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对儿子的话置若罔闻,柔柔的看着皇帝问,“皇上这是去皇后娘娘那儿吗?”
皇帝点头,几个妃子中,他最琢磨不透的是他的皇后,那是因为皇后聪明,第二个他琢磨不透的就是德妃,因为德妃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德妃满脸堆笑,“说来叶英还没正经去给皇后娘娘请过安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人多,热闹。”
这是要去请安呢还是吃饭呢?
难得又能和小时候一样,他皇后临安能坐在一块吃饭,皇帝不想德妃跟着去,委婉道,“要到正午了。”
“也是哈,”德妃看了下天色,扭头对顾长轩道,“那今日我们就打扰一下皇后娘娘,在坤宁宫用午膳吧,你觉得呢?”
顾长轩:……
这么多人,为什么要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德妃:因为你是我儿子呀
第38章
“母妃, ”将何贵妃扶回殿内, 顾长哲语气平稳,不疾不徐的道,“你不该这么着急。”
“本宫怎么能不着急。”
不复皇帝在时楚楚可怜受尽委屈的模样,此时的何贵妃脸色冰冷, “再不动手,顾长樾就要坐上皇位了, 你就永远只能是个看他脸色的王爷。”
顾长哲淡淡的看她一眼, “可是你动手了不仅没有起效果反而是弄巧成拙。”
“你, ”何贵妃一噎, 想说什么反驳又说不出口, 半晌才忿忿道,“我哪知道会这样, 临安不是很爱宋驸马吗, 怎么知道了宋驸马喜欢皇后她居然还要去坤宁宫用午膳。”
“谁告诉你宋驸马喜欢皇后?”宋驸马去世时顾长哲已经有十五六岁了,他不认为宋驸马是那种人。
“本宫当年亲耳听到的。”
那时皇帝初初登基,皇后还不是皇后, 她更不是贵妃, 只是一个贵族小姐, 进宫赴宴时迷了路,偶然间听到了临安和皇后的对话。
任性霸道的临安小心翼翼的跟皇后说她喜欢宋驸马, 还说她知道宋驸马心仪皇后,皇后也对宋驸马有好感,但是皇后是要当皇后的人, 不可能和宋驸马在一起,所以她就去和宋驸马表明了心意,宋驸马也接受了。
临安觉得这样很对不起皇后,所以特意来给皇后说一声。
“那皇后呢?”顾长哲道,“她说了什么?”
“皇后?”何贵妃怔了怔。她记得当时说完话,临安就飞快的跑了。听到这种秘辛,她害怕得不行,没有久留,也悄悄的离开了。
“我没有听见皇后的声音,可能,”何贵妃语气一顿,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离开的时候好像听到了笑声,有点像是皇后的声音,但是她从来没听过皇后笑,所以不敢确定,只以为是她听错了。
如果她没有听错,那真的是皇后的笑声。
何贵妃瞳孔皱缩,心头咯噔一声响,如果她没有听错,难道宋驸马根本不喜欢皇后,是临安误会了,所以皇后听到临安的那番话才会失笑出声!
不,这不可能。
如果不是因为皇后和宋驸马曾经互许心意,那皇帝为什么这么多年面上对皇后母子冷冷淡淡。何贵妃揉了揉眉心,心头又冒起一个疑问――宋驸马已经去世这么多年,皇帝为什么突然对皇后好起来,殷勤的态度简直不像一个皇帝,倒像一个谄媚讨好人的太监。
翠微宫氛围紧张,坤宁宫却是一派和睦,当然这要忽略顾长轩略显僵硬的表情。
顾长轩头往左转,他尊敬的母妃正在和皇后与临安长公主说话,言笑晏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母妃和皇后娘娘与临安长公主感情多好呢。
往右转,叶英和宋长宁两个热切的讨论着京城最新流行的衣服样式,什么粉红,嫣红,赤红,桃红,哪来这么多红,真是搞不懂太子怎么能兴趣盎然的听这两个女人说话。
收回目光,顾长轩不经意间的往对面看了一眼,和面无表情的皇帝对上了目光,呃,有点冷。
一顿午膳,顾长轩吃得心惊胆颤,出了坤宁宫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比他连上三天早朝还累人。
“母妃,”顾长轩严肃道,“我觉得父皇根本就不想我们去坤宁宫用午膳。”
“对呀,”德妃点了点头,用明知故问的眼神看着顾长轩,“你现在才知道啊!”
“你知道还在翠微宫门口问我去不去坤宁宫用午膳?”顾长轩不敢置信的看着德妃,“你就不怕父皇生我的气?”
从用膳时的眼神来看,父皇已经生他的气了。这一刻,顾长轩十分怀疑他不是他母妃的亲生儿子。
“不让你说难道让我来说,”德妃没好气的冲顾长轩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的说,“你是皇上的儿子,他生你的气,气一气就算了,你这么大了,他又不会打你一顿。”
反正当太子已经无望,这种得罪皇帝的事她傻了才会揽到自己身上。
顾长轩一阵无语,他很想问一问他母妃就算父皇生她的气也不至于打她一顿,用不着让他上。
可看着前面与叶英聊得不错的德妃,他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当儿子的,受点委屈算什么呢,是母妃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的将他生下来。
他怼谁也不能怼他母妃,最多也就以后欺负欺负她孙子就是了。
.
德妃三人离开后,顾长樾带宋长宁去了东宫,把空间留给了三个长辈。
顾长樾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难看出,对方这么做是为了解除他和长宁的婚事。
过分,拆人姻缘者,天打雷劈。如果天不打,那他来打。
好不容易他不用孤独终老,他容易吗?
宋长宁从顾长樾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先是哭笑不得的道,“这怎么可能。”
说完之后,宋长宁想起她母亲与皇舅舅对待皇后娘娘特殊到诡异的态度,的确是像是有点什么故事在里面。
但宋长宁可以肯定她父亲绝对没有心仪皇后娘娘,她记得她父亲病重时,有一天晚上她做梦,梦见父亲去世,于是急急跑去父亲的房间确认。
已经是深夜,亲自照料父亲的母亲因为太累趴在桌子上熟睡过去,她父亲醒着。她一进去,就看见她父亲用一种那个时候她还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母亲。
后来她明白,那眼神中是父亲对母亲满满的爱与不舍。
父亲看见她,对她招了招手,温和问她,“怎么来了?”
她没有说她做的梦,问,“父亲,你不睡觉看母亲做什么?”
父亲摸着她的脑袋笑了笑,“父亲怕以后看不见你母亲,趁现在还能看见想多看看她。”
龙有逆鳞,父亲是她母亲的逆鳞,怪不得她母亲会发这么大的火,何贵妃的行为无异于在否定父亲对母亲的感情。
“表哥,我生气了。”宋长宁眉头攒动,神色沉沉,她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何贵妃。
“放心,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
他原本就没打算轻轻放过。
坤宁宫,宫女的声音四平八稳的讲述着戏院里发生的事。
临安盯着她手指上的护甲,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去瞅皇后,心扑通扑通的跳,忐忑不安。
宫女的声音落下,临安迟疑着该说点什么时皇帝将总管太监叫了进来,传口谕,何贵妃禁足翠微宫,罚奉一年。
总管太监奉旨离开,皇帝对临安和皇后歉然道,“朕知道这个惩罚是轻了些,但她是老大的母妃,朕不得不顾及一下老大的面子。”
皇后并不在意,淡声道,“皇上多虑了,这样处置就很好。”
临安也点点头,虽然何贵妃不是个人,可顾长哲是她的侄儿,况且她也出了气。
“那朕就先走了?”
伺候的宫人听到这话有些忍俊不禁,您是皇上,天下之主,走哪儿还要跟皇后娘娘报告吗?
正主皇帝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年幼时也是这么的做的。临安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们从小到大都这样,见多了就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我也出宫了。”临安顺势告辞,“上午的戏还没听完。”
“等等。”
皇帝临安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后齐齐望向皇后
二人眉眼相似,和几十年前相比,仿佛什么都没变,皇后看着他们道,“本宫和师弟只有同门情谊。”
“朕知道,”皇帝以为皇后是怕他误会所以特意解释,忙不迭的说,“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皇后瞥了眼皇帝,无奈的叹气,“没和你说话。”
皇帝:“……哦。”
皇帝微微侧首去看临安,临安已经彻底的懵了,这怎么可能呢,可是皇后又不会对她说假话,所以驸马真的没有喜欢过皇后,皇后也不喜欢驸马。
临安如遇雷劈,脑袋嗡嗡的响,傻傻的望着皇后回不过神来。
仔细想想,这件事一直以为都是她自己以为,她从来没有证据,更不曾在驸马那儿确认过。
“那二十多年前,我和你说这件事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反驳我?”
“你跑得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你就已经不见人了。”
“那你之后也可以跟我说呀?”
皇后坐在首位上,一脸的风淡云轻,“我给你暗示过,但是你没听懂,又一直回避着我,后来就懒得说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了,明明是很大很大的事。
“还有,”皇后补充了一句,“你太吵了。”
皇后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这么一句,旁人听不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皇帝与临安听明白了。
如果临安一直以为驸马和皇后之间有过情谊,那么临安就会避着皇后,就不会吵到喜欢安静的皇后了。
死寂般的安静。
皇帝同情的看着临安,皇妹好可怜。
半刻钟后,坤宁宫外。
“皇兄,你说我要不要生她的气?”
“不要了吧,这也不能全怪皇后,谁叫你自己误会了呢,又笨,没听懂皇后的话,还吵。”
“皇兄,我还是不是你最宠爱的妹妹了?”
“你是朕最宠爱的妹妹,但是她是陈纯熙。”
第39章
“殿下, 大理寺卿孙大人求见。”
宋长宁在顾长樾的书房看话本, 东宫藏书多,经典子集不缺,连游记话本都有,话本是新的, 能闻见淡淡的油墨味。
闻言,宋长宁放下书同顾长樾告辞, 她没有参政的想法。
“不忙, 一会儿本宫送你回去。”
最近能让大理寺卿来找他的事不多, 首屈一指的就是宋长宁京郊遇袭一事。
顾长樾这么说, 宋长宁便老实不动了, 继续看她手中的话本。
大理寺卿进来,看见宋长宁愣了一下, 旋即面不改色的拱手见礼。
在京城当官, 头脑不仅要聪明,还要灵活,比如现在, 即便他接下来的话不能说给宋长宁听, 但只要太子不反对, 他绝对没意见。
“启禀殿下,我们根据杀手的口供, 整理了被他们杀害的人,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大理寺卿故意停顿了一下,见顾长樾没有让宋长宁出去的打算, 便继续说,且一边说一边呈上一本厚厚的折子,“这些杀手行动的时候并不多,但所杀之人竟然大部分都与何家有过节。”
“何家?”宋长宁抬眸,“何贵妃的何家?”
大理寺卿点头。
宋长宁有点懵,“我不就是将何永送进了大理寺吗,他们至于吗?”
大理寺卿孙大人也觉得不至于,若说是在太子与宋长宁定下亲事后何家再刺杀宋长宁,他还觉得可以理解。但仅仅为了一个不中用的嫡子,就损失这么多人,他觉得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这份折子是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被杀手暗杀的,在备注里写明了与何家的关系。
第一个是一州太守,死于十五年前,在他死之前写过一份弹劾何家贪污受贿圈地的奏折。
若说前面这些只是怀疑,那看到其中一个灭门惨案,就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杀手组织与何家脱不了干系。
这个灭门惨案是发生在通州附近的一个村子上,一家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为人和善,几乎没有仇人。
大理寺派人走访了那个村子,据那家人的邻居说在事发前几天,那家里传出了女人的痛哭声。
那邻居好奇,就去偷听了一耳朵,原来那家人的小女儿被人糟蹋了,对方来头不小,他们准备进京告官,结果他们没来得及进京全家就被人杀了,房子也被烧了。
因为先就存了怀疑,大理寺派人暗查了何家人,没费多大劲就查出糟蹋了那家人女儿的人是何永。
“何永现在还在大理寺?”顾长樾问。
大理寺卿点头,何家人倒是问过他好几次了,但是皇帝不发话他怎么敢放,就一直关着。
顾长樾冷声,“这样的浑人,”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淡淡的看了大理寺卿一眼。
大理寺卿会意,“微臣明白了。”
同样是坐牢,生活水平也有高低之分,何永诋毁了皇后与太子,但他是何家的嫡子,大理寺的人没太亏待他,何况还有何家人三五不时的进大理寺去探望。
在调查过何永后他就一直想让教训何永,奈何何家势大,现在有太子授意就不一样了。
皇帝赐婚太子和宋长宁,摆明了是不会废太子了,他一直忠于皇帝,但是能提前讨好一下未来的皇帝,何乐而不为呢。
大理寺卿离开后顾长樾将宋长宁送到了宫门处。
顾长樾原本是想将宋长宁送回公主府的,但是被宋长宁拒绝了。
她待在东宫短短不超过两个时辰,顾长樾就没有歇过,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
道别完,宋长宁坐上马车,在车窗处对顾长樾挥了挥手,笑盈盈的道,“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