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佳小声嘀咕了句:“那你给他发什么呀……”
姥姥话里有话:“这不是过年的红包。”言毕,老太太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徐临风一眼。
徐临风读懂了这个眼神,意外又惊喜,赶紧回了个:“谢谢姥姥。”
回去的路上,北佳开车,徐临风坐在副驾驶。虽然北佳自从考完驾照后就没上过路,但是徐临风喝酒了不能开车,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小城人口本来就少,现在又临近年关,夜晚的马路上几乎没车,空荡而宽阔,绝对可以算是无障碍安全通道了,但北佳却依旧紧张的不行,浑身僵硬目不斜视,甚至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手心还在不停的冒汗。
徐临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无奈一笑:“要不在路边停一会儿吧。”
北佳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开车上了,压根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徐临风说了什么,直接回了句:“别跟我说话我开车呢!”
然而屋漏偏遭连夜雨,她的话音刚落,天空开始忽然开始飘起了雪花,而且还是雨夹雪,柏油路面很快就被打湿了,湿漉漉的地面开始反射路灯的光。
北佳虽然紧张,但还知道开雨刷器,然而雨刷器开始工作后,她忽然变得更紧张了,两道黑杠不停地在她眼前晃啊晃,再加上车外这种恶劣天气,莫名就让她想到了当初考科一的时候候考大厅墙壁上挂着的那台大电视机里滚动播放的各种车祸现场惨烈镜头,其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这种恶略天气——夜深人静,雨夹雪,车毁人亡,血流了一地。
只思考了两秒钟,北佳就决定弃车保命,毕竟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要不……先找个地方停车吧。”说话的时候她还在开车,所以根本不敢扭头,一直盯着前面的马路看,“现在雪太大了。”
“行。”徐临风还温声细语地安抚了她一句,“别紧张,你开得挺好。”
北佳被安慰倒了,但是她还是不敢继续开了,怕死……
导航上显示附近刚好有个开放性公园,于是她就把车开进了公园里。
冬日雪夜,整个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漆黑寂静;雪粒夹杂着雨滴从光秃秃的树梢上落下,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踩下刹车的那一刻,北佳不禁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紧接着就把勒在胸前的安全带解开了,呼吸也跟着顺畅了,是自由的感觉。
徐临风没忍住笑了:“怎么这么紧张?”
北佳现在回过神了,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道:“我科二考了五遍才过,科三考了四遍……我真的不敢开车。”
那确实不适合开车。不过徐临风并没有打击她,而是说道:“不敢就不敢吧,我会开就行。”
北佳又想到了他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他说他喜欢她,特别喜欢,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娶她,他说的应该是真心话吧?犹豫片刻,她鼓足勇气问他:“你的意思是,以后我去哪里你都会送我么?”
徐临风言简意赅:“恩。”
北佳开心地笑了,眼睛都笑弯了,像是个考了一百分的小孩,这世界上没什么事能比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更幸福了。
徐临风再次感觉到了她今晚的不一样,她变得很容易满足,情绪和感情的释放也更直白明显了。
他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这时,他听到她对自己解释了一句:“我就是去上海实习,实习结束就回来了。”
徐临风并不相信她的话,盯着她问:“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北佳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我忘了。”
徐临风轻轻挑眉:“只是忘了?”
北佳点头,一本正经:“恩,忘了,刚想起来。”
徐临风置若罔闻,毫不留情地说出了事实:“你瞒着我想自己去上海,和我分开,以后再也不和我联系了。”
在他承认自己喜欢她之前,北佳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既然互相喜欢,她就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她也知道徐临风现在生气了,不过她并不想承认自己撒谎了,还是坚持刚才的说法:“我就是忘了。”
徐临风微蹙起了眉头,忽然发现他女人耍赖的时候还挺有一套,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然而就在他生闷气的时候,她忽然朝他笑了一下,神色半是狡黠半是妩媚,紧接着她就朝他探过了身子,坐在了他的腿上,随后她环住了他的肩头,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你要我吧,现在没人。”
徐临风浑身一僵,显然对她这种主动索求的态度很意外,她之前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北佳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僵硬,这不是她期待的反应,不过她也没着急,因为她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你还记得你中午跟我姥姥说什么了么?”她抬眸看着他,半是期待半是紧张地问。
徐临风努力回想了一下,但却徒劳,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北佳有点失落,轻叹了口气,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跟我姥姥说你喜欢我,特别喜欢,还说要娶我。”
徐临风呼吸一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喝醉后会这么说,但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如释重负,终于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喜欢,而是深深地恐惧,觉得自己触犯了禁忌,甚至不敢承认这些话就是自己说的,因为害怕人生会重蹈覆辙,害怕自己会失去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又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我也喜欢你,很喜欢,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她的语气很轻,却很认真,还带着些对他的眷恋和依赖。
车内的气温好像忽然升高了,她就像是一只不安分的妖娆小狐狸,不停地撩拨着他的心弦。
徐临风的呼吸在顷刻间变得急促又灼热,他想要她,现在就想。车内空间窄小,他直接将她抵在了操作台上,目光如困兽般危险又炽热地盯着她,哑着嗓子威胁:“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锁起来,让你这辈子只能陪着我。”
第26章
回去的路上,是徐临风开的车,因为北佳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和体力继续开车了,整个人软成了一团面,可怜巴巴地缩在副驾驶,眼眶和鼻尖都红彤彤的,一看就知道刚才哭过了。
徐临风也知道刚才弄得有点过分了,没控制好自己,看她一直没说话,他紧张又自责地问了一句:“还疼么?”
北佳还是没说话,给了他一个幽怨的眼神——狗男人。
徐临风半是哄半是道歉:“以后我轻点。”
北佳才不吃他那套,直接回了句:“以后晚上别来找我,来了我也不会给你开门!”
徐临风就当没听见:“你什么时候去上海?”
北佳赌气似地说道:“我不告诉你。”
徐临风:“那我就回家问阿姨。”
北佳:“……”看不出来你还挺懂得变通啊。
徐临风又问了一遍:“初几去上海?什么时候开始实习?”
北佳不服气地撇起了嘴,不过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初十上班,初八我就走了,还要去收拾租的房子。”
徐临风:“跟别人合租还是自己住?”
“自己住。”北佳道,“其实我原来想合租,但我妈不让我跟别人合租,她怕我遇到不好的室友,然后我就租了个一室一厅。”
徐临风继续问道:“房子在公司附近么?”
北佳点头:“恩,从我住的地方步行去公司也就十几分钟,骑单车的话应该更快。”
徐临风:“公司的位置偏么?”他担心她自己住会不安全,但接下来的两个月他都有画展,会很忙,所以没办法一直陪着她。
北佳也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安抚道:“不偏,太偏的地方我还不敢去呢。”随后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西辅?”
其实徐临风正月十五过后才会忙起来,但却故意回道:“初七。”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的话,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下个月要开画展,要提前准备。”
“哦……”北佳有点失望,他刚好就在她去上海的前一天走,然后他们就相隔两地,未来的两三个月都见不到对方,想到这儿,她就特别舍不得,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几月份回学校?”
伦敦的画展四月就结束了,他本来五月份就能回来,但话到嘴边了,他却忽然改了主意,面不改色地回答:“不一定。”
“哦……”北佳更失落了,还有点担心,最后小声问了句,“那你还回学校么?”
徐临风还是那个答案:“不一定。”
“好吧。”然后北佳就不说话了,维持了一下午的兴奋和高兴劲儿一扫而空,整个人闷闷不乐的。
其实她很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去巴黎上学?去上学之前还回来不回来了?去上学之后一年能回来几次?但是她又问不出口。
这些问题就像是压在她心底的石头,沉重压抑,无法忽视却又无法轻易搬走,更没有勇气去正视,因为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而他去巴黎却又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所以她只能避而不谈。
徐临风悄悄用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翘起了唇角,但很快就将笑意压制了下去。
……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刚开始的时候还是细微小雪粒,等他们两个到家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常春红和北立民都没有睡,一直在等他们俩回家,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后,常春红立即披上外套走了出去,刚好看到北佳和徐临风进门。
“去哪了?打电话也不接,姥姥说你俩七点多就回来了,现在都十点了!”常春红在家等的着急,看到这俩孩子后脾气一下子就压不住了,“你俩是想急死我么?”
北佳心虚地不行,压根不敢看她妈的眼睛,弱弱地回了句:“徐临风喝酒了,没法开车,我开车开到一半下雪了,然后就不敢开了……”
“然后就在外面一直等雪停?”常春红简直不知道该说她闺女什么点好,瞪着眼问她,“雪停了么?”
没,越下越大了。北佳不敢说话,默默地低着头,还是徐临风说了一句:“路上地滑,佳佳以前也没开过车。”
这时北立民也从屋子里出来了,跟着好言相劝:“外面那么冷,你先让俩孩子进屋再说啊。”
常春红这才放过自己那个脑袋不会转圈的笨闺女。
北佳进屋后,先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端着杯子准备上楼的时候,她妈突然说了句:“今天下午周志鸿那个小流氓被公安局抓走了,他姑父的食品厂也被上面突击检查了,听说安全检查没合格,不光要停业整顿,还罚了好多钱。”
北立民接道:“你们俩一直没回来,又不接电话,吓得我们还以为你俩也出事了呢。”
北佳又是震惊又是意外,同时还有点惊喜,赶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是被举报了。”常春红心里特别痛快,语气中难掩大仇得报地喜悦之情,“苍蝇不叮无缝蛋,那个小瘪三干了这么多缺德事,早就该被抓了,现在才被抓还便宜他了呢,再说了,法治社会,现在国家正严厉打击黑恶势力呢,能放过他么?他姑父也是活该,让他一直护着那个小瘪三,现在遭报应了吧!”言毕,常春红女士还抑扬顿挫地作了总结,“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北佳点头啊点头:“就是!”
“大过年的人家警察也不休息,真是不容易。”常春红半是感激半是感慨,“不过对咱们家来说是好事,临风上次揍了那个小瘪三一顿,我一直担心周志鸿会报复他,现在他被抓了,我也不用担心了,挺好,喜事,我现在就去给关老爷烧柱香。”说完常春红真的去烧香了,还拉上了北立民一起,“你也来烧烧,让关老爷来年多保佑保佑咱们佳佳和临风。”
其实北佳也一直担心周志鸿回去报复徐临风,现在隐患解除了,她也跟着舒了口气,而后看了徐临风一眼,发现他的神色依旧淡然冷静,像是早就知道了会有这种结果,所以对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或意外。
不过北佳并没有想那么多,她觉得周志鸿被抓这事肯定和徐临风没什么关系,然而就在她考虑要不要也去给关公烧柱香的时候,徐临风忽然对她说了句:“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人欺负你。”
北佳怔了一下,微蹙起了眉头,心里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但是徐临风并没有多说什么,下一句话就变成了:“不累么?快去睡觉吧。”
北佳:“……”徐男神你的思维不是一般的跳跃啊。
似乎是看穿了北佳心里在想什么,徐临风轻挑了一下眉头,低声道:“真的不累?要不,等会继续?”
流氓!北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二话不说赶紧端着杯子走人。
或许是为了让北佳好好休息几天,这天晚上徐临风真的没去找她,大年二十九的那天晚上也没有,大年三十晚上守岁,一家四口又是看春晚又是放鞭炮,等到要去睡觉的时候都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过了十二点就是新年,临睡前,常春红和北立民给北佳和徐临风一人发了个红包。凭手感判断,北佳感觉今年的压岁钱是个大数目,特别激动,感恩戴德地喊了好几声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徐临风虽然表现得没有北佳这么激动,但眼神中却蕴藏着难掩的喜悦与笑意,他和北佳一样高兴,但却不是因为红包,而是感受到了从未拥有过的家庭的温暖与温馨。
年三十的下午,他和北佳还有她的父母一起包饺子,说实话,他以前从来没包过饺子,但北佳的爸妈也没嫌弃他,还手把手的叫他怎么包,包饺子的时候,常春红往其中的某个饺子里放了枚洗干净的一元硬币,当时徐临风还特别好奇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放硬币?不等常春红回答,北佳就抢答道:“谁吃到带硬币的饺子谁就是幸运儿,来年好运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