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杨放开了谢堂,将他重重往后一推,谢堂趔趄了两步,还好张野扶住了他。
“顾怀璧,你别再这样了,跟这些人混,他们只会把你带坏啊!”
谢堂也懒得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你把那些同学都吓得快精神分裂了!”
顾怀璧面无表情道:“是他们自找的。”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这些家伙把你带坏了。”谢堂咽了口唾沫,恳求道:“你别和他们瞎混了吧。”
顾怀璧嘴角绽开一抹冷冽的笑:“你们现在,有什么资格劝我回头。”
谢堂怔怔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当初游泳馆,我记得,你们两个都跑了,现在说还是朋友,不觉得可笑?”
张野提了一口气,反驳道:“是,当初我们都被你吓跑了,但是陈边边没跑吧,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她不是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吗!你现在也和她绝交,良心被怪物吃了吗。”
“不是看在过去的交情,你提那两个字,老子会把你从天台扔下去。”
顾怀璧话音很冷很冷,但是张野看得出来,他绝没有开玩笑。
“怪物”两个字已经彻底从嘉德中学的字典里消失了,没人再敢提到,至少,不敢当着他的面提。
谢堂还有些不甘心,死死盯着顾怀璧,张野拉着他离开:“我说了找他没用,这家伙自甘堕落,怨得了谁,算了算了,走吧。”
潘杨早就看张野这家伙不顺眼了,又听到他说什么自甘堕落,越发觉得刺耳,抬手就是一拳,向张野击去,却没想身边的顾怀璧忽然伸手挡住了他的拳头,动作迅速得让人都来不及细看,紧紧扣住了潘杨的拳头,用力一甩,潘杨便趔趄着退后了几步。
他的反应也太敏捷了吧。
顾怀璧颇有威胁力地睨了睨潘杨,潘杨讪讪地往后退了一步,谢堂赶紧拉着张野离开。
两个男孩一口气跑下天台,来到楼梯口,气喘吁吁惊魂未定,险些撞上了刚和顾千珏从小卖部出来的边边。
边边手里攥着薯片袋子,看着两人这气喘吁吁的模样,好奇问道:“怎么了你们。”
望见边边,张野迫不及待地跟她告状:“还不是谢堂,非要拉着我要去找顾怀璧谈心,差点让他身边的家伙揍了!”
边边怔了怔:“顾怀璧他不会这样吧……”
谢堂拉着张野离开,连声说着:“算了算了,以后就当不认识他。”
男孩离开以后,边边和顾千珏对视一眼,顾千珏说:“你别看我,我跟我哥约等于是陌生人呢。”
就在这时,几个男孩从楼顶下来,顾怀璧迈着轻碎的步子,经过边边的身畔,看也没看她。
这是边边连日来第一次见到顾怀璧。
他又将头发剪短了些,剪成了很短的小平头,也越发显得五官深邃而硬质,他的眼神很冷,过去那种眉眼带笑的柔和气质荡然无存。现在的顾怀璧,戾气横生,凶悍可怖。
他与边边擦身而过,目不斜视,没有看她一眼。
顾千珏叫了他好几声,他也充耳不闻,不予理会,气得小丫头直跺脚:“什么嘛!真当陌生人啦!当心我回去告诉老妈!”
边边看上去有些受伤,闷闷不乐地离开,经过垃圾桶边,扔了手里还剩大半的薯条口袋。
顾怀璧走到走廊尽头转角处,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呼吸了一下,手抚上了心口处。
他能嗅到小丫头失落的情绪。
心口处疼得很厉害。
——
那天晚上,几个新结交的闺蜜拉着陈茵茵去了酒吧,说是要带她认识新朋友。
陈茵茵从来没有去过这些地方,觉得害怕又新奇,听身边的唐贝贝说,那些男生都是我们学校惹不起的大佬,其中一个还特别有钱,如果能结识他们,以后你在学校就能扬眉吐气啦。
陈茵茵意动了,她是外地转学来嘉德中学的学生,许多本地学生本就不是很看得上她,再加上一开学就被顾千珏奚落了,越发让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陈茵茵觉得自己也应该多认识一些有钱有势的朋友。
酒吧包间里坐着几个男孩,看上去社会气息很重,见女生们进来,他们也只是抬抬眼,算是打招呼了。
这些女生不算漂亮,至少,在他们见过陈边边以后,其他女生怎么看,都觉得差了点味道。
出于礼貌,潘杨还是张罗着让女孩们一一落座,又给她们点了汽水饮料。
陈茵茵进来便望见顾怀璧了,他穿着黑衬衣坐在沙发正中间,平头短发干净利落,袖子卷到了关节位置,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随意地搁在膝盖上。
他头也没抬,望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茵茵认识顾怀璧,谁还能不认识这位大佬啊,短短不过几月时间,他让整个校园变得风声鹤唳,人人噤若寒颤,不敢再提到哪怕一句关于他的不实谣言。
陈茵茵是不相信人真的会变异成怪物的啦,又不是演美国科幻大片。但是顾怀璧的确是没人敢招惹的存在,如果陈茵茵能和他交上朋友,她在学校里可算有靠山了。
于是她主动说:“喝什么汽水饮料啊,给我来两瓶啤酒吧。”
潘杨看了陈茵茵一眼,觉得有些意思:“哟,你还要喝酒呢?”
陈茵茵豪爽地说:“当然了,喝酒算什么,来,我敬你们。”
……
晚上,边边趴在房间书桌上写作业,陈茵茵自放学到现在一直没有回家,都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陈文军和王玲可急坏了,他们连晚饭都没心情吃,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劲儿给陈茵茵打电话,可是陈茵茵没有接。
王玲急得都快抹眼泪了:“你说说,能去哪儿呢。”
“多半是和同学出去玩了。”陈文军安慰妻子道:“你先别急,我问问边边,她们一个班,多半知道茵茵在哪儿。”
说话间,陈文军叩响了边边的房门,边边打开门,对陈文军说:“我看到她和她的唐贝贝她们一起走了,说明天不上课,要出去玩,但我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
王玲哀怨地望了边边一眼:“你是姐姐,你怎么不多看着妹妹一些呢。”
边边说:“她们又不带我玩,我怎么看着她。”
“那你不会跟着她们吗?”王玲估计也是气急攻心,连平时装装样子都不肯了,质问边边道:“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边边还没反驳,陈文军立刻道:“这事不怪边边,毕竟茵茵平时也不怎么爱搭理她,除了问她要衣服穿的时候。”
王玲一听,丈夫竟然这般护犊子,她抽了纸巾便开始委委屈屈地抹眼泪了。
陈文军穿上夹克外套,准备出门去找,边边也拿起她的手机,匆匆跟了出去:“爸,我跟你一起。”
第21章
陈文军先去学校附近找了一圈,小吃街,商业城都逛了遍,没有看到陈茵茵的身影。
边边见他这样瞎找也不是办法,于是给顾千珏打了个电话。
“宝贝啊,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边边拿着电话,离父亲稍远一些,低声说:“陈茵茵晚上不是跟唐贝她们出去玩了么,还没回来,问问你这边有没有情报。”
顾千珏忽然笑了起来:“我正要告诉你呢,刚刚有朋友还在群里说这事,唐贝她们不知道怎么搭上我哥那边的朋友了,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追,打篮球也要去给人家当拉拉队,那几个男生又不太爱搭理她们,真丢死人了。”
“那她现在,是和顾怀璧在一起么?”
顾千珏耸耸肩:“谁知道,反正……我哥也还没回来,你问问他吧。”
边边望了眼焦急不已的陈文军,于是低头给顾怀璧编辑短信。
自从“绝交”以后,边边给顾怀璧发了几条短信,但他没回,于是边边也决定不搭理他了,否则他们班那些讨厌的女生又会说“陈边边被甩啦还要倒贴”这样的话。
……
喧嚣热闹的酒吧里,几个男孩在玩掷骰子的游戏,输了喝酒,女生们也加入进来,倒是玩得挺开心。
顾怀璧就跟开了挂似的,一次都没有输过,猜大是大,猜小是小。潘杨连声说,就怀哥这运气,真的绝了,要是去澳门赌钱,肯定一夜暴富。
陈舟说:“怀哥这家世还需要暴富吗?”
“也对,嘿嘿。”
桌对面的陈茵茵好几次偷偷打量顾怀璧,少年修长漂亮的手拎着骰子盒,眉宇低沉,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五官精致得让人挪不开眼。
陈茵茵摸了摸自己的脸,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任何看见他的女人,都不可能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顾怀璧手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他视线轻描淡写地扫了手机屏幕一眼,随即放下手里的骰子盒。
“顾怀璧,请问陈茵茵和你在一起吗?她是我继妹,这么晚没回家,我爸现在很着急,在到处找她。”
顾怀璧重新坐回到沙发,潘杨问他:“怀哥,不玩了?”
他鼻息间发出一声沉沉的:“嗯。”
“谁给你短信啊。”陈舟探着脖子好奇地去看。
毕竟顾怀璧从来不给人留通讯方式,手机也是万年没人联系的死人机,连几个兄弟都没他电话号码呢。
但纵使如此,他还是时常将手机带在身边,一刻也没离开过。
顾怀璧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编辑短信。
其实也不是编辑短信,他就是怔怔地看着那条短信发呆。
顾怀璧没回她,很快,边边的电话又call进来了,顾怀璧心脏猛地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名字闪烁,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冷静下来,就觉得自己可笑。
他立刻挂掉了电话,然后给她甩了个地址,没有回任何多余的信息。
陈茵茵低声问唐贝贝:“他有女朋友吗?”
唐贝贝又问陈舟:“怀哥有女朋友吗?”
“就怀哥这‘名声’,谁敢当他女朋友啊,有这心也没这胆。”
“为什么呀,怀哥怎么帅。”
“怕被吃咯,学校传说,怀哥会吃人。”
“哇,别乱讲了,怎么可能。”
陈茵茵松了口气,陈舟笑着继续说:“不过以前有个青梅竹马的女生朋友,现在也没怎么联系了,可能是闹掰了,怀哥从来不和咱们说他的私事。”
陈茵茵知道,顾怀璧以前和边边是朋友,边边那些漂亮衣服都是顾怀璧妈妈买的呢。她盘算着,如果她能成为顾怀璧的朋友,是不是以后他妈妈也会买好多漂亮裙子给她?
半个小时后,陈茵茵终于鼓起勇气走过来,端着酒杯,坐到了顾怀璧身边:“怀哥,我叫陈茵茵,我想敬你一杯,跟你交个朋友。”
顾怀璧睨了她一眼,女孩脸颊红扑扑的,心跳声很快,脸上化着妆,身上脸颊脂粉气很浓。
他挑眉问:“交什么朋友。”
陈茵茵略带羞怯地说:“就是好朋友啊。”
顾怀璧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沉声说:“可是,你太臭了。”
此言一出,陈茵茵脸颊“刷”的一下,羞得通红!
“离我远点。”顾怀璧平静地说完,揉了揉鼻翼,仿佛是真的嫌弃她身上的味道似的。
少年就这样口无遮拦地说出她身上臭,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让陈茵茵感觉很丢脸。
周围几个男孩讪笑着说:“别介意啊,怀哥就是鼻子灵,又挺爱干净,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儿。”
要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陈茵茵更加感觉无地自容了,倒好像她身上真的有臭味似的。
她眼睛红了,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包间门忽然被打开,陈文军突兀地闯了进来,看到满房间的男男女女,桌上的酒瓶子和骰子盒,还有烟灰缸的烟头……
如此乌烟瘴气的环境里,陈茵茵就这样坐在一个男生身边抹眼泪。
陈文军的脑子瞬间就炸了,头皮发麻,冲过来一把抓起陈茵茵的手腕,将她往身后拉了拉。
“爸!你怎么来了!”
陈文军看到陈茵茵脸上的泪痕,以为她被欺负了,转身冲着离他最近的顾怀璧一拳砸过去。
全场安静。
顾怀璧结结实实地吃了陈文军这一拳,脑袋微偏,嘴角都淤青了,溢出点点血迹。
他“豁”地一下站起身,冷冷看着陈文军,目光充满戾气,满身凶悍的匪气,逼得陈文军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边边刚赶到包间门口,恰好看到顾怀璧和陈文军对峙的场面。
顾怀璧现在已经高出了陈文军一个脑袋,有很强的压迫感,陈文军只能死死攥着陈茵茵的手,拉着她往后退。
“有没有搞错,居然对怀哥动手啊!”
“你是不是想死。”
“别说我们欺负老头啊。”
……
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拦住陈文军的去路,陈茵茵也顾不得哭泣,着急地推了陈文军一下:“爸,她们都是我朋友,你怎么能动手呢!”
“他不是在欺负你吗!”
“没有!我的事不要你管!”
陈文军打了顾怀璧,以后她可能就再也不能和这群公子少爷们玩了。
她跺跺脚,气得转身跑出了房间。
陈文军也连忙追上去,却被几个男孩拦住:“打了人就想跑啊!”
边边趴在门边担忧地看着顾怀璧,而顾怀璧偏头看到了她。
倏尔,他用大拇指拭去了嘴角破皮的血迹,没有和陈文军计较,摆摆手,让他们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