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陷入一种奇异的静默。
“席总,到了。”陈正飞停下车,提醒席思敏。
席思敏微微睁开眼睛,“订一张去川九的机票。”
陈正飞瞪大了眼睛,“你吗?”
“不然还是你吗?”
陈正飞:“……刚刚问你是不是打算去三跪九叩,你又说不是。”
“闭嘴!”席思敏额角青筋跳动,手指按着自己的眼尾。
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我才不是去三跪九叩的!”席思敏强调。
陈正飞点头,“嗯嗯。”
很敷衍。
席思敏无力,算了,懒得分辨。
她下车,按照原计划先去接了杜总的机,杜文建听完汇报,脸色沉沉,当听到席思敏准备去川九市亲自去见那位大师的时候。
他拍了拍席思敏的肩膀,“小席,你能走出这一步,我很欣慰。”
席思敏:“……”
她很想说她到现在还是不信的。
然而看着杜文建的脸,她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是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她低下头,攥紧了手,“那我先去赶飞机了。”
……
川九市,丘华山脉,南九峰。
也就是当地的老百姓常叫的南山。
蓝顶棚屋。
贺勇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看到的就是殷云扶直直躺在阶梯上,一动不动的样子。
他大踏步走上去,摸了一下殷云扶的额头。
触手一片冰凉。
“生病了?”
他轻轻摇了摇殷云扶。
殷云扶微微张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一口气喷在男人的手背上,都是凉的。
贺勇皱了一记眉头,“你这样下去不行。”
殷云扶摇了摇头,只是那脖子就好像生锈了的零件一样,发出“吱吱”的响声,“我没事。”
“还能站起来吗?”贺勇用手扶着殷云扶。
殷云扶借着他的力,终于站起来了,然后缓缓往楼上走。
每一次弯曲膝盖都费力得很。
走上两步台阶,贺勇就踢了一脚睡在楼梯上面的傅一晗。
傅一晗大梦初醒,用手胡乱地摸了一把口水,“怎么了?”
贺勇皱了一记眉头,没搭理傅一晗。
傅一晗懵了一会儿,终于是清醒过来了。
他一看殷云扶和贺勇就快要消失在阶梯尽头,连忙快步追了上去,“头儿,你回来了?”
贺勇闷闷地“嗯 ”了一声。
他心底还在愁着破元观修葺的事情。
“我下山的时候,顺便筹了20万。”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那只黑色的大皮包。
殷云扶眼睫微微一颤,抬眸看了贺勇一眼。
她现在做这个动作都显得有些吃力,“你借来的。”
贺勇一怔,脸色一时有些尴尬。
殷云扶低声道,“我知道,你之前说有钱借我,都是骗人的。破财丧家,你现在怎么可能还有钱。而且二十万也不够。”
也是她当时病急乱投医,想差了。
贺勇脸色绷紧了,许久的时间,微微吐出一口气,“我没钱,但不代表我弄不来钱,这方面的事情你别操心了。”
傅一晗闻言,立刻跑上来道,“头儿,你不知道,我们修道观的钱有啦,就是掌门搞定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递到贺勇的面前,“你看,49万!”
加上原先账户里的钱,就是50万。
贺勇撑大了眼睛,“这钱哪来的?”
傅一晗连忙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贺勇一边走,一遍听,一直到将殷云扶送回了房间。
女孩乖乖坐到床上。
而一旁的贺勇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热腾腾的盒饭,打开放到了殷云扶的面前, “快趁热吃。”
殷云扶看到盒饭,眉头就皱了一下。
旱魃当然是不用吃这个的。
然而……她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纯正的旱魃了。
作为九星问天阵的阵眼,她开始有了人类的许多机能,同时也有了副作用……需要食五谷补充能量。
可是一般人吃五谷,有嗅觉、有味觉、有食欲,吃东西是一种满足。殷云扶什么都没有,对她来说,吃东西,就成了真正的味同嚼蜡。
她往嘴巴里夹了一口,仿佛受刑一般,机械的咀嚼,胃部也痉挛。
贺勇看殷云扶一副食难下咽的模样,还以为是殷云扶吃不惯,“这一家不好吃,下次再换别家的。”
殷云扶摇了摇头,“不用了,这家就可以了。”就算换了别家的,她也吃不下。
她默默地又吃了一口,“挺好吃的。”
然而她的表情完全就不像是那么回事……
贺勇有些发愁。
傅一晗闻着却是饿了,“头儿你给我带了饭没有?”
贺勇摇头,“没有。”
傅一晗苦下脸,“啊?哎……今天又得吃泡面。”
贺勇闻言,却道,“你今天就下山,正好下山吃饭。”
傅一晗一愣,“啊?”他看了一眼殷云扶,又看了一眼贺勇,“可是……”
“还有,把你账户上的那些钱,取出来给阿扶。”
傅一晗听到这话,立刻叫了起来,“我本来就是要给掌门的,可是掌门没有账号,所以才暂时放在我这里。”
“所以叫你下山提现,过几天我就带她下去补一张银行卡。另外,你在大鱼的那个账号,既然之前已经被封了,就不要用了。”
第26章 心好痛
“放出来了也不要用了,就算要用,也别再用破元观代言人的称呼。”贺勇嗓音中不带任何的情绪,“阿扶说了不合作。”
傅一晗闻言,“哦”了一声,心好痛。
但是掌门的话还是要听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也对,到时候我们在别的直播平台再开一个账号好了。”
只要有真本事,去哪儿都不怕。
“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先下山。”贺勇低声道。
傅一晗真委屈了,“头儿,你这是信不过我啊?”
“信得过,那也不是你随便打着破元观的名号招摇过市的理由。”贺勇低声道。
傅一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掌门都没说什么。”
殷云扶:???
“贺勇说得对。”
傅一晗:“……”
胸口痛。
他落寞转身……这完全就是来自大师兄的可怕打压!
偏偏掌门还偏听偏信。
呜……
……
傅一晗开着小面包车下山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开车上山的池烨霖。
两辆车子在山路上擦肩而过。
他看到池烨霖那张脸的时候,连忙踩下了自己的刹车。
他扭头,朝着身后看去。
“靠!”
还真是池烨霖啊。
他之前还有些不信……掌门厉害了!
不过一会儿,又有一辆车开过他身边。
是辆白色途观。
傅一晗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钱广源的。
这两个人是约好了?一起上的山?
他心里有些痒痒,有心想回去看看热闹。
想到殷云扶的态度,他又晃了晃脑袋,叹了一口气,可不能再不听话了。
傅一晗启动小面包,向山下开去。
而朝着上山方向的属于池烨霖的车子,却被钱广源的车子赶超了。
他皱了一记眉头。
看了一眼车子里面,却差点没被开车人的一张脸吓了个半死。
大晚上的在山路上看到这么一张脸,正常人能被吓出魂来。
这是鬼开车吗?
池烨霖这么一个一米九十多的大男人,此刻都有点想打退堂鼓。
然而现在他所面临这情况,还真容不得他退缩。
他只能开着车,远远地跟了上去。
就是那么巧,白色途观也正好在蓝顶棚屋前停了下来。
池烨霖皱了一记眉头,停到了另一边。
只见那辆白色途观开了门,一个身影从车子里滚落下来,他的手里摇摇晃晃的那个是……吊瓶杆子吗?
上面还挂了一个吊瓶,连着他的手腕。
池烨霖撑大了眼睛。
这……真的是身残志坚啊!
钱广源在屋子底下大喊,“大师!”
池烨霖也反应过来了,这位过来应该也是和他差不多的目的。
来找那位大师求助的。
钱广源那一嗓子,让二楼尽头的那一间蓝顶棚屋有了动静。
“吱嘎——”
门开了,贺勇出现在了门口。
钱广源连忙朝着屋子里头望去,“大师不在吗?”
殷云扶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钱老板,真是稀客。”
等了一会儿,殷云扶的身影才出现在了钱广源的视线里。
女孩面无表情,“上来坐,等你许久了。”
钱广源面露喜色,只是那张肿胀成青紫的脸,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还要恐怖,“谢谢大师!”
他一边说着,一边挪动自己的身体,朝着楼梯的方向走过去。
殷云扶挑了一记眉梢,“不是说你。”她慢慢地抬了抬下巴,“池先生,请。”
池烨霖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快了钱广源一步,上了楼梯。
钱广源瞪大了眼睛,“大师……大师……您不会真不管我了?我把破元观的地契送来了!”
殷云扶“唔”了一声,“把地契交给贺勇,在后面排队。”
钱广源快要哭了,“怎么着我都是比他先一步到的,怎么我就要排在他后面呢?我……我也等不起啊。”
他感觉自己的小命分分钟就要玩完。
而身边这个长相漂亮的男人,又没有生命危险,等一会儿又能怎么了。
殷云扶不急不缓地道,“他的钱比你的地契先到,道观宗旨,钱到,事解。”
钱广源:“……”
这宗旨够实在。
池烨霖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
殷云扶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坐。”
棚屋里,连一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能坐的地方就只有床了。
然而这一看就是大师的床,池烨霖当然是不敢坐的。
正好贺勇给搬来了一把小凳子,就放到了床对面。
池烨霖看着这把小凳子有些为难。
这有些太难为他了。
却听殷云扶的声音再度响起,“坐啊,怎么不坐。”
池烨霖闻言,连忙坐下了。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坐在那么低的小凳子上,整个人都蜷起来,少了几分当红巨星的气派,多了几分滑稽。
正好此时钱广源也一步一挪地挪了上来。
他第一时间就想要往房间里面冲,却被贺勇拦下了。
钱广源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吹出鼻涕泡来,“大师,您快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殷云扶看到钱广源的那一刹,却是忽然凝起了眉头。
她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面前的池烨霖。
又转过去看了一眼钱广源。
钱广源被她这样看得有些发憷,“大师……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池烨霖在一旁心道:你的问题还不够大吗?
殷云扶视线凝着池烨霖的耳朵,眉头微微凝了起来。
池烨霖也被看得毛毛的,扭头看了一眼被拦在门口的钱广源。
贺勇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们戴了一样的耳钉!”
池烨霖这才发现,这个长得像妖怪一样的男人耳朵上,果然戴着和他一样的耳钉。
晚上灯光昏暗,他一时间没有发现。
他倒是想起了回顾直播的时候,殷云扶当时就提过钱广源的耳钉。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我这一对耳钉是个人定制的,虽然和这位先生的耳钉看起来差不多,但应该不是同一款。”
殷云扶却是微微低着头,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钱广源也想到了那天直播的时候,殷云扶说耳钉的事情。
他竟然给忘了!
钱广源第一时间就去摸自己的耳朵,把耳钉摘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扔了还不解恨,他还踩了两脚。
殷云扶淡淡瞥了他一眼,“耳钉弄坏了,咒就再也解不了了。”
钱广源的脚僵硬在半空中。
殷云扶也懒得理会他,对着贺勇道,“拿过来我看看。”
贺勇闻言,将耳钉捡了起来,送到了殷云扶的面前。
殷云扶就这贺勇的手低头看了一眼,眉梢微微挑了起来。
她又看向池烨霖,“你的。”
池烨霖闻言,立刻也讲耳朵上的耳钉摘了,学着贺勇,放在手上送到殷云扶的面前让殷云扶看。
殷云扶垂着眸子看了许久,又看向二人的耳朵,两条细细的眉毛在眉心打了一个褶,“耳垂点朱,耳骨开花,红中带煞……这是有人在你们的耳朵上下了赤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