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在远处画了另一个点，“这是锡瓦绿洲。第二条路就是，咱们不去跟科考队会合，直接从这里走近路回锡瓦绿洲。”
至于所谓的近路，当然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但这并非原路，而是一条从未走过的新路。
如果只有卫康和纳巴里，再加上萨利姆，估计会延长时间等他到来，但科考队人心不齐，实在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让他承诺了48小时呢？
站在他们的角度讲，延长时间可以，要延长多久呢？总不能一直傻等下去吧。
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情况下，人总是优先考虑自身的安危，大家都渴望回家，人性如此，这不算错。
一路上发生的各种情况，让精灵们也对科考队的内部情况有所了解，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人身上，最大的可能就是迎来失望。
老茶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疲惫至极的面容，没等其他精灵发表意见，就拍板道：“不必多说，选第二条路。子安，你睡眠太少，先休息到下午再出发。”
第1293章 病来如山倒
对于老茶的拍板定论，其他精灵没有发表异议。
大家都看得出来，两夜一天没怎么合眼，又连续长时间开车再加上重体力劳动，张子安已经疲惫不堪，整个人处于强弩之末，眼皮一个劲儿的打架，就算开着车突然睡着了也不奇怪。
这种状态再开上十几小时的车？在正午烈日60度的高温下也要咬牙赶路？
就算人受得了，车能受得了吗？
无论是从情理上讲还是从行车安全上讲，都行不通。
就算以这种状态强撑着抵达预定地点，结果发现人家早走了，那真的可能当场崩溃。
既然如此，干脆放弃第一种方案，时间就宽裕很多了。
第二种方案可能会面临物资问题，因为走一条未知的新路，而且没有纳巴里带路，速度势必会减慢，现有的物资能不能撑到离开沙漠，谁也说不准。
缺少食物还能忍，但绝对不能缺水，在沙漠里缺水就意味着死亡。
老茶能看出来，张子安已经在尽量少喝水了，今天连嘴唇都干燥得爆皮了，昨夜那么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挥汗如雨的情况下必须喝更多的水。
商量好之后，飞玛斯自愿回到手机里，因为其他的猫精灵对水的需求并不高，但狗喝水比较多，至于理查德，它喝的那点水可以忽略不计。
精灵们能体谅他的难处，令张子安很感激，他的精神稍加松懈，困意就止不住地涌来。
他很想就这么回到车里睡觉，哪怕坐着睡觉也好，但是不行，失去天棚的保护，正午时分车内就会像熔炉一样热。
白布和铝合金支架都在风暴中遗失了，周围又没有任何遮凉之处，他只能强打精神铲了厚厚的沙土，堆在引擎盖和车顶上，连前挡风玻璃也扣上一层沙子，利用沙子来阻挡阳光直射车体，这样大部分热量就会积聚在沙子里而不是传导进车内。
等干完这件事，他喝了些水，回到驾驶座上，把座位调整向后倾斜，然后头一歪，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中间醒了几次，喝了些水，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做了很多梦，梦见很多人和很多事。
等第二天清晨的阳光从侧挡风玻璃斜射入车内，他才挣扎着让自己清醒。
虽然困意消退了一些，但额头很烫、脸颊很红，似乎发烧了。
有风。
是沙漠里起风了么？
不会又是黑风暴要来了吧？
他一动，额头上掉落一块温热的潮毛巾。
好浪费……竟然用清水蘸湿了毛巾……
他一下子想起肖天宇做过的事。
理查德站在座椅的头枕旁边，忽闪着翅膀给他扇风，但见他睁开眼睛，就把头扎进翅膀根，假装给翅膀啄痒痒。
“子安，你感觉怎么样？”老茶担心地望着他。
精灵们的感官比人类更敏感，早在半夜的时候，它们从他粗重的呼吸和异常升高的体温就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劲。但是它们无能为力，没有药，什么都没有，只能想办法从瓶子里往毛巾倒些水，冷敷在他的额头上，过一段时间再更换。
张子安扭动僵硬的脖子，眼球里全是血丝，看看周围，精灵们都睁着困倦的眼睛在看着他。
“我还好，可能是有些中暑……你们，昨夜都没睡？”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他以前也中过暑，清楚中暑的感觉，但都没有这次严重，这次简直整个脑袋疼得都快炸裂了。连日来的奔波和颠簸，在魔鬼之海的担惊受怕与操劳，令他身体的抵抗力极大下降，特别是前天夜里的彻夜挖沙，累积的疲劳终于一口气爆发出来。
“喝水。”
菲娜哼了一声，用爪子拨过一瓶水。
“我没事，咱们继续出发吧。”他舔舔干裂而灼热的嘴唇，使劲揉了揉眼睛。
“喝水。”
菲娜不耐烦地加重了语气。
“喵喵喵！陛下让你喝水，你就喝！不喝水，是想尝尝老娘的黄金圣水？”雪狮子举起爪子威吓道。
理查德落在他的脑门上，说道：“这是一头犟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依本大爷之见，抽他一顿就老实了！”
老茶摇头，“今天再休息一天，这样没办法开车，等身体康复了再走。”
张子安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极差，于情于理都应该继续休息，而且中暑应该多喝水，但留在这里坐吃山空，现有的水根本经不起消耗。
“喝吧，先康复起来，再考虑其他问题。”老茶劝道。
弗拉基米尔握紧拳头，铿锵有力地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垮了，还怎么让喵旗插遍全世界？”
星海也说道：“喵呜~子安一定要好好的，跟星海玩捉迷藏~”
“好吧……”
如果不是身体极度缺水而眼眶发干，他可能真的会感动得泪湿眼角。精灵们何尝不知道多留一天就会少一分活着走出沙漠的希望，但它们谁也不提这件事，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他喝水。
他拧开瓶盖，强忍着一口气把整瓶水喝光的冲动，只喝掉了大约四分之一，并且把嘴角的水珠也舔进嘴里。
“为什么不都喝掉？”菲娜瞪眼问道。
“一口气喝掉，会有部分水浪费，还是一点一点喝吧。”他放下水瓶。
“哼！自以为是！”
菲娜扭过头不理他了。
进沙漠的时候，科考队准备了藿香正气水、仁丹等解暑药物，但那些药物没放在他的车里，分别的时候也忘了这事——当时情况紧急，谁也不会想到偏偏在这种时候中暑啊。
张子安努力思索，回头把车里的物资扫视了几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利用的东西。
没有。
扭动身体的时候，裤袋里有什么东西硌了他大腿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是几瓶拼夕夕版的凊凉油。
他想带清凉油来埃及，充当小费送给埃及友人，结果因为图便宜而误带凊凉油，更想不到还是自己用的最多……
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看看凊凉油能不能多少缓解中暑的症状吧。
第1294章 寻找水源
张子安一开始抹凊凉油，精灵们宁可钻到车底下去乘凉，也不愿留在车内享受这种刺激性很强的味道，因为他并不是随便抹点，而是人中、额头、太阳穴、脖子上的某些可疑穴位之类的全抹到了，就差用凊凉油糊脸了。
还真别说，这凊凉油抹上之后，立马就感觉到丝丝凉意穿过皮肤的毛孔渗入体内，浓烈的薄荷味道顺着鼻腔直抵脑内，估计武侠玄幻小说里的天材地宝也不过如此了。
此外，他还加大了饮水量，就算不喝水的时候，嘴里也会含着一口水，这是从纳巴里的身上学来的小窍门，可以缓解口腔和嗓子的干渴。
这时候他应该沉心静养，但他实在沉不下心，总是不自觉地计算饮水的消耗量，然后就焦虑难安。
从决定留在这里休养起，他就开始收集自己的尿液然后过滤，能节省一点儿水是一点儿——特别强调一下是自己的，因为猫尿已经够浓缩了，就算过滤也滤不出多少。
如肖天宇抱怨的那样，过滤后的水确实有一股怪味，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就这样又在这里多停留了一天，等第二天早上的太阳再次升起时，他的中暑症状已经得到了很大缓解，很难说究竟是凊凉油发挥了奇效还是他以往的身体素质锻炼得不错，可能是兼而有之吧。
尽管如此，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摆在他面前——水不够了。
经过仔细计算，现存的水量已经少到即使用维生的最低标准来限制饮水可能也无法走出沙漠的程度，更何况为了防止再度中暑，身体还亟需水。
科考队铁定已经离开了预定会合地点，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死定了，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
科考队有卫星电话，但是他没有，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想活着离开沙漠，只能靠自己了。
昨天休息的时候，他脑子也没闲着，一直在思考各种在沙漠里找水的办法。
在生有苔藓、芨芨草的沙漠中往下挖，有一定机率挖到湿沙子，但附近并没有任何绿色植物，随便找块地方瞎挖的话，除了浪费体力和饮水之外没什么用。
被困在沙漠里的人，有时候会挖个沙坑，在沙坑上铺一层塑料布，让夜间沙子里蒸发的水蒸气凝结到塑料布上，而不是逸散到空气中，这样等清晨的时候，塑料布的底面就可能收集到一些露水。但这种方法的前提是沙子不能过于干燥，否则真的是杯水车薪。
张子安决定，等夜晚再来临的时候，就后一种办法试着收集露水，就算再少也有用。
精灵们见他脸色虽然好了一些，但始终愁眉不展，猜到他在为饮水而发愁。
它们都知道水是生命之源，特别是进入沙漠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更让它们深刻地体会到这点，但却没什么好办法。
“嘎嘎！本大爷提议，用你那无人机在空中找找，说不定能找到绿洲什么的，或者能碰到李皮特他们，也许他们也在附近，向他们借点水。”理查德说道。
张子安摇头，“李皮特他们是指望不上了，他们六个人两辆车，物资连他们自己都不够分的，情况未必会比我好到哪去，真要遇到他们，反而要当心咱们的水被抢去……不过嘛，你说无人机，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
他想起金字塔陷落时，在魔鬼之海上空翱翔的那个黑点，可能是一只猎鹰或者秃鹫，不幸被卷入下降气流，估计八成早没命了。
重点在于，那只猎鹰或者秃鹫是从哪里飞来的？
猛禽跟沙猫、耳廓狐之类的生物不同，鸟类基本上都是直肠子，有尿就会排泄，不会浓缩再浓缩，所以猛禽无法生活在极度干旱的沙漠里，它们需要树枝树叶来筑窝，而且不能是魔鬼之海里那种干枯了不知多少年的枯树，这就意味着，在能看到猛禽的地方，在它们飞行范围之内往往可能有绿洲。
这也有相应的问题，像秃鹫这样的大型猛禽有时候一天能飞行几百公里，猎鹰飞行距离较短，但几十公里也没问题，这个范围太大了，想据此找到它们栖息的绿洲很难。
不管怎么说，这终究是一条线索。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让大家在开车时留意天空，如果再看到小黑点，一定要提醒他。
“嘎嘎！若不是本大爷，你这白痴根本想不到这个可能吧！”理查德毫不客气地把功劳据为己有。
如果能找到绿洲，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这里已经脱离了魔鬼之海的磁场干扰范围，他把无人机升上天空，让摄像机360度平视周围，然后让精灵们留神遥控器屏幕上传来的影像，一旦在空中发现任何可疑物体，都马上提醒他。
他开车继续上路，沿着此地与锡瓦绿洲之间的连线，向北偏东的方向进发。
中午左右，他停车休息，用昨天的老办法在车体上堆沙子隔热，收回无人机给电池充电，然后到了下午三点继续出发。
“你们看！那是不是个黑点？”
行驶中，弗拉基米尔突然指着屏幕说道。
一直盯着遥控器屏幕也很累，所以精灵们都是轮着来，现在正好轮到弗拉基米尔。
其他正在休息的精灵们闻言来了精神，纷纷凑到屏幕前。
张子安为了省油，没有猛踩刹车，而是让车慢慢滑行并自动停止。
他拿起遥控器，看到了弗拉基米尔说的那个黑点，然后操纵无人机把镜头对准那个方向，调整焦距至最大。
可以肯定的是，那确实是一只鸟类，但体型、种类之类的特征，由于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能追得上么？”老茶担心地问道，“会不会太远了？”
鸟在空中可以肆意飞行，但他们在沙漠中行驶经常需要绕过障碍，这鸟距离他们这么远，很可能半路追丢了，除了白费油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总要试试！”
张子安看看天色，粗略估计了一下太阳的位置，果断再次发动汽车，向黑点追去。
第1295章 惊现绿洲
精灵们并太认同张子安孤注一掷的想法，因为那只鸟离得太远，追上的可能性不大，与其浪费燃料做无用功，不如耐心等下一只鸟出现。
但是他还是决定要追，因为下一只鸟会不会出现还不知道。
老茶审慎地提出另一种可能性，“子安，你怎知那只鸟是归巢？若它是离巢觅食，岂不是南辕北辙？”
其他精灵也被点醒了，他们想追踪这只鸟找到绿洲，但如果这只鸟是正在飞离绿洲去其他地方觅食，那反而越追就离绿洲越远。
张子安并非头脑一热就把赌注全梭哈了，他有这么做的理由。
他示意让它们看外面。
现在已是下午，阳光明显西斜，光照比正午减弱不少，按照经验判断，距离太阳落山大约只剩两至三小时了。
他以理查德为例子解释道：“大部分鸟类都有夜盲症，也就是说，无论这只鸟是离巢还是归巢，终归会在三小时内回到巢里，否则就只能在看不见东西的夜间降落在沙漠里，那对它很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