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够了！”司空大师瞪眼了，自顾往里走的同时道：“还不进来！”显见并未真生气。
赤水二女相视而偷笑，谁让这位大师这样显摆。
二女追上去。看前方大师极为悠闲地四处打量，看那里都觉得极为称心的样子，赤水忍不住问道：“大师，你不是苦修士吗？”
或许是赤水语气太过明显，司空大师难得地斜瞥了她一眼，道：“苦修士怎么了？苦修士就不能住这大殿了？”
“倒也不是。”赤水有些纠结，“就是没见过大师这样的苦修士。”
对赤水来说。苦修士一直是传说中的存在。因为他们常隐于世俗之外，寻常人难得一见，更为重要的是苦修士一向不奢安逸。对于那些耽于享受、借由外力突破的修士更是不屑，怎么看都与这位大师画风不搭啊！
其实赤水更想问，是只有您老特别还是所有的苦修士都这样，还是传言有误。她理解错了？
再想想初见时这位大师连笑容都僵硬的样子，现在这样横眉怒眼的。真的不是被夺舍了吗？
或者，是精神分裂？还是人格分裂？
她越想越偏，后面已经有些刹不住车了，面上疑惑越来越甚。
悟日在旁有不忍直视之感。正想着是不是拉她一把，结果就见小师妹竟自顾回神了，还笑嘻嘻上前去了。
她跟上去。就听小师妹正说道：“如果苦修士都是像大师这样，那我也愿意当苦修士。”
赤水自认为。反正她一穷二白，除了没个正式的名份，和苦修士也没什么差别？
如果悟日知道她心中所想，恐怕会呕得吐血。
“你？”司空大师又横了她一眼，摇头道：“你不合适。”
“呃？”凭什么啊？
悟日也很是不解。
“就是理念不合，你那是没条件享受，并不是不想享受。”司空大师摆摆手，一脸早看透你了的表情。
“那您老这不也是享受吗？”赤水说着指向这处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区别有哪？
“本大师同那帮傻叉能一样吗？”司空大师昂然抬头，傲气道：“本大师可是司空一族的苦修士！”
司空一族，赤水知道啊，那可是专与灵兽打交道的一族，族里还有一位仙尊坐镇呢，虽然没听说司空一族的苦修士有什么不同，也不清楚一个自小便与灵兽相伴的人如何做得了苦修士，但看这位大师的气势，感觉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样子！
她就差星星眼了，却没有注意到，悟日在一旁嘴角可疑地抽了抽。
司空大师难得遇上表情特别丰富还这么好忽悠的小丫头，使劲得瑟了一番，心怀大畅，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悟日一把拉住赤水，问道：“小师妹，你真没听说过司空大师？”
“没有啊。”赤水反而疑惑了，想起上次离开时素和知玉避之不及的样子，“难道有什么不对？”
悟日沉默了下，不知者无畏，她觉得有必要提醒赤水一下，道：“师姐只能告诉你，司空一族就这一位苦修士。”
“！！！”赤水。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静一静。
因着有司空大师保驾护航，回程极为顺利，时间匆匆就在打坐的时候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冰原阵地。
司空大师挥挥衣袖极潇洒地离开了，赤水二人则在冰原阵地租了洞府住了下来。
她们并没有打算长住，只是人生地不熟，总得先摸清情况再说。
于是，二女分头去打听消息了。
赤水裹着大氅，在各大道上穿行，她在找黑云家族在此的据点。
没有自己的情报部门和消息来源，赤水一直觉得很不方便，想当初若是没有建城令被调换之事，以她早前管理翠烟宗的经验，再加上建城令所在的绝佳位置，恐怕早就建成一个繁荣富庶的城池了，日进斗金，又哪会让她现在如此辛苦。
想这些也无用，她从来不是一个悲春伤秋之人，她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城池能尽快建好。
一想到这，她就觉得还有好多事未做，也没有闲逛的心情了。
放开神识，一条街便一扫而过。
她扫视的是公共区域，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冒犯到别人的问题。
黑云家族果然不愧于“万事通”的称号，标志也极为显眼，很快，她就找到了其据点。
她直奔而去，还未至据点门前，从里忽然出来了一个人。
两人一个照面，均是一愣。
“是你……”
第十六章 芳灵之踪
有人说，命运就像一个小妖精，你永远不知道在下一刻它会带给你什么。
赤水深以为然。
就算是修真界，也无人能掌握命运。
因此，当赤水看着面前不远处久不见却仍是熟悉非常的面孔时，就算再冷静也忍不住有一些怔愣。
对面的人也是如此。
两人怔立半响，似都回想了很多，待回过神来，相视一笑，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猜猜这人是谁？
却正是与赤水相伴数百近千年的暗阁得力助手之一——燕纹。
大街上自然不是聊天的地方，两人随便找了一间茶楼歇息。
其间，赤水暗暗打量燕纹一番。
在腾耀战场，若非必要，没人会大勒勒地显示出自己的修为境界，那太危险且傻缺了，有些修士甚至有专门的隐气法诀或模拟法诀，让人猜不透，自然不敢招惹。
赤水虽然没有那样高端的法诀，但她有血影术，且用的是她自己的血，血影术与她真身形成完美的融合，至今为止尚无人识破，便是刚到渡劫大陆被师尊识破那一次，她用的也是别人的血而非自己的。
虽然穹目那厮很是玩劣，但是他给的东西都是不错的。
再加上赤水自渡劫开始，五感较常人就敏锐得多，又一直炼体和刻意的锻炼，她自信除非用到非常特殊的手段，否则无人能在她无察觉的情况下查探她的修为。
但是。她竟然同样看不透燕纹的修为境界。
二人进了包间，分别坐下后竟相对无言，或不知该从何叙起。
恰在这时桌面上已经送来了泡好的灵茶。
赤水给对方拾了一杯。将自己那杯移于面前，开口亲切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云柯呢？”
“云柯就在这里不远。”燕纹答道：“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阁主……”
好久未听到这个称呼了，赤水摇摇头，笑道：“我早就不是了。”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阁主。”燕纹却比赤水要激动些，至少赤水发现燕纹说话时不自觉手都抖了两下。
赤水笑笑，毕竟是近千年的伙伴。看到人现在还好好的，她也挺欣慰。
“你可得让我见见云柯，也不知小伙子长什么样了！”
“他挺好。”说到自己的孩子。燕纹也笑了，千年未改的容颜上多了些慈爱，又道：“不过他现在有事，恐怕不能前来。”
赤水点头。“那你呢？这些年过得如何？”
燕纹看了赤水一眼。敛眉道：“还行的。”却似并不愿多说的样子。
赤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千年的时光毕竟太过漫长，生疏些倒也能理解。
“我现在就在冰原阵地，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暂时还不会离开。”
燕纹低着头，闻言似有些羞愧，又似有些不安，又好似有千言万语不能说出口的样子。
赤水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良久。她还是决定从云柯说起，道：“你带着孩子。怎么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我也不想。”燕纹苦笑了下，“但云柯他爹认为他应该到这里来历练。”
闻听此言，赤水忽然觉得燕纹变了很多，当初那个沉着冷静能同她一样进了道阁还活着出来的女子，似乎不知什么时候被时光磨砺，多了些许烟尘味。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云柯他爹身份很特殊？”
燕纹避开她的视线，却轻轻点了点头。
赤水沉默了。
如果是在翠烟宗，燕纹这样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她肯定会抓住她的双肩摇晃，让她清醒点，但是在对方早已离开翠烟宗又分别如此长时间的现在，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还是大长老说得对，选择不同，人生际遇也各不相同，她虽为代阁主，其实和真正的阁主也没什么区别，但她没必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
她想了想，仍是道：“我现在另拜一师学制衣，师尊姓素和，是圣域紫霞峰掌教，赐我道号‘悟星’，我的灵台深入魔域内部，人烟难至，至今还是我的心病，就不说了。”
说到这里，赤水忽然又释然了，浅笑道：“我们还能在此地相逢，说明我们缘份不浅，以后有闲瑕可以聚聚。”
燕纹一直默默听她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怔忡，忽然道：“你好像一直没有变。”
顿了一息，她又摇头道：“不，还是有一点改变，你变得……”她似乎在纠结怎么形容，又看了她一眼，才道：“嗯，是变得更加真实了。”
“是吗？”赤水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道，她还以为她当初在翠烟宗适应的很成功，虽被大长老阴了一把，被种了刺魂香，又进道阁折腾了一番，但好在都是祸福相依，她也得到了好处，她人生成长阶段的大部分时光都在翠烟宗度过的，她对翠烟宗有着不同寻常的归属感，即使她早已离开。
她不由感叹道：“也不知翠烟宗怎么样了？”
隔着一个位面，通信实在不怎么方便，且经过这么多年，翠烟宗她能牵挂的人也不多了。
燕纹也摇头道：“就在你离开没多久，我们也通过空间隧道离开了。”
赤水眉峰动了动，空间隧道？那可是在凶险万分的空间裂缝中布阵，打通一条安全稳定的道路才会叫空间隧道，燕纹这位伴侣似乎比她想的还要厉害得多。
她忍着潜意识的那句你怎么没来找我的疑问，目中泛光道：“是云柯他爹？很厉害啊！”
她不等燕纹回答，又叹道：“我们那个下界自从那个魔物出现开始。倒是引去了不少大能者。”
如果穹目当初不是被小白他爹追着跑，她都会怀疑他也是为那个现在知道是魔尊分身的魔物而去的。
燕纹点头赞同，其实她知道得比赤水还要多一点。但是不可说，这让她觉得愧疚。
赤水却继续道：“我徒弟钟英知道吧？当初还是你给我收集资料我才找到她的，她现在也到此界了，还有苍澜宗宗主紫加、千云门秦钰师兄，算起来，那魔头倒是给我们那一界的修士带去了无尽的机遇，或许陆续还有修士飞升上来也不一定。”
燕纹点头。她还记得赤水以前常挂在嘴边的风险总是伴随着机遇就看能否抓得住的话，深以为然。
赤水一番倾诉，刚才激荡的心情趋于平静。
此时再看着这样的燕纹。便多了些包容，忍不住再一次认真地问她：“你真的还好吗？”
燕纹反射性点了下头，点到一半，又顿了下。看向赤水涩然的笑道：“你能感觉出来我过得不好吗？”
毕竟是以前同甘共苦过的姐妹。没有更亲的了，赤水忍着心里泛起的辛酸，叹道：“其实我真不希望见到这样的你……”
“我希望你一直好好的，带着云柯，就算再相见，也希望能见到你轻松真诚的笑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颜欢笑……”
“这样的燕纹，我都快不认识了！”
燕纹低着头默默听着。紧紧攥着的拳头说明她的内心也不平静，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
就在赤水默默叹息想起身离开之时，燕纹突然又开口了，声音有些许苦涩，“我一直未和你们说云柯他爹的事，实在是此事难于启口。”
“你错了。”赤水抬手阻止道：“我并非要逼你坦承你的过去，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不佳，精气神萎靡不振，你现在这样很容易出问题的，知道吗？”
燕纹却似下了决心一般摇头继续道：“还记得当初你将进天阶秘境的名额让给我吗？我便是在天阶秘境里遇到他的。”
赤水想起当初，她和青媛其实隐有猜测，只是一直未被证实而已。
可惜青媛却是已经听不到了。
“后来离开秘境后，我也以为缘尽了，没想到在苍洲居然又遇上了。”燕纹说着，眼里闪过似真似悔似怀念的情绪。
反正很复杂，赤水表示她看不懂，她只知道那之后她就带着云柯回来给了她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