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栓转动的响声后,一张小脸出现在门后,是个很娇小的女生,唇角微抿,并不吃惊,似乎预料了来客,只是多打量了两眼二人,以及他们身后的车。
高大英俊的男生靠后站着,挡在风向处,女生很有气质,如果抖她肚子里微弱的墨水量来形容,那便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
不好意思跟那个长得好看男生说话,她腼腆问一旁的廉慕斯:“你们是来收养猫的吗?”
虽然在网上发布了请求好心人领养猫咪的帖子,也迅速收到了联络,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好看的情侣,看那辆豪车就可以对猫的未来感到安心了,都是钱啊。
寒风中,女生弯眼一笑:“对,可以看一下猫吗?”
果然是领养猫的!
女孩侧身让出了路,领着两人走,边高兴地说:“我只是用试试看的心情发在了网上,没想到这么快你们就愿意收养它。”
一边猛夸:“它可乖了,脾气特别好,就是有点挑食。”
路上,与颇有气质的小姐姐开心地交谈起来,“你是打电话过来的那个妹子吗?”说要和男朋友来领养猫。
廉慕斯抚着下巴,嘴角擎起了然的笑,“不是,那是他朋友。”
女生一听,眼神复杂,顿感这位妹子已经头顶散发阵阵绿光,当初那女生可是自称“要让男友来接”——男生当真不能找好看的,一不小心就会加冕为王。
抛开以偏概全的结论,戎予安安然接受了对方狐疑的视线。
屋内,他们在一个小笼子里见到了主角。
确实是一只乖巧的猫。
当猫用蓬松的尾巴蹭自己的小腿,一个劲围着打转的时候,廉慕斯如此判断。
在廉慕斯十六年的人生中,向来只有狗亲近她。
以前在宠物市场,如果说其他人只是被猫抓一爪子,那么轮到她的时候,猫直接溜了老远,或是背对着她一屁股坐下,连挠都不愿意。
狗不一样,小狗们喜欢舔她的手,就连凶人的大狗,只要不离得太近,一般也不会冲她犬吠。
这是一只普通的母黑白花,长毛,毛色有点黯淡,笼子外有一个小包,放着一些玩具。
廉慕斯蹲在地上,把手伸过去,它慢条斯理地嗅了会儿,甜腻地用脸颊蹭她的手。
旁边女生很是不舍,整理着送给他们的一些宠物用品:“糖糖可乖啦,但是长毛猫特别爱掉毛,家里人不同意养她,我打工的钱最多只能支撑生活费,所以只能找好心人领养了。”
揉揉猫的小脑袋,手感非常不错。戎予安一直站在旁边,突然开口:“这只猫什么时候去爪的?”
“啊?”女生反应过来后又啊了一声,想起自己在帖子里的备注,“我捡到它的时候,它的爪子已经没了,不知道以前的主人是怎么回事,做了去爪手术还把它丢弃掉。”
她的声音很是气愤道。
像这种做了昂贵去爪手术的猫一般是家猫,不会放到门外散养,如果出现在外面没有寻猫启事,一般就意味着被人丢弃了。
廉慕斯把猫揽进怀里,一摸果然:两只前爪的肉垫软软的,本应有爪子的地方空无一物。
猫一进怀里就开始打呼噜撒娇,甚至不忌讳地白花花的肚子翻给廉慕斯,像足了一条乖顺的狗。
廉慕斯轻轻抚摸它颈项上柔软的毛。
也是,没有了爪子,不学会顺从就无法生存。
女生解释道:“我在学校附近遇到的,它没法跟其他猫抢食物,又护不住食,特别瘦。我等了半个月没等到有人找,贴了告示也没人问,觉得实在可怜就把它捡回来了。”
“不知道它的年龄,也不知道它做过绝育没有,如果我工作的话就好了。”
脸涨得通红,捏着一袋零食饼干,“但我还在上学,父母又不支持,这样下去太不负责了……”
“你救了它已经很了不起了,是不是,慕斯?”
廉慕斯加重了手中的力气,听见男生的话,缓缓点头。
戎予安也蹲下身子,手伸到廉慕斯怀里,挠猫的下巴,咕噜咕噜声更响亮了,“怎么样,要养吗?”
他离得太近了,说话时喉结起伏,近到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和结实紧致的臂膀,像怀里自荐的母猫一样,勾人又危险。
那只手在抚摸猫,有意无意触碰到了她的胳膊。
一旁的女生红着脸,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其实贵圈并不乱;一时又觉得这对有钱小情侣真腻歪,简直旁若无人,更苦恼自己必须站在这儿,当一个不得已吃狗粮的单身狗。
廉慕斯环着猫,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戎予安耐心等着。
“要,等会儿去医院检查一下,还有宠物商店,”仰起脸,就着这么近的距离,与戎予安对视,“可以吗?”
橙黄灯光的光没有温度,却异常柔和,女生神态从容,姿态镇定,甚至脸色也一成不变。
除了透红的耳根,火烧般熟透了外,几乎毫无破绽。
戎予安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我家慕斯好可爱啊啊啊啊
这本书主线是调理慕斯的心态,副主线是谈恋爱吧
哈哈哈哈,男主可不是总裁形象,别被糊弄了
他就是有点病(小声
祈祷明天这文能上榜。
我的读者都要揍我了(抹泪
真的不虐,信我啊。我不闹了,甜的甜的(扭头
偶尔小虐只是怡情嘛……
第10章 番外1
计婉兮第一次见到廉慕斯,是在高一的暑假。
她跟廉学姐交好,正确来说,是廉家的老四廉初然。
廉初然肤若凝脂,柔中带魅,模样极美,性情又很是温默体贴,与她很合得来。
一位和善的美人,聪敏好学,家世又极好,自然有无数追求者。
但计婉兮私下知道,初然看起来柔软温和,其实内心自有一杆秤,只要超出了买卖范围,就会露出尖刺凌厉的一面。
她曾经见识过学姐的手段。
平日里温婉的美人在痛哭流涕的失败者面前,笑得依旧优雅和煦,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
这样的廉初然,有一个妹妹。
她很疼爱这个妹妹,却很少提及,只有兴致上头时才会开心地说“我妹妹也……”、“我妹妹不……”、“我的妹妹她……”等格式开头的句子。
尽管十分想拼命隐藏自己的心情,但周围熟悉她的人,包括计婉兮都默认了廉初然有一个妹妹,在她心中妹妹也许有一点这样那样的吹毛求瑕般的缺点,但总归来说是无瑕白璧,十全十美,完美无缺,如果有人不喜欢那一定是眼瘸。
一言蔽之,廉初然是个隐形妹控。
按辈分,她的妹妹应该是廉家最小的孩子,但从未在商业场合,或者私下聚会中见过。有次问到,廉初然柔和的五官立刻显得特别冷硬。
似乎是父母的安排,她没解释太多,但廉家兄妹显然对这种安排非常不满意。
廉家的小女儿就像隐藏在了一团迷雾后——名字、年龄、甚至就读的学校,通通无人知晓。
后来计婉兮不小心晓得了一些内幕。因为她们私下会出去逛街,或者喝酒聊天——廉初然单方面喝,大学生不允许高中学妹过早碰这些,“等你们高三再说”,她没有一点商量余地道。
碰巧有次廉初然心情不好,喝多了,主动抱怨起这件事:“数落我们性子怪乱花钱,要换种教育方式?所以呢?木木就该扣扣索索,整天灌输那些道德礼仪?都初中生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肯定有不擅长的科目啊,考试考砸了一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不努力,摆脸子给谁看?就仗着木木怕他们不高兴!”
泄愤累了,这位美人眼角含着泪花,苦闷趴在桌上,喃喃自语:“绝对不行,这样养出来的老实孩子肯定会吃亏的……”
慕慕?木木?是叫廉mumu吗?
计婉兮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很适合这个可爱名字的小女生图像,圆圆的眼睛,黑黑的,笑起来弯弯的,甜甜的,和廉初然带着点相似的温柔。
转念一想,廉嘉慕的名字也很文雅,一听就能联想到蒙蒙细雨下持扇的斯文公子哥,然而慕哥本人明显脱离了姓名的束缚,成了一个迟早有一天会被前女友操着菜刀砍个八大街的花花公子,可见名字与人并不会捆绑销售。
不过廉家的基因摆在那,再难看也难看不到哪儿去。
但还是不小心激活了好奇心,初然姐说,她妹妹并没有跟父母,也没有跟兄姐一起住,而是由廉家的老爷子带着,他们有空就会陪两个亲人住一段时间。
她忍不住去问廉嘉慕。
那时廉嘉慕已经大学毕业,在廉家的企业下积累经验,西装革履,日益英俊成熟;她只是一个高一学妹,待在名为学校的笼子里,眼巴巴望着他越来越远。
她拼命寻找能够连接他们的话题。
比如最小的妹妹。
“从四妹那儿听来的?”廉嘉慕坐在驾驶座上笑,谈及最小的妹妹,他的笑容很灿烂,“慕斯啊,是好孩子,特别乖,特别懂事……”
她听这开头,顿觉和初然姐无甚区别,连忙插话问:“哪个慕,哪个斯啊?”
男人偏头想了想,英俊的脸闪过一丝狡黠,突然孩子气般说:“决定了,我们去吃甜食吧。”
“哈?”
廉嘉慕睇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小学妹,笑道:“吃甜食的时候再告诉你答案。”
甜点的世界永远需要琳琅满目的点缀,计家作为甜点连锁中老牌的龙头之一,之所以稳坐交椅近百年,不仅仅只靠那些四处搜罗的秘方点心和手艺人,也靠着敢尝试新式甜品的创新精神来巩固口碑和人气。
当计婉兮吃到自家连锁贩卖的慕斯蛋糕时,她似乎明白了答案。
“慕斯蛋糕的慕斯?”
暖气在店内徜徉,计婉兮的震惊堵在了一口慕斯蛋糕里,廉嘉慕恶作剧的勺子还未收回,笑得她下意识抿了勺,入口即化的蛋糕带着鲜果特有的生涩口感,在舌尖化开。
“是啊,所以慕斯甜甜的,很可爱啊。”
“慕哥!”
“嗯?”男人纯真地看着她,慢条斯理眨眨眼,含着她用过的勺子,一脸无辜,“怎么……慕斯不甜吗?”
计婉兮脸一瞬间爆红,又被调戏了。
她知道的。
无论廉嘉慕还是廉初然,亦或是廉家的老大和老三——他们在同辈中天资卓越,卓乎不群,但性格存在很大的问题——严重到让他们有时候看上去不像正常人。
但计婉兮还是喜欢上了廉嘉慕,哪怕这个妹控能傻气笑着不停炫耀妹妹,她都能托腮开心地听个一整天。
原以为日子会这么平淡又不失惊喜地过下去。
或许最后站在廉嘉慕身边的不会是她,但过去的回忆一定能成为自己最宝贵的收藏。
然而一切风平浪静都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那天她认识了新一面的学姐。
只是接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立刻勃然变色,跳起来就往店外冲出去,扭断了鞋跟也不在意,瘸着脚奔跑的学姐。
失去了从容和镇定,惊慌意乱,甚至茫然失措,一时忘记了停车场方向的学姐。
好不容易拖住人避免了交通意外,却拿出手机,用发抖的手拨通了电话,对面一开口,马上崩溃大叫“木木出事了!在急救室里抢救,你快去啊!在三医!快点去!”的学姐。
“快点……”
计婉兮不会忘记这一幕。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群穿梭涌动,不时投来奇怪的视线。
像只受到惊扰而失去方向感的蜜蜂,眼泪比失控脱线的珍珠更快的,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的学姐捂住脸脱力地蹲下。
大哭出声。
廉慕斯抢救了整整一周,彻底脱离生命危险。
这期间医生多次下达病危通知书,廉家的、童家的没有办法一直守着,每个人推点行程,来回守在外面。
计婉兮中途过来过两次,其中一次就撞上了病危通知。
廉嘉慕一直守在病房外,泛黑的眼透着疲惫,他无力看了一眼通知书,签字的手颤抖又小心。
她想开口,但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呆站在不远处,看男人闭眼坐着,额头紧紧抵在交叉相握的手上,像在祈求命运。
可能是命运怜悯了他,将他的小妹妹还回了身边。
得知廉慕斯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即将转入其他病房,廉嘉慕双手紧握,咬着牙,水珠一点一点砸在了手背上。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眼看见廉嘉慕的眼泪。
有段时间她找不到廉嘉慕或者廉初然,尽管能通讯息,但他们似乎陷入了某种困境中,愤怒又压抑。看不到人,她也就无法了解后续的状况。只辗转了解到廉慕斯就读于A中,当天也是从学校送到了医院。
后来廉初然回到了大学,见到她时,似乎和以往一样,依旧是那个优雅冷静的丽人。
只是很长一段时间,这位学姐都处于低气压的易怒状态,心情异常糟糕,至于廉嘉慕,她依然没有见到。
计婉兮私底下猜测了很多,比如廉家的小女儿落下了后遗症,或者康复进程缓慢,当她忍不住想上门询问的时候,廉嘉慕反而首先找到了她。
“婉兮,请帮我一个忙。”
送甜点给他的妹妹。
“木木不愿意见我们,连爷爷都被拒绝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家,但她也不愿意刘嫂照顾她。”廉嘉慕无措地抓头发,既茫然又着急,“可她又愿意医生过去,医生说让我们等,可以让朋友代替自己去看望……”
男人希冀的眼神她无法拒绝,看着他憔悴的脸色,计婉兮在心里不由对未曾谋面的廉家小女儿产生了埋怨,连那点因为好奇诞生出的好感也几近消失。
大约是心理出了点问题,这得有多任性,才会阻止亲人的关怀,让爱她的亲人为自己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