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枭明显感觉到了, 手僵了僵，可还是紧紧地抱着她，他像哄小孩儿一般拍着她的背。
“我们不拍了。”
——谁都别想拍。
他轻声安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陆子枭拦腰抱起了怕丢人缩在他怀里哭的程幽然, 向银色的迈巴赫走去。
陆子枭一直把她抱到了副驾驶上, 才放开她，俯身替她系安全带。
恰好对上程幽然哭得红红的眼睛, 睫毛像振翅的蝴蝶，一扇一扇地颤抖, 让人情不自禁想吻上去。
陆子枭喉结上下滑动, 压下心底一抹悸动，替她系好安全带，嘲讽道：“程幽然, 你都多大了还哭。”
【警告！您的妻子心情值已下降至9！】
这就不高兴了？
陆子枭给她系好安全带，嗓音低低地说了声：“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一下飞机就匆匆赶到南湾都是为了谁？
程幽然本来哭得挺投入，听到这句话瞬间止住抽噎, 警觉地问道：“你说谁没良心？”
可不能再逗了。
陆子枭挑了挑眉, 摸着她的脑袋，拖腔拖调地说道：“我说, 我们家然然最有良心了。”
头顶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程幽然唰地脸红了, 从耳朵后一直到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红晕：“不要脸！”
陆子枭轻笑一声，放开她，关上了车门，坐上驾驶位发动引擎：“想吃什么？带你去吃。”
看来陆子枭全然忘了上次的不愉快了，程幽然望着男人英挺的侧脸，忽然有些羞愧：“我、我得给你道个歉。”
嗯？终于想起来了。
陆子枭手握方向盘，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他这个星期一直等着程幽然来找他和好，谁知道程幽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每天过得开心得很。
“知道错哪儿了吗？”
他压低嗓音问道。
“知道了。”程幽然诚恳地说道，“我之前觉得你小气，又很无理取闹。”
他小气他无理取闹？
陆子枭冷笑，正准备停车，让程幽然知道他有“多小气多无理取闹”时，程幽然接下来的话让他唇角翘了起来，放弃了这个打算。
“现在我知道是我狗眼看人低了，你还挺大度的。”
算了，他跟一个用“狗眼看人低”形容自己的小傻子计较什么劲儿呢。
陆子枭“怜爱”地看了程幽然一眼：“想吃什么？”
“火锅！”
程幽然立刻回道。
陆子枭把车头掉了个弯。
程幽然平复好心情后打开微博，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般，程幽然片场耍大牌登上了热搜第三，并且还在攀升。
【菠萝包】孟导的戏还敢耍大牌，无语了
【三杯鸡】还好换了顾瑶，不然程幽然那演技，孟导的戏我都看不下去
【水煮鱼】之前就有传闻风华女主定了她，想不到是真的，大花小花梦寐以求的资源，她这么不珍惜
程幽然的手紧紧握住了手机。
“很生气是吗。”
陆子枭的语气很平静。
“嗯。”
程幽然点点头。
“那就让他们也体会这种感觉。”陆子枭收起了眉眼间的散漫。
《风华》最大投资方是深海文化有限公司，很遗憾，深海文化并没有那么干净。
…………
原定在下午十二点半的开机仪式推迟了三个小时，一辆车出现在了片场，一个穿着初夏高定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下了片场。
严君泽放下手机：“这场戏，终于落幕了，我都替他们觉得累。”
经纪人赶紧看了看周围：“我的小祖宗，您可别多管闲事，那位可是李家人。”
“李家就这么了不起么？”
严君泽淡淡地反问道。
经纪人：…………那还真挺了不起的
孟朗靠在路灯边抽着烟，整个人像老了十岁，长发凌乱地扎了起来。
严君泽朝他走过去。
“我太贪心了。”
孟朗叼着烟抬头看着严君泽：“我总想着投资大一点，再大一点，资金更充裕，我就能拍出一部我老了以后想起它都会流泪的作品。”
“可想了想，不是我拥有了资本，是资本绑|架了我，这样的生活，我厌倦了。”
说完，没等严君泽说话，他就毅然决然地踩灭烟头，转身向人群走去，人群簇拥着温柔大方的顾瑶。
“有你的加入，《风华》一定会取得惊人的票房，对此我深信不疑。”
“预祝票房大卖。”
“肯定的！”
在一片恭维和庆贺声中，孟朗沙哑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我不干了。”
瞬间气氛变得异常僵硬。
制片人赶紧出来打圆场：“导演累了，晓刚你快带他下去休息。”
袁晓刚做势要扶，可孟朗甩开了他的手，一一打量着衣冠楚楚的众人：“我说我他妈不干了。”
他扯掉胸牌，摔在了地上，望了眼袁晓刚：“呸，什么玩意儿！”
也不知道在说胸牌，还是在说袁晓刚，袁晓刚顿时有些尴尬，心里暗骂孟朗神经病。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特别是顾瑶，她眼里写满了惊愕。走到孟朗面前时，声音却依旧温柔大方：“孟导，我就这么让你无法忍受吗？”
——比程幽然还让人无法忍受吗？
“你何必问出来呢？”
孟朗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顾瑶咬住下嘴唇，一句话也没说，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但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否定她的人不是别人，是华国最负盛名的导演孟朗。
片场霎时变得死一般的安静，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顾瑶说话，上一个这么说话的人已经被李家封杀了。
如果不是程幽然运气好嫁进了陆家，她也是被封杀中的一员。
“孟导可能一时想不开，过会儿就好了。”制片人干笑道，“你们也知道，当导演的，压力总是很大。”
人群又渐渐恢复了喧哗声，他们毫不怀疑孟朗会“想开”的，因为临到开机罢导，这事传出去，哪怕孟朗是顶级导演，也没哪个投资人敢投他。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严君泽带着经纪人也走了过来：“抱歉，档期关系，我不演了。”
很委婉的理由了。
大肚腩的投资人皱了皱眉，隐隐带着威胁：“违约费可要八百万。”
在他想来，八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圈内人赚得多，花得也多，哪怕是严君泽这样的身价，也要好好考虑清楚。
“OK。”
严君泽点头，他本来就是为孟导而来，孟导不来，他也没有在这儿的必要了。
投资人没料到严君泽一口同意，吃惊得嘴都没合拢，严君泽要是走了，票房至少流失一半。
经纪人嫌不争气地望了投资人一眼：你说啥也别说钱啊，他爸就是煤老板，缺啥都不缺钱。
“抱歉。”
严君泽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然后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就走了。
投资人回过神，狠狠啐了一口：“不就是个戏子么，哪来这么大脾气。”
正在这个时候，袁晓刚的电话忽然响了，他一看名字心中瞬间充满了不好的预感，但看到通讯录上的名字，他不得不接：“喂，周姐？”
“怎么了？”
见袁晓刚眉头越皱越深，制片人颤着声音问道，难道周慧雯那边也出问题了？
不至于吧，程幽然和她又没什么交际，上节目的时候都冷冷淡淡。
过了不到一分钟，袁晓刚脸色难看地挂断电话，踌躇着要不要开口。
“你倒是说啊？”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听不懂人话？”
“快说啊！”
几个投资人因为孟朗、严君泽的接连罢演肚子里一筐怒气，此时见袁晓刚畏畏缩缩更来气了，说话都带着火气。
袁晓刚也来火了，他沉着张脸：“周慧雯说把程幽然换了，还想让她唱主题曲等下辈子吧！”
程、幽、然。
顾瑶在心里念出这个名字。
为什么，非要挡她的路呢？
她闭上眼。
…………
程幽然只是吃了顿火锅的功夫，当她回到家，打开微博，热搜就变了。
严影帝罢演、孟朗拒导以及深海年报造假登上微博热搜前三，相比这三条爆炸式新闻，她在片场耍大牌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虽然严君泽罢演比孟朗拒导热度高，可在圈内人看来，后者比前者严重多了。
知名制片人孔凡指名道姓地说孟朗完了，他以后不可能再接到商业大片，只能扎在小投资文艺片里自嗨。
网友们倒没想这么多，都在分析南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从深海财务报表一路分析到风水玄学，知识涉猎广泛得令人发指。
无他，因为这事儿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有网友信誓旦旦地说孟朗和严君泽被人下降头了，翻出了他们两人去泰国的照片，说得有模有样的。
程幽然认真回忆了下孟朗和严君泽的神态动作，很正常啊，怎么可能在泰国被下降头了，封建迷信，她不屑地略过了这条微博。
但她看到一个玄学博主的发言时，浑身一僵，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金诚大师】南湾那个地方闹鬼，阴气重，几年前就出过人命了，不知道怎么还有剧组去那儿拍戏，真不嫌命长，更多风水秘闻请加微信136699989
底下的评论纷纷都是震惊。
【蒜蓉粉丝】卧槽，真的假的啊
【流云】大师别说了我害怕
【胖胖】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邪灵退散
程幽然：…………我怎么吃个饭的功夫剧组都要垮了呢QAQ
这就好比你准备熬夜复习考试，中途去喝了杯咖啡，回来老师就告诉你学校都垮了，不用考了！
【您的妻子心情值已上升到40！请再接再厉！】
陆子枭坐在沙发上，笔记本放在交叠的腿上，瞥见程幽然一脸震惊的样子，估计是看到新闻了，他勾了勾嘴角：“怎么了？”
——等着程幽然的夸奖。
程幽然平复好震惊的心情，压低语气，神神秘秘地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太相信。”
“我相信。”
陆子枭挑了挑眉，语调透露着愉悦，深海财务造假就是他一手曝光的，他怎么不相信？
“那就好，我跟你说，南湾那个地方闹鬼，整个剧组都要垮台了，我一想说的也有道理，一进去就感觉阴森森的。”
陆子枭冷漠脸：“哦。”
“叮咚——”
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程幽然跑去打开门，一打开愣住了，因为这个人她并不陌生…………
第21章 幻想
就在几个小时前, 她还抱过这个女孩儿, 当时她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你现在不应该在家吗？”
程幽然个子比她高半个头，所以俯身搭住她的肩膀：“喝杯热腾腾的牛奶, 好好睡觉，把不开心的事都忘掉。”
田小河看着程幽然温柔的眉眼，鼻子一酸, 她原本是这样想的, 忘掉不开心的事, 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是她下了车，才知道程幽然在片场和副导起争执, 《风华》的女主换成了顾瑶。
看到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对程幽然片场耍大牌的嘲笑，她想说不是这样的。
不是的。
程幽然完全可以把真相说出去, 或者隐晦地在记者面前提及, 可她没有，一个字也没提，所有的压力都默默承受。
——就像现在这样。
她觉得自己没粉错人。
她想, 自己也应该勇敢一点。
“幽然姐姐，我想报警。”
田小河抬起头，目光不再胆怯, 充满了坚定。
…………
傍晚, 南湾大饭店。
“孟朗以为剧组离了他就拍不了戏了吗，有李氏三亿投资, 请国际名导的钱都有了。”
大腹便便的投资人猛灌了一口啤酒：“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袁晓刚推了推眼镜：“许导应该有兴趣, 我之前在她手底下干过, 别的不说，可不会像某些人那样，钱都投了居然说不干了。”
“许导不错啊，她上部片子还入围了金熊最佳外语片，我看行。”
一群人喝着酒，已经全然忘了下午的不愉快，兴高采烈地幻想着未来。
正在他们吆五喝六的时候，忽然，包厢的门被打开了！
冲出来几个蓝色制服的警察，他们警示地把包厢扫了一圈，厉声喝到：“别动！”
几个人立马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了，连眼神都不敢乱瞟。
“你们谁是袁晓刚？”
“我。”
袁晓刚手心不停地往外冒汗，那粉丝还是个学生，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家庭条件看着也一般，怎么有胆子告他。
他安慰自己，是警察弄错了。
一个警察出示了逮捕证：“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人告你猥|亵未成年。”
可警察的话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
《风华》在微博上火了，下午一连三条热搜把这个剧组顶到了热搜榜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