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甜说你放屁,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江嘉树却笑了,怎么不可能,你敢对天发誓说你不喜欢我?
甄甜起初没吭声,后来直起腰白了他一眼,骂了句神经病。
他看着她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就不笑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好像是他们俩彻底决裂的前几天。
那个人叫什么?哦,好像叫厉飞,长得挺帅一小孩,就是太渣了,配不上她,幸好是配不上。
上帝造人的时候为什么非要把七情六欲也加上,喜欢了不行,不喜欢好像也不行。
真的是烦人,烦死了。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甄甜打开车门要下车,手腕被一道力扯了过去,“从这边下。”
他喝了不少酒,吐出来的气息里掺杂着酒味烟味,很热。
最终是他付的钱,他摸出钱夹,给司机塞了一沓钱,手刚伸出去被甄甜拦下了,从里面抽了张最小面额的纸币给司机递了过去。
车费五十块。
“这么多年,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没少贪吧?出手真大方。”甄甜对他冷嘲热讽。
把手里剩下的钱装进了他钱夹里,要塞给他时被他抬手打开了。
他喝醉了,刚刚或许是酒劲没上头还清醒着,这会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他的掌心滚烫,仿佛在发烧,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没留一点空隙。
“……妹真节约,贤妻良母啊。”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你说你不喜欢当贤妻良母。”
甄甜听到这话皱了眉,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已经送我到学校门口,你该回去了。”
江嘉树攥着她的手左右晃了晃,笑着说道:“老朋友叙叙旧,不行吗?”
“不熟,真不熟。”甄甜说。
后来她说了什么,江嘉树一句都没听到,他醉了,醉得不轻,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家。
睡觉前连窗帘也没拉,外面强烈的光线让他眯了眯眼,反应了几秒,他吓了一跳,突然从床上蹦起来,找到手机看时间,已经十点了,视线再往下移,看到今天是周六。
那心情跟坐过山车似得,一上一下。
他有些气恼,猛地把手机摔在床上,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刚闭上眼没两分钟,他突然惊醒。
脑中想起了昨晚的一些碎片似得场景,太零碎,脑中只有个印象,自己送甄甜回学校,后来发生了什么,竟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再也睡不着,他起来给方正打了电话过去,那人估计没睡醒,等候音响了好几声才接。
“喂?一大早的什么事啊?”
“你妹回学校了吗?”
方正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什么’,他显然还没过酒劲,不是很清醒。
“你把她的手机号给我说一下。”
“谁?”
“甄甜。”他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要到手机号码,他就拨了她的电话。
第一通她没接,他以为是没听到。
第二通仍旧没接,可能在忙。
第三通还是没接,估计手机没在身边。
第四通
第五通
……
这种感觉挺烦人的,想找就是找不到,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方正给错了号码。
他又打过去问了一遍。
方正宿醉头昏脑涨,一连接了两个他的电话,也有些恼怒,“要我说几遍啊,真是烦死了,你找她干嘛啊?”
江嘉树只说没什么事。
因为就算有事也不会告诉他。
后来再准备打的时候甄甜自主给她回了过来。
她的说话时有些喘,声音有些粗,她刚抽空看了一眼手机,虽然陌生电话没来电显示,可一连七八个未接电话让她隐约觉得应该是有急事。
“喂?”她没听到对面出声,又问了一次。
江嘉树清了清嗓子,“你干什么呢大早晨。”
她起初没听出他的声音来,或许是反射弧有点长,她约莫有几秒钟没吱声,反应过来后又很快说:“收拾行李呢。”
“做什么?”
“放暑假,我回家。”
“回哪个家?”
甄甜说S市。
他凝着眉,“你在S市有哪个家?”
后来她可能有些生气,竟把电话给挂了。
江嘉树又打了过去,接上第一句话就是跟她道歉,“那你哥也回?”他怎么听说方正要来北城发展了。
“我自己回。”甄甜答。
其实他想问问她回去后住哪儿,但没敢问,怕她撂电话。
之后他听到一个男声,是来给她搬行李的。
甄甜想起了什么,在电话里说道:“哦对了,你的钱夹在我这里,我交给我朋友,你来了找她拿吧。”
江嘉树眉头紧锁,“钱夹?”昨晚的事他想不太起来,什么都忘记了。
她准备挂电话,他没让,“我就在你附近,我去找你拿,不用找你朋友,等着我。”
说完他就撂了电话,其实他家的位置离她的大学还挺远的,他从床上爬起来,快速地洗漱完,穿戴好衣服就出了门。
周末堵车很厉害,他乘地铁过去的,总比开车快些,他特讨厌地铁站里那股子味道,有狐臭也有口臭,甚至还有食品袋里韭菜盒子的味道。
他忍了一路,后来真怕她等不及提前走了,后面是跑着进她学校的。
他个头高,外貌又好,他经过谁,那些人原本游离的目光就会突然看向他,然后定住。
他想低调,这副皮囊,总是让他低调不起来。
刚进大门就看到了她,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
江嘉树走过去,看着那个男生,目光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外貌还算OK,就是人太瘦了,身板跟纸一样薄,像没发育好,跟个娘们似得。
甄甜把手里的钱夹子递了过去,“你昨晚喝多了,没拿走。”
“哦。”他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沉默两秒,抬头问她:“什么时候走?”
“随时。”
他凝眉,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瘦高的男生开口说话了,“我开了车,送她回S市。”
江嘉树看着她的眼睛,“不坐飞机走?”坐车的话,一连就是十几个小时,累死了。
“省点钱。”甄甜说的风轻云淡。
“我给你买机票。”他说完,去摸手机。
甄甜按住他的手背,“真不用,我又不是经不起折腾的人。”
那瘦高的男生适当开口,“我也是顺路送她,路上如果没个人陪,我怕我开车犯困。”
江嘉树已经有些生气了,他抬眸,直接问那人,“你是谁?”
“他是我同学。”她说。
见她执意,江嘉树没说什么,“那就麻烦你把我妹好好送回家,现在不着急走吧?周围有餐厅没,我请你们吃饭。”
瘦高男生一听这人是她的哥哥,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他推脱两句说不用,可江嘉树直接拉了甄甜的手腕往附近的餐厅里走。
即便是兄妹,可见他们如此亲密,那个男生的脸色到底是有点难看,可最后终究没说什么。
甄甜起初不愿意跟他吃饭,想走人,江嘉树指着她的鼻子威胁,“你不说,我就告诉他我是你老相好。”
说这话的时候那位男同学去洗手间了。
女孩那双眸子深深地看着他,又黑又亮,甄甜蓦地笑出了声,那声还挺大的,“我没有你这么老的相好。”更没有过任何相好。
江嘉树有些抵触她谈年龄这个话题,听着很烦,突然想揍她,狠狠地那种。
他忍住了,也跟着她笑,笑容里带着点赖皮跟耍贱的架势。
果然,他下一句就说,“那厉飞呢?没我老但也比你大吧,当初怎么就那么喜欢了呢?”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甄甜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她望着他,两眼里竟有些迷茫。
他跟变脸似得,立即就怂了,急忙说:“对不起,我跟你开玩笑。”心里怎么会没有火,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对这个名字还是反应这么大。
她起身要走,他想也没想就拉住了她的手。
“你别一生气就走成吗?”
“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她看着他,那双眸子很冷,没有一丝感情。
“那时候虎子死了,我心情不好,又加上我们吵架,我说的都是气话!”
她有点震惊,因为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事,从他口中说出,很意外,也很不真实。
怎么会呢?
那么年轻的一个人,死了?
他拉着她坐了下来,跟她道歉,跟她解释,她听进去了些,有的也没听进去。
他口中的信息有些多,她听得头晕目眩。
后来她同学从洗手间回来了,江嘉树当他不存在,“我知道你恨我。”
“没有。”她这话说的有些无力,也没有说服力。
“我总觉得你小,又觉得你单纯,他比你大三岁,我怕你被骗,当时他……”
说着说着,见她没什么反应,他也说不下去了。
“算了,我在这你也吃不好,你们两在这好好吃,到S市了给你哥发个消息,我就先回了。”
江嘉树走的果断,她没挽留,也没什么可挽留的,本来就是没什么相交的两人。
不熟吗?他们互相也算是知道点彼此的秘密。
熟吗?的确又不是很熟,说过几句话,见过几次面,交过几次心,而已。
挺烦的,感情这事,真的挺烦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江嘉树:“你让我把话讲完行不行?还想让我给别人做嫁衣?”
遇佳音:“咳咳(装听不见)”
江嘉树:“我发现你真的挺烦的,我人设都崩了,我想变回成熟稳重,让我这辈子孤独终老行不行。”
遇佳音丢了支笔给他:“来来来,笔给你,读者说你骚,你自己来写!”
江嘉树撸起袖子挺直腰杆,趴在书桌前认真地动起了笔:“写就写!”
【2019年七夕,江嘉树跟甄甜举行婚礼,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全文完/江嘉树著
第9章 李子有点甜
从那天后他们就断了联系。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这话听着就好像以前两人经常联系过一样。
总之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她跟方正的关系也并没有因为一次生日聚会而好转。
好像所有人都在往前看,就只有她自己在跟人赌气,敌对,小心眼,原地踏步。
甄甜跟方正是重组家庭里的孩子,她跟着妈妈,方正跟着他爸,他们结婚没多久,方正的爸爸病逝,一年后她妈找了一个男朋友,听说对方是个商人,家庭殷实,就是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在,未婚先孕,见生的是个宝贝儿子,那人才跟她妈领证结的婚。
甄甜也是后来在网上看了新闻才知道,原来她妈那个年龄生孩子,算高龄产妇,如果不小心就会丢了命。
生了儿子没多久,他们就移民去加拿大了,甄甜没去,亦或者他们一家也没打算跟她有什么关系。
母亲临走前给了她一笔私房钱,不是很多,甄甜起初没想要,可又觉得这样的做法很幼稚,她把钱全部给方正创业了,她妈知道后倒没什么反应,只吩咐方正好好照顾她。
挺虚伪的一女人,最后嫁的还挺好。
这世道。
高一没上完,甄甜转了学校,方正带着她在S市一个小弄堂里定了居。
说是定居,倒不如说是暂时的安身之处。
那栋楼一共两层,一楼挨着厕所和浴室,所以房租要便宜些。
刚搬来的那天以为这小破楼没人住,两人搬家的动静闹的挺大,不想吵到了楼上的邻居。
那天如果江嘉树没下楼,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不知道是福是祸。
——
甄甜有一年多没回S市了,倒也没什么变化,在姑姑家暂时住下,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姑父打趣问她有没有交男朋友,她还没回答,姑姑拿筷子打了下姑父的手。
“什么年代了还问这个问题,有了自然会说,你别给孩子太大压力,她还小。”
甄甜嘿嘿干笑两声:“也不小了。”
总有人说她小。
第二天一早,甄甜去了趟墓地,父亲甄茂富的坟头上摆着堆白菊花,看着挺新鲜,应该被人刚放下没多久。
甄甜朝周围扫了一圈,没看到有熟人,她抱着纸钱跟百合花跪在了坟头,点燃纸钱,对着坚硬的大理石磕了三个响头。
“爸,下辈子你一定要离那个叫杨洁的女人远些,她会害死你。”
“不过你放心,真有下辈子,我还做你女儿。”
……
姑姑说邻居家的老婆前两天死了,“是宫颈癌晚期。”
甄甜知道这个病,死亡率挺高的,“我听说有疫苗。”
姑姑甄玉说:“这个疫苗大陆很难预约到,香港可以接种,你去打一针吧。”
甄甜开始并没有当回事,但姑姑甄玉这个人,做事有点雷厉风行的架势,打听到这病对女性不是很友好,发病率也高,她当机立断拉着甄甜去办通行证,没到两个星期,手续就签了下来。
甄甜已经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了,但她胆子小,说不怕是假的。
下飞机后她去银行换了港币,拉着行李直奔预约中心。
那家专科诊所是她在网上看到的,评价最高,去的人也挺多,听说还是明星代言的。
上了楼梯,甄甜发现像香港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连各种专科诊所都开在同一栋楼里,电梯里每一层几乎都有红色‘+’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