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秋于临站在马车旁边,马车的车帘已经被打了起来,依稀露出了一道人影,依稀能看到那人是戴了面纱的。
尹瑟瑟一鼓作气地朝马车旁边冲了过去,“秋于临,你怎么这么没有绅士风度!”
秋于临&席柔:“……”
青鸾&车夫:“……”
什么叫绅士风度?
不等秋于临出声,尹瑟瑟便用手在自己的脸上乱蹭,想将自己脸上涂的那一层粉给蹭掉,然而这一幕在旁人看起来,却十分地惊悚。
青鸾看了席柔一眼,这才上前递上了一方帕子,“您,先用吧!”
尹瑟瑟这会儿倒没再客气了,接过了帕子,开始擦自己脸上的粉。
“不用擦了。”
秋于临出声时,已经上了马车,“我们很忙,青鸾,走吧。”
说着,他直接走了进去,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尹瑟瑟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往头顶上直冲撞,她气得直跺脚,“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有话和你说!”
马车的帘子一动不动。
倒是有一道声音不徐不缓地从里面传了出来,“要下战书的是你,要下五子棋的是你,输的是你,来撒泼的还是你。尹姑娘,连你父亲见到本宫都要叩拜相迎,是谁借你的胆子让你敢来拦本宫的马车的?”
尹瑟瑟这才忽然想起来席柔的赞者是尹章,而方才他们说的章老将军是她的外祖父,她瑟缩了一下,捏着帕子的手颤了颤。
一阵风吹过,将那帕子从她手里吹落。
她的身份被拆穿了。
一定……一定是尹章认出了她,还看穿了她的谋划,将这件事在席柔面前邀功了!不然席柔怎么突然说要去看他外祖父,要去章府,一定是尹章在陷害她!
什么亲姐妹!
都是骗人的,这些古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一些是心机深沉之辈人!
“青鸾,把帕子捡起来,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尹章:满身是锅,我从海上来。
第65章 【给孙子换一个爷爷】(十三)
席柔的那番话,将尹章吓得不轻,她们走出来的时候,席柔又和她解释了一番。将军府自然是要去的,但不急在今天。
尹章得了准话,便心神不定的先回去了,因而,这会儿马车里就剩下席柔和秋于临。
席柔刚准备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手腕忽地被人一把用力握住,他长臂一拽,席柔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落到了他的怀里。
席柔惊得险些出声,面纱却被他一把扯落,他的唇也跟着堵了上来。
席柔不由地瞪大了双眼,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了他的胸口,正要去将他推开时,却见到他的脸,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化,变化成他自己本来的模样,甚至于,他的头发,耳朵……
几乎在一瞬间,席柔便明白了他的举动。
他是想要告诉她,现在亲她,吻她的人,不是那个秋于临,而是他隐修。
抵在他胸口上的双手,不知不觉地卸去了力道,被他一把捉住,捏在了掌心里。
他唇上的动作未停,百般诱哄,温柔蛊惑,亲密而销魂,一下又一下,不容她再分心。一寸又一寸,是失去,又瞬间被填满。
她心上最后的那一道门,终于被他推开,敲碎,连碎渣,都一并被他扫走。
………………
…………
许久,他们才分开。
席柔还坐在他的腿上,涨红着脸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手捂住唇,另一只手捡起落在身上的面上,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盖好。
捂得严严实实的。
看到席柔露出了这般的情态,他不由地低低地笑了出来。
“你还笑,”席柔推了他的肩膀,悄悄地掀开车帘看了下外面的街市,“别闹了,快换回去!”
等会儿让青鸾他们看到他这幅模样,要怎么解释?
“不想看到我本来的样子?”
席柔翻了他一个白眼,现在是计较这个事情的时候嘛?
“别闹了,等会儿要见人的。”
玩笑归玩笑。
闹过之后,他便运行了程式,然而……
“需要三十分钟的刷新时间,再想办法拖延一下。”
席柔在他的胸口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她能拍死他么!
没事瞎逞什么能?
路上因为耽搁了会儿,马车行到公主府门前时,天已经黑下来了。秋于临帮她系好了身上的披风,自己先下了马车,这才伸手将她扶了下来。
青鸾接过灯笼,走到了两人的身侧,将管家的话转告给席柔,“殿下,太子正在前厅等候,说是得
了一种西域好酒,路过公主府,送来与您品尝一二。”
席柔顿时冷了脸,“我不是让管家拦住他了吗?”
“可……”
青鸾有些弱弱地回,“太子就比咱们先到半刻钟,再则,太子这是来送礼。管家再如何,也不敢不让太子登门的不是?”
“既然是来送礼的,你去收个礼就行了。”
秋于临忽地在旁接了话,他伸手,挑了挑席柔脸上的面纱,笑着道:“再则,今天这礼送的很应景,长公主觉得呢?”
长公主觉得你在欠揍!
席柔一巴掌拍到他作乱的手上,“你也跟着添乱!”
“这……是小生失礼了。”
说着,他还文绉绉地朝席柔拱了拱手,抬眼见席柔脸上神色缓和了不少,这才接过了一旁丫环递来的灯笼,这才道:“我先过去了。”
席柔是真的不想要楚源的什么酒。
待到秋于临离开,她也回了自己的院子,重新换了身衣衫,这才去前厅见楚源。前些日子,楚源就时常拿一些不是重点的重点来和她“探讨”,今天来送礼,说的,就更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两盏茶过去,楚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席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最主要的,她饿了。
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忽地转头对楚源道:“太子的年岁不小了,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太子妃的事情了。”
明德帝还在,淑妃也还在,怎么也轮不到席柔来关心他的婚事。
但楚源还是惊了神,“您,您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天色已晚,太子身边却没有人提醒太子该回东宫了。”
席柔捧起手边上的凉茶,抿了一小口,提神,“你父皇前些日子在信里也提到了此事,本宫也觉得,太子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太子若不急,本宫也要替京城这些千金小姐们着急着急了!”
楚源一张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他明白,这是席柔在赶客。
随即,他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青鸾让人重新奉了热茶上来,“殿下,您怎么不早点说这话呢?”
早说,早就把人赶跑了呀。
“刚刚才想到,不过,他的确该想一想太子妃的事情了。”
席柔喝了两口热茶,神色稍缓,“让人把酒拿着,先去用晚膳吧。”
从前厅出来,席柔穿过凉亭,刚要朝后院走去,却突地回过了头,只一眼,她就看到了立在回廊上的那道人影。
他换了件湖蓝色的深衣,样式看着,有些古朴,外面罩了件神色的大麾。夜色昏暗,在廊下结了一道影,有些分不清那大麾的颜色。
他的手里提着一盏样式小巧的灯笼,暖暖的一团微光,凝结在他的衣袍上。
夜风不知怎的,忽地急切了几分。
两人对视许久,他才缓缓提着灯笼走近,一言不发地将自己身上的大麾解了下来,披在了席柔的肩头上。
他伸手,从侍卫手里接过了酒,另一只手提着灯笼,“走吧,去用晚膳。”
席柔点了点头,有些呆呆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看着前面的那道湖蓝色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心头有什么堵在了那里,很难受。
两人还是如往常那般用了晚膳。
楚源特意送来的酒不错,席柔一个人就喝了大半,葡萄酒后劲十足,初时还不觉得怎么的,只到了后来,她便晕乎乎的,非要找个什么靠上去,才觉得舒坦。
枕头椅子,当然还是靠在人身上舒服。
屋里没有其他人在,秋于临也由着她这么靠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席柔醉了后,思维跳跃得特别快,往往这件事还没说清楚,她又赶着去说下一件了,完了,她还想要喝那酒。
秋于临拦不住她,索性把剩下的全灌给了自己。
这回,两人都有些熏熏然了。
“我问你,”席柔靠在他的胸前,一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够到了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往下按,让他正对着自己的脸,“男主和女主真的必须要在一起吗?他们,不能拆,不能换,这是真的吗?”
秋于临虽说有些醉了,但还存了几分意识,“唔,没有绝对,但最好不要。”
“那也就是说,可以的了?”
秋于临点头,“可以,但……会需要牺牲。”
听了他的话,席柔只觉得头皮一麻,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待她回过神时,脑海里又只剩一片空白。
近来,她总是这样。
席柔晃了晃头,将这种感觉甩出脑海。
身为快穿任务者,或多或少地,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个让人无法抒怀的世界。
尤其是她,当初为了图省事,还兑了个坑自己的共情技能,后来才知道是坑,稍不留神,就卡在那个世界出不来了。所以,她不得不选择将自己对那个世界的情感抽除,甚至是抹去整个世界的记忆……
她不确定自己在和哪个世界的记忆或者是情感在重合,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莫名心慌。
“我和你说……”
摁得累了,席柔便收了手,她拧着眉头,将额头枕在他的肩头上,和他说起了太子妃的事情。
既然男主女主必须在一起,那楚源就只有娶尹瑟瑟了。她这些日子和尹章相处得不错,尹章也和她直说了章铮的想法,席柔不知道前世里章铮的这婚约是如何取消的,但现在……她得给尹章几分薄面。
解除婚约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将军府那边提出来。
“可以从尹瑟瑟下手。”
秋于临说着,忽地低头,凑到了席柔的耳边,悄悄地耳语了一阵。席柔听着,觉得还有些不妥,便也悄悄地和他商议了起来,两个半醉半醒的人就这么越靠越近……
席柔隔日还要上朝。
青鸾在外面盘桓了许久,半天听不到屋里的动静,便硬着头皮进了屋,她刚要叫人,却见到了席柔坐在秋于临的怀里,双手攀着他的肩膀,额头靠在他的额头上,从后面看着,两人像是……
青鸾惊得一跳,急忙往外跑,却还是因为动作急了些,碰倒了一扇屏风。
动静有些大,把屋里两人的酒都给吓醒了。
“是青鸾。”
“嗯,”席柔快速地从他身上下来,“该是催我回去休息了,你还是把系统放出来吧,最少能提个醒。”
“明天。”
从秋于临的院子里回去,席柔的脸颊还是红的。
她身上酒气重,秦嬷嬷倒是没多想,可青鸾就不一样了,一直埋着头,看着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埋土里似的。
洗漱过后,席柔把青鸾单独留了下来。
“我又没有怪你,为何要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席柔好气,又有些好笑,“待到他日,他真的成了本公主的驸马,你再这般羞愧,也不迟!”
“殿下,奴婢就是……”
话到了嘴边,青鸾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席柔坐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这才将自己的手炉朝青鸾递了过去,而后示意她坐过来,“心里想什么就说,你不说,我总是不知道的。”
“奴婢就是,心慌。”
心慌?
席柔有些意外,她朝青鸾点头,示意青鸾继续往下说。
“殿下,您自从楚心悠的事情过后,就显得特别有主意,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您的法眼,不论是淑妃,太子,甚至连……连陛下的想法,您都能揣摩一二,可越是这样,奴婢越是心慌。”
席柔顿时就明白了青鸾的想法。
青鸾从小就伴着她长大的,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淑妃清楚,楚源明白,而青鸾比任何人都明白,她这半年里,急着掌控全局,却忘了在意这最基本的一点。
她没有在百官面前露出马脚,也在楚源的面前藏得好,但青鸾是她至亲至近的人,青鸾看到的,到底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殿下,奴婢是从小伴着您长大,这之前,奴婢从未见过这位秋公子,更不知道您何时将那另一只手串送给了秋公子,而且,当初先帝赏赐的时候,这手串只有一只……”
席柔没有急着去打断青鸾的话。
“殿下,奴婢不知道您与秋公子是如何认识的。但您从小耳根子软,对关心在意的人,恨不得抛出整副心肝,先前淑妃的事情就是这般。奴婢是怕您才在淑妃这里擦亮了眼睛,转身又栽了跟头。殿下,人心隔肚皮,您身份贵重,这婚姻大事,还需要慎重考虑。奴婢见识浅显,帮不到您什么,只是这件事,您务必多和陛下多加商议啊!”
席柔坐在被窝里,静静地发着呆。
她突地想起来,前世里,她和那个谁私奔之前,青鸾也好像这般劝过她一回,只是那个时候,青鸾说的是不是明德帝,而是楚源。
前世今生,不同的情形,但青鸾还是做了一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