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也是一个趔趄,回头见宋长宁没事她掀开车帘子,厉声呵道,“怎么回事?”
车夫让开一个空隙,指了指马车前面躺在地上的女人,十分无辜,“红珠姑娘,这个人突然就从旁边的辅路窜出来。”
还没睡醒正在揉太阳穴的宋长宁闻言手一顿,她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红珠下了马车,宋长宁掀开帘子往外看,果然是记忆中那个狼狈的女子,连躺在地上的姿势仿佛都一模一样。
宋长宁眯了眯眼,前世她和柳蔓蔓闹了何邵阳外室住的院子后,她将柳蔓蔓送回了柳家,没有多留,中午之前就回了长公主府,在路上,也是差点撞了地上的女子。
宋长宁环视四周,不是她上一世回去的路。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路,居然能会撞上同一个人,宋长宁抿唇,,只想冷笑,所以原来这么早就开始对付他们了吗?
宋长宁的护卫中有女子,检查完后禀道,“她只是饿晕了,并没有撞伤。”
女子幽幽转醒,发现她躺在一辆华贵的马车前,脸色瞬间惨白,瑟缩着身子,恐惧的看着宋长宁,再平凡普通的姑娘不过了。
宋长宁递了盘点心给红珠,红珠接过后递给了女子,女子颤巍巍的接过点心盘子,并没有立即吃,而是疑惑的看着红珠,似乎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人。
女子年纪不大,最多也就十五六岁,身子单薄,巴掌大的小脸看着惹人怜惜。
车夫是个三十多的男人,见状生了同情,“你吃吧,这是我们郡主给你的。”
女子瞪大眼,似乎被郡主两个字惊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宋长宁,在得了宋长宁一个微笑后立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接下来的的发展就和宋长宁记忆中的一样了,女子说她叫黄秀儿,父母双亡,伯父伯母要将她卖去青楼,她不肯,逃了出来,没有钱,便一直饿着。刚才是饿晕了头,才会差点撞上马车。
接着女子问宋长宁可不可以在郡主府做事。
宋长宁没有捡人的习惯,在上一世,宋长宁拒绝了她的请求,将人安排进了她名下的一间铺子做活,后来就再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不……”红珠准备拒绝。
“可以呀,”宋长宁微笑道,“只是公主府只收签卖身契的下人,如果你想要进公主府做事,就得签卖身契。”
她正愁没有调查的方向。
红珠惊讶的看着宋长宁,公主府从不对外招收下人。
宋长宁给了红珠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对黄秀儿说,“不仅如此,我们还会派人调查你的身份,万一有什么不对之处,也不能让你进府。”
黄秀儿犹豫了一会儿,就在宋长宁说也可以让她去铺子里面做工时她瞬间答应了下来。
“我去做工的话万一被我伯父伯母发现说不定还会给郡主带来麻烦。”黄秀儿话说得很好听,“卖身给公主府也好,至少能安心的生活。”
宋长宁点头,坐回了马车。
很快,红珠上来了,见宋长宁又闭上了眼睛,想说话的她也只好忍下。
回了公主府,让人带黄秀儿去签卖身契后,红珠终于开口问,“郡主,你怎么让她进府?”
宋长宁没有回答红珠的问题,她语气严肃的吩咐,“让徐文来一趟梧桐苑。”
听到徐文的名字,红珠心里一动,瞬间明白了什么,“奴婢明白了。”
晚上用膳时宋清远提起了这件事,宋长宁讲述了下今天遇见黄秀儿的经过,然后言简意赅的说,“我觉得她有点可疑。”
宋清远微微颔首,没有多问。
他们说了这样的话,临安一句话也没有。
宋长宁扭头看她母亲,她母亲专心致志的理鱼刺,还问宋长宁,“你不吃饭看我做什么?”
宋长宁一阵无语,“母亲,你就不问一问那个黄秀儿的事吗?”
“你们不是都心中有数吗,我还问什么问,”临安反问宋长宁,还很自然的道,“再说了,就算你处理不好还有你大哥呢,他随了你们爹,聪明。”
宋长宁咬了咬唇,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大哥随了爹,聪明,那她呢?
随了娘,所以傻么?
用完膳回院子的路上,宋长宁道,“大哥,我们把府里的人清一清吧。”
今天黄秀儿一事给了她警惕,说不定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长公主府里安插了眼线。
宋清远温声,“放心,这件事我已经在着手进行了。”
宋长宁闻言,再一次觉得告诉宋清远是一件非常正确的决定。
回了梧桐苑,宋长宁没有洗漱休息,她换了一身练功的短褐,去了练武场。
宋长宁有好几个教她武功的师傅,有临安给她找来的武林高手,也有皇帝从影卫中给她找的退休人员,还有战场上下来的士兵。
宋长宁热了身,没有选她最喜欢的匕首,而是选了一把更适合打斗的软剑,让几个师傅轮流上,不到力竭她不回梧桐苑。
即便她重活了一世,能避开上一世的场逼她坠崖的祸事,但除非将背后之人揪出来,不然她们一家仍然有危险。
思及宋清远的断腿,临安的抑郁而亡,宋长宁出手越来越狠厉,誓与人同归于尽一般。
宋长宁的变化让几个师傅侧目,等宋长宁走后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事情不太对,于是将事情告诉了宋清远。
宋清远沉默了半晌道,“只要对她身体没有损伤,随她吧。”
黄秀儿的身世很简单,就像她说的那样,表面看着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在听到宋长宁让他安排人盯着黄秀儿时,徐文都有些不能理解,“郡主怎么会怀疑她?”
宋长宁扬眉,“女子的直觉,你不会懂的。”
徐文眼睑抖了抖:那他确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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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平王设搬家宴,宋长宁和宋清远携礼上门祝贺。
进到二进,平王顾长轩亲自迎出来,先喊了宋清远,然后目光温柔的看向宋长宁,“长宁表妹。”
宋长宁恶寒了一下,冷淡的喊了一声王爷。
平王仿佛没感觉到宋长宁的冷淡,热情的将他们迎了进去,嘴里还不停的说让他们兄妹以后也常来平王府。
宋清远才学出众,一出现很快被几个爱学习的公子哥围住,其中一人还拿出一篇文章来请教,看得宋长宁忍俊不禁。
她哥身边有护卫,宋长宁还算放心,去了女客的地方,看见比她先到的柳蔓蔓。
“你可把事情给姑祖母说了?”宋长宁开口就是这件事。
“说了,”园子里人多,柳蔓蔓压低了声音,“祖母说让我放心,她一定会调查清楚,若何邵阳真的养了外室,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宋长宁颔首,“那就好。”
柳蔓蔓凑近了道,“祖母还夸你,说你遇事冷静不冲动,比我强多了,让我向你学习。”
“你是当局者迷而已。”宋长宁端起茶盏喝茶,她只是仗着多活了一世。
柳蔓蔓嘿嘿一笑,“祖母还说要不是我大哥二哥都成了亲,想把你娶来当孙媳妇呢。”
“那幸好你大哥二哥都成亲,”宋长宁一本正经的道,“不然我要是嫁到你们家,你就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了。”
“宋长宁,”柳蔓蔓伸手去捏宋长宁的脸颊,“你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
宋长宁轻而易举的躲过柳蔓蔓的手,煞有其事的说,“大约是近墨者黑吧。”
打闹了一会儿,柳蔓蔓想起了什么,正色问,“说真的,长公主就没和你说过你的亲事? ”
“提了几句,但没细说。”前世,直到她死,她的亲事都没有定下。
柳蔓蔓撞了撞宋长宁,好奇的问,“那你自己就没看上的?”
宋长宁想了一下她认识的男人,撇嘴嫌弃,“都没我长得好看,怎么看得上。”
柳蔓蔓无语,“有几个能有你长得好。”
“那正好啊,我就不成亲了,”宋长宁乐着道,“反正我有钱有地位,还要男人做什么。”
“这话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柳蔓蔓想说‘话不能这么说’,可她细细一想,宋长宁这话说很有哲理――自己的生活已经很好了,非要找个男人来干嘛,嫌日子太舒服了吗。
宋长宁挑眉得意,“当然有道理了。”
“这成亲啊,”宋长宁谆谆道,“要么找个合心意的好男儿,比如我父亲,要么呢就不找,我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不成亲日子就过不下去。”
柳蔓蔓翻白眼,“你这是趁机夸姨父吧。”
宋长宁斜眼,“难道我父亲不是好男儿?”
柳蔓蔓很想怼宋长宁,但不得不承认宋驸马的确是一个好男人,不仅是他的容貌才情,更是他和临安长公主深厚的感情。
可惜的是人有旦夕祸福,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早早的去了。
柳蔓蔓来得早,茶水喝了好几杯,有些内急,拉着宋长宁陪她去更衣。
等柳蔓蔓时宋长宁乱晃,撞见了杨国公府的世子爷杨年在一个地方转来转去,像是再找什么。
“杨大哥,你在找什么吗?”
杨年和宋清远是好友,与宋长宁也是熟识的。抬头见到宋长宁,他拱手见礼,“掉了一块玉佩,可能不是在这儿掉的。”
他关切道,“郡主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可是迷路了。”
宋长宁不好说是在等柳蔓蔓更衣,便道,“没有,我就随便走走而已。”
杨年点头,没有丫鬟在他不好多留,很快离开,宋长宁继续无聊的踢地上的枯枝败叶玩,脚下带起一阵风,露出枯叶下的一片白。
人还没走多远,捡起玉佩,宋长宁追上去,送上玉佩,“杨大哥,玉佩。”
杨年接过玉佩,正要道谢,忽而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宋长宁侧首,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顾长樾和顾长杰。
顾长杰一脸看热闹的盯着他们,顾长樾面无表情,提醒对方,“该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前的情节我觉得快了点,所以就押后了,中间会添几个情节
第11章
看见他们,宋长宁愣了一下,旋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声音甜甜,“表哥。”
上前行礼,宋长宁才发现他们之前是在亭子的背面,护卫与伺候的宫人在正面,站得像雕塑似的,怪不得她会没有察觉。
杨年跟在宋长宁后面拱手行礼,“见过两位殿下。”
顾长杰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逡巡,“你们刚才是?”
杨年连忙解释道,“刚才是微臣的玉佩掉了,郡主找到给微臣送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顾长杰一边说一朝用余光去看顾长樾,被顾长樾发现,甩给他一个冷眼。
呵,难道顾长杰以为他看上宋长宁了吗?顾长樾心中冷笑,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被甩了冷眼,顾长杰半点不在意,笑呵呵的让宋长宁与杨年坐下说话。
宋长宁瞅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顾长樾,坐了下来。
她和顾长樾虽然是表妹,但男女有别,又不是住在一个府里,能遇见的机会不多,现在遇见了,自然要抓紧机会。
杨国公府是保皇派,只忠于皇帝,杨年身为杨国公府的世子,是不该和王爷太子多接触的,然而见宋长宁坐下,他想起最近听到的一些事便也坐了下来。
坐是坐下来了,但没什么话好说,适才热情邀请他们的顾长杰捏着一枚棋子冥思苦想,顾长樾盯着棋盘不说话,杨年为了避嫌,更不会主动开口,亭子里一片沉默的尴尬。
宋长宁没话找话问了两句皇后的身体,顾长樾淡淡的回的她一句很好。
宋长宁也是要脸面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就罢了,还有顾长杰和杨年在,顾长樾还这么冷淡,她就不愿意热脸贴对方的冷臀了。
为了不让嘴空着,宋长宁拿了一块点心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不是很甜,还带着一点酸,怪不得动都没动一下。
“长宁。”更衣回来的柳蔓蔓没看见宋长宁,找了一会儿才看到亭子里的众人,她走进来,大大方方的行礼,完了抱怨宋长宁,“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宋长宁想说:你在更衣我怎么跟你说,顾忌到亭子里的三个男人,加之也是她不对,宋长宁把话咽了回去,开口告辞,杨年也随他们一同离开。
宋长宁几个一走,冥思苦想的顾长杰立刻变了脸,夸张的耶耶两声后戏谑问道,“怎么的啊,你真看上宋长宁了?”
顾长樾:“你不会忘了姑母的那番话吧?”
顾长杰嗤了一声,混不在意,“这有什么,当娘的哪能犟过女儿,只要宋长宁愿意,姑母还不是只有同意的份。”
“话虽如此,”顾长樾停顿了一瞬,抬眸,“其实有更好的法子。”
“嗯?”
顾长樾摩挲着手里的棋子,一笑,“你娶她。”
“啥?”
“你放弃皇子的身份娶她,让姑母支持我,”顾长樾捡起他赢的棋子,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轻快,“放心,当哥哥会记住你的牺牲,就算你没了皇子的身份也绝不会亏待你。”
顾长杰:……这就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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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宁几人离开亭子没多久,就迎面而来两位小姐,她们手挽着手,低头说着话,一看就知道两人关系极好。
柳蔓蔓看见了,忽然伸手将宋长宁挽住。宋长宁看她,她瞪圆了眼睛,又看了眼对面来的人。
宋长宁心有灵犀般的读懂了她的话:别人挽着她也要挽,当谁没有小姐妹。
对方看见了他们,一人快步走了上来,冲杨年喊了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