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同细声道,“送的贺礼里面有一棵珊瑚宝石树。”
这下顾长樾倒是愣了一下,“宋长宁的那棵?”
刘同道,“应该是的。”
珊瑚宝石树不稀奇,但宋长宁的这一棵无论是珊瑚树还是上面的宝石,都不是其他能比的,当年战败国进贡而来时后宫的妃子公主哪个不想要,现在竟然送到他这里来了?
这么舍得?
顾长樾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转瞬又消失不见,他问,“前年本宫及冠时临安长公主府送的是什么贺礼?”
身为东宫的大太监,刘同做事滴水不漏,早就准备好了,顾长樾一问他立刻便答道,“一尊保平安的青玉佛。”
呵!
顾长樾轻声一笑,刘同打量着顾长樾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道,“这珊瑚宝石树是不是送回去?”
刘同很怀疑临安长公主府是送错了礼,临安长公主府怎么可能送太子这么贵重的贺礼。
送来时用大大的盒子装着,他也是后来看了礼单才知道是什么东西。
“送回去?”顾长樾诧异的看着刘同,一双凤眸似笑非笑,反问道,“为什么要送回去?”
刘同噎住,说不出话来,这么贵重的珊瑚宝石树,不主动送回去难道要等着对方来要吗?
对方为了面子肯定不会自己来要,以临安长公主和长宁郡主的荣宠,说不定会是皇帝亲自来要,到时候传出去,众人又会觉得皇帝不看重太子。
“将珊瑚树搬来本宫的寝殿。”顾长樾兴致勃勃的说,“听说这颗珊瑚宝石树美丽异常,本宫还没见过呢!”
刘同:……
他怎么忘了,他们家太子有点不为外人道也且异于其他公子的嗜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那珊瑚宝石树挂满了璀璨夺目的宝石,太子岂有送回去的可能。
刘同脑袋里灵光一闪,临安长公主府怎么突然送太子这么贵重的东西,还偏偏投了太子的喜好,难道他们想要讨好太子所以故意打听了太子的偏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被刘同否定,不说太子的这个爱好只有他们这些亲近伺候的人才有隐约的察觉,就以临安长公主的身份,哪里用得着来讨好太子,太子去讨好对方还差不多。
东宫门客段先生得知临安长公主府送了厚礼来,急急忙忙的求见顾长樾。
通报之后,段先生凝神屏息进殿,看见高几上放了一棵朱红色珊瑚树,树枝上挂满了宝石,红黄蓝绿,在灯光的照耀下,闪得刺眼,而他心中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如孩童般正在用食指去摇宝石,嘴角微勾,一看就对这份厚礼颇为喜欢。
谁还没一两个特殊爱好,太子再厉害也是个人。
段门客在心中安慰了自己,旋即神色严肃的道,“殿下,临安长公主突然送如此贵重的贺礼,难道她是想通过这份贺礼传达她已经决定支持殿下的消息?”
段门客心情有点激动,先皇子嗣不多也不少,和当今圣上同母同母的只有临安一个,对这个唯一的亲妹妹,皇帝是宠上了天,连带着临安的女儿长宁郡主都比太子这个亲儿子受宠。
若是临安长公主能支持太子,他们就不用担心皇帝会废太子了。
“你想多了。”顾长樾道,“这东西是长宁所送,与临安姑姑无关。”
“长宁郡主?”段门客茫然的看向了刘同,刘同低声把珊瑚树原本是属于宋长宁一事告诉他。
段门客更加茫然,“郡主怎么突然送殿下这么贵重的贺礼了?”
刘同也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声不可闻的咕哝了一句:“谁知道呢。”
殿内安静下来,宝石被顾长樾摇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段先生眼睛被宝石折射过来的光一晃,忽然一拍大腿,一句话脱口而出,声音大得殿外的护卫都听得一清二楚――
“难道长宁郡主看上了殿下?”
段先生声音刚落,外面响起了顾长樾养的鹦鹉的声音:“看上殿下,看上殿下。”
段先生:……
殿外鹦鹉学舌,本就安静的内殿更加安静了,落针可闻。
“你说什么?”顾长樾收回手,对着段先生微微一笑,要多清雅有多清雅。
连廊庑下的鹦鹉都听清了太子怎么可能没听清,段先生汗毛斗立,觉得后颈一股凉风在吹,他忙不迭的摇头,神色讪讪,“没什么。”
长宁郡主怎么可能突然喜欢上太子,是他想多了。
段先生心头喟叹,又忍不住的心生可惜,如果长宁郡主真的喜欢太子就好了,这样太子就一定不会被废。虽说有靠女人的嫌疑,但英雄不问出处。
想着段先生悄悄的瞅了太子一眼,他们太子是长得不错,但长宁郡主长相随了宋驸马,模样无人能及,想以美人计引诱长宁郡主是不可能了。
顾长樾感觉到了段先生的打量,略略一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有些好笑。
曾经也有人向他提议过娶宋长宁为太子妃,被他否定了。
那样一个肆意的女人,娶回来除了麻烦还是麻烦,他不想娶一个完全服从他的皇后,更不想要一个得时刻供着的女人。
顾长樾侧目看向珊瑚树,宋长宁是吃错药了?
取下树上一颗手指母大的宝石,顾长樾嘴角一弯,笑如春风。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希望宋长宁能多吃错药几次,他一点也不介意多收几次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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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樾想不通宋长宁的行为,临安同样想不通,她是东西都送出去了才知道这件事。
“你为什么送这么重的礼?”晚上母女俩一起用膳的时候临安问宋长宁。
宋长宁若无其事的道,“没为什么,我也不怎么喜欢那个,与其放着生灰,不如送给太子让他记着点我们的好。”
“真的?”
“不然呢,”宋长宁耸了耸肩,无辜反问,“难不成还能是我看上了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顾(龙太子)长樾!
龙太子:不娶,坚决不娶,娶了就是麻烦!
后来……真香!!!!
今日份的二更√
第3章
“那还是不要了,”临安嘶了一声,一脸的避之不及,“当皇后的儿媳妇,想想就可怕。”
宋长宁:……
这语气……像是她娘要去当皇后的儿媳妇一样。
话说到这儿了,宋长宁心头升起一个疑惑,放下筷子,她挥了挥手,伺候的丫鬟们鱼贯而出,问道,“母亲,您为什么不喜欢皇后娘娘和太子啊?”
从宋长宁有记忆开始,她母亲和中宫的关系就十分冷淡,以前宋长宁不在意,但现在她想讨好顾长樾就不得不了解一下,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宋长宁猜测是皇后娘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让皇帝和她母亲都生了气,连带着也不待见太子。只是宋长宁印象中的皇后娘娘雍容大方,不像是会做错事的人。
正以为她即将要听到皇家秘辛时,结果她听到她母亲一本正经的反问她,“我有不喜欢皇后吗?”
宋长宁瞬间懵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她的声音,“您没有不喜欢她,那怎么和中宫关系这么冷淡?”
“冷淡吗?”临安眨巴眨巴眼,临近四十岁的女人愣是眨出了少女的无辜感,“我怎么不觉得呢。”
宋长宁:……
不要以为你是我母亲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短暂的沉默后,临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一声后道,“对了,我听徐文说了你让他做的事,为什么突然调查这个?”
宋长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临安,临安泰然自若的回看着她。宋长宁心头一叹,这转移话题也太没有水平了,她都不忍心拆穿。
“我半个月前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要害我们,就想调查一下,有备无患嘛。”这是宋长宁早就想好的理由。
成功转移话题,临安一笑,“怪不得之前你那么黏我,原来是做了噩梦呀。”
她慈爱的看着宋长宁,“你放心,那只是梦而已,不会成真的。”
宋长宁沉着嘴角,认真道,“可是很真实,我梦见我坠崖,大哥断腿,您因为我们接连出事抑郁而亡。”
临安有点惊讶宋长宁的认真,但也没多放在心上。
做梦而已,她小时候还经常做梦被父皇考学问而答不出来,每次醒来也都觉得真实得让她想哭。
“那你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徐文去做就行了,我已经给他说了,以后你吩咐他的事不必回禀于我。”
在宠爱女儿一事上,临安是认真的,不要说一个徐文,就是将整个长公主府给宋长宁她也愿意,至于大儿子宋清远――男儿当自强,关她什么事。
这是将徐文给她了,宋长宁正缺少这样的人使,她眼前一亮,抱住临安的手臂撒娇,“母亲您最好了。”
临安抽出她的手,斜着宋长宁算后帐,“你小时候都说你父亲最好。”
宋长宁嘿嘿笑,“父亲好看嘛。”
回忆已经逝去多年的夫君,临安嘴角泛起一抹甜蜜的笑容,扬起下巴,骄傲道,“你母亲的夫君,能不好看?”
“为娘对你的要求也不高,你以后的夫君有你父亲一半的容貌也就差不多了。”
宋长宁: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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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皇帝的赏赐已经搬进了她的私库。
“传旨的公公听说郡主还没醒就没让郡主起来接旨。”
宋长宁靠着床头翻单子,珠宝玉石、珍奇古玩样样不缺,是一份很有份量的赏赐。
她不解,“又不是过年过节的,突然赏我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红珠道,“奴婢跟宣旨的公公打听了一下,好像是皇上知道了您送太子珊瑚宝石树的事。”
宋长宁愣了一下,旋即失笑,所以皇舅舅这是在补偿她?
她上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天下,才能成为母亲的女儿,得到皇舅舅与母亲的宠爱。
翻身下床,宋长宁中气十足的道,“走,进宫给皇舅舅请安谢恩去。”
她重生回来后还没进过宫呢。
出府路过宋清远的院子,宋长宁站停,拧眉沉思片刻后问红珠,“皇后娘娘是不是喜欢兰花?”
红珠怔了下后点头,“是。”
宋长宁嘴角一弯,进了宋清远的院子,不多时便出来了,跟着她的红珠面色不安的抱着一株品相极好的墨兰。
“郡主,少爷不在家,您不经他同意就搬了少爷一盆墨兰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宋长宁一脸的无所谓,“他一早就说过等分株成功后就给我一盆墨兰,我现在只是提前拿走而已。”
红珠嘴角抽抽,无言以对,过了会她问,“郡主,您怎么突然想起要送皇后娘娘墨兰?”
宋长宁振振有词,“给长辈送礼,哪需要理由,这是我的一片孝心。”
说得跟真的似的,红珠腹诽,小心翼翼的捧着墨兰,上了马车,但愿大少爷回来后不会发脾气。
归京途中的宋清远打了个喷嚏,随身小厮忙不迭的关切道,“公子可是受了风寒?”
宋清远摇头道,“没有,你不必如此紧张。”
小厮笑了下,心说他能不紧张吗。来接宋清远的护卫还传来了宋长宁的话――必须保证宋清远平安归京,不然他们也不用回去了。
宋清远知道小厮为何会这样,他眉心轻皱,对外面的马夫道,“赶车赶快点。”
京城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长宁不会派护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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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完政事,皇帝对顾长樾道,“朕听说长宁将珊瑚宝石树送你当生辰贺礼了?”
御书房里不仅仅有皇帝与顾长樾,还有好几位大臣还没离开,闻言俱惊讶的看向了顾长樾。
突然送此厚礼,临安长公主府也要选择站队了吗?
顾长樾忽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让长宁表妹破费了。”
皇帝也觉得宋长宁破费了,送那东西给太子干嘛,他肯定不喜欢的,自己收着压箱底多好呀。
长宁还是年轻了点,皇帝在心头这么想,嘴上道,“这也是你长宁表妹的一番心意。”
“父皇说的是。”顾长樾眉目清雅,长身玉立,看着便是一个温和的读书人,他道,“只是长宁还是个小姑娘,儿臣身为兄长,收表妹如此大礼实在有愧。”
东西是宋长宁主动送出的,皇帝还不至于迁怒顾长樾一个收礼的,而且顾长樾的态度让皇帝很满意,他心情很好的道,“这有什么,等长宁过生辰的时候你也送她一件厚礼不就行了。小姑娘家家的,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顾长樾笑意微不可见的变淡,语气依然平和,“父皇说得是。”
皇帝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朕记得当年为了给你临安姑母庆生,差点搬空了朕的私库。”
说完皇帝觉得有点不对,好像有让太子搬空东宫库房的嫌疑,于是又描补了两句,“长宁不是看重这些的人,你随便送点就是。”
都这么说了,怎么可能随便送。
大臣们同情的看着太子,觉得太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只是收了一株宝石树,竟然要整个东宫库房去换。
皇帝果然不喜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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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宁一下轿撵就看见顾长樾和一众大臣从御书房里出来。
能来御书房议事的大臣都是上了年纪的,顾长樾一个二十出头又容貌出众的人站在其中,犹如枯叶衬红花,枯的更枯,红的更红。
对方也看见她了,朝她走来,一步一步仿佛丈量过一般,腰间小孩儿巴掌大的莹白龙雕玉佩随着顾长樾的走动轻晃,墨色流苏柔顺的垂着。
这应该就是她附身的那块玉佩吧,宋长宁目光掠过流苏,她不喜欢那个流苏,碰到身上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