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哭声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尤其宋莹莹不是六子这样没爹没娘的娃，她家里两个哥哥呢！尤其是宋二哥，长大了，却还没娶妻，正是难惹的时候。
一群孩子见她磕破了头，顿时慌了！
“不管我们的事！”
“就是，是你自己非要挤进来的！”
“快跑啊！”
一群孩子呼啦啦地跑远了。
宋莹莹干嚎了几声，等人跑远了，就住了口。
她对六子一伸手：“拉我一把。”
六子抿着唇，脸上一片阴沉，把她拉起来就一顿训：“你挤进来干什么？不是说了叫你离远点？”吼完，又恨恨地看着她，“转过去！我看看你的头！”
宋莹莹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怎么说话呢！”
六子瞪她。
“我没事。”宋莹莹掏出手绢，按住脑袋后面的伤口，“嘶”了一声，“走吧，不去玩了，回家去。哼，敢欺负我，我二哥饶不了他们！”
又问六子：“你记得刚才都有谁不？”
六子见她活蹦乱跳的，还有心思想着报仇，心里觉得古怪。女孩子这么皮的吗？这不是跟他们男孩子一样了？他怎么记得，村里的女孩子被男孩子欺负了，都是哇哇大哭的？
可他瞧了，宋莹莹刚才是干嚎！她脸上一点泪都没有！
她的头都破了，居然没哭！
他又是惊讶，又是自责，又是愤怒，又是纳闷，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宋莹莹拉他回家，他就跟着她回了。
“我先去你家洗洗。”宋莹莹没回自己家，拐到了六子家。
六子连忙给她打水。看着她擦自己的头，不解地道：“你，不去找你二哥，跟他们算账吗？”
她把伤口洗了，看起来就不严重了，怎么告状啊？
“我们又不是去结仇的。”宋莹莹道。
她是想给六子找一群小伙伴，而不是给他找一堆解不开的仇家。
六子听了她的话，皱了皱眉。
他不是很明白她的想法。看着她擦伤口的帕子被染红，一盆清水也变成淡淡的红色，不禁攥紧拳头，身体绷得紧紧的。
他是个不祥的人。她才跟他一起玩没多久，就被打破了头。
他从前听人说过，他是个不祥的人，但他都没放在心上。可是今天，看着宋莹莹被打破头，他不禁想，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他真是一个不祥之人？谁跟他走得近，都没好下场？
要不然，怎么他亲生爹娘把他丢了呢？要不然，怎么宋老怀一病去了呢？
宋莹莹擦了擦伤口，又把散乱的衣裳收拾了一下，就站起来：“走吧，去找我二哥。”
六子沉默地跟上。
“你怎么啦？”见他异常沉默，宋莹莹以为他刚才被打伤了，忙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不说？走，先回家，看看你的伤。”
她拉着他，就往回走，被六子甩开了：“我没事。”
他偏过头，不看她。
忽然间，鼻子有点酸。她这么好，可是他不能和她玩了。
“还说没事？眼眶都红了！”宋莹莹惊讶道，“好啦，我又不会笑话你，走，回去看看身上。”
她越友好，六子越难受。为什么他是个不祥之人？想跟喜欢的人交朋友都不行！
泪水争先恐后地要涌出来，被他死死憋住了：“我没事！走吧！”
宋莹莹见他异常倔强，不由得奇怪。这小子倔得很，如果是被打伤了，才不会哭。这是怎么了？
“你该不会是怕我哥不让我跟你做朋友了吧？”想了想，宋莹莹问道。
她猜到了一点，但六子才不会承认，明明是他不要和她做朋友，跟她哥有什么关系！
他才不怕她哥！
但心里还是瑟缩了一下。她跟他一起玩，结果头被打破了，她爹娘，她哥嫂，还会允许她和他玩吗？这下就算他想和她玩都不行了！
最终，他还是被宋莹莹套出话来：“我，我是个不祥之人……”
“噗嗤！”他话没说完，就被宋莹莹的喷笑声打断，茫然停下，“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宋莹莹捂着嘴直笑，眼睛弯弯的，哪怕是在嘲笑人，却也叫人讨厌不起来，“明明是别人把我推倒，害我摔破头，你却说是因为你。天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她放下手，叹息一声：“我怎么会和这么傻的人交朋友？天哪，我会不会被带傻啊？”她看向六子的眼神带着犹豫，好像后悔跟他做朋友了，“我会不会已经被传染傻了？”
六子脑子里轰的一下！脸上顿时通红！愤怒，心虚，羞恼，他结结巴巴的，大声地道：“你胡说！我才不傻！我刚才，那是试探你呢！”
“试探我什么呀？”宋莹莹看着他。
“试探你是不是真心跟我交朋友！”六子大声说道。
他脖子梗得直直的，挺着胸膛，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说的都是真的。
宋莹莹心里快笑翻了，却也没拆穿他，只是勉勉强强地打量他两眼：“是吗？好吧。可是，就算是试探，你也没聪明到哪儿去啊？”
六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副被惹生气了，不想跟她说话的样子。
其实心里怕死了，只有不看她，才能避免露馅儿。
他这会儿冷静下来，发现刚才紧张之下，居然出了满背的汗。他也不敢去擦，怕露出端倪。只在心里想，难道她说的是真的？他不是不祥之人？
这样想着，嘴角不由得抿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不是就好。她不嫌弃他就好。
别人嫌弃不嫌弃，他不在意。只要她不嫌弃，他就没关系。
两人在村头找到了宋二哥。
见宋莹莹被欺负了，宋二哥顿时大怒：“翻了天了！我去找他们！”
拔腿就要走，被宋莹莹拦住了：“二哥等等！”她想跟石头他们化干戈为玉帛，以后一起玩，因此大张旗鼓去教训人是行不通的。
她扭头对六子道：“你去把石头他们都叫来，就说我二哥很生气，要教训他们。如果他们不肯来，就说我二哥会去他们家，到时候他们不仅要挨我二哥的揍，还要挨爹娘的揍。”
六子点头：“我知道了。”
拔腿就跑了。
宋莹莹扭头对宋二哥道：“二哥，等会儿人来了，你别急着揍人，先看我的。”
第13章 两世惨淡的男配13
以石头为主的一群小子，连成一串，被六子带了过来。
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缩手缩脚地站在宋二哥的身前。
“我们不是故意的！”
“我们本来想打他来着！”
一群人指着六子，为自己辩解。
他们一开始没想打宋莹莹，还叫她走开来着，是她自己非要加进来。现在挨了打，怎么能怪他们？
宋二哥挑了挑眉，没说话，看向自家小妹。
他答应过她，只在这里帮她吓唬人。
宋莹莹便站了出来，看向他们：“本来我和六子走在路上，并没有招你们，是不是？你们先动手打人的，是不是？”
一群小子听了，颇不以为意：“是又怎么样？”
这不是看六子洗得干干净净的，觉得新鲜么？好一阵子不打架，忘了被咬的滋味儿，一时手痒。
“六子没招你们，你们却找他的茬，还打他，你们应该向他道歉！”宋莹莹道。
一群孩子都不乐意。凭什么啊？
这个不祥之人，他们打他是替天行道，是为民除害！凭什么道歉啊？
但是宋二哥站在一边，高高大大的，看起来就很有威慑力。他们思忖着，如果不道歉，宋二哥会不会去他们家里告状啊？
想想竹条炒肉的滋味儿，几个孩子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对不住。”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没什么诚意。
六子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眼底满是怒火。但他不会说话，因此就没有开口，随便宋莹莹说。总之，他们害莹莹摔破了头，不打他们一顿，他是不会罢休的！
“你们也应该向我道歉。虽然你们没打我，但是我摔破头，也跟你们有关系。”宋莹莹又道，“我是去拉架的，可没打你们，你们害我摔破头，说一句‘对不住’，不吃亏吧？”
一群孩子想了想，是不吃亏。她的确是拉架的，没有打他们。
而且，她是个女孩子，被他们打破头，说出去也不好听。
又见宋莹莹的衣服整理过了，头发也重新梳过了，看起来并不狼狈，心里有点异样。
往常他们跟人打架，如果要告状，都是把自己弄得要多惨有多惨，好叫对方不好过。宋莹莹却收拾过了，这不像寻仇的架势。
想起她一开始软软地劝架，并不想跟他们起冲突，后来看不过他们一群人打六子，才冲过来拉架，就觉得很对不住她。
“对不住。”这次道歉真心实意多了。
宋莹莹很满意。她微微点头，又说道：“你们为什么打六子啊？以后能不能别打他了呀？他很可怜的，没爹也没娘，连饭也吃不饱，你们看他瘦的，还矮，你们谁八岁的时候长这样啊？他这么可怜，你们还欺负他。”
一群孩子都看向六子。洗干净自己，又把头发认真绑起来的六子，看起来清秀可爱，很难让人生出恶感。再看他穿着不合身的衣裳，更显得瘦瘦小小的。
本来没觉得怎样，可是被宋莹莹一说，好像是挺可怜的。
他们脸上露出异样的神情，落在六子眼中，顿时怒了！宋莹莹说也还罢了，她总是说话不好听的，可他们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眼中迸出愤怒，身形一动，就要冲上去。
脚下刚刚一动，就被宋二哥扯住了。
宋二哥伸出一只胳膊夹着他，辖制得死死的，低低喝道：“别动。”他倒想瞧瞧，小妹要怎么说？
他瞧出几分苗头来，小妹好像是要为六子出头，却又不想给他结仇。他觉得挺有意思的，他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最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吃软不吃硬的，只觉得小妹真聪明。
“他是坏人！他长了六根手指头！”这时，忽然有个孩子说道，“他不祥！他会害人！我们不是欺负他，我们是为民除害！”
宋莹莹挑了挑眉头，看向其他人：“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所以才一直跟他过不去？”
她说话轻轻柔柔的，一群孩子对她没什么戒心，点点头：“是。”
“如果他不是坏人，他爹娘为什么不要他？”
这话就扎心了。
宋莹莹摸了摸鼻子，不敢看六子。
“说话要讲证据的。”她缓缓说道，视线从一群孩子的面上扫过，“首先，你们说他爹娘不要他，可你们怎么知道，他爹娘不要他，是因为他六指儿？你们怎么知道，不是他爹娘遇到麻烦，为了保住他的命，才把他抛下？”
宋莹莹看的狗血小说多了去了，随口就能编出来：“说不定他爹娘得了重病，养不起他，又知道咱们宋家村富裕，才把他丢在这里。或者他爹娘是大户人家，得罪了人，被人偷走孩子，胡乱丢在地头上？又或者是他们被坏人追杀，为了保护六子，才把他悄悄放下。”
她举出很多例子，然后指着六子的脸，问道：“你们瞧，他长成这样，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吗？”
她是随口一编，但这些孩子们成天山上跑地里野的，哪听过这种故事？个个觉得惊心动魄，再看六子，愈发觉得宋莹莹说得有道理——他长得这么好看，不像是他们庄稼户的孩子啊！
六子这会儿也懵了。他，竟然是这样的身世吗？
宋二哥此时忍得肚子疼，就快要憋不住笑出来，暗地里给小妹竖了个大拇指。厉害，这鬼扯的功夫，这糊弄人的本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宋莹莹一本正经地道：“咱们都没见过他爹娘，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丢下，胡乱编排他是不祥之人，太过分了。如果他是无辜的，咱们这么编排人，不是害人吗？”
有几个孩子被说动了，羞愧地低下头。
还有几个孩子特别执着，说道：“我们听大人说的！有人说他不祥！不是我们说的！”
“大人？大人是谁？是老天爷吗？是衙门里的大官吗？说什么就是什么？”宋莹莹继续道，“我们接下来说第二个，他是不是坏人？还是那句话，要讲证据的！六子干过什么坏事？他杀过人吗？放过火吗？偷过鸡摸过狗吗？他都没有做过！就是把他送进衙门，叫官老爷断案，也不能说他是坏人！”
孩子们这下全都虚了。
“那他怎么跟我们不一样？”有人弱弱地问道，“他有六根手指。”
六子听到这里，浑身一僵，被布条绑起来的手指死死背在了身后。
宋二哥没发现他的异样，他此刻听小妹嘚啵嘚，只觉得真有趣啊！从前怎么没发现小妹这么好玩呢？他看得热闹，也就没注意六子的异样。
“这就更简单了。”只见宋莹莹随手一指，落在一个孩子身上，“你们看他，眼睛特别大，跟我们不一样。你们再看他，脚真大，跟我们不一样。还有那个，他好黑啊，跟我们不一样。难道跟我们不一样的，就是坏人吗？你们觉得自己是坏人吗？”
一群孩子们彻底语塞。
再也挑不出毛病来了。
“是好人还是坏人，要讲证据，要看他做了什么事。”宋莹莹的声音缓慢又轻柔，透着讲道理的模样，“如果六子偷鸡摸狗，没事就点个火，烧人家房子，那他肯定是坏人。但他从来没有，他没有做过坏事，他根本不是坏人。所以，以后能不能别打他了呀？”
一群孩子此刻都服了。既震惊于她讲的那段“六子出身大户人家”，“六子是被坏心眼的小人偷走的富家少爷”，“六子父母被神秘人追杀”的身世，又服气她说的“要讲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