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远自嘲的笑了笑，“何止是你们，她应该是不愿意见所有人。”
“不，不对。”陆之遥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复杂，“你们不觉得小寻很奇怪么？”
“从恢复记忆后开始，先是独自离开医院，又莫名其妙的在电话里说一切都是在骗我们的，都是为了钱，可是裴炎说过，她根本没拿那一千万。”
“即便是我们找到了她，她却说自己准备出国，可是她没拿那一千万，哪里来的钱出国呢？”
秦风摩挲着手指，接过话，“除非，她在骗我们，她根本没准备出国，她只是想让我们恨她、厌恶她，然后离得远远的。”
苏矜摇了摇头，“可是没道理，如果小寻想要报复我们，拿钱出国让我们无可奈何不是最好么？”
众人陷入了沉默。一直远离众人，靠在阴影角落里的裴炎周身散发着难以接近的冷意。
突然，封迟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会不会……我们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
“她从来没想过要报复我们……她只是，知道自己生病了……”
封迟的声音微微发抖，有些说不下去了，但是这个想法却像是一串病毒疯狂的席卷所有人的大脑。
男人们脸色都变了。
“不、不会的……”秦骁握紧的手用力，手心都被他自己掐出血了。
苏矜闭了闭眼，眼眶微红，“只有这样，小寻的所作所为才说的通。”
他这一句话直接让众人都处在崩溃边缘。
秦风声音还算镇定，只是脸色发白，“先不要急，看看医生怎么说……她一定没事的……”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急救室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们心急如焚，终于门被打开了。
“医生，怎么样？”
医生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推着的白寻，她穿着严实的防护服，几人脸色一变想要接近被拦住了。
眼看着白寻被直接转移到了特殊病房。
封迟声音从未有过的颤抖，“她……到底是怎么了？”
医生摘下口罩，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家属……白寻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我是她男朋友。”
几个男人异口同声，医生都愣住了。
最后还是秦风开口，“医生，我是她的未婚夫，请问她生什么病了？”
医生又怪异的看了其他人几眼，最后才道：“病人患了狂犬病，目前也只能保守治疗，但是……”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患狂犬病后的病死率几近百分之百……你们要做好准备。”
“什么？”
“怎么可能？”
其它几人声音发抖，不可置信的望着医生。
只有封迟没有动作，他在听到那三个字时，就犹如被当头一棒，耳膜几乎被轰裂——是他把她关起来的时候么？
一直没有反应他以为没事了……
怎么会这样……
“你们嚷嚷什么？你们这些男朋友、未婚夫是怎么当的？被狗咬了不知道要按时打疫苗么？”
对了……狂犬病……
裴炎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了封迟。
“医生，你救救她，救救她，要多少钱？多少钱都可以！”封迟疯了一样的上前抓住医生的手臂。
医生也有些难受，伸手扶住他，“我们会尽力的，你不要这样，还是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最后再受刺激。”
“狂犬病人不能见光见水，所以现在把她安排在暗室里，隔离一切光的刺激，你们如果进去看她，也要穿好防护装备，万一后面狂犬病发作，病人疯狂起来会有些危险……”
医生每说一个字，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所以，她才会想要远离他们吧？
所以，她才会想一个人关在那个偏僻的小屋里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不会有人为她难过自责，她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也不会有人看到她最后毫无尊严的死去……
第93章 通关 06
封迟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顺着墙壁瘫坐在地上。
如果是这样，他宁愿白寻一直恨他，他宁愿对方是真的为了钱想要逃得远远的……
而不是，他们这样伤害她，她却还一直在为他们着想。
医生走了，秦风捏紧的拳头咯吱作响，他望着封迟跟裴炎，“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寻为什么会得狂犬病？”
他跟小寻在一起的时候，对方没有任何不适，所以只可能是后来遇到了封迟跟裴炎发生的事情。
白寻被咬的事情，裴炎知道，铺天盖地的刺疼跟无尽的愤怒让他抓住封迟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
“是你对不对？”
“你为了惩罚她，把她跟狗关在一起，都是你的错！”
裴炎一拳挥出将封迟打的退了好几步撞到墙上又摔在了地上。
封迟咳出了一点血，却没有任何反应。
“是你？”
“王八蛋！”
其他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原本就因为不能接受的痛苦跟恐慌全都发泄在了封迟身上。
封迟仿若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呆滞的任由其他人打骂。
最后气息奄奄的时候，才被赶过来的医生制止。
众人气喘吁吁，缓缓平静下来……死封迟又有什么用呢？
裴炎倚靠着墙壁，冷眸微苦，喃喃道：“明明该死的是我们……为什么……”
“病人醒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护士的声音让众人惊醒。
还有小寻……不管怎样，都要救她……
几人拒绝了防护服，如果穿成这样进去，仿佛将对方当作洪水猛兽一般，白寻心里该有多难过。
病房里很暗，四周都是重症监护仪器。
白寻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躺在床上，她看起来面色苍白虚弱，男人们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小寻……”苏矜算是他们这些人里面，跟白寻关系和缓一些的了，为了不刺激她，其他人都不敢怎么靠近。
“你们……都知道了？”
她轻飘飘的声音仿佛没有力气，不再强装对他们的冷漠后却也没有了多少情绪起伏。
男人们都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白寻竟然还轻轻笑了笑，“既然知道了，就散了吧，不要管我了……”
秦骁最是激动，“怎么可能不管你？”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很明显也是这个意思。
白寻淡淡的道：“管了又有什么用呢？我的病就能好了么？只会多几个伤心的人见证我的离开……”
秦风闭了闭眼，心口收紧，“所以，小寻你终于承认了是么？这就是你做那么多事情的目的。想让我们误会你、厌恶你、离开你？”
这可是你们自己想的，她什么都没说！
白寻眼眶微湿，她没有回答，而是别过头，闷闷的道：“你们走，我不想看到你们。”
到现在，她还在赶所有人走。
已经知道真相的众人眼眶微酸。
“你不想我们为你的病难过，是么？”秦风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望着她的目光既有隐忍的伤痛，还带着缱绻的深情，“你错了，小寻，如果最后一段时间都不能陪在你身边，那对我们才是最难受、最痛苦的……”
白寻原本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也是眼眸微红，轻轻开口的声音带着艰难，“狂犬病最后发病，会很难看……我不想，被看到……”
她这话一出，男人们只觉得喉中酸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喉咙被硬生生扼住，几乎不能呼吸。
苏矜微微有些颤抖的挤出一个笑来，温柔的道：“不、不会……小寻是最好看的……我们安心治疗，一定有办法的。”
白寻看了他半晌，最终点头轻轻弯了弯唇。
这个笑带着明知道对方是安慰，明知道什么治疗都没有作用，却还是不想让对方难过所以答应了下来。
护士在一边提醒道：“你们不能待太久，病人需要安静休息。”
男人们点了点头。
苏矜最后给白寻掖了掖被角，“小寻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在外面。”
白寻没有看到封迟，估计在知道她这个病时，就已经被众人狠狠教训了一顿。现在都看不见人，不会被弄死了吧？
她这个病是她自己搞出来的，封迟只是她想要离开的背锅王而已。
她突然开口，“封迟呢？”
原本正准备离开的众人脚步微顿。
白寻像是有些急切，轻咳了两声，“不要怪他，他不是故意的……咳……”
苏矜连忙安抚道：“小寻，你别急，他没事。”
“那就好。”
看她似乎微微放心了些，有些疲累的闭上眼，众人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隔着门口的小玻璃窗望了眼似乎睡着了的白寻众人稍稍走远了些，免得说话吵到她。
苏矜看了眼其他的人，“你们不是还有公司的事情么？都回去吧，这里我来照顾就行。”
秦骁皱了皱眉，“我也留下来。”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回去打理公司？”陆之远有些烦躁。
陆之遥刚刚挂掉电话，他根本没有接让他们回去的话题，只是开口道：“我已经联系了M国最好的医生，晚上应该就会到。”
秦风跟裴炎没有说话，但明显每一个人都不准备离开。
空气一时间静默了下来。
他们竟然觉得这一天荒唐可怕又可笑。
突然得知自己爱的人生了不可治愈的病，而他们互为情敌，却还能站在这里商量对策而没有打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护士焦急的声音——“不好了，病人发病了！”
“什么？！”
几人心头一紧，急急忙忙往病房跑，却被赶来的医生拦在了外面。
“你们不可以进去！”
穿好防护服的医生在里面忙碌，他们只能从隔离的小玻璃里看到一些场景。
这个病房隔音很好，可是依旧能听到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白寻疯了一样的挣扎着，被护士死死按在床上，她侧过头想要咬人，却只能咬到特制手套上，牙齿都出血了，她却丝毫不觉痛……
苏矜不忍心再看，他只觉得心揪痛的厉害，其他人也是眼尾发红，死死捏紧了拳，这比刀砍在他们身上还要痛。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终于安静了下来，白寻缓缓昏睡了过去，她脸色白的可怕，密布的汗水让黑发沾湿贴在脸上。
苏矜喃喃，“不能这样下去，要想办法……”
陆之遥沉默的开口，“换个医院吧，去国外……”
“她不一定撑得住。”秦风无力的摇了摇头。
他闻到了烟味，看了眼裴炎后淡淡的道：“别在这里抽烟。”
刚刚不自觉点燃烟头的裴炎动作一顿，他按灭了手中的烟头，颓丧的闭上了眼。
“不管怎样，小寻那里肯定24小时都需要人照看着，我们不能先倒下，两两一组，轮流着换吧……”
这时，医生拿着档，缓缓走了过来，“有些事情需要你们签个字。”
秦风接过档看了看，“这是什么？”
“这是同意书，因为这次发病后，病人出现了呼吸困难，如果还有下一次，会更严重，到时候可能需要做气管切开术，插入气管套管，帮助呼吸。”
“刚刚就是因为饮水造成她极度惊慌害怕，引起了咽喉肌群痉挛，这样下去，根本无法进食，为了维持生命，可能还需要切开食道。”
秦风拿笔的手一颤，一字一句艰涩的开口，“这样下去，她……能活多久？”
“坚持不了多久，只要一发病，可能就会……”
第94章 通关 07
翌日，白寻醒了过来，一直守在她外面的秦风赶忙上前。
医生说的事情，他没有权利替她决定，还是要征求一下白寻自己的意见。
“我不要。”
因为长时间没有进水，白寻嗓音干涩。
在听了秦风的转述后，她轻轻的道：“死都要死了，还受这些罪干什么？”
“……小寻……”秦风微微颤抖着蹲到床边，头半伏在床上，掩住了通红的眼。
这个一直挺直着脊背，周旋于各项手续之间的冷静男人，这个时候终于有些崩溃了。
因为知道再没有回旋余地，因为知道他要永远失去她了……
白寻微微垂眸，只看得到他打理整齐的黑发，有些发根微白，刺目的让人心酸。
她微微抬起布满针孔的手背，落在了他的黑发上。
“秦风，你的头发白了……”
她是在关心他么？
秦风身体一颤，缓缓抬起头来，握住她的手，“小寻，你还怪我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