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慕斯一个人会做烤鱼,庭院里有烤箱,把腌好的鱼肉往锡箔纸上一放,没多久就出让人欲罢不能的香味。再辅佐上一瓶冷啤酒和干辣椒碟子,几天下来的劳累就会轻松许多。
糖糖喋着声音喵喵叫,目标明确,就绕着女主人打转,她不喜欢用牙吃东西,就想廉慕斯把鱼给她凑近了闻闻味儿。
戎予安养的猫更有尊严,也更有猫范,跟廉慕斯要罐头的时候不像糖糖恨不能跳起来自己开罐,一定是先嗷一声显示身份,等着人类自个吓一跳,臣服着将罐头送到嘴边。
烤鱼滋滋冒着油,油水在锡箔纸里一转又是一个循环,就像糊里糊涂越过一座又一座高山的廉慕斯,喝着啤酒的时候她想着:日子还早着呢。
她有更多的想法,还要开办属于自己的摄影展,还想学习更多的东西,想见识更广阔的的世界,再飞回巢穴;戎予安也是大忙人,也有着自己的抱负,实在不好意思让他在休息时间表演霸道总裁小娇妻。
几条鱼吃了大半,摄影是消耗体力的活,廉慕斯的胃口在长年累月中越来越大。烤炉的热气渐渐消散了,于是廉大摄影师的目光又投在乱七八糟的烤炉上——生活到最终,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咳,如果床上功夫也平淡点,可能可以节省更多的体力。
是酒三分醉。
一瓶啤酒下肚,廉慕斯有了醉意,望着天上的夜色脸颊泛红,不过脑子还算清醒,思路也很清晰。
其实以为进入社会了遇到的人会不一样。但等真正遇到更多想象中的“成熟”人士却发现,都是换壳不还芯的主。等知晓她有钱,该是虫子的还是会在背后嚼舌根,这世上必不可能有理想中的世界。
但她在做自己选择的路。
最近回国建立自己的团队,三年来走了很长一段路,看上去是独身前往,其实不然。当今是网络时代,在社交平台上建立起了不错的反响,前段时间被人叫了老师,又有人想跟她学习。
学习什么,有什么好学习的,她连自己都带不动。
夜亮了,廉慕斯没有立刻进屋。
庭院里的石桌是整块石头切出来的,戎予安有脸有钱还有耐心,单不单身都是一些人心中的香馍馍。她还记得上次男友陪自己去印刷厂,直叫陪他们看纸质的小女生从头到尾视线游弋满面红润。
修照片的时候不想出门,有时候分出想要的片就很累,等忙完了更是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
出门是不想出门的,这辈子都不想出门,在家里待着有吃的还有活干,甚至能撞上偶尔忙完回家顺手带回蛋糕的男友,谁想出去受苦?
她爸妈就觉得这门职业苦。
十年前的事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阴影,虽然在自己的婚姻中没有起到良好的模范作用,但对儿女的爱都相差无几。廉慕斯忘记了,他们却还活在小心中,其实没必要这样,廉慕斯想说。
他们确实教导了她如何做人。
如果不是父母,她见不到这样广阔的世界。
还有那些短暂相识或者擦肩而过的人们,以及自己的男友。
说起戎予安,除了声音低了些,腿长了些,面容成熟了些,好像和十年前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人都是会老的吧?
自家老爷子最近犯了小孩子气,在电话里明里明外都暗示自身的衰老,想要远在美国的孙子抱曾孙女回去看他……戎予安老了是什么样?
脑海中下意识将戎予安俊美的脸和老爷子的沟壑连载一块。
冷风吹拂到脸上,一个激灵后,廉慕斯站起身往屋内走。
糖糖迈着小腿跟在后面,看着自家主人摇摇晃晃,神神秘秘从电视机柜后方摸出一个可疑的小盒子,又轻轻打开偷偷觑了一眼,连忙赶上去想闻闻是什么东西。
廉慕斯和戎予安交往八年还没订婚,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奇迹。廉慕斯对着陷在盒子里的石头注视良久,生出了一丝命中注定的使命感——有些事情豁出去就浑身舒爽,徒劳的等待只会让人深恶痛绝。
正巧戎予安两天后回了家。
不修边幅的摄影师细心打扮,又亲手做了勉强入口的菜肴,等对象违心完美地夸赞后,在心底沉静地打了个对勾。
晚上躺在床上,廉慕斯推开想继续的沉重身子,随手从枕头下摸出了盒子,那亮晶晶的石头差点晃花了戎大总裁热烈的眼。皮肤上烫着滚烫的呼吸,按住狡猾的大手,再对上黑沉沉的眸子。
廉慕斯沉默了一瞬,想了想台词。
“成为我的人?”
她见过安静的海,也见过湿冷的礁岩,还有从云缝来的冷冷月光。广袤的大海深深沉寂,不像布满砾石的海岸,总显得温和而富有生机。当周围漆黑一片,他将手伸向自己。
时间足够久了,地平线上闪烁着微光,这些就已经足够。
是时候豁出去,握住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