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曙光中来——邬童
时间:2019-08-23 07:39:11

  这样一想,陈霸天叹了口气。
  身边是敌是友都不清楚,拼搏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仍旧是无法安享晚年。赚了那么多钱,不能过好日子,整天像是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可到了眼下这一步,无法回头了。
  “沈晔霖,你敢说你没去过嘎啦山?”胖子不跟古晚晴说,他将矛头直指沈晔霖。
  他跪在地上,迟迟不敢起身。这样一来,明显低人一等。
  “哐”,“哐”,外头打雷了。
  这个时节一般是不会有雷阵雨的,也不知为何,今儿突然变了天象。
  沈晔霖能明白古晚晴的心思,两人似乎有不用明说就能互通的心意。
  他伸手将门关上,零零星星有硕大的雨滴飘进来了,他跟着孙乾往里走了两步。
  他说:“胖子,如果我是条子,你认为当时你能安全逃掉。还有那天是你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去救你,到头来倒打一耙。我相信陈爷心里有数,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沈晔霖说完就住了嘴。他没料想到孙乾会接话:“胖子,以往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在陈爷身边,迟早是个祸害。空口无凭的话也能信手拈来,那日,霖哥去外地送货,我和斧头帮干架,霖哥知道后连夜赶回,在医院陪了我一天一夜,这样的谎话你也能睁眼说瞎话。”
  三人的矛头直指胖子。像是统一口径的针对胖子。
  此刻的胖子就是有无数张嘴也说不清楚,他本来就没料想到这突发情况,没有提早做好备课。眼下的随机应变能力简直差到爆。
  他颤颤巍巍,还在解释:“陈爷,我说的都是真话,警察真的是沈晔霖到了以后才来的。陈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你忠心耿耿……”
  陈霸天好久没有为这样的事情烦恼过了,一时之间无法抉择。
  这时候,门外走过来一个小弟,他绕过了其他几人,直直往陈霸天那儿走,走到跟前后,附在他耳朵说了句话。
  小弟下去后,陈霸天又将枪拿在手上,绕了一圈停在了沈晔霖的身上,枪抖了两抖,问:“这女人你真不认识?”
  沈晔霖:“不认识。”到这关头,只能赌一把。
  现在他,古晚晴,孙乾三个人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胖子听到这话后,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却在下一刻听到一声枪声。
  “砰”的一声,寂静的环境下声音被无限放大,胖子逐渐溢于脸上的笑容被猛烈的疼痛所消逝。
  额头中了弹,胸口也中了。
  整个人几乎是立即就失去了意识。身躯颤了两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他的身躯肥胖,往那儿一趟似乎突然就变的渺小了,低到了尘埃了。这也许就是命。
  古晚晴松了口气,心脏还是猛烈的在跳动,随即就要跳出嗓子眼的那种。
  好在保住了沈晔霖,这算是幸运的事情。
  不光古晚晴这样想,沈晔霖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再胖子应声倒地后,他才将屏住的一口气送开。
  当枪声响起时,他心里就在想,如果死的是自己就算了,祖国会替他报仇。
  但如果死的是古晚晴或是孙乾,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冲向陈霸天。
  这也只是沈晔霖内心的幻想,但真正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就像胖子到死也不知道,小弟附在陈霸天耳朵说的那句话。
  小弟说:“查到了,和胖子说话的是警察。分区的刑警。”
  那人真是警察,姓仇。只是胖子并不知道。
  那日在医院两人只是久别重逢后的一次寒暄。
  胖子在年少时曾经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在一次校园欺凌事件中救了仇。仇那时候就下定决定要成为一个像胖子一样能够救赎别人的人。
  多年后,仇拉住胖子表示感谢,他们两总共没说几句话,只是回忆了下过去,还未来得及聊起现在的生活。
  我成了年少的你。
  而你却变成了年少时最讨厌的那个人。
 
 
第35章 
  屋子里蔓延开来血腥味。
  只是很小的两个创伤口,却导致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令人犯呕的味道。
  小弟上来清理尸体,两人抬着胖子往外走,沿途滴落了些许血迹。
  古晚晴是医生,又受过专业的打手训练,所以见着血从身体里迸溅出来她并没有太过于害怕,眼睛仍旧雪亮的盯着胖子尸体看。
  从搬运尸体到小弟拿着拖把进来掩盖血迹,她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看了一会,陈霸天的声音扰乱了古晚晴的思绪,他摆摆手跟小弟们说话:“下去。”
  两个小弟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拎着水桶,一个拎着拖把往外走,这时候,返身面朝里侧的陈霸天转过身来。
  他过世的母亲是信佛之人,他从小耳濡目染,也对佛神有点敬畏之心。
  他轻易不动手杀生,刚才也是气急了,身边人接二连三的背叛让他短暂性的丧失了理智。眼下是后悔的。
  陈霸天瞧着地上的血,血迹混合着一滩水,着实扎眼,他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屋子,一起身才想起自己受伤的腿,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手扶着椅子扶手,稳稳的将屁股坐在椅子上,腿上的痛意逐渐袭上心头。
  陈霸天的面色不太好,沈晔霖发觉后便走上前去,刚想出声询问,谁料,陈霸天突然晕倒,脑门砸在桌面上。
  “咚”的一声,发出声响后,门口两个看门的小弟紧忙着进来。
  小弟瞧见陈霸天倒在桌面上,桌面上还摆着一把枪。
  一个小弟的手背在腰后,作势要掏枪。
  孙乾见状,训斥他们:“还愣着干嘛,陈爷晕了。”
  小弟们换了张嘴脸,严肃感瞬间被掩饰住,走上前来,一人扶着陈霸天的一侧,架着人往卧房走去。
  陈霸天的脚在地面上拖着,三人都瞧见了,可谁也没开口提醒,任由小弟们拖着陈霸天受伤的脚在地面上磨蹭。
  人走后,沈晔霖他们没有着急去卧房,而是在屋子里互相看了两眼。
  沈晔霖主要的目光都集中在孙乾身上,他越看孙乾越觉得看不透他,以往认为自己很了解他,可今儿个却发现,他有些另外一面,鲜为人知的一面。
  沈晔霖甚至有点怀疑他的身份。
  孙乾大概也意识到了沈晔霖眼神中的试探,他耸了耸肩,又将自己的手臂搭在沈晔霖的肩膀上,冲他挑眉:“记得请我吃饭。”
  说完,他往门外走,寻思着去看看陈霸天,人已经走到门口了,他又止住了步伐,人没有回头,可却说话了。
  他说:“兄弟嘛。”语气异常铿锵有力。
  孙乾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前,沈晔霖松了口气,他松了松西装的领口,紧接着坐在椅子上。
  他修长的腿平摆着,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还顺势在胸前摩挲,他看向古晚晴,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令人寻味的惬意。
  他问:“怕不怕?”
  他说话的声音是轻柔的,第一次让古晚晴感受到了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原来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可以如此温柔的去对待一个人。
  他的眼神如水波一样细腻,拨动着古晚晴的心。她的内心从阴霾变的转晴,原先的不适顷刻间就烟消云散。
  “不怕。”古晚晴说:“这不是有你在吗!”
  她靠在桌子上,抬手去梳理被弄乱的头发,黑色的长发在她撤掉发绳的瞬间就柔顺的披在后背上。
  她的肩膀立挺,脖子修长,跟个白天鹅一样。她在笑,笑的时候眉眼都舒展开来了,眼睛的弧度也是顶好的。
  古晚晴简单的扎了个马尾辫,在撕扯发绳的时候,一用力发绳就从手上飞奔了出去。
  她一手抓着马尾辫,一手想要蹲下来去捡。
  高跟鞋刚往前迈了两步就瞧见有双黑色的敞亮皮鞋在她前面停顿住。
  她抬头,沈晔霖离她很近,他的西装蹭在她的手上,硬邦邦的面料,还有点扎手。
  沈晔霖还将她的发绳捡掉了,黑色的发绳绕着好看的手指回来转动着,他猛地一用力,发绳掉落在他手心里。
  沈晔霖的手心红润饱满,中间有些老茧却丝毫不影响手掌的外形美观。
  古晚晴侧头,细长的眉头一挑,她的手还扶着马尾辫,有些发酸,“喜欢?”
  她指的是发绳。
  沈晔霖也没吭声,站起身来,古晚晴也想站起身来却被沈晔霖摁住了肩膀,手心温热,让古晚晴失了神。
  等反应过来,古晚晴察觉自己的头发被沈晔霖抓住了,他的手在发丝间穿插,动作轻到让她没有知觉。
  三两下后,发绳牢牢绑在了头发上。很漂亮的麻花辫。
  沈晔霖模凌两可道:“喜欢。”
  古晚晴也没听懂,她满心以为沈晔霖说的是发绳,压根就没往自己身上想,她站起身来,顺便将头发拿到胸前看了看,想要观摩一下来自沈晔霖的手艺,在瞧见麻花辫后心底一汗,果然是直男的目光。
  这时,孙乾跑过来,站在门口同他们两人说话:“还不去?”
  沈晔霖往门口走。
  古晚晴跟在沈晔霖身后。
  沈晔霖故意放慢脚步,而古晚晴故意加快两步,这样一来,两个人就保持了平行。
  一个穿着西装运筹帷幄的男人,另一个穿着裙子飘逸飞舞的女人。
  两人在寨子的踏板上走的整整齐齐。
  走了几步上楼,绕过露天平台,又往东侧走,傣楼的台阶并不好走,古晚晴穿着高跟鞋更是踉踉跄跄,虽然努力保持平衡却也是扭扭捏捏走着。
  更何况外面下着雨,刮着风,这样就给前行的道路造成了阻碍。
  她寻思着要么将高跟鞋脱下来赤脚走,心里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就逐渐慢了下来。
  古晚晴的小动作被沈晔霖看在眼里,沈晔霖也不说话,仅仅用余光瞥着,看了会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这个笨女人。他在心底想着。
  嘴里虽然这样埋怨,可他还是四处张望了会,确定周围没人后,他的手覆上了古晚晴的腰。
  古晚晴的腰很细软,腰很瘦。更具体的触感,他没敢深摸。
  古晚晴低头看鞋,背脊微弓已经做好了想要脱鞋的准备,腰间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量。
  一只大手摸住了她的腰,是那种虚着的抓着,下一秒,古晚晴就被巨大的推力,整个人从楼梯的外围换到了内侧,靠近房屋建造。
  等她刚站稳,她的手就被牵住了,不用看,她也知道是沈晔霖的手。
  因为只有沈晔霖的手会让她的心跳加速,体内的荷尔蒙疯狂分泌。还有眼冒金星的感觉。
  古晚晴内心慌的一比,脸上还不敢表现出来,她可是个傲娇的女人。她的手被紧紧攥着,脚下的步伐更不稳了。
  这样的踉跄让沈晔霖低头瞅了她一眼,是那种眼里表露着:“怎么还要我抱?”的目光。
  古晚晴嫣然一笑,露出不屑的表情,她挺了挺腰背,脚背绷直,走的格外顺畅。
  她以为沈晔霖会松开她的手,却没曾想直到到了陈霸天的卧房,沈晔霖的手才松开,而且不是那种突然松开,是等她安稳的站在里侧平面地面上,沈晔霖才慢慢地将她手放在她的裙子上。
  手的猛然失重,以及心里的落空,让古晚晴更眷恋刚才的美好。
  一路走来,狂风暴雨,湿了裙子,湿了鞋,可内心却是满满的热气,有那种雨过天晴,阳光洒大地的温暖。
  +
  陈霸天醒了过来,距离古晚晴帮他处理好伤口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内,屋子里陆续聚集了许多人,都是寨子里的兄弟,不是那种底层的跑腿小弟,是一些跟着陈霸天走南闯北的人。
  在确认陈霸天只是晕迷而没有大碍后,他们就走了,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寨子里必须有人来回巡视。
  另外,在寨子的外头大概两公里处,还有一个他们的哨卡,专门用来警戒,要是发现警察或者可疑人员,会通过无线麦传达到寨子里,好方便寨子里人第一时间撤退。
  因此,这两个地方的兄弟是头拨来,又头拨走的。
  有一个男人引起了古晚晴的注意,是个老头。
  老头面色慈蔼,穿着朴素的衣服,老头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看,古晚晴深觉他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就盯着老头看,老头也在看她。
  大概五分钟后,沈晔霖也发现了老头,他眼神有短暂的诧异,还未来得及出去说话,陈霸天就喊他。
  沈晔霖只好收回疑惑不解的眼神,那头的陈霸天已经在说话了。
  陈霸天说:“嘎啦山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既然这女人又落我手上,说明天命如此,终归要死在我陈霸天的手里。小霖,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办好了既往不咎,办不好……你自己掂量掂量。”
  这样的结果,沈晔霖猜到了,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既然陈霸天已经发话,他必然要照做,至于怎么处理,那就得由着他的性子。
  出了寨子,事情就好办了。
  谁曾想,鸡贼的陈霸天又说了句:“就在这儿办。”
  说这话,他是想考验沈晔霖,虽然胖子死了,但他还是不相信,沈晔霖那天没去过嘎啦山。
  但凡他去了,那女人的逃脱他就脱不了关系。胖子说警察去了,那他和警察的关系就不清不楚了。
  小弟将枪递给沈晔霖。
  沈晔霖握着枪,第一次觉得一把手·枪这么重,压的手指疼,手无力,想要颤动,却仍要极力克制。
  沈晔霖心里明白,这是个表忠心的决定。
  陈霸天在看他,屋子里所有人都在看他,包括站在他旁边的古晚晴。
  古晚晴站在门口,风轻轻吹动,她麻花辫上的碎发就随风吹,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沈晔霖能看的出来,也能看懂古晚晴眼底的意思。古晚晴让他开枪。
  沈晔霖不想举枪,又不得不举枪。
  由于激烈的心里压力,他的眼睛被瞬间逼红,红血丝布满眼眶,他似乎哭了。
  那一面只有沈晔霖和古晚晴,其余人都瞧不见,沈晔霖的眼里有泪。
  “还不开枪。”陈霸天在逼他。他的口吻轻描淡写,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力,“我看的出来,这女人不是孬货,你一枪给她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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