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不肯呢？”
陆子枭抬了抬眼皮。
啪——
静谧的室内响起重重的巴掌声，陆子枭用手背抹了抹唇边渗出的血迹，忽地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李之辰是你儿子。”
他的笑似乎从胸腔里发出，肩膀细微地抖动，可是语气没有任何温度，冷得令人心惊。
看得程幽然心一抽，她忍不住，跑下了楼。
“你！”
陆正荣被说中了心事，正想呵斥，忽然一个娇小的身躯挡在了陆子枭面前，她的眼睛明亮得像星辰。
看着倒有几分眼熟。
“爸——”
看出了陆正荣的茫然，程幽然淡定开口，陆正荣极少回家，不记得她也不奇怪。
听到程幽然的称呼，陆正荣这才想起来了，在儿媳面前，不好继续发火，他冲重重地冲陆子枭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程幽然松了口气，她去洗手间，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儿崭新的毛巾，打开水龙头，沾湿。
然后走到陆子枭面前，踮起脚，陆正荣下手重，半张脸都红了，嘴角甚至渗出血迹，她把毛巾敷在陆子枭脸上。
男人“嘶”了声。
程幽然立刻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问：“他打你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陆子枭握住了程幽然捏着毛巾的手，头往毛巾上蹭了蹭，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音色微沉，一字一句道：“不疼了。”
…………
北京，李家。
“阿辰还没有消息吗？”李老爷子拄着拐杖，重重地往地上敲，“这是要我的命啊！”
李修远眉间闪过一丝不自在：“已经派了国际上最好的救援队搜索，还是没有消息的话，大概就是天意吧。”
李老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未开口，管家就上气不接下地跑进了大厅：“之辰少爷、少爷——”
“死了？”
李修远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里像敲着鼓，紧张得后背发汗。
管家猛地摇头，欣喜地说道：“救援队那边打电话来说，之辰少爷找到了，就是……”
李老爷子步履蹒跚地走过来，重重地咳嗽：“就是什么，你快说！”
管家一闭眼，狠下心回道：“就是雪堆里埋的时间太长，腿废了，怕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李老爷子身体一颤，面色发白，李之辰是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他的叔伯们本就不肯服他，腿废了，以后还要怎么接管这偌大的家业。
“爸，节哀顺变。”
李修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李老爷子，他声音冷冰冰的：“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
李老爷子闭了闭眼，撇开他的手，向书房走去：“你跟我过来。”
书房的门合上。
李修远不解其意：“爸，您叫我过来什么事？”
“你这个畜生，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知道！”李老爷子嘶吼，拐杖狠狠地抽李修远身上，半点不手软。
阿辰出事，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陆家，可是救援队搜到的证据，明明白白指向了李修远，如果不是被他压下，老二老三怕是反手就把李修远送进了监狱。
“阿辰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懦弱恶毒的儿子？”
儿子？
李修远夺了李老爷子手里的拐杖，扔在了地上，不顾老爷子愤怒的目光，他冷冷看着自己的父亲：“阿辰是我的儿子还是您的儿子，父亲您应该最清楚。”
“你在胡说什么！”
李老爷子一愣，接着脸色由青转白：“你怀疑我和蒋柔？”
李修远不做声。
“你妈那个人你还不清楚，她生下老五就逼着我结扎了，生怕我给你们弄私生子弟弟争家产。”
他见李修远还是一脸不信的神色，从抽屉里翻出了体检报告，直接甩在了李修远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李修远不以为然地接过报告，可是当他看完后，脸色变了，他急忙抬头：“爸，我是受人蒙骗……”
“受人蒙骗就想杀你亲儿子？”李老爷子咽了咽喉咙，他这个儿子，难担大任。
“可李之辰确实不是我亲儿子啊。”李修远慌忙解释。
李老爷子：？？
…………
玉珠雪山，山脚。
看着担架上昏迷不醒的李之辰，顾瑶眼里噙满了泪水，她握着李之辰的手：“我会一直等你。”
一旁的护士有些感动，揩了揩眼泪，顾瑶一天一夜都没合眼，难得情深啊。
顾瑶的助理安慰她：“顾瑶姐你放心，李家请了最好的医疗团队，主刀是国际上知名的James·Wu，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场手术下来就要一两百万美元呢，也只有李家花得起这钱，助理暗暗咂舌。
“希望吧。”
顾瑶看着担架被抬进了直升机，她用手捂着脸，控制不住地哭泣。
“你信命吗？”
忽然，顾瑶止住了哭泣，转头看向了助理。
助理摇了摇头：“我家里没人信这个。”
“我信。”
顾瑶放缓语速，似乎在回忆：“我一生下来，我爷爷就说我命好，我命确实很好。”
“从小到大，我不需要怎么努力，就能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遇事总有贵人相助，别人欺负我了，我都不理会。”
“因为我知道，他们会过得很惨，程幽然在戛纳撕我衣服，她母亲就进了医院，药都到了还是死了。”
助理有些茫然，不知道顾瑶什么意思。
顾瑶忽然拉住她，低声道：“可这一切忽然变了，得意的是她，失意的是我。”
“可能她转运了，圈子里不是流行请小鬼么？”助理被顾瑶紧紧握着的手起了鸡皮疙瘩，她从没见过顾瑶这样失态，或许李之辰残废给她带来的影响太大了。
“要不，我们也去泰国请一个？”助理试探着问道。
可她没料到的是，顾瑶摇了摇头，语气透着森然：“只有程幽然死了，我的命才会变好。”
助理脸色都白了。
顾瑶回过神，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轻柔柔：“和你开玩笑的。”
是不是开玩笑，只有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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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程秘书
晚饭吃得很尴尬。
听到陆正荣回来的消息, 江容从法国赶了回来，一家人还是第一次齐齐整整坐在一起吃饭。
“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江容用刀叉切鹅肝手一顿, 望着陆正荣问道。
陆正荣瞥了一眼陆子枭, 冷淡地开口：“不走了, 放心不下陆氏。”
放心不下陆氏？
听到他的话，程幽然不禁笑了, 意识到三个人纷纷向她投来目光, 程幽然迅速低下头, 假装很认真地在吃饭。
陆正荣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一个月都在国外，美其名曰拓展国外市场，其实吧，都在和小情人腻歪。
陆正荣看到她的样子皱了皱眉。
“那太好了，你在外面忙一年到头也没个休息的时间, 我说过去陪你, 你又不让。”
江容一边笑着，一边极快地拭了拭眼泪。
“他——”
陆子枭嗓音带着隐忍，江容朝他看过来，他抿了抿唇, 终究什么也没说, 放下刀叉，站起身，走下餐桌：“我去公司了。”
羡慕。
程幽然也不想继续吃了，她略微思考了会儿，沉吟道：“我想起来了, 冯恬恬约我看电影。”
她的话还没说话，陆子枭凉凉地说：“冯恬恬在电视上呢。”
程幽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客厅里，冯恬恬正接受着即时采访，笑得格外矜持。
江容也转头看了眼：“是冯恬恬，她演的《民国特种兵》我还挺爱看的。”
程幽然身体一僵，头低得更深了，悲愤地扒拉着牛排，她才不信陆子枭是去公司工作，可她没有证据。
唉。
她怎么就说冯恬恬了呢。
忽然，手腕被人握住。
她抬头，陆子枭挑了挑眉，上挑的眼尾勾起弧度，含着细碎的光，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
她猝不及防地站起来。
跟着陆子枭，走了出去。
“年轻真好啊。”
江容笑眯眯地感叹。
陆正荣没搭话。
…………
车上，程幽然系好安全带，想起了什么起地，斟酌着问：“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
陆子枭戴上了副无框眼镜，审阅着公司的半年报，注意力在报表上，说话速度缓缓的，拖了几分腔调。
“就、跟着你跑出来了。”
程幽然下意识摸了摸手腕的位置，似乎还残留着温度，她咳嗽了声：“我又不用去公司。”
听到她的话，陆子枭摘下眼镜，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呵着气声问：“你是觉得没名没分？”
程幽然点头。
可是意识到这个词什么意思后，又拨浪鼓似地摇头，一瞬间竟有了几分宁死不屈的味道。
陆子枭把程幽然的表情尽收眼底，轻笑了声，把手边厚厚一沓的文件郑重地递给程幽然：“程秘书，辛苦了。”
程幽然：…………
她本来以为陆子枭是在开玩笑，可很快发现，他是说真的。
她手里拿的资料是一份内部资料，陆子枭需要什么数据她就找什么数据。
她才看了十来分钟，脑子里就全是阿拉伯数字，1、2、3、5、6、7、8、9不停地跳动。
“高秘书呢？”
她忍不住问道。
“他啊。”陆子枭顿了顿，轻点鼠标，“相亲去了。”
听到这个答案，程幽然倒不意外，高乔工作上没得说，认真负责，可整天板着脸，跟个小老头一样，不相亲……可如何是好。
她低头一边翻着数据，一边若有若无地攀比：“像我方姐就不一样了，追她的人多，可惜她一心追求事业。”
陆子枭一脸这有什么值得显摆的样子看着她。
程幽然：…………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林樾广场。
终于结束了。
程幽然放下手里的文件，打了个哈欠，带了几分调侃地说：“在车上处理工作，陆总一天这么——”
陆子枭垂眸，语气不可名状：“嗯？”
程幽然赶紧改口：“日理万机。”
“不抓紧时间工作怎么行？”男人掀起眼皮，停顿了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某人不是想去看电影吗。”
看电影？
程幽然茫然地看向陆子枭，张了张嘴巴，还没来得及说话。
噢，她想起来了，自己吃饭的时候是说要和冯恬恬一起去看电影来着，不过被拆穿了QWQ。
她脸有些烧。
男人打开车门，靠在车身上，眉眼挑起，勾了勾唇角：“下车吧，程秘书。”
他的重音咬在了最后三个字上，听起来缱倦而风流。
程幽然：…………
程秘书戴上帽子和眼镜，和上司一起走进了电影院。
“您好，欢迎光临飞龙影城。”
前台的售票员看到有人来了，热情地介绍新出的电影：“两位是情侣的话，很适合看《甜蜜之恋》。”
“或者，新出的《狐狸出山》也非常受欢迎，您们想看哪部呢？”
她的眼睛不禁偷偷瞄上了男人的脸，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英俊的男人。
他身边的女人带着宽檐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光看身形，想必也是好看的。
陆子枭正准备说话。
程幽然攥了攥他的衣角，指了指墙角的海报，怕有人认出来，小声道：“我想看那个。”
陆子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恐怖渗人的荒村里，几面色苍白的孩童直勾勾地望过来，海报上用带血的笔触写着四个字。
——《荒村小学》
“你确定要看这个？”陆子枭不留痕迹地瞥了眼《甜蜜之恋》，抬高了语调。
“嗯！”
程幽然点头，或许是还没到暑假的关系，电影淡季，确实没什么能看的。
她低声对陆子枭说道：“其他片子，比如那个《甜蜜之恋》吧，一看预告就知道烂片，为什么会有人想看呢？”
陆子枭冷淡地回应：“哦。”
他转头看向售票员：“两张九点的《荒村小学》。”
程幽然看向小吃价目表，又拽了拽陆子枭的衣角。
她还没开口，陆子枭仿佛会读心一般，淡淡地命令：“不准买。”
程幽然仰头看着陆子枭，一脸不敢置信。
他低头，揉了揉程幽然的脑袋，悠悠地说道，“那是垃圾食品。”
垃圾食品……
到底是谁发明的垃圾食品这个词？把可乐、烧烤、爆米花都一网打尽，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