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没听懂她话里的深意一般,冷漠无情的警告:“我告诉过你我的底线在哪里,你却还是一次次的触碰,温尔,希望你有胆量承担起,为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的代价。”
说完这些话他转身就要走,身后却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他下意识的就捂住了怀中女人的耳朵。
而后满目阴凉的看向徐信,“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徐信犹疑半秒,迅速点头:“放心吧霍总。”
“霍行礼!”他们走到门外的时候,屋内的女人尖声大喊:“我已经告诉她你对她父亲还有她后妈都做了些什么!你将她保护的这么好,跟个宝贝似的不肯让人碰半下,那我今日就要这一切毁掉,我要让她知道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魔鬼!让她从此永远都对你心存恐惧!”
后面温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好像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屋内彻底的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半点声音了。
听到这些,安澜的身体彻底的冰凉。
离的她最近,霍行礼自然也感觉到了,僵硬了片刻,他打横抱起怀里的小女人,直接抱进车子里,将暖气打开,宽厚温暖的大掌轻轻抚摸她娇嫩的面颊,声音温柔的不像话,“乖,你先歇会儿,回去我再给你解释,好吗?”
她像个某种柔软的小动物一般,蜷缩在他的怀里,是一种下意识的依赖和信任的姿态。
虽然小姑娘害怕的浑身都僵硬了,可到底还是愿意选择信赖他的,这一点,还是让他十分欣慰。
安抚好怀中的小姑娘,他深邃的眼看向车窗外,晕染了墨滴般的眼睛逐渐笼罩了一层深厚的阴翳。
……
直到回家后安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才恍惚明白过来为什么温尔的妆容总是如此的不符合她的长相和气质了,她似乎就是在刻意的模仿她,从眼睛到嘴唇,都刻意的用妆容来修饰改变,以此无限度的贴合她。
为什么?她到底为什么要模仿她呢?
脑海中逐渐清晰的浮现出从她见到温尔以来,她每次说过的话。其中好几次,包括在她刚才和霍行礼的对话中,都包含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深意。
安澜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心里忽然就有一个荒唐的想法,渐渐的显山露水。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却不小心从椅子上跌落在地,不过因为安澜在家总是喜欢不穿鞋到处乱跑,所以地板上霍行礼都让人铺了一层厚厚的高级羊毛毯,摔在地上也不至于会疼。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脑袋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卧房的门被人敲响,做饭阿姨的声音传了进来,“安小姐,晚饭做好了,您是上楼吃还是我给您端上来?”
“他呢?”刚才回来之后安澜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于是霍行礼也就没多说什么,而是先抱了她上楼,说是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晚上再跟她解释。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再见过他了。
阿姨顿了顿,老老实实回答她:“先生好像是刚刚才出去了一趟,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她又问:“那安小姐您是想要等先生回来一起吃吗?”
安澜愣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站起身来,打开房门:“不了,我自己下楼去,先吃。”
等他回来,她一定要好好的问问他,将所有的谜团都解开。
一直全身心依赖和信任的人恍惚之间就让她觉得无比的陌生,他身上好像充满了无数个让她疑惑不解的地方,可是他什么都不告诉她。
如果今天不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她可能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
温尔说他把她保护的很好,替她阻挡了所有可能出现的伤害和危险。
可如果这个代价,是夜夜躺在枕边的这个人,发生任何事情都选择不告诉她隐瞒她,那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第73章
“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我养你们都是让你们来吃白饭的吗?”霍行礼大发雷霆,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就这样被人偷运走,而那些驻守的人都没有发现,并且最后还害得安康国被打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安澜交代了。
想起方才小姑娘失望又惊惧的眼神,他的心缓缓沉到谷底。
于是那双黑眸也愈发的冷冽寒凉,面前一众训练有素的保镖连话都不敢说半句。
霍行礼坐在椅子上,面容很冷峻,淡声对徐信道:“温家那边要是闹事,就向公司继续施压,我要让他们为他女儿做出所有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
徐信点点头,“温家这边您不用担心,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顾祺呢?”
“顾总在江城出差。”
“叫他回来,就说……他女人要被人骗走了。”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顾祺去处理,知道那件事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两人相识幼时,是实打实的铁磁,在公司事务方面,除却徐特助,顾祺也是霍行礼最得力信任的助手,更何况,除了他,这件事也找不了别人。
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
如果安康国醒来,那安澜势必就要见他,如果他们一旦见了面……
那件事就瞒不住了。
还不是最佳时机。
……
晚上七点一刻。
霍行礼的车准时驶入停车库,他在地库抽了根烟,英挺的眉目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阴郁。
见了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怎么说,才是最适合,最不会伤害到她的?
温尔能告诉她的,左不过就是那几件事,所幸他也能猜得出,安康国并没有把那件事告诉给温尔,否则今天安澜不会这样依赖的靠在他怀里。
依照她的性格,要是知道了会怎样?
他不敢想。
安澜看起来整日大大咧咧又没心没肺的,其实她比谁都要更敏感,她心思细腻,喜欢胡思乱想,又极度的缺乏安全感。
在他还没有完全的打开她的心门,彻底的走进她的内心世界,消弭她所有的戒心和不信任之前,他的每一步都必须走好,都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知道那些事情后,顾祺打趣他,堂堂一个上市公司老总,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纵横捭阖这么多年,最后居然连一个小他八岁的小姑娘都搞不定。
说出去估计没人会相信。
冷血无情的铁腕商人霍行礼,居然也是个痴情种。
抽完一根烟,他又去通风口吹了会儿,小丫头不喜欢他身上带着烟味儿,所以他必须要让味道散了点才能抱她。
七点三十二。
霍行礼回到家。
阿姨告诉他安澜情绪不高,吃过饭后带着猪猪去了隔壁她以前的屋子。
听言,霍行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提步走向隔壁。
最后她在落地窗前的小客厅找到的安澜。
彼时,她闭着眼睛懒懒散散的窝在前段时间拉着他一起去家具城买的懒人沙发里面,整个人都陷进去,膝盖上摆着一本翻开几页的书,呼吸很轻,轻到都能让人有一种她随时都会消失的错觉。
这种感觉,令他很不安。
轻轻走到她身边,深刻的望着她安谧的睡颜,不愿她这样睡下去,却又不舍得叫醒她,就这么看着,似乎也很美好。
小胖狗看到男主人来了,亲热的凑过来,如果它还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摇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大概是它也知道女主人在睡觉,所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乖巧的凑到霍行礼脚旁,亲昵的舔了舔他的脚踝。
………
安澜醒来的时候,外面月亮高高挂起。
霍行礼坐在她旁边逗猪猪玩,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画面看起来竟也十分美好。
可这美好还没持续两秒,脑海中回放起谢柔儿惨烈的疯癫样子,想起父亲重伤在床的状态,想起那些话……
“霍行礼。”
他头也没抬,继续撸狗,声音低低缓缓,“你信了温尔的话,是吗?”
她皱了皱眉,“事实摆在我面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很多事情,你确实都选择了隐瞒或者直接忽略告诉我这个步骤。”
她很不喜欢。
爱情本该彼此信任,可她全身心依赖他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并非她不愿相信他,只是……
这感觉太糟糕。
他忽然掀目静静注视着她,眼神漆黑,无波无澜,却让人心悸。
“你爸爸的确是我让人找到并带回国的,本来是想等……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总之我虽然不喜欢他,却也因为你,没伤害过他分毫,他伤成这样子,我不说你现在也能猜得到是谁的手笔,还有你的继母谢柔儿……”
他顿了顿,声音冷冰几分,“我承认确实是我让人做的,不过,造成她疯癫失去神智的直接原因,还是你父亲为谋生存卖了她给当地的黑人富商,所以……”
心猛地沉到谷底。
安澜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似乎是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空白震惊的状态。
当年谢柔儿背叛她们之间的友情,厚颜无耻的利用了她一个暑假顺利的爬上了安康国的床,那之后安康国也对这个小妻子宠溺有加,甚至不惜为了谢柔儿和他唯一的亲生女儿撕破脸。
她还以为,他是爱她的。
所以出国的时候也只选择了带上谢柔儿……
可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同病相怜了。
霍行礼安抚的摸摸她的头,声音很低沉,继续说:“你说我什么都不告诉你,隐瞒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这个行为的,但在我看来,你年纪小,心思纯,很多事情我不想让她染了你的清净,所以选择自己处理好再让你看最后的结果,不过如果你不喜欢这样,以后我会改变。”
他话说得诚恳,且滴水不漏,让她都有些忘记了自己思虑一个下午的成果。
然而当她看向他深沉的墨眸,忽的灵台镜明。
“霍行礼,温尔为什么一直模仿我?我今天在网上翻出了她在国外留学期间的照片,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在利用妆容改变面貌,向我的长相靠近了……那个时候她应该还不认识我,我们也没有认识过,我昨天想了许久,联系种种细节,所以,我觉得这不会是巧合,你能告诉我温尔为什么会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并且刻意模仿我吗?”
第74章
话音刚落,她看到霍行礼瞬间就僵硬下来的脸色。
心头闪过不妙的预感,眼眶倏尔红了,就连鼻端都泛起酸涩,安澜强压下这种酸楚,努力控制不让声调产生任何变化,“霍行礼,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为什么模仿她……
在那一瞬间,心里面浮现出无数个说辞,但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渴求他能够给她一个解释。
喉头滚了滚,破天荒有种如鲠在喉无法启齿的感觉,他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温尔为什么要拼了命的去模仿她?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他能告诉她。
“澜澜,你听我说,她……”
“先生。”阿姨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带着恭敬的小心翼翼,“抱歉打扰您了,刚刚家里来了电话,是您的特助先生的,说是……安小姐的父亲醒来了。”
两人皆是狠狠一愣。
没等他反应,安澜已经率先站起身来,冲外面跑去。
猪猪见势也欲跟上去,却被霍行礼单手拎起来,关进笼子里,皱眉:“你在这儿乖乖呆着。”
“嗷嗷!”猪猪不满的叫嚷。
……
华德医院。
VIP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很浓烈,睁开眼便是满目的苍白,安康国努力的睁开眼皮,猝不及防看到了一张朝思暮念,却愧于相见的那个人。
“澜澜……”因为长久未喝过水的缘故,他的嗓音干涸的涩哑,入耳是撕砺的难听。
站在病床边的女孩面无表情,甚至是嘲讽冷漠的看着他,看的他一阵阵心慌无措。
“澜澜,对不……咳咳,爸爸对,不住……”
“你别说了,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怕自己再看下去听下去会控制不住翻滚的情绪,安澜转身就欲离开,安康国却固执的喊住了她。
“别……”他想要坐起来,却因脱力而倒回去。
安澜见了不免还是有些心疼,却不肯伸手扶一把,从心里讲,她始终都认为安康国不是一名合格的父亲,甚至可以说,他不配做父亲。
可是血缘的联系根深蒂固,再如何怨恨他气恼他,也还是会挂念担忧,不希望他出任何事。
她咬着牙,克制情绪的看着安康国,“你要说什么就赶快说,我没功夫跟你在这里耗。”
安康国无奈一笑,声音嘶哑低缓,“爸爸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晚了你还来看我,我怎么会不懂……”
说着,他眼睛红了,声音颤抖而破碎:“是爸爸对不住你,让你一个人……受委屈了。”
听到他这么说,安澜忽然情绪激动起来,透着浓浓的恨意:“那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轻易揭过的!”
安康国嘴唇阖动,热泪掉了下来,“澜澜……”
“你这么狠心绝情,什么事做不出来,道歉这种话,说说也就够了,我不会天真的当了真。”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都在颤抖。
难受,窒息,痛楚。
她不知道人为什么会凉薄至此,可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她除了恨和怨,也不能做其他的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