利姆脸色苍白地紧紧握住扶手稳住身体,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纳巴里叔叔说更相信骆驼而不是越野车——因为骆驼走得虽然慢,但翻越沙丘如履平地。
“停车!停车!全体停车!10号车抛锚了!”
公用频道突然传来紧急呼叫。
第1227章 沙丘脱困
现代科技给了人们无与伦比的便利,也令世界变成“地球村”,但某些区域依然令人谈虎色变,比如深海,比如雪山之巅,比如沙漠深处。
不少人进过沙漠,甚至穿越过沙漠,但往往都是遵循被验证过的、较为安全的路线,沿途有城市、有绿洲、有补给点,甚至是开车沿着沙漠里的公路“穿越”沙漠的,全程还被媒体跟拍,跟作秀差不多。
然而,张子安他们的队伍是沿着一条恐怕几百年没人使用过的古代走私之路进入沙漠深处,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禁区。
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虽然他们带了卫星电话,但万一出了事,不能指望效率低下的埃及官方来营救,那跟等死没什么区别——另外有一说一,这里到底还是不是埃及境内都要打个问号,说不定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越过了埃及和利比亚的国界线。
出了事,只能自救。
怕什么来什么,包括张子安在内的车队成员听到有车辆抛锚的呼叫,心里先是一紧,然后在安全地带刹车,等车完全停下来就跳下车,纷纷跑向车队的后方。
10号车是谁开的?
由于两支队伍只是刚刚会合,彼此都面生得很,再加上车队的顺序是两支队伍混排的,大部分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10号的驾驶者是谁。
不管是谁,总之要先去看看情况。
张子安让菲娜和飞玛斯在车里等,他跟随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跑。
不用跑得很近,他们就看到一辆越野车不偏不倚地抛锚在沙脊上,发动机还在运转,前后轮扬起大量沙尘,但就是挪不动地方,就像是四脚朝天的乌龟。
纳巴里见多识广,皱了皱眉,说道:“油门小了,前轮过去了,后轮没过去,正好被沙脊顶住底盘,把车架起来了,前后轮吃不到力……还好,问题不大。”
这时,跑得近的人已经认出来了,10号车的驾驶者是杜学涛,他被困住之后大窘,急得满头大汗,死命地扭方向盘和踩油门想要自己脱困,但无济于事。
“熄火!先熄火!”
其他人挥着胳膊向他吆喝道,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大家看出这种情况很危险,现在轮胎吃不到力,但如果车辆重心移动导致前轮或者后轮突然吃到力了,油门踩得这么深,车就可能一下子猛蹿出去,撞到人或者撞到其他车都有可能。
发动机的咆哮声掩盖住大家的喊声,大家心里捏着一把汗,心说这杜学涛也太愣了,大概是觉得向别人求助很丢人吧。
“小杜!你逞什么能?赶紧熄火!立刻!马上!”
还好卫康教授及时赶到,通过对讲机骂了一顿杜学涛,让他赶紧熄火,不能蛮干,他这才颓然松开油门,关闭发动机。
杜学涛沮丧地打开车门,从车里跳下来。
但是他忘了,自己正处于尖尖的沙脊上,而沙脊上的沙子是最轻、最细、最容易滑动的,他的双脚刚一着地就失去了平衡,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整个人打着滚儿翻落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