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名字，安静坐在座位上的赵泠面色一怔，随即，放在桌面的手悄悄攥了攥，唇角抿出个小小的弧度。
简单的夸奖，林萍顿了下，眉间稍稍露出几分严厉：“当然，也有几位同学我要着重批评一下……”
讲了一下大致情况，林萍最后把两份成绩单交给班长，吩咐他回头贴出去，这才把卷子散到了前排人手里，让他们给发下去。
一整天的讲卷子，等到了晚上，下了晚自习，赵泠才悄悄去了讲台前的墙壁上看自己的成绩。
进班级时她的排名在中下，期中考试之后到了中上，这会儿，她的班级排名是，第十。
年纪排名则在五十名开外。
确实，没了几科她偏弱的科目后，再加之努力，她的成绩进步了不下。
但还不够。
她还有进步的空间。
赵泠正出神的看着成绩单上的各科成绩，忽的，一只手伸过来，而她耳畔打了个响指：“还不走？”
赵泠回神：“等一下，马上。”
回座位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随即出了教室。
这个时间点学校抓谈恋爱抓的特别严，还专门成立了扫黄小组，每晚拿着手电筒在学校小树林鱼池等等各个约会圣地巡视。
谢逸和赵泠避着人往宿舍的方向走。
走出两步，谢逸想起什么：“小可爱，这次考的怎么样？”
“……”小可爱是什么鬼。
赵泠干咳一声：“你别瞎叫。”
“哦，那宝宝，你考的怎么样？”
“……”厚颜无耻。
比脸皮她是比不过边上这位的，为了他再开发什么新昵称，赵泠索性不再纠结整个问题，跟没听见似得，她直接说：“还行。”
“还行是多少名？”
“班级第十，年级五十六。”
“这么厉害？”谢逸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让我想想给你个什么奖励啊。”
“不用。”
“要不然就奖励你个亲亲怎么样？”
“……”她就知道。
神他妈奖励。
可还没等她回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就笼罩下来，下一秒，温热的薄唇贴上她的。
不算太久。
在有人过来时就很快结束。
只在唇瓣留下一股棒棒糖的甜味。
赵泠捂着唇瞪他。
谢逸眼尾一挑：“怎么？还不够？”
“……”
为了避免谢逸真的再来一次，赵泠舔了下唇，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呢，考的怎么样？”
“我？没看。”谢逸满不在乎的撩了下她耳边的碎发：“好像倒数吧。”
指尖擦过肌肤，稍稍有点痒，赵泠避了一下：“我觉得你不能再继续这样了。”
“没有学习的动力啊。”
“那怎么就有了。”
“可能需要你鼓励一下。”
“鼓励？”
“每天多亲我几下就可以了。”
“……”怎么绕老绕去又回答这个问题了。
赵泠看了一眼谢逸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微微皱了眉：“谢逸，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是被学校的扫黄小队打断的。
一束刺眼的光线射过来，伴随着小队长单身狗一般暴怒的声音：“那边那两，大晚上的站那拉拉扯扯干什么！”
赵泠：……
谢逸：……
回过神来，看谢逸一眼，赵泠小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就朝着不远处的女生宿舍跑去。
-
卷子讲的差不多了，各科老师又分发了作业大礼包，这一学期彻底结束，进入假期。
赵泠又搬进了老地方。
谢逸每天准时准点过来打卡。
说是来跟她一起写作业，作业摊在那就没见他写几个字。
不是盯着她看就是在纸上画小人画。
做完一套题，她刚活动了活动手腕，谢逸就凑过来，拿着自己新画的小人画，嬉皮笑脸的看着她：“好看吗？有奖励没？”
放假有将近十来天了，谢逸始终是这种状态。
拿过来的卷子几乎依旧崭新。
赵泠盯住谢逸，看了几秒，轻轻皱了眉：“谢逸，你没有想过以后怎么样吗？你准备一直这么混下去吗？”
手腕僵了下，面上的笑意也跟着僵住。
赵泠的表情太过认真。
谢逸茫然的捏了捏手里的纸。
以后，说实话，没想过。
很久没想过了。
以前想过的。
林菀在世那会儿，总是希望他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将来有朝一日有能力选择一份希冀喜欢的职业。
那会儿他努力过，认真过，学习成绩还不错。
林菀去世后，就没了。
再没人期望着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也根本，不再期待什么。
这个问题乍然再被提出，心里只剩下空荡荡的惘然。
愣了好一会儿，谢逸才坐直身子，静静的望向赵泠的眼睛：“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太远的不知道，但至少会努力考一所不错的大学。”
“那你去哪，我就去哪。”
这大概是林菀走后他第一次去想这个问题。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想要陪着她。
一直陪着。
无论去哪。
这个答案不算意外。
但依旧直直的击中了赵泠的心口。
她眼底的光明明灭灭，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那你不能这么再下去了。”
像是一直混沌的生活乍然被人敲开，茫然中，有人牵着他的手，对他说，你得往前走。
尽管大雾一片，不知前路，可他还是想试试。
至少，要跟住她。
好半天，谢逸点了下头：“好，我不玩了，看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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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入深渊太久，想要爬上去，才发现，浑身都僵硬的动不了。
做题吧，题认识他，他不认识题。
知识点很多是跟高一关联的，可自从进了一中，他都没正眼看过黑板，一套题做下来，能蒙对十来道选择题就不错了，大题压根连题都看不懂。
能看懂的，一个巴掌就数的出来。
一整个下午，中间有好几次差点睡着。
等赵泠放下书问他：“做的怎么样了？”
谢逸才昏昏沉沉的满脸困倦的从卷子抬起头来：“看不懂。”
“哪里？”
“差不多，全部。”
“……”
赵泠沉思两秒：“这样，我回头给你做个学习计划。”
谢逸靠在椅背里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赵泠。
赵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谢逸忽然牵过她的手，认真道：“就是想，快点长大。”
等再大一点，就能把这么好的她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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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泠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做了一个非常详细的学习计划。
隔天，就让谢逸回家把所有的从高一到现在的教材给找出来。
教材是不存在的，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谢逸打电话给李猛和刘朋，两人的教材凑了凑，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一整套。
当天，按着赵泠的计划，他开始从头看书。
半天结束，赵泠会给他做一次辅导，关于不懂的知识点。
另外每天还会布置课后作业。
李猛刘朋好几次打电话叫谢逸出来玩，谢逸只有一个回答，没空，在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李猛刘朋：……
有时候觉得，当个单身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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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枯燥却又因为一个人而变得不那么枯燥的时光，就这么匆匆流走。
再回神，已经是年关将近。
腊月二十五，谢逸在网上买好了他和赵泠去岩城的车票，陪她出去买给奶奶和音音带的礼物。
两人在商场逛了半天，最后给奶奶买了一套新衣裳和一个镯子，音音则是一套新衣裳一套故事书还有一个小发卡。
算不上多昂贵，但足够用心。
买好东西，收拾了收拾，两人在腊月二十六清早跟房东李阿姨打过招呼，离开。
锁上门前，赵泠再一次问谢逸：“你确定要跟我回家过年？”
“确定。”
她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赵泠没再多说，落了锁。
谢逸拎着两个行李箱率先往下走。
走到一半，又听赵泠在后面问：“等等，书都带上了吗？”
“……”魔鬼吗？
第56章 第五十六颗糖
抵达的时候是下午。
家里没有做饭用的食材，两人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也累得慌，索性订了外卖。
吃过东西，歇息了一下，开始打扫家。
简单打扫了一下，再回神时，外面太阳都落下去了。
赵泠带了谢逸去逛超市，买晚上吃的东西。
东西都挑好，放家里，两人又出发去接老人家。
这个时间点，赵庆华的小饭店还没关，远远看着就亮着灯。
赵泠谢逸上了台阶进了里面，几张桌子，寥寥坐了几个人，一扇沾满了油腻几乎要看不清的玻璃窗后面，隐约站了道人影。
“吃什么？”那人影说着，很快从里面出来。
赵泠看着她：“是我。”
埋头在围裙上擦手的赵庆华抬头，下一秒，面上笑的堆出了褶子：“泠泠回来了？”
“刚回来还没吃饭呢吧？你等着，姑这就给你做，你进里边来坐着，先喝口水。”
殷勤的过分。
赵泠不太舒服的避开她伸过来的手：“不用了，我过来是来接奶奶的，她在哪儿？”
“里面呢。”被拒绝了，赵庆华面上也没半点不快，巴巴的，领着她进了里面：“来。”
店面后面是他们家的房子。
进去后就是客厅。
客厅摆了一个长沙发。
此时，长沙发的一边，刘南躺着抱着手机在打游戏，嘴里时不时的往出蹦着各种问候祖宗十八代的脏话。
另一边，奶奶则乖乖的坐在那里，在看电视。
赵庆华进去后瞪一眼光着膀子毫无形象躺那的刘南，呵斥了声：“不是让你照顾你奶奶？你这死孩子怎么就知道玩游戏？”
刘南头都没抬。
赵庆华一把抢了他手机：“别玩了，你姐回来了，快叫姐。”
游戏被迫中断，刘南低低咒骂了一声什么，烦躁的抹了一把脸不情愿的坐起身来，没什么好脸的扫了赵泠一眼，敷衍的喊了声：“姐。”
赵泠没应声，只往奶奶那边走。
赵庆华也跟着几步走过去，当着赵泠的面假模假样的关切了句：“妈，要不要上厕所？我带你去？”
虽然依旧是做样子，但好歹，这次奶奶没有再被绑着了。
赵泠没多说什么，只在沙发旁边蹲下，拉住老人家的手：“奶奶，我回来了。”
老人家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视线，茫然的盯住赵泠的脸。
好半天，才像是认出来似得，声音哑着喊了句：“囡囡。”
赵泠应声的同时，却忍不住皱了眉。
以前，奶奶很快就能认出她来的。
今天，好像慢了不少。
她的病，看起来像是比之前严重了不少。
正想着，余光里，忽然看到了奶奶手上的一道疤。
赵泠脸色一变，看向赵庆华：“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赵庆华定睛一看，摆手：“这可不怪我，你奶这段日子痴呆的更厉害了，这前两天也不知道干了啥，给自己手划的血呼拉碴的，给我都吓了一跳。”
看她表情不像是有假。
赵泠垂着头，一时间眉头皱的更紧。
好半天，在奶奶喊她的时候，她才猛地回神，抬起头来：“奶奶，咱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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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菜一汤，很家常很温馨的一餐。
结束后，时间已经很晚。
赵泠给奶奶洗了澡，哄着她睡下，自己也洗了一个澡。
坐在沙发上擦头发，就忍不住想起有关奶奶的病情。
谢逸洗完澡出来时，就看到她机械的擦着头发，好像在发呆。
他连着喊了两声都没接应。
谢逸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毛巾：“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赵泠看着他，不知怎么，灯光下，透出几分脆弱：“谢逸，你说奶奶的病……”
“别担心，奶奶没事的。”谢逸坐在她身侧给她擦头发，动作温柔，语气更温柔：“她还会陪你很久很久。”
他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莫名的，赵泠安心了几分，没再多想。
头发擦差不多了，谢逸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好了，时间不早了，去睡觉。”
两人各自回自己房间睡觉，关门前，赵泠听到谢逸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晚安。”
