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世比较圆润灵活的老茶赞同道：“子安言之有理，老朽深感赞同。望梅止渴、画饼充饥虽是贬义，但未必是坏事，不论以后如何，起码当时确实是止渴和充饥了。52赫兹已经渴了、饿了30年，也许我们的谎言能为它点燃希望之光，让它再撑上30年。”
菲娜哼了一声，倒也没继续出言反对。
“π，你觉得呢？”张子安询问π的意见。
“吱吱。”π也点头同意，指指它自己，又指指外面的电脑键盘，大概意思是说：如果它能提前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打出莎士比亚全集，一定会更加充满希望地去敲击键盘。
世华见大家都不再反对，便点头说道：“好，我明白了……可是，我能学会它的语言吗？”
无怪她底气不足，之前她能听懂其他鲸的语言，是因为自诞生于这个世界以来，她的耳中就充斥着各种鲸歌，还有一头白鲸陪伴她左右，她不知不觉就学会了，但这次要刻意去学，她真没把握。
由于自出生以来就无法与其他鲸交流，52赫兹就像一个山里长大的野孩子，没有谁教过它如何说话，它的鲸歌可谓是自成一派，无论是语法还是口音都与其他鲸相差甚远，学习难度很大。
“放心吧。”张子安鼓励道，拿起放在一边的童话书示意道：“你连被称为世界上最难学的中文都能学会，52赫兹的语言又算得了什么？”
世华听得一愣，“中文真的这么难学？”
“当然了，中文可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钦定的最难学语言第一位。你也体会到了吧？中文一字多意、一音多意、一字多意、一音多字，就像是一张纸，又能写字、又能擦屁股、又能叠飞机，用途真多！”张子安的脸上洋溢着蜜汁自豪，“比如说，你听到有人说个gou字，在看清到底是哪个字之前，永远不知道他是看到一条狗，还是想吟首诗……”
世华听得一脸懵逼。
对于歪果仁来说，中文恐怕就像52赫兹的歌声一样独特而难懂。
“嘎嘎！本大爷特意来通知你，你已经上了明年的枪毙名单，请查收！”理查德见大家留在二楼迟迟没下来，也飞上来凑热闹，正好听见张子安装逼的这段话，立刻予以打击。
张子安干咳一声，把话题扯回来说道：“咳！总之，你放心去学，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比如说需要更多的录音，只管开口，大不了我再去录几段。”
“要论学语言，没有谁比本大爷更在行，本大爷积累了无数学语言的窍门，愿意提供无偿帮助，只要你学会之后把鲸语教给本大爷就可以了。”理查德扑腾着翅膀叫道。
π的手语它学不会也就罢了，它一直不服气自己竟然听不懂鲸语，借机提出要求。
“什么诀窍？你倒是说来听听。”张子安闻言也挺好奇，毕竟艺多不压身，如果能学到有用的窍门，万一哪天宠物店倒闭了还能去新东方当老师……
理查德洋洋得意地叫道：“嘎嘎！诀窍就是——如果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张子安：“……你确定这不是某所封闭式军事化管理的高中口号？”
菲娜横了他们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聒噪！”
张子安和理查德同时闭了嘴，互相不服气地瞪视，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
“好，我会努力去学的。”世华点头道，声音不高，但是异常坚定。
这是她第一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以外的其他生命下定强烈的决心。她没有跟张子安讲条件，没有讨价还价，纯粹是出于无私的自愿。她不能从52赫兹的身上得到任何回报，还要花费玩耍的时间去学习一种新的鲸语，这对于以前的她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她仿佛从52赫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缩影，同样是那么孤独，同样是那么不被理解。
她想帮助它，就像是希望有人能帮助她自己一样。
第929章 档期确定
世华暂时放弃了玩耍、放弃了学中文，甚至放弃了直播赚钱大业，全身心地投入到52赫兹特有的鲸语学习中。
每次只要一进入洗手间，就看到她坐在浴缸里，秀眉微皱，全神贯注地倾听录音，或者张着嘴比划出古怪的口型。
她并不只是在比划口型，而是在模仿52赫兹的声音，但无论是录音本身还是她的模仿，都是寂静无声的，起码在人听起来如此。
自从世华决定学习52赫兹的鲸语后，张子安就从水下拾音器里复制了52赫兹鲸歌的原始音频文件，然后发送到世华的手机里。
之前他听到的声音并非是原始音频文件，而是经过了仪器自动调制，以十倍速播放出来，原始的音频文件人基本听不到声音，其轻缓悠扬程度可想而知。
菲娜、老茶、飞玛斯它们的听觉比人类灵敏，能听到部分轻微的声音，但这不会对它们的生活产生影响，与背景音无异。
那天关于地震的骚乱很快平息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因此而被拘留警告，反正没人来找张子安的麻烦。其实滨海市并不位于地震带上，历史上也没发生过重大地震，就算台风和海啸的威胁都比地震大得多。
张子安依然每天都去海边，但是没有再下海，因为世华说现有的音频就已经够了。老实说，以目前的状况，他也不太想再去冒险，在茫茫大海里等待一头巨兽出现的滋味并不好受，简直就像是拿自己当诱饵一样。
他不知道世华的学习要多久，也不好催促，但心里还是有些焦急，毕竟水下拾音器这种贵重仪器不能一直留在他手里，必须尽早归还——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这天早上，张子安如往常一样在楼下整理卫生。
王乾和李坤拎着满满一垃圾袋空瓶子扔去绿地那边，顺便遛狗和喂流浪猫。有时候他们扔完了，还会躲在一边观察一会儿，看到老奶奶牵着博美出现，兴高采烈地扛起垃圾袋，蹒跚地走回她的老旧平房，他们才会带着幼犬们回到宠物店。
一大早就有几个粉丝上门，簇拥着飞玛斯要求合影。
随着时间的流逝，飞玛斯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奖的影响被时间稍稍冲淡，最近来访的影迷比以前有所减少，但相信等电影在大陆正式公映之后，蜂拥而至的影迷可能会把宠物店的玻璃门都挤爆了……
张子安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直起腰，摘下手套，掏出手机。
他有点儿担心是卫康教授催促他赶紧归还水下拾音器，但发来信息的不是卫康，而是冯轩导演。
冯轩：小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张子安快速回信：冯导，什么好消息啊？是剧组的财务发现之前少给我结算工资了？
冯轩：呵呵，那倒不是，而是《战犬》上映档期已经定下来了，其实我们很想争取暑假档，但可惜出于种种原因而提前了。
我勒个去！
张子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这条信息反复读了好几遍，再看看发信人确实是冯轩，而不是哪个缺德的孙子改成了冯轩的头像。
无论他还是飞玛斯，一直都在翘首以待《战犬》的正式公映，不仅是他们，剧组群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但是大家也知道，电影在中国上映是要面临重重审查的，并不会因为电影得过奖就降低审查标准，审查过程中一旦被指出不适宜之处，就要立即整改、删减或者补拍，否则就可能无法上映。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大家只能尽量忍耐和克制，静待好消息。
张子安看了一眼飞玛斯，它被影迷们簇拥着，但似乎感受到他这一瞥中另有深意，转头向他回视。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决定先把消息打探清楚了再告诉飞玛斯，于是回信道：太好了！冯导，哪天上映啊？
冯轩：目前这个消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很快就会发布正式公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定于不久之后的首都电影节举行大陆首映式，这就是我今天联系你的另一个原因，我想请你带着飞玛斯来首都参加首映式，剧组里的成员基本都会到齐，为宣传造势。
冯轩：就连王子和赤龙那两条警犬以及它们的训导员，也在被邀请之列，如果到时候警犬大队的领导批准，而他们又没有值勤任务的话，应该也会来参加。你意下如何？届时有没有时间来首都？当然，剧组会负担一切食宿和出行费用。
首都电影节？
张子安心里一咯噔，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仔细将消息阅读两遍，默默开始盘算。
替飞玛斯签订演出合同的时候，合同中就有规定，要求剧组成员全力配合电影的宣传工作。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条规定并没有那么严格，之前的一些宣传活动张子安能推就推，剧组也没有拿合同来为难他。
但是这次作为《战犬》的大陆首映式，于情于理他都要去参加，这不仅是为了剧组，更是为了飞玛斯。
首映式以及之后一系列采访与宣传活动，估计要在首都耽搁几天，店里的工作需要提前安排好，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了，毕竟又不是出国。
于是他回复道：知道了，冯导，我和飞玛斯一定准时参加。
冯轩：好的，具体行程及安排，我会让我的助理跟你联系，有什么不方便的，或者需要提前准备什么，你就直接跟他说，不要客气。
张子安：明白了，期待在首都与大家碰面。
结束与冯轩的对话，他点开手机的日历，查看具体日期。
今年的首都电影节在四月份举办，而埃及之行最乐观估计也要五月份，时间上不会产生冲突。
飞玛斯一直在盯着他，因为察觉到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瞬息万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啪啪！
张子安拍拍手，将店员、顾客、影迷、精灵甚至还有宠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然后大声宣布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战犬》要正式上映啦！”
第930章 第一条短信
张子安双臂高举，脸上嘿嘿傻笑，却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激动场面。
除了关于宠物的事以外，他的信誉度已降至冰点，大部分顾客、影迷和精灵们都像看傻叉一样看着他，谁也不相信他的话。
“真的！你们要相信我！”张子安尴尬地放下手臂，解释道。
有个几乎每天都来的铁杆影迷不清楚他的黑历史，兴奋地问道：“真的？哪天上映？我要拉着全班同学一起去包场！”
“目前档期定在四月下旬，首都电影节上举办国内首映式，然后马上就全国各大院线全面上映！”张子安大方地分享着他的新消息。
“哦？是吗？排片率多少？票价多少钱？”那个影迷又追问道。
“这个……”张子安被问住了，只得无奈地摇头，“这个我没来得及问，而且排片率这种事情，现在还不好确定吧？”
“你傻不傻？这种事当然要提前安排，如果你认识制片方的话，让他们赶紧给各大院线的经理陪饭、陪酒、返点、塞红包吧，晚了就迟了！特别是首映第一天的数据很重要，关系到以后的排片率，让片方自掏腰包买场次、买票房，别觉得不好意思，现在谁都这么干，谁不干的话铁定后悔！这是一部好片，但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那个影迷话糙理不糙，貌似对电影行业的内幕了解不少，痛心疾首地向张子安陈述利害，把张子安说得都有些心动，犹豫着要不要隐晦地提醒一下冯轩。
这部电影对飞玛斯太重要了，容不得半点闪失，拿到柏林影帝之后已经成功了一半，但国内票房和国内股市一样都是最无法预测的。
他望向飞玛斯，征询它的意见。
飞玛斯既意外又激动，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正式上映的日子，但它激动之余依然保持着冷静与克制，毕竟这种程度的激动对它来说并非首次，它是见过大场面的狗。
它淡然地晃晃脑袋，明确地拒绝了张子安的询问。它在电影业战胜过无数的对手，不屑于使用这种低三下四的手段，绝对的实力能碾压一切魑魅魍魉。
张子安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对那个依然在滔滔不绝的影迷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顺其自然吧……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好片子不会被埋没，粗制滥造的片子就算再怎么折腾，最后也不过是一地鸡毛。”
那个影迷还想再劝，但张子安示意这个话题就谈到这里，不用再多说了。
直到这时，其他人才终于相信张子安不是在随口忽悠，纷纷向他和飞玛斯表示祝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在场的几个影迷在朋友圈和微博里发出这条爆炸性的新闻，相信很快就要传开了，只不过别人是否相信还要另说。
张子安心安理得地接受祝贺，与影迷们谈笑风生，反正冯轩没要求他保密。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一下。
他以为是冯轩还有什么遗漏的要补充，或者是冯轩的助理在联系他，就分开人群走到角落里，让飞玛斯自己来承受影迷的热情祝贺。
然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并非是冯轩发来的，也不是卫康在催促他尽快归还水下拾音器。
这是一条短信，在免费的网聊app大行其道的今天，几乎没人愿意花1毛钱发短信了，接收到的大部分短信都是广告或通知，但这条不是。
发信者世华。
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我是世华，帮我向菲玛斯表示祝贺，还有，我学会了。
她不知道短信会显示发信者的名字，只要名字保存在通讯录中，还特意强调自己是世华。另外，她把飞玛斯的“飞”字写错了，她听到别人喊它飞玛斯，知道发音是什么，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个fei字。
这是她第一次发短信，是她第一次打字，也是她第一次用中文打字。
张子安教过她用微信免费发信息的方法，她也学会了，发过几次语音信息，新鲜劲过了之后，因为除了他之外没有发信息的对象，也就没再发。
她没有用免费的微信，而是特意用收费的短信发，其中应该是有些特殊意义的。
张子安很意外，但是来不及多想，先走过去对飞玛斯说道：“世华托我向你表示祝贺。”
飞玛斯也是一愣，不过还是汪地叫了一声，意思是让张子安帮它回应谢谢，它本应上楼去当面道谢，但此时被围住脱不开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