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大皇子便被封为太子。可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起来。如今,看到他的身体状况好转,大家都是高兴的。
在大家的心里,太子殿下是个胜过神明的存在。
空气一下凝滞住,许多女子屏住呼吸,捏紧手中刚摘的花朵,看着太子的眼睛在蹭蹭放光。
晋国的民风开放,很多女子在面对心仪的男子时,会大胆地表达爱意。
于是,她们窃窃私语起来。
“太子殿下在看我诶。”
“不对,他是在看我!”
“你们别争了,他是在看我。”
沈葭抬头一看,见太子的眼神分明是往她这边看来的,心道,他看的是我!
太子的确是一步步朝她走来的。
只不过,他从她的身边绕过,走到那仆妇面前才停下脚步。
太子恭敬地对那仆妇道了一声:“孙儿恭请皇祖母圣安。”
此言一出,人群立马炸了。
谁能想到那不起的仆妇竟然是当今的太后。
赵欢儿的眼睛都看直了,身子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沈葭亦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她虽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但太后性情怪异,平时深居简出,她从没见到过。
沈葭忙是收回搀扶着太后的手,规规矩矩地退到一侧,准备行礼。
太子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沈葭眼眸微转,她的眼本就含水,此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上去,竟是特别得呆萌可爱。
太子见状,不由得粲然一笑。
他的薄唇微扬,眼角眉梢流露出些许盎然的兴致,恰如春华初绽。
“这位姑娘面生得紧。不知是哪家的千金?”他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很好听。
沈葭:“……”
太子也是演技派。在线装不认识,装得还真像。
她正打算意思意思,自报一遍家门的时候,太后轻咳了一声,“你看其他每个漂亮姑娘都觉得眼熟,怎么到她身上,你就不知道她是谁了?”
太后颇为长辈教训不听话小辈的架势,“她是你皇妹!”
太后一向不理世事,如今,她亲自在众人面前,承认沈葭的公主身份,倒让其他人有些意想不到。
沈葭默默地看着太后,心道,太后,这么多人看着,你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啊,怎么跟老顽童一样。
要不是太子亲自出来挑明,恐怕没人会相信太后的身份。
司徒衍听了太后的话,略是颔首,表示了解。
他唇角的笑弧一点点扩大,“原来是孤的妹妹啊。”
沈葭假笑:“皇兄别来无恙。”
看到太子那被自己皇祖母抛弃的样子,貌似还挺可怜的。
这头忙着“认亲”,赵欢儿和沈湘那头,却不一样了。
赵欢儿的脸色惨白,身子骨都在颤抖。
如果她知道这是太后,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说刚才那些话。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对着太后,挤出一句不完整地话,“太后娘娘恕罪,我不知……”
“恕什么罪?”太后从容地将手搭在身旁仆妇的胳膊上,身板挺直,显出了一国太后的威仪,“哀家就是觉得,礼部尚书府的教养很好。”
赵欢儿听罢,心中恐慌更甚,无助地望了一眼身后的沈湘。
而出了这等事,沈湘自然也是爱莫能助。
她干脆低下头,装鸵鸟,当没看到赵欢儿的求助。
赵欢儿心里叫苦不迭,只觉自己那么相信沈湘,沈湘居然不帮她。
好在太后也是一把年纪了,没有跟这种小年轻多计较,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以后别再让哀家看到你了。”
得了太后的话,赵欢儿迟疑了一会,才敢战战兢兢地离开。
待围观的人都散退后,沈葭和太子陪着太后的左右两侧,前往亭中纳凉,顺便看一下太后的身体。
而到了亭中,四下无人之时,太后把视线转移到太子身边,音调陡然拔高,厉声呵斥,“臭小子,你可知错?”
司徒衍不知太后为何将矛头对准自己,漠然回应:“不知。”
太后的语声更厉,继续斥责:“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司徒衍照样很漠然,只道:“还是不知。”
沈葭瞅着这祖孙两人,感觉这太子怎么跟青春期叛逆少年一般,长辈越是训斥,就越是不认错。
连着两次都是孙子酷帅的回应,太后怒了,提了一口气,再训。
“你皇妹刚受苦回来,容易被人欺负,你这个当皇兄的居然连她的面都没见过。你也不懂得跟她培养兄妹感情,多帮衬她一些。”
沈葭一时木然地站在原地。
原来太后大发雷霆,是因为她啊,那多不好意思。
何况,太子也不是没有帮衬她。至少,他想办法让她来桃花宴,半路也让人找另外的马车和皇后需要的般若心经,送她过来了。
沈葭打算帮太子做个解释。
哪知,她还没开口,司徒衍却是一反常态,默默地应道:“孙儿知错。”
“孙儿定当谨记皇祖母教诲,要跟葭葭妹妹多培养感情。”司徒衍直勾勾地盯着沈葭,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沉下去,邪肆撩人。
沈葭:太后好大的威力啊。
但她怎么感觉脊背发凉,像被猛兽盯上。
下一瞬,只听得司徒衍的唇扬起一道弯弧,朝她走近了几步,视线落在那沾了水的披帛上。
“葭葭妹妹,你的衣裳湿了,皇兄让人给你准备一套可以替换的衣裳和好吃的,你等会记得到过来西苑。”
喑哑性感的嗓音在沈葭耳边荡起,像在跟她说独属于两个人的悄悄话。他衣袍上的束带被风吹起,掠过沈葭的手背。
沈葭感觉酥酥麻麻的,平白起了一阵战栗。
男女之间的深层次对话真是令人费解。
她继续假笑:“盛情难却,等我为皇祖母看下腰,就过去找皇兄。”
“孤等着你……”司徒衍将尾音拉长,竟平添了分暧昧。
第19章
司徒衍的那句话,在场的其他人都以为是属于两个人的正常交流,没有多想。
何况,司徒衍临走前,还令人安排人手照顾太后,又吩咐道:“传太医为皇祖母看诊。”
鉴于太后的身份,沈葭不敢贸然给她诊断,只在一边看着太医为她诊断。
她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想着太后不寻常路的做法。
太后看出她的疑惑,在石凳上坐好,跟她解释道:“哀家平时不太喜欢太华丽的衣着,以太后的身份出去,大家见了,自然是会恭敬地待我的。可若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婆子,那我更能看到大家本来的面目,比如刚才你所见到的。”
当然,太后一大把年纪了,该看透的早已看透,自然不会再无聊到去观察人性。她就是纯粹喜欢朴素的生活,比如养几只猫猫狗狗,栽些花花草草。
沈葭点头,表示受教了。
“你去找太子玩吧。”太后笑呵呵地对她说:“哀家的腰也没什么,就是老毛病犯了。”
沈葭心想,既然太医都过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太后娘娘,我先走了。”
“去吧,别忘了留意哀家的猫。”太后心里最记挂的仍然是她的猫。
沈葭的额头降下几根黑线。
就跟太后告别后,她就前往太子所在的西苑。
她也没有心思真的找太子玩,那种口味特殊的男人,她惹不起。
不过,好像惹不起,也得去惹。
那么久没见,她得去为他诊个脉,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不同于山庄其它处的熙熙攘攘,今日来赏花的女眷一般不会来西苑。故而,西苑的人烟显得稀少些。
可西苑的景色,却是整个山庄里最别致的。
此处栽了数亩的桃花林,这个时节,桃花次第绽放,美不胜收。
入了西苑,只见溪水潺潺,桃花灼灼,花瓣纷纷而落,让人应接不暇。
沈葭拍落发上和肩上的几朵桃花瓣,到一处屋舍前停下。
经过特殊处理的雕花窗子半开半合,风一吹,来回摇晃,却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刺耳的声响。
沈葭对守候在门口的侍卫说明了来意,就站在门口候着。
须臾,千寒走出来,对沈葭恭敬地说道:“沈大小姐,太子殿下命人给你在庭院里,准备了点心。请随属下过来。”
沈葭跟着千寒,到庭院的石桌前坐下。
结果,她就见到了满桌子的美食佳馔。
有热气腾腾的牛乳粥,香酥可口的栗粉糕,花香四溢的玫瑰糕……
每一样看上去都很是美味可口,旁边还散落着几片花瓣,甚得她的心意。
沈葭顿觉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忍不住拿起了桌上的象牙筷箸。
然而,想起上次,太子让人剁净安师太的手指,用来泡酒的画面。她又担心,太子可能又会给她展示新奇的吃法。
沈葭咽下口水,默默将筷子放下。
“你将这腰带和画还给殿下吧。”她将备好的画纸和腰带拿了出来,递到了千寒手里。
正是在伽蓝寺时,她从太子那边捞过来的东西。
千寒看到那两样东西,愣怔了会,神情古怪地将它们拿给太子。他满脸写着的都是,一副“你跟我家太子是不是有奸情”的样子。
过了会,风大了。满地花瓣和落叶被吹起,尽情地在空中乱舞。
一张泛黄的纸片被风从窗子里吹出,落在了沈葭的脚边。
沈葭弯下腰,将纸片拾起来,才发现是张被烧了一半的琴谱。
她拾起琴谱后,将它翻过来,觉得上头的音符有些眼熟,打算仔细看两眼。
而这时,一名婢女从屋内小跑出来,擦了一把汗,向她问道:“姑娘,这是太子殿下的东西。我刚才整理书架的时候,把它拿出来,不小心被风刮到外面来了。”
看这婢女如此焦急的样子,沈葭感觉这琴谱对太子来说应该很重要,会不会是什么小青梅送的?沈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想了想,又觉得还是不要再多管人家的私事比较好。
她当即将纸片塞给婢女。
婢女连声道谢,匆忙转身,不过一溜烟的功夫,就进了屋。
沈葭一个人无聊地坐了会。
不多时,她看到司徒衍从屋内走出,佯装站起来,一副要走人的架势。
“怎么,孤的画和腰带得罪你了?”司徒衍大步走来,高大的身影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葭抬头,用雾蒙蒙的双眸睇他,又撇过头,嗔道:“我带着皇兄的东西,是盼着皇兄能惦记着它们一些。而这么多天,都不见皇兄念起,可见他们在皇兄心里,都是不重要的。既不重要,我还是还给你罢。”
司徒衍:“……”
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这么在乎孤?”他唇边含笑,定定地望着她的眼。
沈葭认真地点头,眸光闪烁似星辰。
“哦?”司徒衍漫不经心地应了句。
他摩挲过手上的玉扳指,露出很受伤的神情:“你这丫头真是没有良心。孤好歹帮了你,你居然就轻易地就被一块玉牌收买了,让别人来给孤送茶。孤可真是伤心。”
沈葭一愣,忽地记起这茬。
她是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来找太子,所以,遇到张轻筠这种不差钱的,也是不赚白不赚。
只不过,这么点小动作,居然也能被他发现。
沈葭慢慢坐下,目光平视着滚滚而动的溪流,掠过几层凉意。
“皇兄你也知道,我在那伽蓝寺里待了一年,根本没有好日子过,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的。出来以后,我当然是想让自己过得好点。”沈葭说出了她的故事,眼里噙着几点泪,嗫嚅道:“你看,我都饿瘦了呢。”
司徒衍掀眸看去,映入眼里的是她身上的浅粉色襦裙,再是她腕上披着的月光色细雪薄纱。
襦裙是他亲自选的样式,很贴近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压下她的几分媚色,多了清纯俏丽的感觉。裙摆逶迤曳地,衬得她不染凡尘,就像是个活脱脱的仙女。
再加上她的眼睛就是清澈无辜,一眼望到底的感觉,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充满了青春活力。
只是,他怎么觉得,衣裳的胸围被改小了点。
司徒衍将视线移到沈葭的胸前,若有所思。
难道是因为饿瘦了吗?
看来,应该让她多吃点,多补一补。
沈葭觉察到司徒衍那道目光,耳根子一热,双颊也染上了红晕。
她轻咬唇,低头娇声道:“皇兄,我这不是找你来了么。我若是不重视你,又怎么会那么关心你的身体,来给你把脉呢。你要是再怀疑我,我……”
话未说落,忽觉一道阴影罩下,男子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
沈葭抬首一望,就发现司徒衍的身子向前一倾,脸朝她凑近。
她的呼吸一窒,纤长的羽睫轻颤,未出口的话顿时被她咽回肚子里。
只要他再往前一点,就能直接将她推倒。
“孤看你确实是饿瘦了。”司徒衍的目光扫到她的锁骨处,见有两处凹进去的地方,心觉,还真有可能是饿瘦的。
只是,沈葭的锁骨看起来像只蝴蝶的翅膀一样,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的,像是蝴蝶飞了起来,诱人遐想,忍不住做点什么。
第20章
司徒衍盯着沈葭的锁骨看了一会,喷薄的热气,有意无意地喷洒在她的脖子上。
飞翘的睫毛扑扇起来,沈葭的心扑通扑通跳,生怕他会亲下来。
毕竟,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然而,司徒衍却挑了眉梢,一本正经地说:“你别这样盯着孤看。”
“孤知道自己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少年英才,天下无敌,古道热肠,令你着迷也是很合常理的。但是,姑娘家总要矜持点,矜持的姑娘别有魅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