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贴身适应相熟的男仆,这时候应该会很熟稔和主人聊天吧。
爱德蒙想着,忍不住问:“您这次出国,没有带自己的仆从吗?”
“我没有仆从,那都是我爸爸的。”
克莉丝随口说着实话,结果这个话题就彻底被聊死了,她一转头,立即看出男仆再次想偏了。
看来这还是个非常理想主义的革命领袖。
不过干他们这行的好像都得有一些执着得有些傻气的信念。
写完信后,克莉丝开始熟悉房间构造,看到她拉开一扇壁橱时,爱德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果然马赛的老式大宅里都会有床橱,但是他明面上是直布罗陀海盗,昨天没法说,所以在榻上缩了一晚。
克莉丝看清里面还有一张床时,对这种结构惊奇打量了一会,才回身对男仆说:“今晚你可以搬进去睡了。”
有个壁橱门隔着,她明天晚上溜出去也比较方便。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男仆终于知道了少爷的年纪和生日。
当时市长夫人正在说一位小姐的生日宴会。
“……你呢,孩子?”
克莉丝放下勺子:“我是六月出生的。”
“啊,那就在下个月了!我们可以办一次舞会,亲爱的,你觉得呢。”
市长对这个提议表示出了超出克莉丝预计的热情。
市长先生是个诙谐随和的人,还很爱时髦赶潮流,非常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只是他和罗切斯特岁数相近,儿女已经纷纷成家立业搬了出去,而另一位住客实在让人头疼,所以面对正常人小班纳特先生,他终于找回了自己对年轻人的喜爱。
他又转头看向克莉丝,像是小孩子一样期待道:“我们家已经很久没办过舞会了,一群太熟悉的糟老头子和老太太跳舞实在没什么意思。我想把你介绍给附近的人家,毕竟你要在马赛呆那么久,年轻人一起玩才有意思。”
克莉丝并不反感舞会,相反,舞会上往往都能听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于是她非常配合点头。
市长更满意了,和妻子飞快用聊天订下了邀请名单,拍着她的肩,调侃道:“不过你要小心了,舞会是陷入爱情的地方,也就是在舞会上,罗切斯特介绍了我们认识。十七岁,我们国家还有点早,但是英国十六岁就能结婚了吧。”
爱德蒙见克莉丝瞥了好几次石榴苹果酱,便躬了身,听到这里,替她拿的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发现少爷实际年龄比看上去要大一些。
下一秒,他身侧的人就笑了:“可是我看上去很小,我在伦敦参加舞会,姑娘们都不愿意和我跳舞。”
市长爽朗笑出来:“因为你们那的姑娘都更想和未来的丈夫跳舞,所以她们喜欢年纪大一些、稳重的绅士(别这么看我,夫人,你当初就是因为我比你小一岁才拒绝了我的第一次求婚,我当时在家里哭了很久)。马赛的姑娘都很热情,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孩子,相信我,为了你的开场舞,她们会把扇语扔掉,直接冲你抛媚眼的。”
“啊,对了,千万不要和已经结婚的夫人跳舞,你对她们来说太可爱了,比起和你来一些romantic(我的发音没错吧,亲爱的)的小姐,太太们说不定更想吃了你。”
在市长夫人的瞪视里,市长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到时候我可不好和罗切斯特交代了。”
看到市长夫人如临大敌的表情,克莉丝只好配合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
这一天克莉丝没有走太远,唐泰斯只是陪着他绕着在市长府附近闲逛了一圈,她又跑到了最近的换班点,看到一群人打卢牌,突然来了牌瘾。说着既然到了卢牌的起源地,当然要好好体会一下地道的玩法,半点没有架子坐下来,和宪兵们血战到了晚饭时间。
宪兵们当然也不会对住在这里的贵客提防,顺利摸清了他们的换班规律和巡逻路径,克莉丝没有如约在明天出发,而是打算提前一天先去踩点。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克莉丝揣上枪,换好了那天在市集买的衣服,想了想,又扣了一顶帽子,把火绒盒也放进口袋里,才踩着柔软的地毯,从在进卧室就开好的窗户翻出去。
市长府的房子是老式建筑,外沿还有不少浮雕廊柱,克莉丝非常轻松溜到了楼下。
就算逃犯再敏锐,也肯定听不到。
爱德蒙唐泰斯确实没听到。
他亲眼看到了。
因为关于牢狱噩梦和思念神甫而睡不着的人,从床橱走出来,站在外间的窗边望着花园,趁着自己最熟悉的黑夜,将刻骨的仇恨和无比的痛苦都释放出来,任由思绪如困兽一样游走哀鸣。
然后他再一次在花园里看到了小班纳特先生。
这个背影,因为这些日子一直落后半步跟着,他已经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少年灵巧翻上了院墙,蹲在墙头四下张望,就像一只终于趁着夜色偷溜出来的猫,帽子把头发压得很服帖,整个人被薄纱一样的月色笼起来,只露出被映照得莹白精致的下颚,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蓝白条纹的海魂衫,被夜风吹着,就像要起航的风帆。
下一秒,他就消失在了墙头,沿着小道走起来。
爱德蒙把他去的方向对照了那四个被圈起来的地方。
……是他从没去过的那条街。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两个人都是冻龄妖怪,原著伯爵四十几岁了,无数人说他看起来还只有三十几,可能因为防晒做得很好吧【x
算是排个雷,我个人执念,所以伯爵会先喜欢上克莉丝,而且会在前女友出场前发现自己的感情。以当年唐格拉尔调侃就能红脸的纯情程度,两个人也就是拉个小手。
以及,不出意外日更~每天更新时间一般在晚上十二点到一点左右,如果有急事会在文案第一句请假,这个人熬夜成瘾,夜间灵感生物,改了五年生物钟都失败所以放弃治疗了,宝贝们还是早点休息,每天早起看w
《
#达西的OOC小剧场#
X月X日 雨
今天依旧没有见到伊丽莎白
宾利居然见到了,居然都不叫我
“我以为你不喜欢简的家人啊。”
可恶,这个仇先记下了。
《
贴身男仆:小少爷一定是被外面的坏女人骗了,不在家里睡,你们当姐姐的不管管吗。
简: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小弟是个很单纯善良的孩子。(仁善)
伊丽莎白:我只信克莉丝蒂娜。(刚正)
玛丽:不然呢,难道要和你睡吗。(叛逆)
凯瑟琳:啊?我觉得怎么都好啦,弟弟喜欢就行。(中庸)
莉迪亚:谁反对克里斯,我就打爆谁的狗头。(唯我)
第30章 Uysse
市长府所在的区域算是高档住宅区, 沿路设了煤气灯,把影子拖得很长。
为了提防可能突然出现的宪兵, 克莉丝走得并不快, 但是一想到距离还是忍不住想,要是能弄一辆脚踏自行车就好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她没这个本事。
至于现在已经发明出来的自行车, 克莉丝在哈罗时玩过同学买的,全靠自己用双脚滑,坐这个看上去傻不说,还很笨重,遇上不好的路, 木制轮子能把人颠出脑震荡,根本不用考虑。
住宅区外就很暗了, 好在今晚有月亮, 克莉丝运气很不错,走到集市附近时,刚好遇到赶着马车拉货回去的商人,她伪装成刚刚到港的外国水手, 用不熟练的法语报出了街名。
本来以为还会需要多闲谈几句掩饰,没想到刚听到街名,中年男人瞬间露出了意会的笑容,示意她上车。
克莉丝一脸懵和满车叮叮当当的货物晃荡到了目的地。
然后她就懂了。
和住宅区的幽静不同, 这条街现在十分繁华喧闹,所有建筑都灯火通明, 衣香鬓影都在明亮的俱乐部橱窗里,也有比较“平易近人”的,就站在路边,用眼波扫着往来的人,有属意的男士靠近,就轻轻拎起裙角,露出一段小腿。
下线给的约定地点居然在马赛的红灯区。
很快克莉丝就遇上了一点麻烦。
关于住在市长家的新客人,大多数见过他的都说他是个非常英国、保守坚持的漂亮年轻人,来到马赛后非常执着继续英式打扮。
手杖领巾长外套,刻意制造这种特征,除了方便下线找到她,也是为了给别人留下这种深刻的印象。
除了那些习惯观察人的职业,大多数普通人是不会把注意力在别人身上停留很久的,大脑负责记忆几个标签就足够。
就好像身边很熟悉的人,突然换了新的发型或者新衣服,人一下就能注意到,是因为自动辨识出了陌生的信息,只有在看到熟悉的脸后才会把信息重新整理对号。
所以,克莉丝没有改装或者化妆,那样反而过于刻意。马赛这种大港,每天都会有难以计数来旅游公子哥或者跟着自家商船跑的少爷,她换身装扮,再把帽子压低,这种身份绝不令人起疑,对付从不接触伪装的普通人绰绰有余了。
前提是普通人。
穿着海魂衫,看起来白白净净,脸上都还没完全脱去稚气。对于流莺来说,简直从头到尾都写着涉世未深的好骗肥羊。
克莉丝很快就被一片脂粉香水和暧昧诱哄包围了。
十九世纪的这个行业,因为懒惰或者富贵堕落的也有,不过会走到街上,大多数是因为时代和生活所迫。
所以她还是客客气气说:“不好意思,我和人约好了谈事情。”
女人们先是一愣,随即娇声哄笑起来,都忍不住要捏脸碰头发,被年轻人偏头躲开了,有个胆子大一些的直接牵了她的手。
“去姐姐那里吧。”她笑盈盈说,“开一瓶葡萄酒,我们可以谈一整个晚上。”
克莉丝摇头,把纸条上的地址说了出来,“你们知道这家店在哪吗?”
她刚说完,一众女人都变了脸色,将街道尽头的那间最大的俱乐部指给她看。
于是踩点变成了会面,克莉丝很快就在俱乐部的角落见到了下线。
对于克莉丝提前一天到,对方看上去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先前在街上看到的样子,笑嘻嘻招呼侍者给他们倒酒,才自我介绍说:
“你呢,叫我杜朗就行了。”
如果走到法国最繁华的市集,大喊一声杜朗,绝对有一群人回头,而且不分男女老少。
下线只说一个姓,和告诉她“您就叫我小李吧”没什么区别。
不过好歹是个称呼。
克莉丝点头。
青年晃了晃杯子,“昨天在街头看到你的时候,我真是吃了一惊。像你这样地位的人,原来也会干这一行吗,我以为只有我们这样对出生别无选择的人,才会在臭水沟里打滚拼生活呢。”
克莉丝没回答,只说:“我也很吃惊,想不到你这时候还在这里。”
杜朗嘲讽笑起来:“我都在这里生活十九年啦,不会去其他地方的,以后你要找我也非常方便。”
所以是出生在这里,刚刚侍者表情嫌恶却没赶他走,说不定是这个房子里哪个女人生下的,只报给自己一个名字,说不定是父不明的那种。
见上线只是表情平静点头表示知道了,杜朗有些讶异看了克莉丝一眼。
寒暄过了,话题很快就绕回这次的主题,杜朗给她介绍情况。
法国的烟草是由专卖局控制售卖的,盖上税务印章才能从港口出去,这样成本自然就高了不少。杜朗原先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帮走私贩子和渔船牵线,帮他们捎带免税弄出港口,等运送到英国,纳什再替走私贩子牵线愿意负责收购这类私货的商人和北方愿意出最低价的棉纱厂,让那艘船再装了满船的棉布返航。
杜朗算是他们的合作方,虽然流程上是他先出手,不过大家还是按照航线习惯叫他下线。
说白了其实带点灰色,他们干的不是走私,拿到现代,但是也算帮凶。只是现在时代特殊,划殖民地,贩卖黑奴,比起来他们这种小鱼小虾就不够看了。
这次走私贩子做得很绝,直接把他们都架空,越过他们去找原先交易对象就算了,还拉攒其他船主,代为介绍。
“提出的价格就比我们便宜一点,这不就是恶心人吗。一个卖菜的,和厨子抢饭碗是什么意思。”杜朗说到这里,忿忿不平拍了下大腿。
克莉丝瞥了他一眼:“这种收入就别给自己戴高帽子了,你要是殖民地种烟草的苦力,或者卷烟厂的女工,还有资格说自己是厨子。现在充其量就是在后厨帮忙送菜。”
杜朗:“……”
这小子一个地主少爷,怎么满脑子平权思想。
青年放下翘起的腿,凑近了,好奇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克莉丝想了想:“这个月你带我跑几趟港口,我想看看情况。最好搞清楚,他们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把东西弄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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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蒙唐泰斯抱着藤框,站在洗衣房边,他的目光已经在那件海魂衫上停了很久。
已经是连续很多天了。
年轻人每天都要在夜里翻出院墙,往那个方向走。
想到小少爷精神越来越不好,连早餐时都会打瞌睡,去红灯区的可能性越来越高,已经承诺过,所以不愿意跟踪他的男仆一咬牙,将高挺的鼻子凑近,果然闻到了非常浓而且劣质的脂粉味道。
二十八还只碰过姑娘小手的法国人表情一阵空白,头一次对“保守的英国人”这个念头产生了动摇。
他很快又想到了市长说的那些调侃。
年轻气盛还很白纸的少年,的确是年纪大的女性诱骗的对象,因为他们太容易被丰腴的肉体控制,然后心甘情愿把钱掏出来。
有了强盗逃犯和混混的三连眷顾后,逃犯本人觉得少爷被那种女人盯上一点都不奇怪。
思索着站在原地时,附近有市长府的女仆经过,都忍不住频频看他,红着脸凑在一块低声说话。
客人带来的男仆外貌出众,眼瞳深邃,许多女仆都忍不住起了主意,只是他法语没有英语好,尤其常常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沉思,不经意显现出那种与他们完全不同的优越和清贵逼退了不少人。
被人打量后,爱德蒙才察觉自己在这里站了太久,把东西送进去后,决定去花园找克莉丝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