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春风(重生)——秦蕴
时间:2019-08-28 08:41:52

  段棠也忙站起身来,在前面领路:“我住在西院,在这边。”
  段家人如今越发的低调,这宅院也就是个三进的宅院,占地虽然大,可房间却不是很多。段棠因是姑娘自己占了一个小院子,可没有什么花园,院里只种了几棵树,正是深秋的季节,一树枣子,与一树石榴压满了枝头。
  秦肃在院落里站了片刻,这才不客气走进段棠闺房里。这屋子有三间,一间做了客厅,另一间是个小书房,对面才是卧室。按道理说,这是段棠的卧室,父兄都不进的,可秦肃竟是没有在客厅里停留,直接走进了卧房。
  屋里没有什么床,只有一个简单的土炕,炕桌上还放着段棠的针线。秦肃犹如检阅一般拿起了那长袍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又看向段棠。
  段棠竟是十分明白他的意思:“那是给我爹缝的,再一个月他的生辰就到了。”
  秦肃这才将袍子放了回去,坐到了炕上,侧躺了下去。
  段棠连忙挪开了炕桌:“累了就先躺会。”两个有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虽秦肃这么做很是唐突,但段棠竟也接受的良好,实然从第一次秦肃受伤借宿在步涉村开始,两个人便睡过一张床,后来在望后村更是不少。虽是多年不见,秦肃骤然躺到了段棠的床上,她竟是不觉得不适应。
  土炕上垫着厚厚的棉花,又有一层厚厚的皮子,便是段棠开始睡不惯土炕,这些年也觉得这土炕比床睡起来舒服。
  秦肃躺在炕上,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紧蹙的眉头也彻底放松了开来。躺了片刻,便感觉那疲惫感一阵阵袭来,因三天三夜不曾合眼,痛的快要裂开的头,也终于好了许多。可他依旧不敢睡,如今他耳聪目明,便是如此不适,可还是能感觉段棠的呼吸,这让他很安心,可安心也不敢轻易安睡。
  秦肃脑海里纷杂着所有的情绪,翻腾的他整个人难受,当初想到找到人会要如何如何,每一次都不同,可此时纷纷冒出在脑海里,可一个办法又一个办法,所有的刑罚,刑具,当初想的好好的,现在几乎是下意识的被否决了,可若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那又是绝对不可能的。
  秦肃正心烦意乱,可耳朵微微一动,他感觉一直安静坐在对面桌前的段棠,在朝床边走。这一刻,秦肃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他心跳的砰砰跳,这般的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显然不是要帮自己盖被子,除非是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图谋不轨。
  今日秦肃穿得是胡服,掀开了衣摆,也看不清楚。段棠小心翼翼的摸上了秦肃的束带的白玉扣,轻轻的解开了腰间的束带,轻手轻脚的将束带放了下来,这才慢慢的掀开了他的衣摆,拽开了他的裤腰,段棠正在要朝里面看去,手却被一只满是茧子的手紧紧的攥住。
  秦肃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清凌凌的眼眸看向段棠,神色竟是有些紧张。两个人对视许久,秦肃竟慢慢的垂下了眼眸,不肯再与段棠对视,终于张开了紧闭一早上的嘴:“这会不成,我……我未曾沐浴……”声音极小。
  段棠本想着趁着秦肃睡着,看一看他腰间的伤,摸一摸他的脊椎骨,这会虽不知道检查腰间的旧伤与沐浴有关系,可被人抓了包,到底还是有些讪讪,慢慢松开了拉住长裤的手,转身给秦肃拉上了薄被,习惯性的拍了拍秦肃:“累了便睡,有事醒了再说。”
  秦肃没有松开握住段棠的手,似乎因拒绝了段棠有片刻不知所措,他紧紧的攥住了段棠的手,低声继续解释道:“这地方太简陋了,总该郑重些,也不该在此处……”
  段棠抿唇一笑道:“都那么大了,还是那么娇气,哪有那么讲究?这地方虽不能与江南比,可住习惯了也就好了,你才来必然不适应,等过两日我带你四处走走,有些地方还是不错的。”
 
 
第88章 不好哄啦
  秦肃攥着段棠的手,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完全没有继续沟通的意思。
  段棠想抽回手来,可试了几次也未果。方才,她站在门口将秦肃与徐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倒是不担心段靖南与段风的情况。现在虽然许多问题,可他这样不想沟通的样子,只怕也解决不了,段棠顿时颇有几分债多了不愁的意思。
  昨夜整理了一夜的药单,这会本该去药铺整理一番,等着收药材。可是看这样子一时半会也去不了,这药铺以后能不能开下去都是未知数,还去收什么药,店里也是有掌柜的。
  土炕本身就大,当初段家挖地龙的时候,又将所有的炕都从新盘了盘。段棠便要了半面墙的炕,如今别说睡两个人,就是睡六个人都不拥挤。
  段棠也不打算抽回手了,很干脆的躺倒了,从一侧拉了个薄被,盖在身上,闭眼补眠。罪魁祸首还在这里,所有的事都等醒来再想对策。
  不知过了多久,本该睡着的秦肃却又慢慢的睁开了眼,他侧目看向段棠,她的呼吸很平稳,肯定是睡着了。秦肃现在无法分辨心头的滋味,他当初以为的找到她后会发生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当他看到这个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想法都没有,只有喜悦,压抑不住的狂喜将他整个人淹没后,又隐隐带着恐惧与害怕。
  秦肃挪了挪,将人搂在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心翼翼的拆去了她头发上的长簪,目光划过她的眉眼。直至此时,他才能细细的看着这人,一别多年,她似乎一点都没有长大,还是原本的模样,头发又细又软,柳叶眉看起来就很温顺,奇怪的是那时明明是黑白分明杏仁般的眼,可现在不知是不是瘦了的缘故,眼睛竟是细长了不少,眯眼一笑好像个月牙儿。
  她比那时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鹅蛋般的脸上少了些许婴儿肥,下巴上的肉也少了许多。这些年该是没少吃苦,从江南到西北,那么娇气的人怎么会适应,何况连个下人都没带,家业都还在江南,身上能有多少银子,父兄又都是男子对她能心细哪里去?
  秦肃执起她的手,放在唇间亲了亲,摸到了手上细细的茧子,当下心中便是微微的钝痛。这双手他是极熟悉的,该是又细又软,若非是需要做事哪里会有茧子。虽是过了那么多年,还是忘不了石江城时第一次见的那骄纵跋扈又神采飞扬的模样。
  西北的深秋,本就不暖和了。
  段棠感觉到热源,迷迷糊糊的便知道是秦肃,拉起薄被将两个人都盖好:“睡吧,睡醒再说……”
  秦肃搂住人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搂着怀中的人,慢慢的闭上眼了。
  西北天长,傍晚时分。
  平日里守卫森严的后衙,一下走了不少人,只有寥寥几人,守着后宅的门。丽芸几次端着点心想将人去前院,都被侍卫挡了回去。
  婵娟急匆匆的走进了屋子:“姑娘,我方才要出门,却被人挡了下来,这是多少年都没有事……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丽芸摇摇头:“王爷回来了吗?”
  婵娟道:“我去看了几次,外院还是没有什么人,似乎连表少爷都没在……昨日才巡边回来,今日不该再去才是……可平日里王爷去巡边,府内谁敢限制咱们?”
  丽芸蹙了蹙眉,似乎也有想不通:“昨晚还好好的……”
  婵娟道:“那也不见得,我方才用了些银钱,找守门的侍卫打听过了,说是昨夜王爷就带了人出去了,我算了算时辰,就是姑娘从前院回来没多久。”
  丽芸回忆了半晌,可也未想出来昨晚哪里有不同,可心里却莫名的不安,她站起身欲朝外走,可是又走了回来,从箱子里拿出一把金瓜子,这才朝外走。
  天擦黑,睡梦中的秦肃瞬间清醒过来,他眼睛都未睁开,猛地抓住了腰间那只手,便是一个翻转。
  “啊!——好痛!……你松手!”段棠一声尖叫。
  秦肃骤然睁开双眼,便对上了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眸,他几乎是下意识便松开了手,急急忙忙的拿着那手腕看了起来,不过是片刻功夫,那手腕已有些红肿。秦肃顿时蹙起了眉头,嘴唇动了动,还未开口便听见门被撞开的声音。
  “小姐!——”杜威从徐年的阻拦中冲了进来。
  徐年没挡住人,也跟着冲了进来。陈镇江眼见徐年不是杜威对手,不得以也跟了进来。
  秦肃下意识的用薄被将段棠整个人裹住,目光凌厉的看向来人。
  秦肃自己的衣服却很是凌乱,身上的胡服已解了束带的缘故,本就是敞开的,亵衣还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段棠虽是裹着被子,可发髻却散开了,眼有些红,噙着泪花。
  杜威见秦肃的模样,当下便红了眼:“我杀了你!”话毕从腰间抽出匕首来,朝秦肃冲了过去。
  徐年与陈镇江同时挡住了杜威,眼见他是要痛下杀手,徐年与陈镇江又怎会给他留情面。
  段棠忙道:“杜叔!不是你想的那样!快住手!都住手!喂!……”见三个人没有一个理会自己,忙对秦肃开口道,“快让他们住手啊!杜叔年纪大了呀!”
  秦肃撇了段棠一眼,却瞥了眼,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
  段棠转身就要下床,可秦肃一只手却牢牢的圈住她的腰,可面上完全不为所动。段棠气恼的看了秦肃一眼,捶打了两下,他依旧是面无表情。段棠眼看杜威被陈镇江连连打了两圈,都快急哭了,她猛地朝秦肃扑过去,将他压在身下。
  瞬时,秦肃的脸便冰冷一片,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宛若结冰一般,寒气逼人。这淡淡的一瞥,将段棠吓得心里就是一哆嗦,本是以暴制暴,可现在哪里还敢拿秦肃威胁谁。段棠俯下身去,重重的吻上了他的嘴唇。秦肃黑沉沉的眼中顿时溢满了愕然,可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松开了牙关,让那舌尖滑了进去。他紧紧的抱住了段棠的腰,不知是恐惧还是羞涩,竟是闭上了眼。
  陈镇江、徐年、杜威看到这一幕,竟是同时停了手。
  陈镇江与徐年的眼神都是别有一番滋味。
  杜威却是满眸的震惊,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跟随段家多年,段棠胆大包天的性子他比谁都知道,她小时候什么糟心事没做过!以前还将人家买回来,绑在床上……便是反应再迟钝,刚才进来的那样子,肯定是小姐先对人家动手了,这才被人抓了包。杜威觉得现在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放了,这时候,若没有外人,杜威必将痛心疾首,一定要和段靖南好好说道说道,这闺女还是得管啊!可是现在看见的人那么多,真是万分的难堪了……
  段棠达到了目的,便很快的结束了这匆忙一吻,却没有放开秦肃,凑到他耳边道:“你打算让他们一直在这里看下去?”
  秦肃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屋内还有别人,睁开双眼看了徐年几人皱眉:“出去。”
  段棠咬了要秦肃的耳朵,哼哼道:“不许你在我家动手。”
  秦肃道:“不许动手。”
  “是。”徐年与陈镇江微微躬身,垂着眼退了出来。
  杜威怒其不争的瞪了段棠一眼,忍不住道:“小姐!你万不可胡作非为!”话毕,转身就走,脚步又急又快!
  段棠听见这句话,先是微微一楞,随即搂住秦肃的脖颈笑了起来。秦肃当下撇开了脸,段棠才看向秦肃的侧脸,睫毛可真长,她伸出一只手里,放在那睫毛上,他似乎有些紧张,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好像一把小刷子,一下下的刷过段棠的手心。
  段棠玩了一会,见秦肃完全没有转过来脸的意思,便用手将他的脸掰了过来:“来,我看看。”
  秦肃又将脸撇开,完全不给段棠对视的机会。
  段棠搂住了秦肃的脖颈,从善如流道:“别生气啦,我错了。”
  秦肃回头看了段棠一样,可片刻,又撇开了眼。
  段棠见他傲得跟天鹅一样,便莫名的想笑,又扎在他颈窝里笑了半晌。
  秦肃似乎感觉有些痒,他的肩膀缩了缩,可人却没有动。
  段棠见他这般,手就再次摸上了他的腰,正想朝衣服里摸,可却被秦肃攥住了手腕。许是,知道段棠这只手方才就受伤了,倒是没有用力,可这样攥着也不许她再动一分。
  段棠皱眉:“我摸摸。”
  秦肃慢慢的转过脸来,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这里不成,等回去。”
  段棠哼了哼:“怎么,肯理我了?”见秦肃又垂下眼,忙道,“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才怎么好,我都知道错了。”
  秦肃知道这些都是敷衍的话,一点诚意都没有,这样的话她以前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每次都是信她的道歉,可她从开没改过一次,后来竟还食言……
  段棠见秦肃这次竟是那么难哄,可心里不但不怕,反而越发的想笑,若非是还顾忌他还在生气,只怕早忍不住了。其实,段棠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现在秦肃的脾气竟还是这般的好,还记得第一次相处的时候,那真是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喊打喊杀还是其次,多少次真的动手。
  段棠搂住秦肃道:“你饿了吗?我好饿,我们起来吃饭好不好?”段棠见秦肃不理自己,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可却有被秦肃抓住了手,这次十分的干脆抓住,不松手了。
  段棠小声道:“手腕疼……”
  秦肃停了片刻,这才将段棠的手拿出来看了看。秦肃虽是听见段棠的声音,别松了力道,可下意识的动作却是控制不住,他这些年也没有对谁手下留情过,这手腕真的又红又肿。他是当真躺不下去,托着她的手,坐了起来,又抬手将怀里的扶了起来。
  段棠睡觉并没有脱衣服,秦肃身上的衣服却凌乱的很,他将段棠的手慢慢的放在一侧,极迅速的穿好了胡服。这才走了出来,看向站在门口的徐年:“大氅拿来。”
  段棠的手腕其实也没有多疼,她见秦肃走出去,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眉头也慢慢的蹙了起来。
  秦肃去而复返,见段棠已掀了被子下了炕,几乎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将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转身又朝外走。
  段棠见秦肃一言不发似乎要离开,不禁开口道:“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秦肃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段棠。
  段棠立即道:“不是说好一起吃饭的吗?怎么就要走吗?”
  秦肃这才敛下眉,朝外走,对陈镇江道:“将厨娘叫过来。”
  段棠听见这话,当下便挑了挑眉头,快步追上秦肃的脚步,从一侧握住了他的手:“我们去前院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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