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顿了好几秒,房间里一度非常安静。
静到谢小延都有些心里发毛,直起身来回头,刚要说你没有时间就算了,温别才道:“嗯。”
谢小延有点迟疑:“我还有六千更新,还没到高潮,能再写——”
温别:“不用了,就今晚吧。”
谢小延说过,她以前梦没消失的时候,平均两三天就能做一次跟故事有关的梦,也不知道为什么,连主角的脸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种。
有时候他甚至就站在对面,跟她对话。有时是抱怨,有时是开心,有时是疲累不堪的状态。
自她上次在教堂重新梦回来,到今天已经不止两周了。
温别去网上拉着看了看,她平均每天七千左右的更新,没有意外的话编辑那边观察期也快结束了,可能下周开始会给这本推荐渠道。
如果再断掉的话,对她来说,会迎来更强的反噬。
谢小延镇定地重复了一次:“今晚。嗯,那好吧。”
这次不能像之前一样,把枕头丢一堆在中间,他在旁边干自己的事,她在这边呼呼大睡。
温别之前说,教堂那次如果不是偶然,那就是需要具体接触,甚至需要他也能同时睡着。
谢小延偷偷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修长清隽,月华如水照进来,把黑暗里的人勾勒的越发赏心悦目。
看看这眉骨,看看这鼻梁,看看这肩膀,看着这腰,看看这长腿。
温别要是不在,谢小延可能会上手抽自己两巴掌以求清醒。
美色误国美色误国,她痛心疾首地提醒着自己。
不过温别要是不在,也没有美色可言了呀,她还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流口水不成,不对着哭就不错了。
温别风轻云淡的要命,这让谢小延十分汗颜。
他抬手解了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肩颈的线条在黑暗里明暗界限清晰,像琴弓似得,拨动了谢小延同学心上那根颤颤巍巍的弦。
要命。要人亲命。
谢小延脑海宕机过后,一咕噜从沙发上爬起来,就要往自己的客卧飞快俯冲:“那,那我也去换个衣服……”
连沙发都没能冲下去!!!!
过分!!
她被温别抱了个满怀,但是对方揽她满怀的那个方式,怎么说呢,就很像她抱一个一米五的玩偶那样,毫无感情地一搂一拦。
温别淡着面孔:“别浪费时间了。你穿的不是睡衣吗?”
谢小延低头扫了一眼,好像的确是诶。
陷入静默。
过了一分钟,她悲愤地抬头:“你!你的意思好像我是个被关起来的菟丝花!除了睡衣什么也没有!我现在没有自由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因为要为以后的自由做打算!”
温别望进她眼里,沉默了半晌。
温别好心提醒:“菟丝花不是你这样的。”
男人温声道。
温别:“他们应该永远都不会穿的像,”他顿了一顿,眼神在她身上淡淡扫了一圈:“随时要出去打场街头篮球一样。”
谢小延:“???”
温别温和地放开她:“我在房间里等你,等会儿进来。”
谢小延无声地跌坐在沙发上,呆滞地转移眼神看了眼自己的睡觉装备——
白色,纯洁的白色短袖,完美的走线和版型,有什么问题?
深灰,稳重有气质的深灰睡裤,是她在马云上精心挑选半小时的成果!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要cue街头篮球?为什么要侮辱街头篮球!
呆了一分钟后,她再次一咕噜爬起来,手撑着沙发直接翻身跳下,抄近路扑进了主卧:“不是,什么叫街头篮球,哪有你这么说……”
她推开虚掩的门,所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一度失声。
温别也微蹙了蹙眉,他没料到她会突然推门进来。
但他也没准备拿什么遮一下,又不是洗澡,换个衣服而已。
温别:“你还想看多久?”
谢小延这才僵硬地扭过头,刷地把门合上,结结巴巴道:“不,不是,你换衣服为什么不锁门?”
温别无语:“你不是要先回你房间吗?”
谢小延大脑空白,他说了什么其实她根本听不见了。
满脑子都是开门那一瞬间,眼前的画面。
那身材…………
也太他妈绝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宽肩和腹肌就不说了,腰线的位置长得也太好了,那一点微凹的弧度连着胯骨,休闲裤勾出的那双长腿。
谢小延的脑子和心里一时塞满少儿不宜的弹幕。
“你,你换,换好再告诉我吧!”
谢小延咬牙抛下这一句,跑到冰箱旁边接了一大杯冰块,取出五升的矿泉水来往里倒,吨吨吨地喝了四分之一下去。
心火还没下去,就听见里面人在叫她。
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润,温润里带着点沙哑,可现在听上去怎么就这么。
谢小延抓狂地把矿泉水扔进冰箱,大声回应着:“来啦来啦——”
催什么催,搞得她紧张的像是要上战场一样!
-
谢小延的气焰消失在踏进房间那一秒,那深色主调的主卧内清冷干净,藏蓝色的天鹅绒窗帘落下,床铺都平平整整。
“那个,”谢小延无措地交叉着手指,站在床边,问出了她会后悔一辈子的话。
“我们该用什么姿势?”
她发誓,她的本意绝对不是。
在出口那一瞬间,看到温别难得的微愣表情那一瞬间,谢小延就意识到自己犯错了,立马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怎么睡合适一点。”
温别:?
谢小延感觉到无边的沉默在蔓延。
她听见无声的歌飘荡在空中。
亚细亚的孤儿在风中哭泣
黄色的脸孔有红色的污泥
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惧
西风在东方唱着悲伤的歌曲
亚细亚的孤儿在风中哭泣——
亲爱的母亲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什么道理?这没有道理!!
谢小延只想把自己就地掩埋在珠穆朗玛峰山顶让白雪覆盖让大雨冲刷让自由自在的秃鹫尽情的享用,现在就上山挖坑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TVT
废话等明天的下一章再说!!
第二十四章
44.
谢小延简直生无可恋。
好在温别也只是低头笑了笑,就过去了, 顺便用别的话题岔走了她的尴尬。
“剧情走到哪里了?”
谢小延想了想, 还在想的半途中,又听见他说:“先过来吧。”
谢小延:“!!!”
45.
温别看她那副猫受惊吓的样子, 无奈地勾了勾唇, 将眼镜取下来放在床头, 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声线缓缓流淌在这一方空间内。
“虽然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想这样冒险去换取一个可能性,可以随时反悔, 对我来说, 其实都是一样的。”
灯光氤氲在他面上,薄雾一样被打散。
温别此时倾身拿起水喝了一口,侧颈拉出道好看的弧度。
谢小延心绪复杂地看着他, 心说这不是你的问题, 这是我的问题啊, 要怎么把持住自己, 这是个世界级的难题。
她极轻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
“不是,我怕我睡不着。”
谢小延两手撑着床铺,低着头轻声嘟囔道。
“还有就是觉得,真的,给你添麻——”
添麻烦了。
这四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 就被一股力量摁在肩头,倒了下去,等后脑勺接触到软软的枕头,视野的范围内已经是洁白的天花板了。
谢小延身体都僵了,直挺挺地伸直四肢,活像具橱窗模特被放在床上。
“别说了,早点睡吧。”
温别轻声道。
那一声基本就等于在她耳朵里放了个炸|弹。
谢小延耳朵本来不那么敏感的,但她也没想到声音近到这个地步后,是这么个效果。
她的耳朵被震的独立出道了。
这个声音近听也太好听了想录下来给你们都听听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小延咽了口口水。
她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心灵的眼睛是张开的!
温别凝视着她,心底很轻地叹了口气,这时候倒是没撒谎,说睡不着就睡不着,呼吸的频率都赶得上小强度运动以后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掌心还是轻轻落在了她手臂上,像抚慰孩子一般,有节奏地轻拍着。
“我不太会唱歌讲故事之类的,”温别低声道:“也经常失眠,睡不着的时候,我会数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就跟数羊一样。一只,两只,三只,这么数。”
谢小延噗嗤笑了:“为什么要数猴子?”
温别想了想:“不知道,可能就是喜欢。你应该知道那个故事,炼金士告诫村民炼金的时候,不要去想喜马拉雅山的猴子,但越不想去想,就越能想的起。而且以前家里人喜欢,养过两只,都挺乖的。”
谢小延侧躺着,放松下来,眼皮这才有点打架:“这样,好羡慕你啊。我也想养只猴子。”
谢小延:“但是家里得先有个假山吧。”
她困倦地嘟囔道。
温别笑了笑:“两座假山,至少吧。”
谢小延:“行吧,打扰了,”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我先睡了。”
她下意识把手臂搭了过去,叠在温别另一只手上,就像她平时抓过史迪仔那样,要么抱着要么碰着什么东西,才有安全感。
谢小延:“你这人体寒,有时间去中医那看看。”她在陷入梦乡前这么嘱咐道,口气倒像是他长辈似得。
温别没说话,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那弧度有着细微的克制。但那点笑意淡在唇角,却又从眼里冒了出来。
他翻身将床头灯按灭,只留了昏暗的地灯。
在转身翻回去的时候,温别无声的用手扣住了她的。
-
谢小延这一觉睡得可太好了。
以前的清明梦都没有过这么高的质量。那种感觉像什么呢,简直就是在一处自己走过千百遍的迷宫里,又有了跳跃的能力,可以从一个墙头轻松跳到另一个,起跳落下的瞬间,都能看清迷宫的每个细节,有无数画面从眼前闪过,随便抓住几个,就抓住了灵感的尾巴。
她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第一时间把喜悦分享给了身边的人。
“我c太刺激了——”
谢小延的笑容冻在唇角。
近在眼前的那张脸好看是好看的,依旧如昨。
但是这神态,好像,有点,不对啊。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到对方的薄唇上,然后适时移了回去。
主要问题还是,他们现在……实在是靠的太近了。
谢小延脖子都不敢动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转头,就能有这个效果,而且最惨的是,她的两臂还吊在人家脖子上,跟个树懒差不多。
她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看了眼自己的腿。
。
这不争气的腿!!
谢小延有种把缠在人家身上的四肢都卸了的冲动。
她连滚带爬地往反方向滚去,一边儿:“对对对对不起我晚上睡相不不不不不不太好啊——!!!”
谢小延不太好到一半,头朝下栽到了床底下。
这床还有没有点Kingsize的尊严了,随便一滚就到了边缘,太过分了。
谢小延捂着头默默流泪。
她自己大概是听不见,那一声闷响吓人的很,温别几乎是僵了一瞬,飞快跨过去蹲下身去查看她的情况。
谢小延能感觉到自己头被小心托了起来,温别声音沉沉:“撞哪里了?头晕吗?眼前能看清吗?”
刚开始那几秒确实有点生疼的,但谢小延实在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她之前也不是没撞过,基本都过几分钟就好了,就算起了大包,过几天也就自行消了。
但温别的紧张也影响到了她,搞得谢小延反复摸了脑勺好几次,吓得以为能摸出血来。
温别把她脑袋固定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还是去个医院吧,”温别刚说出口就反悔了,微微蹙了蹙眉:“太远了,我让医生来看下。”
谢小延什么都没摸出来,大概也知道,刚才那一声可能吓到他了,又在自己摸后脑的时候,重温了快乐,于是喜滋滋的扣住了温别的手腕,让他把掌心移了位置,移到后脑勺中央:“怎么样?”
温别:“这里疼?”
谢小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哎,你别紧张嘛。我是让你摸摸我的后脑勺,你感受一下这个,这个头骨,圆不圆?我外公以前想给我睡个扁头出来,后来他太懒了就放弃了,所以造就了我现在长得最好的一个部位!”
温别:“……”
谢小延本来是半开玩笑半认真,想搅活下气氛,结果看对方的表情,估计是没太成功,于是颇有自知之明的松了手,准备把脑袋也缩回去的时候,温别手心忽然收了力,扣住了她的后颈,将谢小延拉向了自己。
他望进谢小延眼里,唇边笑意淡而温柔,那双眼睛却捉摸不透。
谢小延听见自己屏住呼吸的声音,仿佛阿拉斯加遥远的冰开裂的声音,一颗心被迫浸在里面,被无边无际的海水包围着。
她被迫看着他,连逃离的可能都没有。
温别受得起君子端方几个字,那是他的里,只要他想,也撑得起淡漠冷清的表,隔绝外界种种千变万化。
谢小延甚至有点恍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